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秒倒计时，冰冷地悬浮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读秒的声音直接在脑髓中敲响。
十！
那股源自“终焉剧场”规则的强制力，如同无形的枷锁，紧紧箍住了车厢内的每一个人。陈伶感觉到体内那张虚无的、代表着【骗子】的卡牌剧烈震颤，一股力量蛮横地要将它抽取、显化。
他心中电转。抗拒？规则明确说了，“拒绝或超时者，视为‘消极演出’，处决！”刚才壮汉被瞬间抹杀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不能抗拒，那就……顺势而为。
九！
陈伶心念一动，不再压制那股牵引力。刹那间，一抹黯淡的、仿佛由无数灰色谎言编织而成的虚影，自他胸口浮现，悬浮在身前半尺的空中。那虚影构成了一张卡牌的轮廓，牌面背景是混沌的漩涡，中心是一个带着滑稽笑容、眼神却深邃如渊的面具，面具下方，是花体书写的两个古奥文字——【骗子】。
牌面散发出一种微弱、近乎难以察觉的光芒，与其他即将显现的牌相比，显得寒酸而孱弱。
八！
几乎在陈伶亮牌的同时，其他人身上的光芒也相继爆发。
那个之前哭泣的高中生少女，身前浮现的是一张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卡牌，牌面是一位手持提灯、指引前路的形象，下方文字是——【指引者】。
年轻情侣身前，各自浮现卡牌。男青年的牌面是一柄交叉在盾牌前的利剑，文字是【卫士】。而他女友的牌面则是一卷摊开的、散发着知识光芒的卷轴，文字是【学者】。
抱着公文包的白领男人，身前卡牌呈现土黄色，牌面是坚固的城墙与门闩，文字是——【守护者】。
而那个瘫软在地、精神近乎崩溃的西装男，他身上亮起的卡牌，却让所有人瞳孔一缩！那卡牌散发着不祥的暗红色光芒，牌面是一个扭曲的、在阴影中狞笑的恐怖面孔，文字赫然是——【恶灵】！
七！
果然是他？！
几乎在【恶灵】牌显现的瞬间，除了陈伶和那个诡异的鸭舌帽少年，其余所有人——【指引者】少女、【卫士】青年、【学者】女孩、【守护者】白领——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厌恶，目光死死锁定了西装男。
“是……是他！”【指引者】少女声音发颤，指向西装男。
“杀了他！献祭他！”【卫士】青年眼中闪过厉色，虽然规则禁止暴力，但那股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西装男看着自己身前那狰狞的【恶灵】牌，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疯狂地摇头，涕泪横流：“不！不是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恶灵！我是张伟！我是个销售啊！我怎么可能是恶灵？！”
他的辩解在铁一般的“角色牌”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六！
就在这时，最后一张卡牌亮起。
是那个鸭舌帽少年。
他身前的卡牌，散发着一种诡异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纯黑色光芒。牌面并非具体的形象，而是一个不断旋转、吞噬一切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个小丑般疯狂大笑的嘴角。下方的文字是——【小丑】。
【小丑】牌出现的瞬间，陈伶敏锐地感觉到，自己【骗子】牌那微弱的灰色光芒，似乎被那纯黑漩涡牵引，微微晃动了一下。一种源自本能的警惕与排斥感油然而生。
【小丑】少年似乎很享受这种聚焦于他身上的目光，他嘻嘻一笑，对着陈伶的方向，夸张地行了一个戏剧里的鞠躬礼，仿佛在感谢他“开启”了这场好戏。
五！四！三！二！一！
十秒倒计时结束。
所有角色牌的光芒缓缓收敛，但并未消失，而是化为一个淡淡的、只有本人和特定条件下他人可见的印记，悬浮在各自身前，表明着他们的身份。
血红的屏幕再次变化文字：
【角色揭露完成！】
【当前演员：7人】
【已确认‘恶灵’身份：张伟（西装男）。】
【献祭仪式开启！请于剩余时间18分45秒内，完成对‘恶灵’的献祭！】
【提示：献祭需遵循‘仪式规则’，而非暴力。】
“仪式规则？”【学者】女孩紧蹙眉头，快速说道，“规则强调的不是杀死，而是献祭。这意味着需要特定的方式，或者……特定的条件？”
“管他什么仪式！”【卫士】青年上前一步，虽然不敢动手，但气势逼人，“把他绑起来！或者让他自己走到某个指定的地方！这不算是暴力吧？”
“不！不要！我不是！”西装男张伟蜷缩在地上，双手抱头，发出绝望的哀嚎。他身前的【恶灵】牌印记，那暗红色的光芒似乎随着他的恐惧而微微波动。
陈伶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他的目光在张伟那完全崩溃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义愤填膺的【卫士】和【指引者】，掠过沉思的【学者】和紧张戒备的【守护者】，最后，定格在那个一脸看好戏表情的【小丑】少年身上。
不对劲。
太简单了。
规则会这么轻易地将“恶灵”标识出来吗？这个张伟，从表现来看，完全是一个被恐惧摧毁了理智的普通人，除了歇斯底里和胡乱指认，没有任何超出常理的能力或表现。这符合“恶灵”的身份吗？
而且，【小丑】为什么要主动推动“角色揭露”？他明明可以继续隐藏。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张伟这个“恶灵”暴露出来？这对【小丑】有什么好处？
陈伶的“戏感”在疯狂鸣响。这场戏，剧本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嘻嘻，吵什么呢？”【小丑】少年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令人牙酸的甜腻，“坏人不是已经找到了吗？赶紧完成献祭，我们就能去下一站啦~”
他蹦跳着走到张伟面前，蹲下身，歪着头打量他：“喂，【恶灵】先生，你知道该怎么献祭自己吗？告诉我们呗，省得大家麻烦。”
“滚开！怪物！”张伟惊恐地往后缩，对【小丑】的恐惧似乎超过了其他人。
【小丑】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他伸出手指，似乎想去戳张伟身前的【恶灵】牌印记。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暗红色光芒的瞬间——
“等等。”
陈伶开口了。
他再次成为了全场的焦点。这一次，众人看他的目光复杂了许多，有审视，有疑惑，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毕竟，是他之前阻止了更混乱的局面。
陈伶没有看【小丑】，而是看向【学者】女孩和【守护者】白领，这两人看起来相对冷静。
“规则提示，献祭需遵循‘仪式规则’。”陈伶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一种分析性的语调，“我们是否应该先弄清楚，‘仪式’是什么？盲目行动，可能触发比‘暴力’更可怕的后果。”
“有道理。”【守护者】白领推了推眼镜，努力保持镇定，“我们需要信息。车厢是封闭的，‘仪式’的线索，一定就在车厢内部。”
“找！大家快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文字、图案、或者……祭坛？”【指引者】少女连忙说道，仿佛找到了希望。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开始仔细检查车厢的每一个角落。墙壁、座椅底下、天花板、车门……
【小丑】少年撇撇嘴，似乎对陈伶打断他的“游戏”有些不满，但也饶有兴致地靠在一边看着。
陈伶没有立刻加入搜寻。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面血红的屏幕，以及屏幕上不断减少的倒计时。
17:32……17:31……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他的视网膜上，那行关于自身状态的信息依然存在：
「角色牌：【骗子】（契合度18%）」
「喝彩值：50」
「能力：窃词（可用）」
契合度提升了3%，是因为他刚才亮出角色牌，并再次在众人面前展现了“分析者”的表演吗？
“喝彩值”……这东西能用来做什么？仅仅是解锁能力？还是可以……兑换什么？
他尝试着在脑海中集中意念，询问：“使用喝彩值。”
没有反应。
他又尝试：“查看喝彩值商店”或者“兑换列表”。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看来，使用“喝彩值”可能需要特定的条件，或者……它并非以这种直接的方式运作。
“在这里！”【学者】女孩突然发出一声低呼。
所有人立刻围了过去。只见她在车厢连接处的金属门框内侧，发现了一行之前被忽略的、刻印上去的细小文字。那文字并非汉字，而是一种扭曲的、如同蛇类爬行的符号，但奇怪的是，当众人凝视它时，却能理解其含义：
【献祭之仪：以恶灵之恐惧为引，置于万众瞩目之席，静默凝视十分钟，仪式自成。】
文字下方，还有一个简单的箭头符号，指向车厢中部，那个原本是“老弱病残孕专座”的位置。此刻，那个普通的座椅，似乎隐隐散发出一种微弱的、与环境不同的能量波动。
“以恶灵之恐惧为引……置于万众瞩目之席……静默凝视十分钟……”【卫士】青年喃喃念道，眼睛亮了起来，“我明白了！就是把他绑在那个座位上！然后我们所有人一起盯着他看十分钟！”
“不！不要！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张伟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拼命向后缩，试图钻到座椅底下去。
“由不得你！”【卫士】青年冷哼一声，上前就要去抓他。【守护者】白领犹豫了一下，也上前帮忙。
【指引者】少女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陈伶的眉头皱得更紧。规则说的是“置于”席位，并“静默凝视”，确实没有提及暴力。但这种行为，本质上难道不是一种强制吗？规则的判定，会如此机械吗？
而且，“以恶灵之恐惧为引”……这句话，充满了主观意味。恐惧如何衡量？如何为“引”？
“嘻嘻，好玩的部分要开始了哦。”【小丑】少年不知何时凑到了陈伶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你觉得，把他强行按在椅子上，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暴力’呢？规则的边缘，总是这么模糊而有趣，对吧，‘骗子’先生？”
陈伶心中凛然。这个【小丑】，果然看出了规则的模糊地带，他是在提醒，还是在诱导？
就在这时，【卫士】和【守护者】已经抓住了疯狂挣扎的张伟，试图将他拖向那个“万众瞩目之席”。
张伟的惨叫和求饶声在车厢里回荡。
“放开我！我不是恶灵！你们搞错了！真的搞错了！”
“他！是他！”张伟突然用尽力气，指向一直冷眼旁观的【小丑】，“他才是真正的恶灵！他刚才碰我的牌子！我感觉到他在笑！他在享受这一切！”
【小丑】少年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被冒犯的怒意，但只是一闪而逝，他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哎呀呀，临死还要乱咬人吗？真没品。”
【卫士】根本不信：“死到临头还胡说八道！省点力气吧！”
眼看张伟就要被强行按到那个座位上，陈伶知道自己必须做出抉择。
相信规则的表面提示，完成对张伟的献祭？
还是……赌一把，怀疑其中有诈？
他的“戏感”告诉他，后者风险极大，但前者，也可能通往万劫不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啊——！！！”
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叫，从张伟口中爆发。
不是之前那种恐惧的哀嚎，而是充满了极致痛苦的嘶鸣！
抓住他的【卫士】和【守护者】如同触电般猛地松手，惊骇地后退。
只见张伟整个人蜷缩在地上，身体开始发生恐怖的异变！他的皮肤下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疯狂蠕动，鼓起一个又一个可怕的肉瘤。他的嘴巴不正常地张大，远超人类极限，暗红色的、带着粘稠液体的触须状物体从他口腔中探出，疯狂舞动！
他身前的【恶灵】牌印记，那暗红色的光芒暴涨，几乎要凝成实质！
“怪……怪物！”【指引者】少女尖叫着后退，摔倒在地。
【学者】女孩脸色惨白，紧紧捂住嘴。
【卫士】和【守护者】也面露惊恐，摆出了防御姿态，虽然这在这种超自然恐怖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陈伶的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果然！这个张伟，真的有问题！不，或者说，是【恶灵】这个身份，在他被指认、被恐惧、被强行献祭的过程中，被彻底“激活”了！
“嘻嘻嘻……终于现出原形啦！”【小丑】少年兴奋地拍着手，眼睛亮得吓人，“这才是‘恶灵’该有的样子嘛！”
异变的张伟——或者说，【恶灵】——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它的动作僵硬而扭曲，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它那布满肉瘤和触须的头颅，缓缓转动，没有瞳孔的、一片浑浊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定格在离它最近的【卫士】青年身上。
“吼——！”
一声非人的咆哮从它那布满触须的口器中传出，带着浓烈的恶意与杀戮欲望。
规则一：禁止暴力。
但现在，率先使用暴力的，似乎是这个“恶灵”！
“跑！”【守护者】白领大吼一声，转身就想逃，但车厢是封闭的，他能逃到哪里去？
【恶灵】猛地扑向【卫士】青年，速度奇快无比！
【卫士】青年虽然恐惧，但角色牌似乎赋予了他一定的勇气和战斗本能，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格挡。
“噗嗤！”
一条粘滑的触须如同标枪般刺出，轻易地洞穿了他的小臂！鲜血瞬间飙射而出！
【卫士】青年发出一声痛哼，脸色瞬间惨白。
“攻击它！”【学者】女孩急声喊道，“规则只禁止我们对彼此使用暴力，没禁止我们对‘恶灵’使用暴力！它是敌人！”
这句话点醒了众人！
【守护者】白领一咬牙，抄起旁边一个掉落的公文包（似乎是他自己的），用力砸向【恶灵】。但公文包砸在【恶灵】蠕动的肉体上，如同泥牛入海，毫无作用。
【指引者】少女惊慌失措，她的提灯虚影闪烁，却似乎无法对这种实体怪物产生任何影响。
陈伶大脑飞速运转。攻击？他一个【骗子】，拿什么攻击？他的“窃词”能力，能窃取谁的能力来对抗这个怪物？【卫士】的战斗力？【守护者】的防御力？还是……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一旁兴奋观战的【小丑】。
这个神秘的【小丑】，他的能力是什么？他似乎在期待混乱，期待 violence。
就在【恶灵】的触须即将再次刺向受伤的【卫士】时，陈伶做出了决定。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唯一有正面战斗能力的【卫士】被干掉，否则剩下的人更难对抗这个怪物。
“窃词！”他在心中默念。
目标——【小丑】！
他并不知道【小丑】的能力具体是什么，但此刻，他需要破局的力量，需要打破平衡的变数！而【小丑】，无疑是现场最不稳定的因素，他的能力，很可能就是关键！
「‘窃词’发动！目标：【小丑】！」
「随机窃取能力片段：‘混乱低语’（残片）。」
「效果：你的下一次言语，将附带微弱的精神干扰与情绪放大效果，持续时间：15秒。」
「冷却时间：10分钟。」
一股冰冷、混乱、带着恶作剧意味的能量，瞬间涌入陈伶的喉咙。他感觉自己的声带仿佛被某种东西缠绕，声音即将发生改变。
他没有犹豫，上前一步，用那蕴含着【小丑】混乱力量的声音，对着扑向【卫士】的【恶灵】，用一种极其夸张、如同舞台剧朗诵般的语调，大声喊道：
“喂！那个丑八怪！”
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穿透了【恶灵】的咆哮和众人的惊呼，直接作用于它的……意识？或者说，某种存在的核心。
【恶灵】的动作猛地一滞，那浑浊的眼睛转向陈伶，触须在空中微微停顿。
陈伶强忍着喉咙的不适和那股混乱能量带来的眩晕感，继续用那种语调说道：“你只知道欺负弱者吗？看看你身后！那个戴着蠢帽子的家伙，他从一开始就在嘲笑你！他说你是个没脑子的蠢货，连杀人都不会！”
他伸手指向【小丑】少年。
这番话本身毫无逻辑，但在“混乱低语”的加持下，却像是一根毒刺，精准地扎入了【恶灵】那充满狂怒与恶意的简单思维中。
【恶灵】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异声响，它那浑浊的眼睛，果然缓缓转向了被指着的【小丑】。
【小丑】少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陈伶，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愕与被算计的怒火。
“你……”“找死”两个字还没出口，【恶灵】已经发出一声被挑衅的狂怒咆哮，放弃了近在眼前的【卫士】，猛地转向【小丑】，数条粘滑的触须如同鞭子般狠狠抽了过去！
“混蛋！”【小丑】少年咒骂一声，身形却异常灵活，一个诡异的侧滑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触须的抽打。触须砸在他刚才站立的地面上，留下了几道清晰的、腐蚀般的痕迹。
陈伶心中稍定。成功了！虽然只有15秒，但他成功转移了【恶灵】的仇恨，为【卫士】争取了喘息之机，更重要的是……他把【小丑】拖下了水！
他倒要看看，这个一直置身事外、煽风点火的【小丑】，面对真正的攻击，会展现出怎样的能力！
“快！趁现在！想办法完成献祭仪式！”陈伶对着还在发愣的众人大声提醒。
【学者】女孩最先反应过来，她看向那个散发着微弱波动的“万众瞩目之席”，又看了看正在与【小丑】周旋的【恶灵】，急声道：“仪式要求‘置于席位’和‘静默凝视’！现在它处于活动状态，我们根本没办法把它弄到座位上去！”
“那怎么办？等【小丑】被干掉，然后轮到我们？”【守护者】脸色惨白。
陈伶的目光再次投向那行仪式规则文字——“以恶灵之恐惧为引”。
恐惧为引……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形。
也许，“恐惧”并不需要它被束缚住才能汲取？也许，在它被攻击、被激怒、甚至……被某种方式“羞辱”时，所产生的强烈负面情绪，也能成为“引”？
而“万众瞩目之席”，或许不一定需要它 physically 坐在上面？只要它处于那个位置的“焦点”之下？
他猛地抬头，看向车厢顶部那盏正好位于“万众瞩目之席”正上方的、之前闪烁过的灯。
“【指引者】！”陈伶对着那个还在发抖的少女喊道，“你的提灯！能不能……照亮那个座位？”
【指引者】少女一愣，看向自己身前那【指引者】牌的虚影，那盏提灯似乎在微微发光。她下意识地集中精神，试图催动它。
嗡……
提灯的虚影骤然亮起，投射出一道柔和但清晰的白光，如同舞台追光，精准地打在了那个空着的“万众瞩目之席”上！
被白光笼罩的座椅，那股微弱的能量波动瞬间变得明显起来！
有用！
陈伶心中一震，立刻对其他人喊道：“所有人！看着那个被照亮的座位！不要看【恶灵】！静默！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虽然不明所以，但陈伶之前的几次表现已经建立了一定的威信。【学者】和【守护者】立刻照做，将目光紧紧锁定在光柱中的座椅上。受伤的【卫士】也忍痛移开视线。
另一边，【小丑】少年凭借着诡异的身法，一次次躲开【恶灵】的攻击，他似乎并不想与【恶灵】硬拼，反而更像是在……戏耍它？他的目光不时瞥向陈伶这边，带着冰冷的怒意和一丝探究。
陈伶没有理会他，他也将自己的目光投向那被“指引之光”笼罩的座位，同时，用眼角的余光，监视着【恶灵】与【小丑】的战团。
他赌的就是——“万众瞩目”，可以是一种象征性的焦点！而“恐惧之引”，可以在战斗中被汲取！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车厢内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画面：一边是【小丑】与恐怖【恶灵】的生死追逐，触须挥舞，黑影翻飞；另一边是陈伶等人如同雕塑般静默，凝视着空无一人的发光座椅，仿佛在举行一场无声的仪式。
倒计时在缓缓流逝：10:21...10:20...
【恶灵】似乎因为久攻不下【小丑】而越发狂躁，它的攻击更加凌厉，身上的肉瘤剧烈起伏，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它的“恐惧”或许不多，但它的“愤怒”与“恶意”无疑是最强烈的负面情绪！
这些情绪，是否也被那“指引之光”和众人的“静默凝视”所吸引，汇向了那个作为“祭坛”的座椅？
陈伶不知道，他只能赌。
【小丑】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试图将【恶灵】引离那片区域，但【恶灵】在被陈伶的“混乱低语”影响后，似乎认准了他，死死缠斗。
终于，当倒计时跳转到某个瞬间——
00:10:00！
仿佛触发了某个临界点！
那被“指引之光”笼罩的“万众瞩目之席”，猛地爆发出强烈的、如同心脏跳动般的暗红色光芒！光芒如同波纹般扩散开来，瞬间掠过了整个车厢！
正在疯狂攻击【小丑】的【恶灵】，动作猛地僵住！它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愤怒与难以置信的尖啸，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它身上的肉瘤开始急速萎缩，触须如同被抽干了水分般变得干枯、断裂。它那扭曲的身影变得透明，仿佛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从这个世界强行剥离、抽取！
“不——！！！”
它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极致不甘的咆哮，整个身体彻底化为一股暗红色的流光，被强行拽向了那个发光的座椅，如同百川归海，瞬间被吸收了进去！
暗红色的光芒达到极致，然后骤然收缩，消失不见。
“指引之光”也随之熄灭。
车厢内，恢复了之前的昏暗与寂静。
那个“万众瞩目之席”上空空如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地上【卫士】青年手臂滴落的鲜血，空气中残留的腥臭，以及那血红的屏幕上，已经跳转的文字，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献祭完成！】
【恭喜各位演员，成功通过第一幕：绝望地铁。】
【奖励结算中……】
【下一站：‘镜像都市’，即将到达。请做好准备。】
结束了。
第一幕，结束了。
所有人都如同虚脱般，或瘫坐在地，或靠着车厢壁大口喘息。
陈伶也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感袭来，不仅仅是身体，更是精神上的高度紧绷后的松弛。
他看向自己的视网膜。
「角色牌：【骗子】（契合度25%）」
「喝彩值：180」
「能力：窃词（冷却中）」
契合度提升了7%，喝彩值增加了130点。看来，他最后的冒险一搏，以及成功引导完成献祭，赢得了“观众”的高度认可。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小丑】少年投来的目光。
【小丑】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嬉笑，也没有了被算计时的愤怒，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冰冷的审视。他深深看了陈伶一眼，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
“骗子……我记住你了。”
话音未落，车厢猛地一震，窗外那永恒的黑暗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隐约有光怪陆离的景象一闪而过。
下一站，镜像都市，到了。
而陈伶知道，刚刚结束的“绝望地铁”，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更大的危机，更诡异的规则，以及这个记仇的【小丑】，都在前方等待着他。
十！
那股源自“终焉剧场”规则的强制力，如同无形的枷锁，紧紧箍住了车厢内的每一个人。陈伶感觉到体内那张虚无的、代表着【骗子】的卡牌剧烈震颤，一股力量蛮横地要将它抽取、显化。
他心中电转。抗拒？规则明确说了，“拒绝或超时者，视为‘消极演出’，处决！”刚才壮汉被瞬间抹杀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不能抗拒，那就……顺势而为。
九！
陈伶心念一动，不再压制那股牵引力。刹那间，一抹黯淡的、仿佛由无数灰色谎言编织而成的虚影，自他胸口浮现，悬浮在身前半尺的空中。那虚影构成了一张卡牌的轮廓，牌面背景是混沌的漩涡，中心是一个带着滑稽笑容、眼神却深邃如渊的面具，面具下方，是花体书写的两个古奥文字——【骗子】。
牌面散发出一种微弱、近乎难以察觉的光芒，与其他即将显现的牌相比，显得寒酸而孱弱。
八！
几乎在陈伶亮牌的同时，其他人身上的光芒也相继爆发。
那个之前哭泣的高中生少女，身前浮现的是一张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卡牌，牌面是一位手持提灯、指引前路的形象，下方文字是——【指引者】。
年轻情侣身前，各自浮现卡牌。男青年的牌面是一柄交叉在盾牌前的利剑，文字是【卫士】。而他女友的牌面则是一卷摊开的、散发着知识光芒的卷轴，文字是【学者】。
抱着公文包的白领男人，身前卡牌呈现土黄色，牌面是坚固的城墙与门闩，文字是——【守护者】。
而那个瘫软在地、精神近乎崩溃的西装男，他身上亮起的卡牌，却让所有人瞳孔一缩！那卡牌散发着不祥的暗红色光芒，牌面是一个扭曲的、在阴影中狞笑的恐怖面孔，文字赫然是——【恶灵】！
七！
果然是他？！
几乎在【恶灵】牌显现的瞬间，除了陈伶和那个诡异的鸭舌帽少年，其余所有人——【指引者】少女、【卫士】青年、【学者】女孩、【守护者】白领——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厌恶，目光死死锁定了西装男。
“是……是他！”【指引者】少女声音发颤，指向西装男。
“杀了他！献祭他！”【卫士】青年眼中闪过厉色，虽然规则禁止暴力，但那股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西装男看着自己身前那狰狞的【恶灵】牌，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疯狂地摇头，涕泪横流：“不！不是我！我不知道！我不是恶灵！我是张伟！我是个销售啊！我怎么可能是恶灵？！”
他的辩解在铁一般的“角色牌”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六！
就在这时，最后一张卡牌亮起。
是那个鸭舌帽少年。
他身前的卡牌，散发着一种诡异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纯黑色光芒。牌面并非具体的形象，而是一个不断旋转、吞噬一切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个小丑般疯狂大笑的嘴角。下方的文字是——【小丑】。
【小丑】牌出现的瞬间，陈伶敏锐地感觉到，自己【骗子】牌那微弱的灰色光芒，似乎被那纯黑漩涡牵引，微微晃动了一下。一种源自本能的警惕与排斥感油然而生。
【小丑】少年似乎很享受这种聚焦于他身上的目光，他嘻嘻一笑，对着陈伶的方向，夸张地行了一个戏剧里的鞠躬礼，仿佛在感谢他“开启”了这场好戏。
五！四！三！二！一！
十秒倒计时结束。
所有角色牌的光芒缓缓收敛，但并未消失，而是化为一个淡淡的、只有本人和特定条件下他人可见的印记，悬浮在各自身前，表明着他们的身份。
血红的屏幕再次变化文字：
【角色揭露完成！】
【当前演员：7人】
【已确认‘恶灵’身份：张伟（西装男）。】
【献祭仪式开启！请于剩余时间18分45秒内，完成对‘恶灵’的献祭！】
【提示：献祭需遵循‘仪式规则’，而非暴力。】
“仪式规则？”【学者】女孩紧蹙眉头，快速说道，“规则强调的不是杀死，而是献祭。这意味着需要特定的方式，或者……特定的条件？”
“管他什么仪式！”【卫士】青年上前一步，虽然不敢动手，但气势逼人，“把他绑起来！或者让他自己走到某个指定的地方！这不算是暴力吧？”
“不！不要！我不是！”西装男张伟蜷缩在地上，双手抱头，发出绝望的哀嚎。他身前的【恶灵】牌印记，那暗红色的光芒似乎随着他的恐惧而微微波动。
陈伶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他的目光在张伟那完全崩溃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义愤填膺的【卫士】和【指引者】，掠过沉思的【学者】和紧张戒备的【守护者】，最后，定格在那个一脸看好戏表情的【小丑】少年身上。
不对劲。
太简单了。
规则会这么轻易地将“恶灵”标识出来吗？这个张伟，从表现来看，完全是一个被恐惧摧毁了理智的普通人，除了歇斯底里和胡乱指认，没有任何超出常理的能力或表现。这符合“恶灵”的身份吗？
而且，【小丑】为什么要主动推动“角色揭露”？他明明可以继续隐藏。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张伟这个“恶灵”暴露出来？这对【小丑】有什么好处？
陈伶的“戏感”在疯狂鸣响。这场戏，剧本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嘻嘻，吵什么呢？”【小丑】少年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令人牙酸的甜腻，“坏人不是已经找到了吗？赶紧完成献祭，我们就能去下一站啦~”
他蹦跳着走到张伟面前，蹲下身，歪着头打量他：“喂，【恶灵】先生，你知道该怎么献祭自己吗？告诉我们呗，省得大家麻烦。”
“滚开！怪物！”张伟惊恐地往后缩，对【小丑】的恐惧似乎超过了其他人。
【小丑】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加开心，他伸出手指，似乎想去戳张伟身前的【恶灵】牌印记。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暗红色光芒的瞬间——
“等等。”
陈伶开口了。
他再次成为了全场的焦点。这一次，众人看他的目光复杂了许多，有审视，有疑惑，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毕竟，是他之前阻止了更混乱的局面。
陈伶没有看【小丑】，而是看向【学者】女孩和【守护者】白领，这两人看起来相对冷静。
“规则提示，献祭需遵循‘仪式规则’。”陈伶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一种分析性的语调，“我们是否应该先弄清楚，‘仪式’是什么？盲目行动，可能触发比‘暴力’更可怕的后果。”
“有道理。”【守护者】白领推了推眼镜，努力保持镇定，“我们需要信息。车厢是封闭的，‘仪式’的线索，一定就在车厢内部。”
“找！大家快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文字、图案、或者……祭坛？”【指引者】少女连忙说道，仿佛找到了希望。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开始仔细检查车厢的每一个角落。墙壁、座椅底下、天花板、车门……
【小丑】少年撇撇嘴，似乎对陈伶打断他的“游戏”有些不满，但也饶有兴致地靠在一边看着。
陈伶没有立刻加入搜寻。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面血红的屏幕，以及屏幕上不断减少的倒计时。
17:32……17:31……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他的视网膜上，那行关于自身状态的信息依然存在：
「角色牌：【骗子】（契合度18%）」
「喝彩值：50」
「能力：窃词（可用）」
契合度提升了3%，是因为他刚才亮出角色牌，并再次在众人面前展现了“分析者”的表演吗？
“喝彩值”……这东西能用来做什么？仅仅是解锁能力？还是可以……兑换什么？
他尝试着在脑海中集中意念，询问：“使用喝彩值。”
没有反应。
他又尝试：“查看喝彩值商店”或者“兑换列表”。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看来，使用“喝彩值”可能需要特定的条件，或者……它并非以这种直接的方式运作。
“在这里！”【学者】女孩突然发出一声低呼。
所有人立刻围了过去。只见她在车厢连接处的金属门框内侧，发现了一行之前被忽略的、刻印上去的细小文字。那文字并非汉字，而是一种扭曲的、如同蛇类爬行的符号，但奇怪的是，当众人凝视它时，却能理解其含义：
【献祭之仪：以恶灵之恐惧为引，置于万众瞩目之席，静默凝视十分钟，仪式自成。】
文字下方，还有一个简单的箭头符号，指向车厢中部，那个原本是“老弱病残孕专座”的位置。此刻，那个普通的座椅，似乎隐隐散发出一种微弱的、与环境不同的能量波动。
“以恶灵之恐惧为引……置于万众瞩目之席……静默凝视十分钟……”【卫士】青年喃喃念道，眼睛亮了起来，“我明白了！就是把他绑在那个座位上！然后我们所有人一起盯着他看十分钟！”
“不！不要！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张伟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拼命向后缩，试图钻到座椅底下去。
“由不得你！”【卫士】青年冷哼一声，上前就要去抓他。【守护者】白领犹豫了一下，也上前帮忙。
【指引者】少女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陈伶的眉头皱得更紧。规则说的是“置于”席位，并“静默凝视”，确实没有提及暴力。但这种行为，本质上难道不是一种强制吗？规则的判定，会如此机械吗？
而且，“以恶灵之恐惧为引”……这句话，充满了主观意味。恐惧如何衡量？如何为“引”？
“嘻嘻，好玩的部分要开始了哦。”【小丑】少年不知何时凑到了陈伶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你觉得，把他强行按在椅子上，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暴力’呢？规则的边缘，总是这么模糊而有趣，对吧，‘骗子’先生？”
陈伶心中凛然。这个【小丑】，果然看出了规则的模糊地带，他是在提醒，还是在诱导？
就在这时，【卫士】和【守护者】已经抓住了疯狂挣扎的张伟，试图将他拖向那个“万众瞩目之席”。
张伟的惨叫和求饶声在车厢里回荡。
“放开我！我不是恶灵！你们搞错了！真的搞错了！”
“他！是他！”张伟突然用尽力气，指向一直冷眼旁观的【小丑】，“他才是真正的恶灵！他刚才碰我的牌子！我感觉到他在笑！他在享受这一切！”
【小丑】少年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被冒犯的怒意，但只是一闪而逝，他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哎呀呀，临死还要乱咬人吗？真没品。”
【卫士】根本不信：“死到临头还胡说八道！省点力气吧！”
眼看张伟就要被强行按到那个座位上，陈伶知道自己必须做出抉择。
相信规则的表面提示，完成对张伟的献祭？
还是……赌一把，怀疑其中有诈？
他的“戏感”告诉他，后者风险极大，但前者，也可能通往万劫不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啊——！！！”
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叫，从张伟口中爆发。
不是之前那种恐惧的哀嚎，而是充满了极致痛苦的嘶鸣！
抓住他的【卫士】和【守护者】如同触电般猛地松手，惊骇地后退。
只见张伟整个人蜷缩在地上，身体开始发生恐怖的异变！他的皮肤下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疯狂蠕动，鼓起一个又一个可怕的肉瘤。他的嘴巴不正常地张大，远超人类极限，暗红色的、带着粘稠液体的触须状物体从他口腔中探出，疯狂舞动！
他身前的【恶灵】牌印记，那暗红色的光芒暴涨，几乎要凝成实质！
“怪……怪物！”【指引者】少女尖叫着后退，摔倒在地。
【学者】女孩脸色惨白，紧紧捂住嘴。
【卫士】和【守护者】也面露惊恐，摆出了防御姿态，虽然这在这种超自然恐怖面前显得如此可笑。
陈伶的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果然！这个张伟，真的有问题！不，或者说，是【恶灵】这个身份，在他被指认、被恐惧、被强行献祭的过程中，被彻底“激活”了！
“嘻嘻嘻……终于现出原形啦！”【小丑】少年兴奋地拍着手，眼睛亮得吓人，“这才是‘恶灵’该有的样子嘛！”
异变的张伟——或者说，【恶灵】——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它的动作僵硬而扭曲，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它那布满肉瘤和触须的头颅，缓缓转动，没有瞳孔的、一片浑浊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定格在离它最近的【卫士】青年身上。
“吼——！”
一声非人的咆哮从它那布满触须的口器中传出，带着浓烈的恶意与杀戮欲望。
规则一：禁止暴力。
但现在，率先使用暴力的，似乎是这个“恶灵”！
“跑！”【守护者】白领大吼一声，转身就想逃，但车厢是封闭的，他能逃到哪里去？
【恶灵】猛地扑向【卫士】青年，速度奇快无比！
【卫士】青年虽然恐惧，但角色牌似乎赋予了他一定的勇气和战斗本能，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格挡。
“噗嗤！”
一条粘滑的触须如同标枪般刺出，轻易地洞穿了他的小臂！鲜血瞬间飙射而出！
【卫士】青年发出一声痛哼，脸色瞬间惨白。
“攻击它！”【学者】女孩急声喊道，“规则只禁止我们对彼此使用暴力，没禁止我们对‘恶灵’使用暴力！它是敌人！”
这句话点醒了众人！
【守护者】白领一咬牙，抄起旁边一个掉落的公文包（似乎是他自己的），用力砸向【恶灵】。但公文包砸在【恶灵】蠕动的肉体上，如同泥牛入海，毫无作用。
【指引者】少女惊慌失措，她的提灯虚影闪烁，却似乎无法对这种实体怪物产生任何影响。
陈伶大脑飞速运转。攻击？他一个【骗子】，拿什么攻击？他的“窃词”能力，能窃取谁的能力来对抗这个怪物？【卫士】的战斗力？【守护者】的防御力？还是……
他的目光猛地投向一旁兴奋观战的【小丑】。
这个神秘的【小丑】，他的能力是什么？他似乎在期待混乱，期待 violence。
就在【恶灵】的触须即将再次刺向受伤的【卫士】时，陈伶做出了决定。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唯一有正面战斗能力的【卫士】被干掉，否则剩下的人更难对抗这个怪物。
“窃词！”他在心中默念。
目标——【小丑】！
他并不知道【小丑】的能力具体是什么，但此刻，他需要破局的力量，需要打破平衡的变数！而【小丑】，无疑是现场最不稳定的因素，他的能力，很可能就是关键！
「‘窃词’发动！目标：【小丑】！」
「随机窃取能力片段：‘混乱低语’（残片）。」
「效果：你的下一次言语，将附带微弱的精神干扰与情绪放大效果，持续时间：15秒。」
「冷却时间：10分钟。」
一股冰冷、混乱、带着恶作剧意味的能量，瞬间涌入陈伶的喉咙。他感觉自己的声带仿佛被某种东西缠绕，声音即将发生改变。
他没有犹豫，上前一步，用那蕴含着【小丑】混乱力量的声音，对着扑向【卫士】的【恶灵】，用一种极其夸张、如同舞台剧朗诵般的语调，大声喊道：
“喂！那个丑八怪！”
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穿透了【恶灵】的咆哮和众人的惊呼，直接作用于它的……意识？或者说，某种存在的核心。
【恶灵】的动作猛地一滞，那浑浊的眼睛转向陈伶，触须在空中微微停顿。
陈伶强忍着喉咙的不适和那股混乱能量带来的眩晕感，继续用那种语调说道：“你只知道欺负弱者吗？看看你身后！那个戴着蠢帽子的家伙，他从一开始就在嘲笑你！他说你是个没脑子的蠢货，连杀人都不会！”
他伸手指向【小丑】少年。
这番话本身毫无逻辑，但在“混乱低语”的加持下，却像是一根毒刺，精准地扎入了【恶灵】那充满狂怒与恶意的简单思维中。
【恶灵】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异声响，它那浑浊的眼睛，果然缓缓转向了被指着的【小丑】。
【小丑】少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陈伶，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愕与被算计的怒火。
“你……”“找死”两个字还没出口，【恶灵】已经发出一声被挑衅的狂怒咆哮，放弃了近在眼前的【卫士】，猛地转向【小丑】，数条粘滑的触须如同鞭子般狠狠抽了过去！
“混蛋！”【小丑】少年咒骂一声，身形却异常灵活，一个诡异的侧滑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触须的抽打。触须砸在他刚才站立的地面上，留下了几道清晰的、腐蚀般的痕迹。
陈伶心中稍定。成功了！虽然只有15秒，但他成功转移了【恶灵】的仇恨，为【卫士】争取了喘息之机，更重要的是……他把【小丑】拖下了水！
他倒要看看，这个一直置身事外、煽风点火的【小丑】，面对真正的攻击，会展现出怎样的能力！
“快！趁现在！想办法完成献祭仪式！”陈伶对着还在发愣的众人大声提醒。
【学者】女孩最先反应过来，她看向那个散发着微弱波动的“万众瞩目之席”，又看了看正在与【小丑】周旋的【恶灵】，急声道：“仪式要求‘置于席位’和‘静默凝视’！现在它处于活动状态，我们根本没办法把它弄到座位上去！”
“那怎么办？等【小丑】被干掉，然后轮到我们？”【守护者】脸色惨白。
陈伶的目光再次投向那行仪式规则文字——“以恶灵之恐惧为引”。
恐惧为引……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形。
也许，“恐惧”并不需要它被束缚住才能汲取？也许，在它被攻击、被激怒、甚至……被某种方式“羞辱”时，所产生的强烈负面情绪，也能成为“引”？
而“万众瞩目之席”，或许不一定需要它 physically 坐在上面？只要它处于那个位置的“焦点”之下？
他猛地抬头，看向车厢顶部那盏正好位于“万众瞩目之席”正上方的、之前闪烁过的灯。
“【指引者】！”陈伶对着那个还在发抖的少女喊道，“你的提灯！能不能……照亮那个座位？”
【指引者】少女一愣，看向自己身前那【指引者】牌的虚影，那盏提灯似乎在微微发光。她下意识地集中精神，试图催动它。
嗡……
提灯的虚影骤然亮起，投射出一道柔和但清晰的白光，如同舞台追光，精准地打在了那个空着的“万众瞩目之席”上！
被白光笼罩的座椅，那股微弱的能量波动瞬间变得明显起来！
有用！
陈伶心中一震，立刻对其他人喊道：“所有人！看着那个被照亮的座位！不要看【恶灵】！静默！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虽然不明所以，但陈伶之前的几次表现已经建立了一定的威信。【学者】和【守护者】立刻照做，将目光紧紧锁定在光柱中的座椅上。受伤的【卫士】也忍痛移开视线。
另一边，【小丑】少年凭借着诡异的身法，一次次躲开【恶灵】的攻击，他似乎并不想与【恶灵】硬拼，反而更像是在……戏耍它？他的目光不时瞥向陈伶这边，带着冰冷的怒意和一丝探究。
陈伶没有理会他，他也将自己的目光投向那被“指引之光”笼罩的座位，同时，用眼角的余光，监视着【恶灵】与【小丑】的战团。
他赌的就是——“万众瞩目”，可以是一种象征性的焦点！而“恐惧之引”，可以在战斗中被汲取！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车厢内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画面：一边是【小丑】与恐怖【恶灵】的生死追逐，触须挥舞，黑影翻飞；另一边是陈伶等人如同雕塑般静默，凝视着空无一人的发光座椅，仿佛在举行一场无声的仪式。
倒计时在缓缓流逝：10:21...10:20...
【恶灵】似乎因为久攻不下【小丑】而越发狂躁，它的攻击更加凌厉，身上的肉瘤剧烈起伏，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它的“恐惧”或许不多，但它的“愤怒”与“恶意”无疑是最强烈的负面情绪！
这些情绪，是否也被那“指引之光”和众人的“静默凝视”所吸引，汇向了那个作为“祭坛”的座椅？
陈伶不知道，他只能赌。
【小丑】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他试图将【恶灵】引离那片区域，但【恶灵】在被陈伶的“混乱低语”影响后，似乎认准了他，死死缠斗。
终于，当倒计时跳转到某个瞬间——
00:10:00！
仿佛触发了某个临界点！
那被“指引之光”笼罩的“万众瞩目之席”，猛地爆发出强烈的、如同心脏跳动般的暗红色光芒！光芒如同波纹般扩散开来，瞬间掠过了整个车厢！
正在疯狂攻击【小丑】的【恶灵】，动作猛地僵住！它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愤怒与难以置信的尖啸，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它身上的肉瘤开始急速萎缩，触须如同被抽干了水分般变得干枯、断裂。它那扭曲的身影变得透明，仿佛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从这个世界强行剥离、抽取！
“不——！！！”
它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极致不甘的咆哮，整个身体彻底化为一股暗红色的流光，被强行拽向了那个发光的座椅，如同百川归海，瞬间被吸收了进去！
暗红色的光芒达到极致，然后骤然收缩，消失不见。
“指引之光”也随之熄灭。
车厢内，恢复了之前的昏暗与寂静。
那个“万众瞩目之席”上空空如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地上【卫士】青年手臂滴落的鲜血，空气中残留的腥臭，以及那血红的屏幕上，已经跳转的文字，证明着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献祭完成！】
【恭喜各位演员，成功通过第一幕：绝望地铁。】
【奖励结算中……】
【下一站：‘镜像都市’，即将到达。请做好准备。】
结束了。
第一幕，结束了。
所有人都如同虚脱般，或瘫坐在地，或靠着车厢壁大口喘息。
陈伶也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感袭来，不仅仅是身体，更是精神上的高度紧绷后的松弛。
他看向自己的视网膜。
「角色牌：【骗子】（契合度25%）」
「喝彩值：180」
「能力：窃词（冷却中）」
契合度提升了7%，喝彩值增加了130点。看来，他最后的冒险一搏，以及成功引导完成献祭，赢得了“观众”的高度认可。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小丑】少年投来的目光。
【小丑】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嬉笑，也没有了被算计时的愤怒，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冰冷的审视。他深深看了陈伶一眼，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
“骗子……我记住你了。”
话音未落，车厢猛地一震，窗外那永恒的黑暗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隐约有光怪陆离的景象一闪而过。
下一站，镜像都市，到了。
而陈伶知道，刚刚结束的“绝望地铁”，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更大的危机，更诡异的规则，以及这个记仇的【小丑】，都在前方等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