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醉悦洪荒,百态尽显-《我在洪荒开餐馆,食客全是神话级》

  老杏树下的石桌上,数坛“百草月华酿”见了底,陶土坛壁上还挂着些黏糊糊的酒液,在月光下泛着蜜色的光。风一吹,混着杏花的甜香往鼻子里钻——这酒怪得很,刚入口时像含了口温水,顺着喉咙滑下去,半晌才从胃里腾出股热劲儿,慢悠悠往头顶窜。在场的哪个不是活了万八千年的主儿?偏这“酒”是头回尝,没个分寸,几坛下肚,醉意就跟藤蔓似的,悄没声儿缠上了骨头。

  最先撑不住的是飞涎。

  这小妖仙刚才还跟个窜天猴似的,围着元凤和乐游打转,嘴甜得能把石头哄开花。寻着颗赤霞莓能吹成“踏遍九天十地、斩妖除魔才得手”的丰功伟绩,说到激动处,尾巴尖儿都翘得老高。可这会儿,他整个人挂在桌腿上,毛茸茸的脑袋埋在膝盖里,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活像只被雨浇透的小兽。

  “呜呜……老板你是没瞧见……”他嗓子哑得跟塞了团棉花,话里的委屈能溢出来,“那雷鹰崖的雷,紫汪汪的!跟要把天劈出个窟窿似的!”

  他猛地抬起头,俩眼睛肿得跟桃儿似的,泪珠“啪嗒”砸在青石板上,洇出一小片湿痕。说着说着,手往怀里一掏,费劲地掀起衣角——平时光洁的手腕上,此刻却露出巴掌大一块焦黑的绒毛,蜷曲着,还带着点糊味儿。

  “我爪子刚碰到赤霞莓,‘咔嚓’一道雷就落脚边!”他声音发颤,爪子比划着雷劈下来的弧度,“那风刮得我睁不开眼,毛都燎焦了半把!疼得我嗷嗷叫,可不敢松手——那果子您说过,泡酒最甜……”

  说到这儿,他又把脑袋埋回去,爪子死死抠着桌腿,指节都泛白了。“我缩在石缝里,想着要是死了,谁给您摘果子啊……”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后怕的抖,“您这儿的果子甜,酒也好喝……我不想死啊……”

  乐游蹲下来拍他后背,才发现这小妖仙浑身都在抖。平时那股子机灵劲儿全没了,只剩个怕得要死的小可怜。也是,谁不是把软肋藏得严严实实,偏这酒劲儿,把那层硬壳给泡软了。

  飞涎的哭声还没歇透,旁边的后土娘娘那儿,倒先起了层薄雾似的静。

  后土素来稳当,连喝酒都只是用指尖捏着杯沿,浅酌一口,眉头都不带皱的。可今夜的月光软得像棉花,酒香暖烘烘地往骨头缝里钻,喝下去那口酒,竟像揣了团温火,把她常年绷着的弦,一点点烧化了。

  她支着额头,手肘撑在石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石桌的纹路——那纹路是乐游平日里用刀刻的,刻着些山谷里的花草,此刻被月光一照,倒像活过来似的。她望着天上的月亮,眼神空了,像是透过月亮,望到了十万八千里外的巫族祭坛。

  “上一次族里大庆……”她喃喃着,声音轻得像梦话,尾音还飘着点酒气,“还是去昆仑挖冰晶莲的时候。”

  那会儿的祭坛上,摆着个十万年温玉琢的玉盘,边缘刻着巫族的图腾,太阳纹绕着月亮纹,盘底还嵌着颗夜明珠,夜里亮得跟小太阳似的。族人们围着玉盘跳舞,篝火“噼啪”响,映着他们黝黑的脸,笑容比星辰还亮。阿石就挤在人群里,揪着她的发辫晃悠,奶声奶气地喊:“后土姐姐!你的头发软得像云!等我挖到冰晶莲,给你雕支簪子!”

  阿石是她最小的护卫,她一直把阿石当做弟弟,而他却死在巫妖大战的第一波厮杀里,尸骨无存。

  她指尖猛地一顿,才发现不知何时,泪已经滑到了下巴。

  那泪不烫,倒是凉丝丝的,滴在衣襟上,洇开一小片深色。她抬手去擦,指尖触到眼角,才觉出那泪的滋味——不是苦的,是甜的,带着点冰晶莲的清冽,又有点阿石笑声的暖。只是甜过了头,就涩得慌,像含了颗放了太久的糖。

  “他说要给我雕一支冰晶莲簪子……”她又轻轻说了一句,这次声音里带了点气音,像是怕惊扰了什么。风从她耳边吹过,带着飞涎的哭声,倒把那点涩意,吹淡了些。

  乐游刚想递块帕子给后土,后颈突然一凉。

  他猛地回头,撞进一双没什么焦点的眼睛里——是烛龙。

  这位执掌时序的先天神魔,平时冷得像块万年玄冰,站着不动时,连空气都透着“生人勿近”的寒气。乐游跟他打了几次交道,就没见他脸上有过第二种表情。可此刻,烛龙正盯着他,眼神里雾蒙蒙的,像蒙了层水汽的镜子。

  没等乐游反应过来,烛龙忽然伸出手。

  那手修长,指节分明,平时捏着时序轮时稳得纹丝不动,此刻却微微发颤。指尖先是悬在乐游脸前,顿了顿,才小心翼翼地、像碰易碎的琉璃似的,轻轻戳了戳他的脸颊。

  “……”乐游僵住了。

  旁边飞涎的哭声都停了,瞪着俩肿眼泡瞅着;后土也抬了头,眼角还挂着泪。

  众人:(⊙?⊙)

  烛龙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意儿,开始用手轻轻拉扯乐游的衣袖,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与他身份极度违和的、近乎幼稚的执拗。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却透着一股懵懂的迷茫和依赖,与平日那个言出法随、睁眼为昼闭眼为夜的古老神只简直判若两人!

  乐游强忍着笑意,任由烛龙动作,他试着想把自己的衣袖解救出来。“烛龙大神……”乐游刚想开口,烛龙却不满地微微蹙眉,反而靠得更近了些,几乎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倚在了乐游身上,嘴里还发出极轻的、含糊不清的嘀咕声。

  烛龙的脑袋就搁在他肩膀上,呼吸很轻,带着点酒香。他抓着衣袖的手没松,反而更紧了些,手指蜷着,像怕他跑了似的。

  就在乐游试图安抚这只醉酒后异常黏人的“上古龙崽”时,另一边的元凤也有了动作。

  就听见“砰”的一声——桌子被拍得震天响。元凤站在桌旁,凤眸亮得惊人,眼底的醉意比她的凤凰真火还旺。

  这位飞禽之祖,平时多讲究啊。凤羽流光,走一步都带着神圣的韵律,连展翅都像是在跳上古的祭舞。可这会儿,她拍着桌子站起来,裙摆都扫到地上了,也没管,反而叉着腰:“没舞助兴,这酒不白喝了?”

  话音刚落,华光“唰”地炸开。

  乐游只觉得眼前一花,一只五彩凤凰就落在了院子里。尾羽拖在地上,足有三丈长,流光溢彩的,翎羽上的光泽比彩虹还晃眼,每一片羽毛都像嵌了碎钻。乐游心里刚冒出“凤栖梧桐”的念头,下一秒就被惊得差点咬掉舌头。

  就这……就给我看这个,这是什么舞?

  只见元凤扑扇着翅膀,围着老杏树就转起了圈!

  翅膀扇得太急,带起的风“呼”地刮过来,卷着酒香和树叶,糊了飞涎一脸。飞涎“呸呸”吐着树叶,刚想抱怨,就见元凤的尾羽扫过来,“啪”地抽在他脑门上——不疼,就是软乎乎的,像被砸了一下。

  “嘿!”元凤转得更欢了,尾羽左摇右摆,活像条不听话的彩带。她嘴里还哼着曲子,调子歪歪扭扭的,一会儿高一会儿低,气口没喘匀,还“嗝”了一声,自己先咯咯笑起来。

  笑的时候,翅膀扇得更乱了,带起的风把桌上的空酒坛都吹得滚了两圈。她转着转着,脚下一个趔趄,翅膀擦着老杏树的树干“唰”地扫过去,惊得满树树叶“簌簌”往下落,跟下了场雨似的。

  元凤不理他,反而加速,翅膀扇得“呼呼”响,尾羽扫过地面,带起一溜儿尘土。她哼的曲子也越来越不成调,可那股子不管不顾的快乐,像颗糖,在空气里炸开了,甜得人心里发颤。

  那姿态,少了几分神圣,多了几分憨态可掬,与其说是舞蹈,不如说是一只喝醉了酒、开心得忘乎所以的大鸟在撒欢!

  乐游忽然懂了。元凤是累了。作为飞禽之祖,她要撑起整个族群的荣光,要维持洪荒顶尖大能的威严,连笑都要带着三分矜持。可谁还记得,她最初也只是只爱围着火焰打转的小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