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队的“企业化”阵痛
幸福里小区的项目进入第五天，服务队遇到了真正的危机。
起因是一棵老槐树。修剪时，一根碗口粗的树枝突然断裂，砸坏了停在树下的一辆电动三轮车。
车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姐，当场就炸了：“我的车！我刚买三个月！一万二！你们赔！”
沈国栋赶紧跑过去查看。三轮车的前挡风玻璃全碎了，车顶凹进去一大块。
“大姐，对不起，是我们的责任。”沈国栋态度诚恳，“我们负责修，保证修得跟新的一样。”
“修？”大姐声音尖利，“我要换新的！谁知道你们修完有没有安全隐患？”
“那……您说怎么处理？”
“赔钱！一万二，一分不能少！”
这个数字让服务队的小伙子们都倒吸一口冷气。他们这个项目总价才两万五，扣除成本本来就没什么利润，再赔一万二，等于白干还要倒贴。
赵明试图讲道理：“大姐，您这车买了三个月，有折旧的。而且只是砸坏了外壳，电机、电池都没事，修一下最多三千……”
“你谁啊？你说了算？”大姐叉着腰，“我不管！要么赔一万二，要么我就报警，告你们施工不规范，危害公共安全！”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没法谈了。
沈国栋让赵明继续干活，自己把大姐请到一边：“大姐，咱们找个地方坐下说。车的事，一定给您解决。”
他们在小区门口的茶馆坐下。沈国栋给大姐倒了杯茶，憨厚地笑着：“大姐，您贵姓？”
“姓刘。”
“刘姐，您看这样行不行——车我们送去4S店，用最好的配件修，修车的所有票据您过目。另外，我们再赔您两千块钱误工费。您看可以吗？”
刘姐盯着沈国栋看了半天，突然问：“你们是哪个公司的？”
“我们是胡同社区服务队，不是公司，是合作社下面的组织。”
“合作社？”刘姐愣了愣，“是……是居民自己组织的那种？”
“对。我们都是胡同里的居民，转型做社区服务。”
刘姐的态度突然软化了：“胡同合作社……是不是前几天直播澄清咸菜事件的那个？”
“您看过？”
“看了！”刘姐一拍大腿，“那个老太太，李奶奶，我认识！以前在副食店，她腌的咸菜可好吃了！你们是一起的？”
“对，李奶奶是我们手艺角的老师傅。”
刘姐不好意思了：“那……那我不该为难你们。这样吧，车你们修好就行，误工费也不要了。但有个条件——”
“您说。”
“我想学腌咸菜！”刘姐眼睛亮了，“我退休在家没事干，想学点手艺。你们能教我吗？”
沈国栋笑了：“当然能！我们手艺角定期开班，免费教！您随时来！”
危机就这么化解了。不仅没赔钱，还给手艺角招了个学员。
但沈国栋心里明白——这次是运气好，遇到了明事理的人。下次呢？
晚上回到胡同，沈国栋紧急召开服务队全体会议。
“今天的事，大家都看到了。”沈国栋表情严肃，“咱们出来干活，风险无处不在。这次砸了车，下次万一砸了人呢？”
小伙子们都低着头。
“所以，从明天起，三条新规：第一，所有高空作业，必须系安全绳，下面设警戒区；第二，购买意外伤害保险，每人保额不低于五十万；第三，建立风险预备金，从每个项目的利润中提取10%，专款专用。”
赵明补充：“我已经联系了保险公司，团体意外险，每人每年八百，保额五十万。另外，我建议买设备险，万一设备损坏或者造成第三方损失，有保险兜底。”
刘强算了一笔账：“栋哥，保险加预备金，咱们的成本又要增加。这个项目本来就赚不了多少钱……”
“赚不了钱也得买。”沈国栋说得斩钉截铁，“安全是底线。咱们十六个人出来干活，背后是十六个家庭。不能为了赚钱，把命搭上。”
这话说得重，但大家都听进去了。
散会后，沈国栋一个人留在工具房，对着电脑算账。
幸福里项目：合同价两万五，扣除人工两万两千四，设备折旧五千，保险新增一千六，风险预备金两千五……已经亏了三千五。
如果再算上给刘姐修车的费用，预计总亏损五千左右。
第一个项目就亏钱，这对服务队的士气是沉重打击。
正发愁呢，手机响了。是沈秀娟。
“国栋，来手艺角一趟，急事。”
沈国栋赶到时，手艺角里气氛凝重。李婶、王奶奶、刘大爷都在，沈秀娟正在接电话，脸色很难看。
“好，我知道了。我们马上处理。”
挂掉电话，沈秀娟看向众人：“刚接到区非遗办通知，有人举报咱们手艺角的产品‘以次充好’，说李婶的咸菜用的不是传统工艺，是工厂批发的半成品。”
“胡说八道！”李婶气得浑身发抖，“我腌了四十年咸菜，什么时候用过半成品？”
“举报信里附了‘证据’。”沈秀娟拿出一张照片——手艺角的腌制车间里，堆着几个写着“腌制半成品”的纸箱。
沈国栋一看就明白了：“这是栽赃！咱们车间我天天去，从来没见过这种箱子！”
“但照片是真的。”沈秀娟把照片放大，“你们看这个角度，是从车间窗户往里拍的。能拍到这张照片的人，一定经过咱们院子。”
所有人都脊背发凉。
内部有鬼？
“报警吧。”王奶奶颤声说。
“已经报了。”沈秀娟咬着牙，“但警察来之前，咱们得自己查。手艺角谁有钥匙？”
“我有一把，国栋有一把，李婶有一把，值班的小芳有一把……”沈秀娟数着，“小芳出事后，她的钥匙收回来了。另外三把都在。”
“查监控。”沈国栋说。
手艺角装了四个摄像头，无死角覆盖。调出最近一周的录像，一帧一帧地看。
看到第三天凌晨两点时，画面里出现一个人影。
那人戴着帽子和口罩，但身形很熟悉——是王磊。
“王磊？”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不是在取保候审吗？怎么会……
画面里，王磊用钥匙打开手艺角大门，搬着几个纸箱进去，摆拍了几张照片，又把纸箱搬走。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
“他哪来的钥匙？”李婶声音发颤。
沈秀娟突然想起什么：“小芳被抓前，把钥匙交给王磊，说是让他帮忙喂猫……后来出事，钥匙收回来了，但……”
“但他可能配了一把。”沈国栋接话。
正说着，派出所的电话来了。
“沈理事长吗？我们找到王磊了。他承认了，是孙老板指使的。孙老板答应，事成之后给他十万，还帮他疏通关系，让他爱人小芳判缓刑。”
“孙老板人在哪？”
“还在通缉中。但王磊说，孙老板最近在接触一个新项目——‘社区服务标准化推广’。好像……和你们服务队有关。”
挂掉电话，沈国栋和沈秀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担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手艺角的事还没解决，服务队又成了目标。
第二天，服务队在幸福里小区干活时，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一男一女，西装革履，手里拿着文件夹。
“请问，谁是负责人？”
沈国栋走过去：“我是。你们是……”
“我们是‘万家物业’的。”男人递上名片，“我们公司负责附近八个小区的物业管理。听说你们服务队活干得不错，想跟你们谈谈合作。”
沈国栋有些意外：“合作？”
“对。”女人接过话，“我们想把部分绿化养护、设备维修业务外包给你们。合同期一年，金额大概三十万。”
三十万！服务队的小伙子们眼睛都亮了。
但沈国栋很谨慎：“需要我们先做什么？”
“下周来我们公司做个方案汇报。”男人说，“另外，我们需要看看你们的资质——营业执照、员工证书、保险凭证等等。”
“我们……没有营业执照。”沈国栋老实说，“服务队是合作社下面的组织，不是独立法人。”
男女对视一眼，笑了：“那简单。注册一个公司就行，我们帮你办手续，三天就能下来。”
条件优厚得有些不真实。
沈国栋留了个心眼：“我回去跟理事会商量一下，再给您答复。”
“好的。不过要快，我们这边还有其他候选团队。”
两人走后，赵明凑过来：“栋哥，我觉得不对劲。万家物业是区里最大的物业公司，怎么会主动找咱们这种刚起步的服务队？”
“我也觉得。”沈国栋说，“但三十万的订单，诱惑太大了。”
晚上，沈国栋去找沈国梁商量。
沈国梁听完，眉头紧锁：“万家物业……我查一下。”
他在电脑上查了工商信息，又打了几个电话。二十分钟后，脸色凝重地抬起头。
“万家物业的第二大股东，叫孙正明。”
“孙正明？新城市集团那个副总裁？”
“对。”沈国梁合上电脑，“国栋，这是个圈套。他们想用大订单诱惑你们注册公司，脱离合作社。一旦你们成了独立公司，他们就能用资本手段控制你们——入股、收购、甚至挖走核心队员。”
沈国栋后背发凉：“那……我们拒绝？”
“拒绝，但要有技巧。”沈国梁想了想，“你就说，服务队是合作社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不能独立注册。但如果他们真想合作，可以通过合作社签合同。”
“他们会同意吗？”
“大概率不会。”沈国梁冷笑，“因为他们要的不是合作，是控制。”
果然，第二天对方打电话来，听说服务队不愿独立注册，语气立刻变了。
“那就没办法了。公司有规定，不能和非独立法人签合同。可惜了，三十万呢。”
挂掉电话，沈国栋心里反而踏实了。
诱惑越大，陷阱越深。
这个道理，他懂了。
但危机还没结束。
三天后，服务队正在清理最后一个区域时，刘强突然找到沈国栋，支支吾吾地说：“栋哥，我……我想辞职。”
“为什么？”沈国栋愣了。
“万家物业……他们私下联系我，说只要我过去，给我队长当，月薪八千，交五险一金。”刘强低着头，“栋哥，我家的情况你知道，我爸住院，需要钱……”
沈国栋沉默了。
刘强是服务队的技术骨干，水电工、木工、油漆工样样精通。他要是走了，服务队的损失就大了。
“他们挖你，是因为你是骨干。”沈国栋拍拍他的肩，“强子，你想去，哥不拦你。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栋哥，我……”刘强眼圈红了。
“但哥想跟你分析分析。”沈国栋拉他坐下，“你去万家物业，确实工资高，但那是给人打工。在服务队，咱们是自己当家作主。而且，合作社正在制定‘队员持股计划’，以后干得好，可以分股份，享受分红。”
“股份？”刘强眼睛亮了。
“对。手艺角赚钱了，服务队以后也会赚钱。这些钱，不会只进几个人的口袋，会让大家共享。”沈国栋说得诚恳，“强子，你留下来，不是给我干，是给你自己干。”
刘强想了很久，重重点头：“栋哥，我留下。”
危机暂时解除，但沈国栋知道——挖角不会停止。
服务队要留住人，光靠感情不行，还得靠制度，靠实实在在的利益。
晚上，他熬了个通宵，起草了《服务队队员绩效考核与股权激励方案》。
方案的核心是：队员按贡献积分，积分可以兑换服务队未来公司的虚拟股权，享受分红权。贡献越大，积分越多，股权越多。
这个方案很大胆，但沈国栋觉得，必须走这一步。
天快亮时，方案终于写完。
沈国栋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
工具房的窗户透进晨曦的光。
他看着窗外渐渐苏醒的胡同，心里涌起一股力量。
服务队这条路，很难。
但再难，也要走下去。
因为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是十六个兄弟的事，是全胡同六十七户居民的事。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沈墨发来的消息：
“国栋，方案我看了，很好。但记住——分股权不是目的，建立‘事业共同体’才是目的。让大家觉得，服务队不只是个工作，是个值得奋斗终身的事业。”
沈国栋回复：“妈，我明白。”
他收起手机，推开工具房的门。
晨光洒在他脸上，很暖。
新的一天，新的战斗，开始了。
幸福里小区的项目进入第五天，服务队遇到了真正的危机。
起因是一棵老槐树。修剪时，一根碗口粗的树枝突然断裂，砸坏了停在树下的一辆电动三轮车。
车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姐，当场就炸了：“我的车！我刚买三个月！一万二！你们赔！”
沈国栋赶紧跑过去查看。三轮车的前挡风玻璃全碎了，车顶凹进去一大块。
“大姐，对不起，是我们的责任。”沈国栋态度诚恳，“我们负责修，保证修得跟新的一样。”
“修？”大姐声音尖利，“我要换新的！谁知道你们修完有没有安全隐患？”
“那……您说怎么处理？”
“赔钱！一万二，一分不能少！”
这个数字让服务队的小伙子们都倒吸一口冷气。他们这个项目总价才两万五，扣除成本本来就没什么利润，再赔一万二，等于白干还要倒贴。
赵明试图讲道理：“大姐，您这车买了三个月，有折旧的。而且只是砸坏了外壳，电机、电池都没事，修一下最多三千……”
“你谁啊？你说了算？”大姐叉着腰，“我不管！要么赔一万二，要么我就报警，告你们施工不规范，危害公共安全！”
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没法谈了。
沈国栋让赵明继续干活，自己把大姐请到一边：“大姐，咱们找个地方坐下说。车的事，一定给您解决。”
他们在小区门口的茶馆坐下。沈国栋给大姐倒了杯茶，憨厚地笑着：“大姐，您贵姓？”
“姓刘。”
“刘姐，您看这样行不行——车我们送去4S店，用最好的配件修，修车的所有票据您过目。另外，我们再赔您两千块钱误工费。您看可以吗？”
刘姐盯着沈国栋看了半天，突然问：“你们是哪个公司的？”
“我们是胡同社区服务队，不是公司，是合作社下面的组织。”
“合作社？”刘姐愣了愣，“是……是居民自己组织的那种？”
“对。我们都是胡同里的居民，转型做社区服务。”
刘姐的态度突然软化了：“胡同合作社……是不是前几天直播澄清咸菜事件的那个？”
“您看过？”
“看了！”刘姐一拍大腿，“那个老太太，李奶奶，我认识！以前在副食店，她腌的咸菜可好吃了！你们是一起的？”
“对，李奶奶是我们手艺角的老师傅。”
刘姐不好意思了：“那……那我不该为难你们。这样吧，车你们修好就行，误工费也不要了。但有个条件——”
“您说。”
“我想学腌咸菜！”刘姐眼睛亮了，“我退休在家没事干，想学点手艺。你们能教我吗？”
沈国栋笑了：“当然能！我们手艺角定期开班，免费教！您随时来！”
危机就这么化解了。不仅没赔钱，还给手艺角招了个学员。
但沈国栋心里明白——这次是运气好，遇到了明事理的人。下次呢？
晚上回到胡同，沈国栋紧急召开服务队全体会议。
“今天的事，大家都看到了。”沈国栋表情严肃，“咱们出来干活，风险无处不在。这次砸了车，下次万一砸了人呢？”
小伙子们都低着头。
“所以，从明天起，三条新规：第一，所有高空作业，必须系安全绳，下面设警戒区；第二，购买意外伤害保险，每人保额不低于五十万；第三，建立风险预备金，从每个项目的利润中提取10%，专款专用。”
赵明补充：“我已经联系了保险公司，团体意外险，每人每年八百，保额五十万。另外，我建议买设备险，万一设备损坏或者造成第三方损失，有保险兜底。”
刘强算了一笔账：“栋哥，保险加预备金，咱们的成本又要增加。这个项目本来就赚不了多少钱……”
“赚不了钱也得买。”沈国栋说得斩钉截铁，“安全是底线。咱们十六个人出来干活，背后是十六个家庭。不能为了赚钱，把命搭上。”
这话说得重，但大家都听进去了。
散会后，沈国栋一个人留在工具房，对着电脑算账。
幸福里项目：合同价两万五，扣除人工两万两千四，设备折旧五千，保险新增一千六，风险预备金两千五……已经亏了三千五。
如果再算上给刘姐修车的费用，预计总亏损五千左右。
第一个项目就亏钱，这对服务队的士气是沉重打击。
正发愁呢，手机响了。是沈秀娟。
“国栋，来手艺角一趟，急事。”
沈国栋赶到时，手艺角里气氛凝重。李婶、王奶奶、刘大爷都在，沈秀娟正在接电话，脸色很难看。
“好，我知道了。我们马上处理。”
挂掉电话，沈秀娟看向众人：“刚接到区非遗办通知，有人举报咱们手艺角的产品‘以次充好’，说李婶的咸菜用的不是传统工艺，是工厂批发的半成品。”
“胡说八道！”李婶气得浑身发抖，“我腌了四十年咸菜，什么时候用过半成品？”
“举报信里附了‘证据’。”沈秀娟拿出一张照片——手艺角的腌制车间里，堆着几个写着“腌制半成品”的纸箱。
沈国栋一看就明白了：“这是栽赃！咱们车间我天天去，从来没见过这种箱子！”
“但照片是真的。”沈秀娟把照片放大，“你们看这个角度，是从车间窗户往里拍的。能拍到这张照片的人，一定经过咱们院子。”
所有人都脊背发凉。
内部有鬼？
“报警吧。”王奶奶颤声说。
“已经报了。”沈秀娟咬着牙，“但警察来之前，咱们得自己查。手艺角谁有钥匙？”
“我有一把，国栋有一把，李婶有一把，值班的小芳有一把……”沈秀娟数着，“小芳出事后，她的钥匙收回来了。另外三把都在。”
“查监控。”沈国栋说。
手艺角装了四个摄像头，无死角覆盖。调出最近一周的录像，一帧一帧地看。
看到第三天凌晨两点时，画面里出现一个人影。
那人戴着帽子和口罩，但身形很熟悉——是王磊。
“王磊？”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不是在取保候审吗？怎么会……
画面里，王磊用钥匙打开手艺角大门，搬着几个纸箱进去，摆拍了几张照片，又把纸箱搬走。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
“他哪来的钥匙？”李婶声音发颤。
沈秀娟突然想起什么：“小芳被抓前，把钥匙交给王磊，说是让他帮忙喂猫……后来出事，钥匙收回来了，但……”
“但他可能配了一把。”沈国栋接话。
正说着，派出所的电话来了。
“沈理事长吗？我们找到王磊了。他承认了，是孙老板指使的。孙老板答应，事成之后给他十万，还帮他疏通关系，让他爱人小芳判缓刑。”
“孙老板人在哪？”
“还在通缉中。但王磊说，孙老板最近在接触一个新项目——‘社区服务标准化推广’。好像……和你们服务队有关。”
挂掉电话，沈国栋和沈秀娟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担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手艺角的事还没解决，服务队又成了目标。
第二天，服务队在幸福里小区干活时，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一男一女，西装革履，手里拿着文件夹。
“请问，谁是负责人？”
沈国栋走过去：“我是。你们是……”
“我们是‘万家物业’的。”男人递上名片，“我们公司负责附近八个小区的物业管理。听说你们服务队活干得不错，想跟你们谈谈合作。”
沈国栋有些意外：“合作？”
“对。”女人接过话，“我们想把部分绿化养护、设备维修业务外包给你们。合同期一年，金额大概三十万。”
三十万！服务队的小伙子们眼睛都亮了。
但沈国栋很谨慎：“需要我们先做什么？”
“下周来我们公司做个方案汇报。”男人说，“另外，我们需要看看你们的资质——营业执照、员工证书、保险凭证等等。”
“我们……没有营业执照。”沈国栋老实说，“服务队是合作社下面的组织，不是独立法人。”
男女对视一眼，笑了：“那简单。注册一个公司就行，我们帮你办手续，三天就能下来。”
条件优厚得有些不真实。
沈国栋留了个心眼：“我回去跟理事会商量一下，再给您答复。”
“好的。不过要快，我们这边还有其他候选团队。”
两人走后，赵明凑过来：“栋哥，我觉得不对劲。万家物业是区里最大的物业公司，怎么会主动找咱们这种刚起步的服务队？”
“我也觉得。”沈国栋说，“但三十万的订单，诱惑太大了。”
晚上，沈国栋去找沈国梁商量。
沈国梁听完，眉头紧锁：“万家物业……我查一下。”
他在电脑上查了工商信息，又打了几个电话。二十分钟后，脸色凝重地抬起头。
“万家物业的第二大股东，叫孙正明。”
“孙正明？新城市集团那个副总裁？”
“对。”沈国梁合上电脑，“国栋，这是个圈套。他们想用大订单诱惑你们注册公司，脱离合作社。一旦你们成了独立公司，他们就能用资本手段控制你们——入股、收购、甚至挖走核心队员。”
沈国栋后背发凉：“那……我们拒绝？”
“拒绝，但要有技巧。”沈国梁想了想，“你就说，服务队是合作社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不能独立注册。但如果他们真想合作，可以通过合作社签合同。”
“他们会同意吗？”
“大概率不会。”沈国梁冷笑，“因为他们要的不是合作，是控制。”
果然，第二天对方打电话来，听说服务队不愿独立注册，语气立刻变了。
“那就没办法了。公司有规定，不能和非独立法人签合同。可惜了，三十万呢。”
挂掉电话，沈国栋心里反而踏实了。
诱惑越大，陷阱越深。
这个道理，他懂了。
但危机还没结束。
三天后，服务队正在清理最后一个区域时，刘强突然找到沈国栋，支支吾吾地说：“栋哥，我……我想辞职。”
“为什么？”沈国栋愣了。
“万家物业……他们私下联系我，说只要我过去，给我队长当，月薪八千，交五险一金。”刘强低着头，“栋哥，我家的情况你知道，我爸住院，需要钱……”
沈国栋沉默了。
刘强是服务队的技术骨干，水电工、木工、油漆工样样精通。他要是走了，服务队的损失就大了。
“他们挖你，是因为你是骨干。”沈国栋拍拍他的肩，“强子，你想去，哥不拦你。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栋哥，我……”刘强眼圈红了。
“但哥想跟你分析分析。”沈国栋拉他坐下，“你去万家物业，确实工资高，但那是给人打工。在服务队，咱们是自己当家作主。而且，合作社正在制定‘队员持股计划’，以后干得好，可以分股份，享受分红。”
“股份？”刘强眼睛亮了。
“对。手艺角赚钱了，服务队以后也会赚钱。这些钱，不会只进几个人的口袋，会让大家共享。”沈国栋说得诚恳，“强子，你留下来，不是给我干，是给你自己干。”
刘强想了很久，重重点头：“栋哥，我留下。”
危机暂时解除，但沈国栋知道——挖角不会停止。
服务队要留住人，光靠感情不行，还得靠制度，靠实实在在的利益。
晚上，他熬了个通宵，起草了《服务队队员绩效考核与股权激励方案》。
方案的核心是：队员按贡献积分，积分可以兑换服务队未来公司的虚拟股权，享受分红权。贡献越大，积分越多，股权越多。
这个方案很大胆，但沈国栋觉得，必须走这一步。
天快亮时，方案终于写完。
沈国栋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
工具房的窗户透进晨曦的光。
他看着窗外渐渐苏醒的胡同，心里涌起一股力量。
服务队这条路，很难。
但再难，也要走下去。
因为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是十六个兄弟的事，是全胡同六十七户居民的事。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沈墨发来的消息：
“国栋，方案我看了，很好。但记住——分股权不是目的，建立‘事业共同体’才是目的。让大家觉得，服务队不只是个工作，是个值得奋斗终身的事业。”
沈国栋回复：“妈，我明白。”
他收起手机，推开工具房的门。
晨光洒在他脸上，很暖。
新的一天，新的战斗，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