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人族访客,薪火初燃-《我在洪荒开餐馆,食客全是神话级》

  钟山特产的风靡与“凶兽饕餮门卫”的奇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一圈圈扩散,使得“有间餐馆”的名声,已然超出了寻常妖族、巫族和散修的小圈子,开始向着更为广袤、也更加质朴原始的洪荒大地传播。

  这一日,午后阳光正好,懒洋洋地透过帝休竹的缝隙,在餐馆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食客不多,三两桌而已,低声交谈着,享受着饭后的清茶。

  乐游正在后厨潜心研究如何将“櫰木之实”那蕴含着“饱腹”与“增力”效果,更均匀、更柔和地融入面团之中,既不失其效,又不损面点本身的口感。

  就在他捏着一小团面胚,仔细感受其中能量流动的细微变化时,心神微微一动。并非熟悉的妖气、巫力或灵力波动,而是一种……更加微弱的生命气息,出现在了谷口。

  乐游放下手中之物,带着一丝好奇走了出去。

  只见在谷口,远远地站着几个身影。他们身形算不得高大,甚至有些瘦弱,古铜色的皮肤上刻满了风霜与劳作的痕迹,穿着简陋的、仅能蔽体的兽皮衣物,手中紧紧握着磨制粗糙的石矛和削尖的木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们的脸上,混杂着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对远处那头仅仅趴伏着就散发出无形凶威的恐怖巨兽(尽管饕餮在打盹)的无边畏惧,以及……一丝被山谷深处随风飘来的、若有若无的食物香气所引动的、最纯粹原始的渴望。那渴望如此强烈,几乎压过了恐惧,驱使着他们停留在危险区域的边缘,踟蹰不前。

  人族。

  乐游心中明了。这应是附近某个人族聚落的成员,或许是追逐猎物迷失了方向,或许是采集果实越过了常活动的边界,循着这洪荒之中绝无仅有的香气,找到了这里,却又被饕餮这尊“门神”吓得魂不附体。

  那几个人族看到乐游从谷内走出,更是紧张得如同受惊的幼兽,下意识地集体后退了几步,挤作一团,手中的原始武器横在胸前,目光在气息平和、衣着整洁的乐游与那头散发着洪荒凶名的巨兽之间惊恐地来回逡巡。他们有限的认知,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诡异的景象——一个看起来如此“寻常”(乐游已将自身气息收敛到近乎凡人)的存在,为何能与那样可怕的怪物相安无事?

  乐游脸上浮现出尽可能温和的笑容,他没有贸然靠近,以免加剧他们的恐慌,而是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用舒缓如溪流般的语气说道:“不必害怕,这里是一处用餐的馆子。只要遵守此地的规矩,便不会有危险。” 他侧身,指了指那边只是懒洋洋掀开一条眼缝,漫不经心地瞥了这群“小不点”一眼,便又耷拉下眼皮继续打盹的饕餮,“它虽样貌凶恶,但在此处,不会主动伤人。”

  或许是乐游那清澈眼神中传递出的善意,或许是他平和语调里蕴含的安抚力量,又或许是那谷内持续飘出的、让他们肠胃都在无声呐喊的香气,最终给予了他们一丝勇气。其中一个个子稍高、脸上有一道浅浅疤痕、看起来像是领头者的青年,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终于鼓足了天大的勇气,用生涩得几乎不成调、带着浓重口音的语调,结结巴巴地问道:“……吃……吃的?这里……有吃的?”

  乐游笑容加深,肯定地点头:“对,吃的。很多好吃的。要进来尝尝吗?”

  那几个人族互相看了看,用眼神进行着无声又激烈的交流。恐惧依旧存在,但对“熟食”气味本能的亲近感,最终压倒了理智的警告。他们几乎是贴着山谷边缘,绕了极大一个圈子,尽可能远离饕餮所在的区域,跟着乐游,亦步亦趋地走进了餐馆。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

  踏入餐馆门槛的瞬间,他们仿佛一步从原始荒野跨入了另一个维度的世界。内部整洁得不染尘埃,那些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帝休竹桌椅,光滑得能照出他们惶恐的脸。

  空气中弥漫的,是各种香料、骨汤、炙肉混合而成的,浓郁到化不开的奇异香气,比他们在谷外闻到的要清晰强烈十倍!这对于还处于茹毛饮血、居住阴暗潮湿洞穴、以生食和偶然获得的焦糊烤肉为主的他们而言,眼前的一切简直是传说中神只才能享有的仙境,冲击力无与伦比。

  乐游引着他们走到靠角落的一张桌子旁,他们显得极其拘谨,手脚仿佛成了多余之物,不知该往哪里摆放,粗糙的脚掌踩在光滑的地板上,甚至有些打滑。他们不敢坐下,直到乐游温和地示意了数次,才小心翼翼地挨着凳子边缘坐下,身体依旧僵硬挺直。

  乐游没有立刻询问他们想吃什么——他知道,对于连基本烹饪概念都缺乏的他们而言,“点菜”是多余的。他只是先取来几个干净的陶碗,为他们每人斟上了一碗用“帝休竹叶”精心泡制的清茶。温热的茶水呈现出浅碧色,散发着能宁心安神的淡淡清香。

  “先喝点水,暖暖身子。”乐游将陶碗推到他面前。

  几人犹豫地看着碗中清澈的、散发着诱人气息的液体,又看了看乐游。他们学着乐游示范的样子,捧起陶碗,小口地啜饮起来。温水带着奇异的清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抚平心绪的力量滑入喉咙,流入胃中,驱散了山林间沾染的寒意与长时间的紧张疲惫。这几个人族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杯暖茶的作用下,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一些,紧握武器的手也稍稍放松。

  乐游这才拉过一张凳子,坐在他们不远处,用一种闲聊般的温和语气,慢慢询问起他们的来历。

  通过断断续续、词汇贫乏却充满质朴描述的交流,乐游大致了解到,他们来自距离山谷约数日路程外的一个小型人族部落,以狩猎和采集为生。部落规模不大,生存艰难,狩猎充满了被猛兽反噬的危险,采集的野果也多是酸涩难咽,饱腹尚可,谈何美味。像这样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熟食”,他们只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遇到过自然山火蔓延后留下的、被烤熟的动物尸体,那滋味虽远胜生食,却也常常半生不熟或带着焦糊苦味,与眼前这馆子里散发出的、层次丰富而和谐的香气,根本不可同日而语。今日,他们便是在追逐一群猎物时,不慎迷失了方向,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

  看着他们捧着粗糙的陶碗,眼中对厨房方向流露出的渴望,乐游心中被深深触动。他想到了自己前世身为厨师的初心,不就是为了将美味与温暖带给更多需要的人吗?眼前的这几个人,或许连“烹饪”为何物都不知晓,但他们眼中对“更好食物”的向往,却是所有智慧生灵最本真的追求。

  他起身,对几人安抚地笑了笑:“稍坐片刻,我去准备些吃的。”

  回到厨房,乐游没有使用那些灵气过于浓郁的钟山特产或高等灵植,人族的身体无法承受,也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决定,就用最基础、他们也能在附近获取到的食材,为他们展示最本质的烹饪智慧,做一顿简单却足以颠覆他们饮食认知的美食。

  他取出一块常见的“野彘”(野猪)后腿肉,肥瘦相间,肉质紧实。又从储物架上找出几种他们在附近山林也能采集到的、类似野菜的“荠”草和“蕨”菜,品级普通,却鲜嫩可口。同时,他准备还原最原始却也最有效的几种烹饪方式。

  首先,他升起火,将一部分野彘肉连带骨头砍成大块,放入一个厚实的陶罐中,加入清澈的山泉水,又放入几块敲开露出骨髓的兽骨,投入几株能够有效去除腥气、并带有特殊辛香的“紫苏”(一种在洪荒山野间常见的香草)。盖上盖子,文火慢炖。很快,陶罐内便开始“咕嘟”作响,水汽氤氲中,骨汤的浓郁醇香伴随着紫苏的异香,率先弥漫开来,充满了整个厨房,并向外扩散。角落里的那几个人族立刻伸长了脖子,鼻翼剧烈翕动,贪婪地呼吸着这从未闻过的奇妙肉香,口水几乎难以抑制。

  接着,他将另一部分野彘肉切成适口的厚块,用干净的石杵稍微捶打,松弛纤维,然后抹上少许从岩壁上刮取的天然岩盐和捣碎的、带有辛辣味的野葱(类似葱聋但品级极低,山间常见)。在另一个灶眼上,他架起一块薄而平整、受热均匀的青色石板,将其烧得滚烫,然后用一块肥肉在石板上擦过,淋上少许野彘自身熬出的油脂。

  “滋啦——!”

  当腌制好的肉块被乐游用竹夹子放到滚烫的石板上时,顿时爆发出一阵无比悦耳、令人食欲大动的声响!伴随着袅袅腾起的、带着焦香味的油烟,一股更加直接、更加霸道、更加原始的炙烤肉香,如同爆炸般席卷了整个餐馆!那几个人族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石板上那些正在发生神奇变化的肉块——看着它们从鲜红色逐渐变得金黄,边缘微微卷曲,透明的油脂如同欢快的精灵般在肉块表面滋滋作响、跳跃,浓郁的肉香混合着野葱和岩盐被热力激发出的咸香,无孔不入地钻进他们的鼻腔,冲击着他们的大脑。

  乐游熟练地用竹夹翻动着肉块,确保其每一面都受热均匀,达到外皮焦香酥脆、内里鲜嫩多汁的完美状态。同时,他将洗净的荠菜和蕨菜放入翻滚的骨汤中,只是稍微焯烫了片刻,便迅速捞出,沥干水分,简单地拌入一点点岩盐和野葱末,最大限度地保留了野菜本身的脆嫩口感和清新本味。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一顿看似简单,却凝聚着最初烹饪智慧的美食便完成了:一锅热气腾腾、汤色呈现诱人奶白色、香气醇厚带着紫苏风味的“紫苏野彘骨汤”;一盘外皮焦黄、油脂滋滋、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的“石板炙野彘肉”;以及一碟青翠欲滴、清鲜爽口、正好可以化解烤肉油腻的“焯拌野菜”。

  乐游将这三样食物用陶盆和陶盘盛着,端到了那几个人族的桌上。“吃吧,小心烫。”他微笑着示意,并递给他们几双削制好的竹签——虽然他们可能更习惯用手。

  那几个人族看着眼前这前所未见、香气组合起来仿佛具有魔力般的美食,眼睛都直了。他们迟疑地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难以抗拒本能的召唤,那个领头的青年率先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接过竹签,笨拙地尝试着,叉起一块炙烤肉,鼓起勇气吹了吹,然后小心翼翼地塞入口中。

  “呜!”

  滚烫的肉汁瞬间在口腔中爆开,混合着岩盐的咸鲜、野葱的辛香,以及肉类经过美拉德反应产生的极致焦香,形成了一种他们从未体验过的、爆炸性的味觉风暴!外皮的微脆与内里的嫩滑形成了绝妙的对比,没有一丝血腥气,没有过往咀嚼生肉或焦糊肉块时的费劲,只有满口的香浓、丰腴与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他发出一声模糊的、极度愉悦的呜咽,眼睛瞪得更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其他人见状,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学着样子,或用手,或尝试用竹签,抓起肉块,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

  “哈……烫!好……好吃!”

  “香!太香了!”

  含糊不清、词汇匮乏却情感真挚的赞叹声此起彼伏。

  他们又捧起陶碗,喝了一口骨汤。温暖的汤汁带着紫苏的特殊香气和兽骨长时间炖煮后释放出的醇厚精华,顺着食道滑入胃中,仿佛一股暖流瞬间通达四肢百骸,驱散了所有的寒意、疲惫与惶恐,带来一种由内而外的妥帖与安宁。

  再吃一口清爽微脆的焯拌野菜,那清新的味道恰好中和了烤肉的丰腴,让味蕾得到休息,准备迎接下一口的盛宴。

  一时间,餐馆这个安静的角落里,只剩下狼吞虎咽的咀嚼声、满足的叹息声,以及陶碗碰撞的轻微声响。这几个初临此地、来自最底层的人族访客,彻底沉浸在了美食带来的、近乎于神启般的震撼与纯粹的幸福之中。他们吃得专注而虔诚,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

  乐游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那份萌发的念头愈发清晰、坚定。或许,他所能做的,不仅仅是提供一顿让他们铭记终生的美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可以教给他们一些最基础的烹饪技巧——如何识别可食用的香草,如何利用最简单的工具(如石板)进行炙烤,如何用火和水将食物煮得更加美味、易于消化且安全卫生。不需要涉及任何高深的修炼法门或珍稀灵材,仅仅是这些最朴素的生存智慧,或许就能极大地改善他们部落的饮食状况,减少因生食带来的疾病风险,让更多如同他们一样的人族,能品尝到熟食的美味,感受到文明火种带来的温暖。

  这,或许比他单纯地在这里经营餐馆,接待各方来客,更能体现他身为一名“厨师”的价值,也更能触及他内心深处,那份关于“传承”与“分享”的初心。

  文明的薪火,或许便可从这一碗汤、一块肉、一个最简单不过的烹饪技巧开始,悄然传递,星火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