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万仙阵前,最后的安宁-《我在洪荒开餐馆,食客全是神话级》

  三霄离去时那沉重而决绝的背影,仿佛还在山谷迷雾中未曾消散。然而,洪荒天地间那场因她们而起的、震惊寰宇的巨变,却已如燎原之火,以无可阻挡之势席卷开来,将那已然惨烈至极的封神杀劫,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潮与癫狂!

  九曲黄河阵,现世了!

  云霄仙子以那先天灵宝混元金斗为阵眼,辅以蕴含九曲黄河之意的玄奥阵图,倾尽三仙岛姐妹毕生修为与满腔悲愤恨意,布下了这座堪称截教阵法艺术极致、亦是大劫中最凶戾杀阵之一的恶阵!此阵内蕴无穷先天奥秘与生死玄机,按九宫八卦之理布置,阵门连环,进退有序,自成一方断绝天地灵机、混淆阴阳五行的绝域。阵中更暗藏能惑乱仙人心智的秘药粉尘,以及专门封闭仙人元神、禁锢法力的古老诀咒。一旦陷入其中,任你是得道真仙、大罗金仙,也要被削去顶上三花,消尽胸中五气,千年苦修,万载道行,尽数化作流水飞灰,打落凡尘,甚至魂飞魄散!

  此阵一布成,便显露出惊天动地的凶威。黄沙滚滚,浊浪排空,九曲盘旋,吞噬光明,将西岐一方搅得天翻地覆。

  短短时日内,阐教引以为傲的玉虚十二金仙——广成子、赤精子、黄龙真人、太乙真人等,竟相继被混元金斗拿下,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投入阵中!阵法的诡异力量侵蚀着他们的仙体与元神,待得被救出时,一个个已是顶上三花凋零,胸中五气逸散,道行大损,仙体蒙尘,多年苦修几乎付诸东流,只余下微弱根基与无尽屈辱!唯有那燃灯道人,凭借更高一筹的道行与机警,又或许依仗着遁龙桩等宝物之助,才侥幸在阵势合围前逃脱,却也惊出一身冷汗,颜面尽失。

  消息传出,洪荒哗然,诸天震荡!三霄仙子之能,九曲黄河阵之凶,彻底颠覆了许多修士对这场大劫烈度的认知。一时间,截教声势似乎为之一振,而阐教方面则笼罩在一片阴霾与震怒之中。

  然而,圣人之威,天道之规,岂容如此“以下犯上”、近乎逆转天命之举长久存世?

  玉清境清微天,玉虚宫中,元始天尊震怒!圣人一怒,天地失色,法则哀鸣。他岂能坐视自己精心培养的十二位亲传弟子道基受损,颜面扫地?更何况,三霄此举,无异于对阐教道统、对他这位圣人的公然挑衅与践踏!

  几乎是紧随其后,太清境大赤天,八景宫内,太上老君亦被惊动。三霄摆下如此恶阵,杀伤过甚,有违天和,更扰乱了天道既定的封神进程。他不得不出面。

  于是,两位玄门圣人,联袂降临西岐城外。

  面对圣人之威,纵是凶名赫赫的九曲黄河阵,也显得脆弱不堪。太上老君祭出太极图,定地水火风,演化阴阳大道,瞬间镇住阵法的核心变化;元始天尊挥动三宝玉如意,道道清辉涤荡黄沙浊浪,破开重重迷雾禁制。混元金斗虽妙,终究难敌圣人至宝与无上道行。

  最终,云霄被太上老君以风火蒲团卷走,镇压于昆仑山麒麟崖下,从此不见天日。碧霄与琼霄,则在元始天尊随手一击之下,香消玉殒,真灵被迫飞向那悬挂于封神台上的封神榜,成为了榜上有名之神,虽存真灵,却失了逍遥仙体,需受天庭驱策。那座令无数仙神胆寒的九曲黄河阵,在两位圣人联手之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瓦解,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战场,诉说着方才的惊心动魄。

  三霄的结局,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却又残酷得令人窒息。她们那为兄复仇的决绝,那惊天动地的阵法,那短暂铸就的“辉煌”,在圣人绝对的力量与意志面前,终究只是一场徒劳而悲壮的烟火,刹那绚烂,旋即湮灭。

  这个消息,如同九天之上垂落的最寒冷冰瀑,带着无可抗拒的绝望力量,狠狠浇灌在每一个尚且幸存、仍在各处挣扎抵抗的截教弟子心头,尤其是那些随侍在碧游宫、或散落四方却心向金鳌的核心门人。

  连三霄娘娘这等修为道行,这等阵法造诣,倾尽所有布下如此凶阵,最终竟也落得这般下场——一被永镇,二上榜封神!云霄娘娘乃师尊亲传,道行高深,素来受教主青睐,尚且如此,他们这些普通的内外门弟子,又能如何?那高高在上的圣人师伯(伯),当真就如此不留情面吗?天道,当真就如此不公,要绝我截教道统吗?

  绝望,如同最深沉的寒夜,笼罩了金鳌岛,也笼罩了每一个截教门人的神魂。悲愤如岩浆在地下奔涌,却找不到喷发的出口,只能灼烧自身。不甘如同毒藤缠绕心脏,越收越紧。而一种深深的、无力回天的认命感,如同潮水般渐渐淹没了一切激烈的情绪,只剩下冰冷的麻木与……对最终结局的了然。

  然而,更狂暴的风暴,正在金鳌岛的最深处酝酿、沸腾!

  碧游宫中,通天教主怒发冲冠!昔日万仙来朝的盛景犹在眼前,如今却门人凋零,亲传遭劫,连自己看重的三霄徒儿也落得如此下场!元始师兄与老子师兄,竟联手欺压至此!截教道统,难道真要断绝于此劫之中?

  不!绝不!

  “紧闭洞门,静诵黄庭三两卷”通天教主的声音响彻碧游宫,带着无尽的愤怒与决绝,“既然尔等不念同门之谊,执意要绝我道统,那我便与你们做过一场!看是你们四圣联手厉害,还是我诛仙剑阵、万仙大阵更凶!”

  最后的退路已被斩断,最后的侥幸也已破灭。通天教主终于下定决心,不再顾忌,不再隐忍,要布下那截教最强的底蕴——万仙大阵!集截教残余所有弟子之力,汇万仙之气运,凝最后之锋芒,与那即将联手而来的四位圣人(元始天尊、太上老君、接引道人、准提道人),做一场天地开辟以来未曾有过的道统决战!为截教,争那最后一线虚无缥缈的生机!

  值此山雨欲来风满楼、天地将倾未倾之际,那方宁静的无名山谷,那间名为“有间餐馆”的餐馆,却仿佛成为了这场席卷洪荒的巨大风暴眼中,一处奇异而悲哀的“避风港”,迎来了一段极其特殊、也极其沉闷压抑的时光。

  自三霄在谷中饮下“三光琼浆饮”后决然离去,并最终在九曲黄河阵中陨落或遭镇压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传遍洪荒,自然也传到了这方与世隔绝却并非全然闭塞的山谷。或许是冥冥中的指引,或许是绝望中下意识的寻觅,自那之后,陆陆续续,开始有截教弟子,以各种方式,或黯然神伤,或麻木不仁,或强作镇定,踏入了这片迷雾笼罩的净土。

  他们不再像封神伊始时,偶有截教门人前来,还能与店内可能存在的阐教弟子(虽极少)因教义理念争执几句,甚或高谈阔论截教“有教无类”的博大与自身神通的玄妙。如今的他们,踏入店门时,大多神情木然,眼神空洞或布满血丝,周身气息或激荡不稳,或沉寂如死灰。

  他们有的是道行高深、在金鳌岛也颇有地位的随侍七仙中的人物,如那乌云仙、金箍仙等,此刻却敛去了所有锋芒,如同寻常落魄修士;有的是形貌各异、来自四海八荒的外门弟子、记名弟子,其中不少身上还带着未愈的伤痕,气息萎靡;甚至偶尔,还能见到一两位平日里绝少出岛、隐于金鳌岛深处苦修的截教精英,此刻也带着一种勘破生死的淡然,或者说麻木,悄然现身。

  他们彼此之间,也鲜少交谈。偶尔目光接触,也只是微微颔首,或交换一个沉重无比、尽在不言中的眼神,随即迅速移开,仿佛多看一眼,便会触动那根名为“同门凋零、自身难保”的最痛苦神经。他们只是默默地走进来,如同游魂般寻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对着迎上前来的乐游,用干涩的声音点上一两道最简单、甚至称不上有灵气的家常菜式,或干脆只要一壶最普通的、甚至略带苦涩的浊酒。

  然后,便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们慢慢地吃着,动作机械,仿佛咀嚼的不是食物,而是自己苦涩的命运。他们慢慢地喝着,烈酒入喉,灼烧着食道,或许才能让他们冰冷麻木的躯体感觉到一丝自己还“活着”的实感。他们的目光,常常没有焦距地落在某处——或许是窗外那片永恒宁静的竹林,或许是手中粗糙的陶碗纹理,又或许是虚空中的一点。没有人点评食物的味道(尽管乐游的手艺一如既往的精妙),没有人谈论道法神通,更没有人提及那即将到来的、名为“万仙”实为“葬仙”的最终之战。

  整个餐馆,被一种庞大而无声的悲怆与绝望所充斥。往日的轻松惬意、美食带来的愉悦感叹,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沉重,压在每个人心头。只有碗筷偶尔相碰发出的、轻微脆响,酒杯放置在桌面的闷响,以及那一声声从胸膛最深处溢出、又被强行压抑住的、微不可闻的沉重叹息,交织成一首名为“末日黄昏”的哀曲。

  乐游与烛龙,便是这沉重舞台沉默的见证者与维系者。

  乐游看着店内这些形色憔悴、被命运阴影彻底笼罩的截教门人,心中如同压着万钧巨石。他知道他们是谁,知道他们来自哪里,更清楚地知道,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在离开这方山谷后,将走向何方——那便是通天教主正在紧锣密鼓布置的“万仙阵”。此一去,对于这些最多不过金仙、太乙境界的弟子而言,几乎十死无生。所谓的“万仙来朝”盛况重现,不过是一场盛大而悲壮的集体殉道,是用截教最后的血肉与魂魄,去撞击那由四位圣人联手铸就的、不可逾越的天堑。

  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出言安慰?在圣人意志与天道大势面前,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可笑,甚至是一种残忍的提醒。出手干预?且不说他是否有能力对抗四位圣人与那滚滚天命,单是此举本身,便会彻底打破他与此方天地的微妙平衡,将这最后的宁静之所也拖入万劫不复。他所能做的,仅仅是尽到自己作为此间“店主”的本分,同时,在这些绝望的灵魂踏上最终刑场前,给予他们一点或许微不足道、但却是他唯一能给予的慰藉——用心烹饪的食物。

  这几日,乐游后厨的灶火几乎未曾熄灭。他不再追求菜肴的极致创意与绚丽摆盘,而是返璞归真,专注于食物最本质的慰藉与补充功能。

  他选用上好的安神米、宁心莲籽、定魂枣等多种温和宁神的药材与灵谷,加入清冽的山泉水,以文火慢慢熬煮,熬出一大锅香气醇厚、粥糜细腻的“安魂定魄粥”。粥成之时,淡淡的药香与谷香混合,带着一股令人心神不由自主松弛下来的力量。他希望这碗粥,能稍微抚平这些弟子因连番恶战、目睹同门惨死、自身朝不保夕而积累的惊悸、恐惧与神魂动荡。

  他取用大补气血、固本培元的千年山参、气血充沛的灵犀肉、温养经脉的赤血藤等珍贵材料,精心炖制“气血双补汤”。汤色呈现琥珀般的金红色,浓郁却不油腻,喝下去,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通达四肢百骸,能快速补充连日征战损耗的精气神,为那即将到来的、或许是他们生命中最后一战的恶斗,多积累一分宝贵的气力,哪怕只能多支撑一息。

  他甚至破例,打开了餐馆地窖最深处那以时光阵法封存的几坛酒。那是他早年游历洪荒时,收集的几种性情最烈材料、酿制的仙酿原浆,尘封了不知多少岁月。他没有多言,只是将这几坛酒连同一些素净的酒碗,默默放在了柜台一侧不起眼的地方。旁边立了一个小小的木牌,上面以道文写着“自取”二字。那酒液入喉,如同烧红的刀子,辛辣、灼热、暴烈,或许能烧掉一些临阵前啃噬人心的恐惧、迷茫与对生的无限眷恋,让人在最后的时刻,能带着几分滚烫的醉意与虚幻的勇气,走向终局。

  烛龙始终陪伴在乐游身侧,如同他身后最稳固的影子。他分担了大部分迎来送往、整理桌案、清洗器皿的琐碎事务,以他亘古不变的耐心与细致,默默支撑着餐馆在客人骤然增多且情绪异常情况下的正常运转。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震慑与秩序。

  他那双仿佛能映照出时光长河起落、万物生灭轮回的银灰色眼眸,平静地扫过店内每一个角落。偶尔有某个截教弟子因极度悲愤或绝望,气息失控,流露出一丝狂乱或危险的气息时,烛龙的目光便会似有若无地掠过。没有威压,没有警告,但那一瞥之中蕴含的超越时空的淡漠与深邃,便足以让任何尚未彻底疯狂的心灵凛然一清,强行收敛,不敢在这方净土有丝毫逾越或造次之举。

  他更多的时候,是在关注乐游。见他因连日操劳、心神消耗而眉宇间染上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忧色时,烛龙便会借着递送食材、擦拭桌面的机会,悄然靠近,将一丝精纯温和、不带任何强制意味的时光本源之力,如同涓涓细流般渡入乐游体内,为他抚平劳累,安定心神。或者,在乐游短暂停歇的间隙,默不作声地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泡着安神草叶的温水,以一个眼神,一次指尖短暂的轻触,无声地传递着他始终如一的守护与支持。

  一位面容枯槁如百年老松、皱纹深深刻满额头与眼角的截教老仙,独自占据了最靠窗的位置。他面前的“安魂定魄粥”早已凉透,表层凝起一层薄薄的膜,他却似乎毫无所觉。手边那壶从柜台上取来的烈酒,却已见了底。

  他浑浊的目光,久久地凝视着窗外山谷中那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生机勃勃的灵竹林,眼神空洞,许久,许久,他才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那叹息中饱含了无尽沧桑、无奈与认命。他伸出枯瘦如柴的手,端起那碗凉粥,如同完成某种仪式般,缓缓地、一口一口地喝完。然后,他放下几块品质极佳、足以抵偿酒菜费用的灵玉,身形佝偻着,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地,推开店门,走入迷雾,消失不见。无人知晓他的道号,无人知晓他曾在洪荒留下过何等传说,只知道,他走向了那个名为“万仙”的归宿。

  又有一对师徒模样的修士走进餐馆。师父是一位中年道人,面容方正,目光坚毅,但鬓角已染霜白,气息沉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暮气。徒弟是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稚气,眼神清澈,却也同样被沉重的悲伤与恐惧所笼罩。师徒二人选了个角落坐下,只点了两碗最普通的灵米饭,一碟清炒时蔬。师父沉默着,将自己碗中的米饭拨了一大半到徒弟碗里,又不断将碟中灵蔬夹到徒弟面前。徒弟低着头,不说话,只是拼命地往嘴里扒饭,大口大口地吞咽,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绪、恐惧、不舍都就着米饭一起吞下去。他的眼圈越来越红,鼻翼翕动,却死死咬着嘴唇,倔强地不让一滴眼泪掉落在饭碗里。师父看着他,眼中闪过深切的心痛与无奈,最终也只是伸出手,重重地、却又无比温柔地,拍了拍徒弟微微颤抖的肩膀。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姓名与来历,也没有人知道,在不久后的万仙阵中,这对师徒是会并肩作战直至最后一刻,还是会为了掩护对方而相继陨落。他们只是这封神杀劫末期,不断陨落的截教门人中,微不足道的两人。他们在这方小小的、奇迹般存在的餐馆里,留下了属于师徒之间最后的温情。

  乐游和烛龙并肩站在柜台之后,如同两尊沉默的雕塑,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这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带着相似的绝望与悲凉,到来,停留,然后离去。他们清楚地知道,当这些客人如同退潮般陆续离开,当餐馆再次恢复往日的空荡与寂静之时,便是那场决定玄门气运、埋葬万仙骸骨的最终决战——万仙阵,彻底发动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