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援军是天降?不,是来“摘桃子”的!-《痞帅县丞:从烂摊到朝堂》

  南门外的烟尘越来越近,那明黄色的龙旗和精良的铠甲在昏暗的天光下熠熠生辉,如同劈开绝望阴霾的一道天光。城头上,残存的守军相互搀扶着,发出劫后余生的、嘶哑的欢呼,许多人脱力地瘫倒在地,又哭又笑。

  “朝廷……朝廷没忘了咱们!”

  “援军!是援军啊!”

  “雍州……守住了!我们守住了!”

  陈野被小莲和胡老吏一左一右架着,看着那支纪律森严、装备精良的骑兵队伍在城外勒住马缰,当先一员将领,银甲白袍,面容俊朗,约莫三十许岁,手持马鞭指着混乱退却的北狄军队,神情倨傲,仿佛在欣赏一场与己无关的围猎。

  他心中那块一直悬着的巨石,终于轰然落地。紧接着,便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惫和浑身伤口火烧火燎的剧痛袭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强撑着没有倒下,只是重重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

  “妈的……总算……赶上了。”他低声骂了一句,嘴角却难以抑制地扯出一个难看的弧度。

  张彪被简单包扎后,又挣扎着站了起来,凑到陈野身边,咧着干裂起皮的嘴唇,憨憨地笑:“大人,援军……是太子殿下派来的吧?俺就说,太子殿下不会忘了咱们!”

  陈野没说话,只是眯着眼打量着城下那支军队的旗号——“李”。不是太子的东宫卫率,也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支边军。京城来的?禁军?他心中闪过一丝疑虑。

  很快,南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打开(城门内侧的堵塞物被迅速清理开一道缺口)。那银甲李将军在一群亲兵的簇拥下,策马缓缓入城。马蹄踏过满地的血污和碎肉,他似乎有些不适应地皱了皱眉头,用一块丝绸手帕轻轻掩了掩鼻。

  陈野在小莲和胡老吏的搀扶下,迎了上去。他此刻的形象实在不堪——官袍破烂,沾满血污和不明粘液,左臂用脏兮兮的布条胡乱捆扎着,还在渗血,脸上也是黑一道红一道,唯有那双眼睛,虽然布满血丝,却依旧锐利如鹰。

  “末将雍州府同知陈野,参见将军!”陈野拱了拱手,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多谢将军及时来援,解我雍州之围!”

  那李将军端坐马上,居高临下地扫了陈野一眼,目光在他那身“行头”上停留片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语气平淡甚至带着点疏离:“本将李天昊,奉陛下密旨,率‘骁果营’前来督战北疆。途经此地,见烽火连天,特来查看。”他顿了顿,补充道,“看来,陈同知守城,颇为……艰辛啊。”

  这话听着客气,却透着一股“我们是路过顺便帮忙,不是专门来救你”的优越感,而且绝口不提太子。

  陈野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带着点痞气的笑容:“李将军说笑了,何止是艰辛,简直是九死一生。若不是将士用命,百姓同心,再加上李将军这天兵及时降临,雍州城这会儿估计已经姓‘狄’了。将军一路劳顿,还请入府衙歇息,容末将稍作整理,再详细汇报军情。”

  李天昊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他带着亲兵,骑着马,嗒嗒嗒地穿过狼藉的街道,对两旁那些用期盼、感激目光望着他们的伤残士兵和百姓,视若无睹,径直朝着府衙方向而去。

  张彪看着他的背影,瓮声瓮气地嘀咕:“这将军……架子挺大啊,咋感觉不像来帮忙,倒像是来巡街的?”

  小莲轻轻拉了拉张彪的衣袖,示意他别乱说。胡老吏则叹了口气,低声道:“京城来的贵人,又是禁军将领,难免……气盛一些。”

  陈野没接话,只是看着李天昊远去的背影,眼神慢慢冷了下来。他混迹职场和官场两辈子,太熟悉这种眼神和做派了。这不是雪中送炭的友军,更像是……来“摘桃子”的。

  果然,到了临时收拾出来的府衙,李天昊毫不客气地坐了主位,听着陈野简略汇报了守城经过(隐去了“火老鼠”、“粪叉”等过于“下三滥”的细节,只强调将士用命和火攻、加固城防),期间不时打断,问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比如“城内存粮几何?”“伤亡具体数目?”“为何不及时向朝廷求援?”语气中总带着一丝审视和质疑。

  “……大致便是如此。”陈野汇报完,感觉伤口更疼了,只想赶紧回去躺下。

  李天昊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沉吟道:“陈同知以微末之力,坚守孤城多日,确属不易。本将会将此处战况,如实上报朝廷。至于这雍州防务嘛……”他拖长了音调,看向陈野,“陈同知伤势不轻,城内亦是百废待兴,不如暂且交由本将麾下骁果营接管,陈同知也好安心养伤,如何?”

  图穷匕见!

  张彪眼睛瞬间瞪圆了,呼吸粗重起来。小莲和胡老吏也是脸色一变。这就要夺权?雍州城是他们用命守下来的,这李将军寸功未立,就想一口吞下?

  陈野脸上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一拍大腿(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哎呀!李将军此言真是说到末将心坎里去了!末将早就撑不住了,就盼着有个能人来接手这烂摊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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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反应倒让李天昊愣了一下,准备好的说辞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陈野热情洋溢地继续道:“李将军您是不知道,这雍州城现在就是个四面漏风的破屋子!城墙要修,流民要安置,瘟疫还没完全控制住(李天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最重要的是,没钱没粮啊!之前为了守城,末将那点是连蒙带骗……呃,是苦口婆心劝说城中士绅捐了点,但也顶不了几天。将士们的抚恤、民夫的工钱、医药费……哪一样不是吞金兽?末为正为这个愁得睡不着觉呢!”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李将军,您既然要接管,那真是太好了!您看,这后续的银钱粮饷、工匠民夫、药材物资……是不是都可以由您这位‘督战北疆’的钦差,直接向朝廷请调了?也省得末将这小胳膊小腿的,再去跟户部那些老爷们磨嘴皮子,还总被打发回来。”

  陈野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地数:“初步估算,光是抚恤金和城防修缮,至少就得这个数……”他报出一个让李天昊眼角直跳的天文数字,“还有流民的口粮,至少得支撑到秋收……药材更是多多益善……对了,李将军,您麾下骁果营军容齐整,一看就是精锐,这守城辛苦了这么久,是不是也该让他们……轮换休整,顺便帮帮忙,清理一下城外的尸体?那味道,实在影响士气,也容易引发瘟疫……”

  李天昊听着陈野如同报菜名一样罗列着无数难题和巨额开销,脸上的从容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僵硬和烦躁。他原本以为接手的是一个刚刚取得大捷、可以轻松捞取战功的城池,没想到接手的是一个债台高筑、麻烦缠身的超级烂摊子!还要他出钱出人出力?开什么玩笑!他骁果营是来立功的,不是来当冤大头和清道夫的!

  “这个……咳咳,”李天昊清了清嗓子,打断陈野的“诉苦”,“雍州防务千头万绪,本将初来乍到,还需详细了解。陈同知既然熟悉情况,这城防重任,暂时还是由你担着。本将及骁果营,会驻扎城外,震慑北狄残部,并为尔等……提供必要之策应。”

  他绝口不再提接管之事,反而把“策应”两个字咬得挺重。

  陈野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失望”和“为难”的神色:“啊?将军不接手啊?那……那末将只能再硬着头皮顶着了。只是这钱粮……”

  “钱粮之事,本将自会向朝廷禀明,为雍州争取!”李天昊赶紧把话堵死,生怕陈野再赖上他,“陈同知还需克服困难,以大局为重!”

  “唉,好吧。”陈野“无奈”地叹了口气,仿佛接下了什么千斤重担,“那末将就先勉为其难,再管几天。李将军一路辛苦,想必也累了,末将这就让人安排住处……只是府衙简陋,比不得京城,将军多包涵。”

  李天昊此刻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麻烦精”,敷衍地点点头,在亲兵的护卫下,去了临时为他准备的、已经是城内最好的院落。

  李天昊一走,张彪立刻忍不住了,压低声音愤愤道:“大人!这姓李的摆明了是想抢功!您怎么就……”

  陈野脸上的“无奈”和“疲惫”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嘲弄:“彪子,你跟红眼病人计较什么?他想要功劳?可以啊,把这烂摊子连带几万张嘴都接过去,老子立马给他磕头谢恩!他敢接吗?”

  小莲也明白了过来,抿嘴一笑:“哥你是故意把难题都甩给他,吓跑他的?”

  “不然呢?”陈野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跟他撕破脸?人家是京城来的钦差将领,咱们现在浑身是伤,拼得过吗?既然他想要面子上的功劳,给他就是。但想动老子的根本,把咱们用命换来的雍州城一口吞下?门都没有!”

  他看了一眼李天昊离开的方向,冷笑道:“让他待在城外‘策应’挺好,既能吓唬北狄,又省得在城里指手画脚,碍老子的事。咱们该干嘛干嘛。”

  第二天,李天昊果然以“追击北狄残部,清扫战场”为名,带着骁果营出城去了,只在城外十里处扎营,摆出一副虎视眈眈、策应四方的姿态。

  陈野则立刻投入到繁重的战后工作中。他让人将阵亡将士的名单仔细核对,抚恤金优先发放(用的是从士绅那里“借”来的最后一点存银)。伤兵集中救治,虽然药材依旧紧缺,但秩序好了很多。城墙的修补再次启动,胡老吏带着人,用所剩不多的“陈氏三合土”重点加固缺口。

  最棘手的是流民和瘟疫。陈野再次展现了其“流氓实干家”的本色,他强令那些之前被刮地皮的士绅,必须出人出粮,参与隔离区的管理和“火锅汤”的熬制。

  周通判如今是彻底蔫了,不敢有丝毫反抗,只能捏着鼻子认栽,亲自带着家丁,戴着厚厚的布巾,在隔离区外围指挥洒石灰,那样子比死了亲爹还难看。

  陈野巡视到此,看见周通判那副尊容,还不忘“鼓励”两句:“周老哥,辛苦了啊!你看,你这可是在积阴德,救人性命!比捐那点粮食功德大多了!回头我让说书先生把你的事迹编成段子,保证让你名留青史,就叫……《周员外洒石灰勇战瘟疫传》怎么样?”

  周通判听得脸都绿了,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陈大人,您就饶了老夫吧!”周围忙碌的百姓和士兵见状,都忍不住哄笑起来,连日来的沉重气氛,倒是冲淡了不少。

  而城外,李天昊的“骁果营”追击“北狄残部”的结果也传了回来——斩首……三十余级,基本都是掉队的老弱病残。然后便以“恐北狄主力设伏”为由,缩回了大营,再无动静。

  消息传到城内,张彪气得直哼哼:“呸!还精锐呢!捡便宜都不会挑大的!”

  陈野却只是笑了笑,不以为意。他正看着小莲整理的一份新的账目,上面是初步估算的,重建雍州和安抚军民所需的巨大缺口。

  “让他蹭点功劳也好。”陈野放下账目,目光深邃,“有他这个‘钦差’在旁边站着,咱们向朝廷要钱要粮,底气也足点。毕竟,这雍州城现在,可是在他李将军的‘英明策应’下,才守下来的嘛!”

  他拿起笔,开始起草一份给朝廷,同时也是给太子赵珩的详细奏报。功劳,可以分润,但该要的东西,一分也不能少!而且,他得让该知道的人知道,这雍州城,是谁用命守下来的!

  雍州之围虽解,但新的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