第82章 穿花衣-《八零之莲仲你心》

  大年初十六的清晨,雾气像层薄纱裹着村子,葡萄架上的竹竿挂着晶莹的露水珠,风一吹,“滴答”落在刚翻松的泥土里,溅起细小的水花。许娇莲蹲在花籽埋下的地方,用手指拨开表层的土,见凤仙花的籽已经冒出点白芽,嫩得像刚出生的小虫,心里顿时漾起股欢喜。

  “娘,芽芽!”悦悦举着小木狗跑过来,红棉袄的袖子沾着草叶,她蹲下来时,辫子上的红绸子扫过泥土,带起片湿润的腥气,“它是不是要开花了?”

  “还早呢,”许娇莲捏了捏她的小脸,指尖沾着点泥,“得等天再暖些,长出叶子,才能开花。”她往绣房走,“快洗手,早饭蒸了红糖糕,你昨儿吵着要吃的。”

  悦悦“哎”了声,蹦跳着往水缸跑,小木狗的红布条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像只快活的小松鼠。许娇莲刚迈进绣房,就见仲老二站在新绣架前,正往横梁上钉个小木板,板上刻着“锦绣”两个字,笔画虽不算周正,却透着股认真的憨劲。

  “这是啥?”许娇莲凑过去看,指尖拂过木板的边缘,打磨得光溜溜的。

  “给你放剪刀用的,”仲老二的耳根有点红,手里还攥着锤子,“总在笸箩里找,不方便。”他顿了顿,又说,“昨儿看你绣线堆得乱,我再做个线轴架,保证把丝线排得整整齐齐。”

  许娇莲的心里像被红糖糕烫了下,暖烘烘的。她看着他额头上的汗,想来是天不亮就忙活了,灰布棉袄的肩头沾着木屑,却顾不上拍。“先歇会儿,吃了糕再弄,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马上就好。”仲老二钉完最后一颗钉子,把剪刀往木板上一放,大小正合适,“你看,顺手不?”

  许娇莲拿起剪刀,果然比在笸箩里方便,指尖碰到木板的温热,突然想起庙会买的银簪,红玛瑙在光里闪,像朵开在心里的花。“顺手,比镇上买的针线盒还得劲。”

  早饭时,红糖糕的甜香飘满了屋。悦悦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啃,糖渣沾在嘴角,像只偷嘴的小老鼠。仲老二坐在她对面,把自己碗里的糕往她面前推了推:“多吃点,上午带你去看张爷爷编竹筐,他说要教你编小篮子。”

  “真的?”悦悦的眼睛亮了,红棉袄往前凑了凑,“能编装花的篮子吗?”

  “能,编个最大的。”仲老二刮了下她的鼻子,目光转向许娇莲,“我上午去后山砍几根竹子,给你做线轴架,顺便挖点春笋回来,中午炒肉吃。”

  许娇莲往他碗里夹了块糕:“山路滑,当心点。”她看着他低头喝粥的样子,鬓角的碎发沾着点水汽,突然觉得这日子就该是这样的——有惦记的人,有盼头的事,像红糖糕似的,慢慢嚼着,甜就渗到心里了。

  吃过饭,仲老二扛着砍刀往后山走,悦悦蹦跳着跟张爷爷学编竹筐去了。许娇莲坐在新绣架前,铺开绷好的白布,拿起银针开始绣牡丹的花瓣。苏绣的乱针绣果然费眼,一针一线都得讲究角度,绣了没半个时辰,眼睛就酸得发涩。

  她放下针,揉着太阳穴往窗外看,见张嫂挎着篮子从院门口经过,篮子里装着些刚摘的菠菜,绿油油的。“张嫂,进来喝口水不?”许娇莲喊了声。

  “哎,正好有事找你。”张嫂迈进院,眼睛先被绣架上的牡丹吸引了,“哟,这才绣了个边就这么俊,等完工了,不定多气派呢!”她把菠菜往桌上放,“我家柱子他姐要出嫁,想请你绣床鸳鸯被面,价钱你说了算。”

  “张嫂客气啥。”许娇莲笑着摆手,“日子定在啥时候?我好安排着绣。”

  “还有俩月,不急。”张嫂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前儿我去布庄,见那匹云锦还在,老板说有人想订,我跟他说你肯定要,他才给留着。莲儿,这事儿可得抓紧,过了这村没这店了。”

  许娇莲的脸微微发烫,低头拨弄着绣线:“我……我再想想。”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她不是不想,是想起仲老二说“办完事”时,眼里的光比红糖糕还甜。

  张嫂走时,硬塞给她一把新摘的荠菜:“中午包荠菜饺子,鲜得很。”她临出门又回头,“莲儿,听张嫂的,女人这辈子,总得穿回像样的嫁衣,别委屈了自己。”

  许娇莲拿着荠菜往灶房走,心里乱糟糟的。她往锅里添了水,打算先把米淘了,却见仲老二扛着捆竹子回来,背上还背着个竹篓,里面装着些春笋,嫩得能掐出水。

  “砍了几根细竹,做线轴架正好。”仲老二把竹子往地上一放,额头上的汗顺着下巴往下淌,“春笋够炒两盘,下午再去挖点,给许二爷送些。”

  “先擦擦汗。”许娇莲递过帕子,见他手背上划了道口子,渗着血,赶紧拉他往灶房走,“咋这么不小心?我给你包上。”

  仲老二任由她拉着,手腕被她的指尖攥着,暖得像揣了个小炭炉。“没事,小口子。”他看着她翻箱倒柜找布条,蓝布褂子的下摆扫过他的鞋面,“你别忙了,我自己来就行。”

  “咋能自己来,感染了咋办。”许娇莲用温水给他洗伤口,动作轻得像在绣活,“以后砍竹子当心点,这手要是伤了,谁给我做线轴架,谁给悦悦刻小木狗?”

  仲老二的心里突然软得像春水,看着她低头缠布条的样子,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像落了层细雪。“我知道了,”他的声音有点哑,“以后都听你的。”

  悦悦这时蹦跳着回来,手里拎着个歪歪扭扭的小竹篮,是跟张爷爷学编的,红棉袄上沾着竹屑:“娘,二哥,你看我的篮子!能装下凤仙花不?”

  “能,装满满一篮子都行。”许娇莲笑着摸她的头,“中午吃荠菜饺子,要不要帮忙摘菜?”

  “要!”悦悦举着竹篮往灶房跑,“我摘的菜最干净!”

  仲老二看着她们娘俩的背影,突然觉得这雾气未散的清晨,比任何时候都让人踏实。他拿起根细竹,坐在院里开始削线轴架,竹屑纷飞中,心里盘算着——线轴架要刻上缠枝纹,配她的绣架;还要做个梳妆盒,放她的银簪和胭脂;等办完事,再给她打个银镯子,圈口要松点,干活方便……

  中午的荠菜饺子煮好了,皮薄馅大,咬一口鲜得人直咂嘴。悦悦捧着碗,吃得满脸是油,红棉袄上沾的饺子汤像撒了把星星。仲老二往许娇莲碗里夹饺子,见她总盯着绣架看,笑着问:“是不是线轴架着急用?我下午就给你做好。”

  “不急。”许娇莲摇摇头,往他碗里放了个春笋,“多吃点,补补力气。”她看着他大口吃饺子的样子,突然开口,“张嫂说……说布庄的云锦还在。”

  仲老二的筷子顿了顿,眼睛亮了亮:“那咱去买了?”

  许娇莲的脸“腾”地红了,像被饺子汤烫着,轻轻“嗯”了声,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饺子,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午后的日头驱散了雾气,暖洋洋地照在院里。仲老二坐在葡萄架下做线轴架,竹条在他手里翻飞,转眼就成了个小巧的架子,上面还刻了朵小兰花,跟许娇莲帕子上的一样。许娇莲坐在绣架前,继续绣牡丹,金线在布上流转,像在写句甜滋滋的话。

  悦悦趴在旁边的小木凳上,用张嫂给的红布学绣花,针脚歪歪扭扭的,却看得格外认真。“娘,我绣的鸳鸯好看不?”她举着布问,上面扎着几个歪歪扭扭的红点。

  “好看,比画里的还好看。”许娇莲笑着点头,往她手里塞了块糖,“等你绣完了,给你当嫁妆。”

  悦悦似懂非懂地舔着糖,红棉袄在阳光下泛着光:“嫁妆是不是像娘的云锦一样?”

  仲老二“噗嗤”笑了,线轴架差点掉在地上。许娇莲瞪了他一眼,脸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指尖的金线在布上绕了个圈,把这点甜丝丝的羞赧,悄悄绣进了牡丹的花瓣里。

  日头偏西时,线轴架做好了,竹制的架子透着股清气,上面的小兰花在光里闪,正好放在绣架旁的几案上。许娇莲把丝线绕在线轴上,红的、绿的、金的,排得整整齐齐,像道彩虹落在架上。

  “真好看。”她轻声说,眼睛里的光比丝线还亮。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