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竣工的“团圆饭”
五月的最后一天，阳光里小区一期工程竣工。
八栋楼，五百七十二户，全部完成外墙保温、窗户更换、管道改造。小广场新添了健身器材和儿童游乐区，绿化带里月季开得正艳。
竣工仪式很简单——在小区门口挂了条红幅，放了串鞭炮。但居民们自发组织起来，在广场上摆起了流水席。各家各户拿出拿手菜，拼成一条长长的餐桌。
李婶贡献了十坛新腌的咸菜，王奶奶剪了五百多张“福”字窗花，每户一份。沈秀娟带着手艺角的姐妹们，包了两千多个饺子。
下午五点，夕阳西下，广场上坐满了人。老人，孩子，年轻人，有的是一家三代都来了。
沈国梁带着公司所有人出席。徐雅君也来了，她今天特意穿了件浅粉色衬衫，看起来柔和许多。李大强电商部的小伙子们搬来几箱饮料，林静和周婷准备了小礼物——印着“阳光里焕新纪念”的保温杯。
刘副主任和王主任也来了，坐在主桌。王巡视员没来，但托刘副主任带了句话：“好好总结，形成可复制的经验。”
开席前，沈国梁被推上台讲话。他今天没准备稿子，就拿着话筒，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各位阳光里的邻居们，”他开口，声音通过音响传得很远，“今天这顿饭，不是庆功宴，是团圆饭。”
台下安静下来。
“三个月前，我们刚进场时，有人不让搭脚手架，有人嫌噪音大，有人怕施工动了风水。”沈国梁笑了笑，“我也急，也跟各位红过脸，吵过架。”
有人笑了。
“但现在，看着咱们小区焕然一新，我想说：值了。”沈国梁顿了顿，“这三个月，我们不仅盖了房子，更交了朋友。王奶奶教我，仙人球掉叶子不是风水问题，是春天正常代谢；赵哥后来帮我们协调了好几户难说话的邻居；李阿姨每天都给我们送绿豆汤……”
他一一列举，台下被点到名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骄傲。
“所以今天，我首先要感谢的，不是我们公司的人，是在座的各位。”沈国梁鞠躬，“谢谢你们的包容，谢谢你们的支持，谢谢你们让我们有机会，把这件事做成。”
掌声响起。
沈国梁直起身，继续说：“一期竣工了，但我们的服务才刚开始。从下个月起，胡同物业正式进驻，沈国栋经理会带着服务队，二十四小时为大家服务。手艺角的体验课每月一次，免费对阳光里居民开放。数字化平台‘胡同记忆’，正在采集咱们小区老人的故事，欢迎大家报名。”
他看向刘副主任：“最后，我要特别感谢街道和区里的领导。没有你们的信任和支持，就没有今天的阳光里。”
刘副主任站起来，接过话筒：“我也说两句。阳光里项目，是咱们区老旧小区改造的标杆。为什么是标杆？不是因为工程做得快，做得好——这些，其他公司也能做到。而是因为，在这个过程中，居民和企业的关系，从‘甲方乙方’变成了‘一家人’。”
他看向沈国梁：“这个‘胡同模式’，区里已经上报市里。下个月，市住建委要组织考察团去外地学习，我推荐了胡同公司随行。沈总，你们准备一下，把咱们的经验，带出去，也把外面的好做法，带回来。”
掌声更热烈了。
沈国梁没想到随行名额这么快就定了。他看向徐雅君，徐雅君微微点头。
讲话结束，开席了。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各家各户的拿手菜：红烧肉、清蒸鱼、地三鲜、炸藕合……中间是一大盘一大盘的饺子，热气腾腾。
沈国梁这桌坐满了人：沈墨、李婶、王奶奶、沈秀娟、沈国栋、林静、周婷、陈默、徐雅君、李大强、沈浩、小苏、刘强……还有赵明，他今天特意从深圳赶回来——小苏答应了去接他，两人手拉手来的，关系正式公开。
“来，举杯！”沈秀娟站起来，“为了阳光里，为了咱们胡同公司，为了……为了所有的好事！”
玻璃杯碰撞，叮当作响。
李婶给徐雅君夹了个饺子：“小徐，尝尝，白菜猪肉馅，我调的。”
徐雅君咬了一口，连连点头：“好吃！”
“好吃就多吃。”李婶笑眯眯的，“对了，你那腌菜学得怎么样了？”
“还在认盐阶段。”徐雅君老实说，“李婶，盐的种类太多了，海盐、湖盐、井盐……我分不清。”
“慢慢来。”李婶说，“我学了五十年，还在学呢。”
王奶奶剪了个“双喜”字，送给赵明和小苏：“早点把事办了。”
小苏红了脸，赵明傻笑：“谢谢王奶奶！”
沈浩抱着儿子沈承，小家伙八个月了，会咿咿呀呀地叫。沈国梁接过来，逗他：“叫爷爷。”
沈承盯着他看了半天，吐了个泡泡。
众人大笑。
刘强拄着拐杖，但精神很好。他的腿好得差不多了，医生说再有一个月就能正常走路。沈国栋拍他肩膀：“强子，二期项目，你当安全主管。”
“真的？！”刘强眼睛亮了。
“真的。考了证就得用上。”
“谢谢栋哥！”
林静和周婷在聊财务。第二笔投资款已经全部到账，公司账上有了三百多万现金。但徐雅君做的预算显示，如果要接片区改造项目，至少需要五百万启动资金。
“还得找钱。”林静低声说。
“不急。”周婷说，“先把一期尾款收回来，阳光里二期合同签下来，现金流就能转正。”
陈默在跟李大强讨论品牌整合。生活节后，“胡同”品牌的知名度大增，但产品线太乱。两人计划重新梳理，分三个系列：经典系列（李婶监制）、青年系列（学徒创新）、公益系列（帮扶产品）。
“经典系列定价可以再高一点。”李大强说，“生活节那批188的礼盒，三天卖光了。说明市场接受高端。”
“但不能脱离群众。”陈默说，“经典系列要保留平价产品，让老邻居买得起。”
“行，分档次。”
沈国梁看着这一桌人，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
三个月前，这些人还各自为战，矛盾重重。
现在，坐在一起吃饭，说笑，规划未来。
也许，这就是家的力量。
沈墨坐在他旁边，低声说：“国梁，你做得不错。”
“爸，这才刚开始。”
“万事开头难。”沈墨说，“头开好了，后面就顺了。”
正说着，钱胖子居然来了。他拎着两瓶酒，满脸堆笑：“沈总，恭喜恭喜！一期竣工，大好事啊！”
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国梁站起来：“钱总，欢迎。”
“一点心意。”钱胖子把酒放下，“沈总，过去的事，是我不对。今天我当着各位领导、各位邻居的面，给您赔个不是。”
他说着，还真鞠了一躬。
刘副主任看着，没说话。
沈国梁扶住他：“钱总言重了。坐，一起吃。”
“不了不了，我就是来送个礼。”钱胖子摆摆手，压低声音，“沈总，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旁边树下。
“沈总，”钱胖子收起笑容，“我直说了。那个三千万的片区项目，我知道你们也在争。但您知道吗？这个项目，不光是改造，还涉及到后面的二十年运营权。谁拿到项目，谁就能垄断整个片区的物业、商业、养老……所有服务。”
沈国梁心里一紧。这他真不知道。
“所以，竞争会非常激烈。”钱胖子说，“除了我们万家物业，还有三家国企，两家上市公司。你们胡同公司，规模最小，资质最弱。”
“钱总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钱胖子看着他，“咱们合作。你出模式，我出资金和资质。项目拿下后，运营权归我，你们做服务供应商。我保证，你们赚得不比现在少。”
沈国梁明白了。钱胖子看中的是“胡同模式”这个招牌，想拿来当敲门砖。
“钱总，如果我们自己竞标呢？”
“你们赢不了。”钱胖子很肯定，“不是因为实力，是因为规则。这种大项目，对投标企业的注册资本、业绩、资质都有硬性要求。你们……不够格。”
他说的是事实。胡同公司注册资本五百万，实缴三百万；业绩只有阳光里一个项目；资质只有装修装饰二级。
“我可以找合作伙伴。”沈国梁说。
“谁？国企？上市公司？”钱胖子笑了，“沈总，他们凭什么跟你合作？就因为你有个好模式？模式是可以学的。他们把你的人挖走，把你的方案拿走，你就什么都没了。”
话很难听，但可能也是现实。
“钱总，让我考虑一下。”
“三天。”钱胖子伸出三根手指，“三天后，招标公告就发布了。到时候，你想合作，我也帮不了你了。”
他走了。
沈国梁回到桌前，表情凝重。
徐雅君看出异样，低声问：“他说什么了？”
沈国梁简单说了。
徐雅君沉思片刻：“他说得对。以我们现在的条件，独立竞标确实难。但跟他合作，等于把核心模式拱手让人。”
“那怎么办？”
“找真正的合作伙伴。”徐雅君说，“不是钱胖子这种，是能互补的。比如……设计院、建筑公司、科技公司。我们组成联合体投标，我们出模式和运营，他们出资质和施工。”
“来得及吗？”
“我试试。”徐雅君拿出手机，“我在行业里还有些人脉。”
她起身走到一边，开始打电话。
沈国梁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当初被他“考验”的女人，现在已经成了公司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酒过三巡，气氛更热烈了。有人唱起了歌，有人跳起了舞。孩子们在广场上追逐嬉戏。
沈国梁抱着孙子，看着这一切。
灯火阑珊处，每一个笑脸，都是真实的。
这才是他们做这一切的意义。
不是为了三千万。
是为了无数个这样的夜晚。
沈秀娟喝得有点多，拉着沈国梁说：“哥，我有个想法。”
“你说。”
“咱们办个‘胡同学院’吧。”沈秀娟眼睛发亮，“不是教手艺，是教怎么做事。怎么跟居民沟通，怎么组织活动，怎么平衡人情和制度。把咱们的经验，教给其他社区的人。”
“谁来讲课？”
“你，我，爸，李婶，王奶奶，徐总，林总……大家都讲。”沈秀娟说，“收点学费，不多，够成本就行。但能帮到更多人。”
“好主意。”沈国梁点头，“你来筹备。”
夜深了，人群渐渐散去。公司的人留下来收拾场地。
徐雅君打完电话回来，表情轻松了些：“联系了三家，两家有兴趣。明天见面聊。”
“辛苦你了。”
“应该的。”徐雅君看着正在收桌子的沈国栋他们，“沈总，我现在明白你说的‘家人’是什么意思了。”
月光如水，洒在焕然一新的小区里。
沈国梁站在广场中央，环顾四周。
八栋楼，五百七十二户，每一扇窗户都亮着温暖的灯光。
那是家的光。
他想起三个月前，第一次走进这个小区时，看到的破败和抱怨。
现在，那些抱怨变成了笑脸。
这条路，走对了。
手机震动，是孙正明发来的微信：“国梁，恭喜竣工。另外，协议的事，集团同意了——就用非遗申报和集体商标做保障。第二笔投资的尾款，下周到账。”
沈国梁笑了。
他抬头看向夜空。
星星很亮。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而他们的路，还很长。
他转身，走向那群还在忙碌的身影。
走向他的家。
走向他们的未来。
五月的最后一天，阳光里小区一期工程竣工。
八栋楼，五百七十二户，全部完成外墙保温、窗户更换、管道改造。小广场新添了健身器材和儿童游乐区，绿化带里月季开得正艳。
竣工仪式很简单——在小区门口挂了条红幅，放了串鞭炮。但居民们自发组织起来，在广场上摆起了流水席。各家各户拿出拿手菜，拼成一条长长的餐桌。
李婶贡献了十坛新腌的咸菜，王奶奶剪了五百多张“福”字窗花，每户一份。沈秀娟带着手艺角的姐妹们，包了两千多个饺子。
下午五点，夕阳西下，广场上坐满了人。老人，孩子，年轻人，有的是一家三代都来了。
沈国梁带着公司所有人出席。徐雅君也来了，她今天特意穿了件浅粉色衬衫，看起来柔和许多。李大强电商部的小伙子们搬来几箱饮料，林静和周婷准备了小礼物——印着“阳光里焕新纪念”的保温杯。
刘副主任和王主任也来了，坐在主桌。王巡视员没来，但托刘副主任带了句话：“好好总结，形成可复制的经验。”
开席前，沈国梁被推上台讲话。他今天没准备稿子，就拿着话筒，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各位阳光里的邻居们，”他开口，声音通过音响传得很远，“今天这顿饭，不是庆功宴，是团圆饭。”
台下安静下来。
“三个月前，我们刚进场时，有人不让搭脚手架，有人嫌噪音大，有人怕施工动了风水。”沈国梁笑了笑，“我也急，也跟各位红过脸，吵过架。”
有人笑了。
“但现在，看着咱们小区焕然一新，我想说：值了。”沈国梁顿了顿，“这三个月，我们不仅盖了房子，更交了朋友。王奶奶教我，仙人球掉叶子不是风水问题，是春天正常代谢；赵哥后来帮我们协调了好几户难说话的邻居；李阿姨每天都给我们送绿豆汤……”
他一一列举，台下被点到名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骄傲。
“所以今天，我首先要感谢的，不是我们公司的人，是在座的各位。”沈国梁鞠躬，“谢谢你们的包容，谢谢你们的支持，谢谢你们让我们有机会，把这件事做成。”
掌声响起。
沈国梁直起身，继续说：“一期竣工了，但我们的服务才刚开始。从下个月起，胡同物业正式进驻，沈国栋经理会带着服务队，二十四小时为大家服务。手艺角的体验课每月一次，免费对阳光里居民开放。数字化平台‘胡同记忆’，正在采集咱们小区老人的故事，欢迎大家报名。”
他看向刘副主任：“最后，我要特别感谢街道和区里的领导。没有你们的信任和支持，就没有今天的阳光里。”
刘副主任站起来，接过话筒：“我也说两句。阳光里项目，是咱们区老旧小区改造的标杆。为什么是标杆？不是因为工程做得快，做得好——这些，其他公司也能做到。而是因为，在这个过程中，居民和企业的关系，从‘甲方乙方’变成了‘一家人’。”
他看向沈国梁：“这个‘胡同模式’，区里已经上报市里。下个月，市住建委要组织考察团去外地学习，我推荐了胡同公司随行。沈总，你们准备一下，把咱们的经验，带出去，也把外面的好做法，带回来。”
掌声更热烈了。
沈国梁没想到随行名额这么快就定了。他看向徐雅君，徐雅君微微点头。
讲话结束，开席了。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各家各户的拿手菜：红烧肉、清蒸鱼、地三鲜、炸藕合……中间是一大盘一大盘的饺子，热气腾腾。
沈国梁这桌坐满了人：沈墨、李婶、王奶奶、沈秀娟、沈国栋、林静、周婷、陈默、徐雅君、李大强、沈浩、小苏、刘强……还有赵明，他今天特意从深圳赶回来——小苏答应了去接他，两人手拉手来的，关系正式公开。
“来，举杯！”沈秀娟站起来，“为了阳光里，为了咱们胡同公司，为了……为了所有的好事！”
玻璃杯碰撞，叮当作响。
李婶给徐雅君夹了个饺子：“小徐，尝尝，白菜猪肉馅，我调的。”
徐雅君咬了一口，连连点头：“好吃！”
“好吃就多吃。”李婶笑眯眯的，“对了，你那腌菜学得怎么样了？”
“还在认盐阶段。”徐雅君老实说，“李婶，盐的种类太多了，海盐、湖盐、井盐……我分不清。”
“慢慢来。”李婶说，“我学了五十年，还在学呢。”
王奶奶剪了个“双喜”字，送给赵明和小苏：“早点把事办了。”
小苏红了脸，赵明傻笑：“谢谢王奶奶！”
沈浩抱着儿子沈承，小家伙八个月了，会咿咿呀呀地叫。沈国梁接过来，逗他：“叫爷爷。”
沈承盯着他看了半天，吐了个泡泡。
众人大笑。
刘强拄着拐杖，但精神很好。他的腿好得差不多了，医生说再有一个月就能正常走路。沈国栋拍他肩膀：“强子，二期项目，你当安全主管。”
“真的？！”刘强眼睛亮了。
“真的。考了证就得用上。”
“谢谢栋哥！”
林静和周婷在聊财务。第二笔投资款已经全部到账，公司账上有了三百多万现金。但徐雅君做的预算显示，如果要接片区改造项目，至少需要五百万启动资金。
“还得找钱。”林静低声说。
“不急。”周婷说，“先把一期尾款收回来，阳光里二期合同签下来，现金流就能转正。”
陈默在跟李大强讨论品牌整合。生活节后，“胡同”品牌的知名度大增，但产品线太乱。两人计划重新梳理，分三个系列：经典系列（李婶监制）、青年系列（学徒创新）、公益系列（帮扶产品）。
“经典系列定价可以再高一点。”李大强说，“生活节那批188的礼盒，三天卖光了。说明市场接受高端。”
“但不能脱离群众。”陈默说，“经典系列要保留平价产品，让老邻居买得起。”
“行，分档次。”
沈国梁看着这一桌人，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
三个月前，这些人还各自为战，矛盾重重。
现在，坐在一起吃饭，说笑，规划未来。
也许，这就是家的力量。
沈墨坐在他旁边，低声说：“国梁，你做得不错。”
“爸，这才刚开始。”
“万事开头难。”沈墨说，“头开好了，后面就顺了。”
正说着，钱胖子居然来了。他拎着两瓶酒，满脸堆笑：“沈总，恭喜恭喜！一期竣工，大好事啊！”
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国梁站起来：“钱总，欢迎。”
“一点心意。”钱胖子把酒放下，“沈总，过去的事，是我不对。今天我当着各位领导、各位邻居的面，给您赔个不是。”
他说着，还真鞠了一躬。
刘副主任看着，没说话。
沈国梁扶住他：“钱总言重了。坐，一起吃。”
“不了不了，我就是来送个礼。”钱胖子摆摆手，压低声音，“沈总，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旁边树下。
“沈总，”钱胖子收起笑容，“我直说了。那个三千万的片区项目，我知道你们也在争。但您知道吗？这个项目，不光是改造，还涉及到后面的二十年运营权。谁拿到项目，谁就能垄断整个片区的物业、商业、养老……所有服务。”
沈国梁心里一紧。这他真不知道。
“所以，竞争会非常激烈。”钱胖子说，“除了我们万家物业，还有三家国企，两家上市公司。你们胡同公司，规模最小，资质最弱。”
“钱总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钱胖子看着他，“咱们合作。你出模式，我出资金和资质。项目拿下后，运营权归我，你们做服务供应商。我保证，你们赚得不比现在少。”
沈国梁明白了。钱胖子看中的是“胡同模式”这个招牌，想拿来当敲门砖。
“钱总，如果我们自己竞标呢？”
“你们赢不了。”钱胖子很肯定，“不是因为实力，是因为规则。这种大项目，对投标企业的注册资本、业绩、资质都有硬性要求。你们……不够格。”
他说的是事实。胡同公司注册资本五百万，实缴三百万；业绩只有阳光里一个项目；资质只有装修装饰二级。
“我可以找合作伙伴。”沈国梁说。
“谁？国企？上市公司？”钱胖子笑了，“沈总，他们凭什么跟你合作？就因为你有个好模式？模式是可以学的。他们把你的人挖走，把你的方案拿走，你就什么都没了。”
话很难听，但可能也是现实。
“钱总，让我考虑一下。”
“三天。”钱胖子伸出三根手指，“三天后，招标公告就发布了。到时候，你想合作，我也帮不了你了。”
他走了。
沈国梁回到桌前，表情凝重。
徐雅君看出异样，低声问：“他说什么了？”
沈国梁简单说了。
徐雅君沉思片刻：“他说得对。以我们现在的条件，独立竞标确实难。但跟他合作，等于把核心模式拱手让人。”
“那怎么办？”
“找真正的合作伙伴。”徐雅君说，“不是钱胖子这种，是能互补的。比如……设计院、建筑公司、科技公司。我们组成联合体投标，我们出模式和运营，他们出资质和施工。”
“来得及吗？”
“我试试。”徐雅君拿出手机，“我在行业里还有些人脉。”
她起身走到一边，开始打电话。
沈国梁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当初被他“考验”的女人，现在已经成了公司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酒过三巡，气氛更热烈了。有人唱起了歌，有人跳起了舞。孩子们在广场上追逐嬉戏。
沈国梁抱着孙子，看着这一切。
灯火阑珊处，每一个笑脸，都是真实的。
这才是他们做这一切的意义。
不是为了三千万。
是为了无数个这样的夜晚。
沈秀娟喝得有点多，拉着沈国梁说：“哥，我有个想法。”
“你说。”
“咱们办个‘胡同学院’吧。”沈秀娟眼睛发亮，“不是教手艺，是教怎么做事。怎么跟居民沟通，怎么组织活动，怎么平衡人情和制度。把咱们的经验，教给其他社区的人。”
“谁来讲课？”
“你，我，爸，李婶，王奶奶，徐总，林总……大家都讲。”沈秀娟说，“收点学费，不多，够成本就行。但能帮到更多人。”
“好主意。”沈国梁点头，“你来筹备。”
夜深了，人群渐渐散去。公司的人留下来收拾场地。
徐雅君打完电话回来，表情轻松了些：“联系了三家，两家有兴趣。明天见面聊。”
“辛苦你了。”
“应该的。”徐雅君看着正在收桌子的沈国栋他们，“沈总，我现在明白你说的‘家人’是什么意思了。”
月光如水，洒在焕然一新的小区里。
沈国梁站在广场中央，环顾四周。
八栋楼，五百七十二户，每一扇窗户都亮着温暖的灯光。
那是家的光。
他想起三个月前，第一次走进这个小区时，看到的破败和抱怨。
现在，那些抱怨变成了笑脸。
这条路，走对了。
手机震动，是孙正明发来的微信：“国梁，恭喜竣工。另外，协议的事，集团同意了——就用非遗申报和集体商标做保障。第二笔投资的尾款，下周到账。”
沈国梁笑了。
他抬头看向夜空。
星星很亮。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而他们的路，还很长。
他转身，走向那群还在忙碌的身影。
走向他的家。
走向他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