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断尺谜踪-《剑歌踏破万莲庵》

  林匀在终南山又住了半月。

  这一日,静玄将他唤到禅房。案上摊着张泛黄的羊皮地图,边角被虫蛀出几个洞,却用朱砂仔细描着“漠北”“青阳”“汴京”三地连线。

  “你爹的断铁尺,拼出了半张。”静玄指尖点在“青阳”与“漠北”之间的山脉,“这里标着‘血莲池’,是黑莲堂炼药的秘窟。”

  林匀凑近看,地图上还有行小字:“每月十五,运药马队过鹰愁峡。”

  “周清欢说,上月鹰愁峡有批穿黑莲纹的商队被劫。”静玄将把匕首推过来,刀鞘刻着“铁笔庵”三字,“去看看。”

  这次周清欢坚持要同行。她翻出藏青箭囊,往林匀腰间别了支竹哨:“遇险吹哨,我带峨眉弟子接应。”

  鹰愁峡是连接南北的险径,两侧峭壁如刀削,中间仅容两骑并行。林匀与周清欢扮作商队,挑着两担绸缎作掩护。

  “注意脚边。”周清欢突然低喝。

  林匀低头,见青石板缝里嵌着枚青铜莲纹扣——和黑莲堂死士的腰牌一模一样。他蹲下身,用松风剑尖挑起扣子,背面刻着“叁佰陆拾柒”。

  “编号。”周清欢摸出帕子包好扣子,“他们在给死士编号,像养牲口似的。”

  行至峡中,山风突然变急。林匀嗅到股腥甜——是蚀骨散的味道。

  “退!”他拽着周清欢滚向路边。

  一支淬毒的弩箭擦着他耳际钉入岩石,箭尾系着黑莲纹绢布。紧接着,两侧峭壁滚下巨石,封死了退路。

  “黑莲堂的陷阱!”周清欢拔剑出鞘,“你护我后心,我破机关!”

  她旋身挥剑,削断绊马索。林匀则盯着头顶,见岩缝里垂着细麻线,连着重物。他挥剑斩断麻线,一块磨盘大的圆石“轰隆”砸在陷阱中央,扬起的尘土里,露出个黑洞洞的地道入口。

  “下去!”周清欢当先跳进地道。

  地道阴冷潮湿,墙壁嵌着油灯,照见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是被关押者的挣扎。走了百来步,前方传来铁链声。

  转过弯,十几个矿工模样的汉子被锁在墙上,脚边散落着矿石。为首的老矿工见了周清欢的剑,眼泪“唰”地下来:“女侠救我们!他们逼我们挖‘血莲石’,说那是炼药的主材……”

  “血莲石?”林匀追问。

  “矿脉深处有红石头,挖出来会渗血。”老矿工咳了口血痰,“我亲眼见他们把石头磨成粉,混在药里……”

  地道的尽头传来脚步声。周清欢迅速将矿工锁链砸开,推着他们往外跑:“去鹰愁峡口找官兵!”

  林匀则握紧松风剑迎上去。三个黑衣人气势汹汹杀来,为首的使一对判官笔,招式狠辣。

  “风过松岗!”林匀挥剑格开判官笔,却见对方笔尖渗出黑血——是蚀骨散!

  “小心!”周清欢甩出剑穗缠住其中一人的手腕,判官笔“当啷”落地。林匀趁机刺中另一人肩窝,却被第三人从背后抱住。

  “小杂种!”那人咬牙切齿,“你爹当年就该掐死你!”

  是王二麻子!他小腿的伤未愈,走路一瘸一拐,却疯了似的要掐林匀脖子。林匀偏头躲开,松风剑刺向他心口——

  “叮!”

  一枚铜钱破空而来,钉在剑尖。王二麻子闷哼倒地,脖子上多了个血洞。

  “清欢师妹,好俊的暗器。”

  女声清越,带着笑意。林匀抬头,见个穿月白劲装的少女倚在洞口,腰间挂着个绣“苏”字的葫芦,发间别着朵极小的蓝花。

  “苏晚晴?”周清欢挑眉,“你怎么来了?”

  “跟踪你们三天了。”少女蹦跳进来,踢了踢王二麻子的尸体,“峨眉派大比,我偷溜出来玩。没想到撞见抓黑莲堂的好戏。”

  她蹲下身,从王二麻子怀里摸出个油纸包:“蚀骨散的配方,最新的。”

  林匀接过,见纸上画着奇怪的符号:“这是……”

  “西域文字。”苏晚晴晃了晃腰间葫芦,“我在西域商队混过,认得。这配方要加漠北的狼毒草才有效。”

  静玄的话在耳边响起:“黑莲堂在漠北有据点。”

  周清欢将配方收进怀里:“看来我们得去漠北走一趟。”

  返程时,林匀望着苏晚晴的背影。她说话时总带着笑,像阿和生前那样活泼,却能在眨眼间制敌。

  “她是谁?”他问周清欢。

  “千面盗。”周清欢语气复杂,“偷过三十二家黑店的账本,救过七十二个被拐的娃。师父说,她是块璞玉。”

  林匀摸了摸怀里的断铁尺。地图、配方、编号……线索像线头,正慢慢串成一张网。他知道,这张网的尽头,不仅有父母的仇,更有无数像阿和、像老矿工那样的无辜者。

  夜宿破庙时,苏晚晴翻出偷来的账本:“看,黑莲堂每月往漠北送五十车药材,换回来的都是黄金。”

  林匀凑近看,账本上有行小字:“七月十五,镇北王府旧部接头。”

  “镇北王府……”他猛地抬头,“我父母当年递的密信,就是给镇北王的!”

  周清欢与苏晚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窗外传来夜枭啼鸣。林匀攥紧松风剑,剑穗上的红绳在风里晃——这一次,他不仅要报仇,更要揭开二十年前那桩悬案,让所有躲在黑莲纹后的人,都见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