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小榆了吗？”
两人在约定地点一会合，陆佳穗便急急地上前问道，脸上写满了担忧。
“没有——”宋怀时摇了摇头，眉头紧锁。忽然，他脑海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地方那个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地方。
他立刻对陆佳穗说：“你先回班上看看，说不定她回去了。我去另一个地方找找。”说完，不等陆佳穗回应，他便急匆匆地朝着学校综合楼的方向跑去。
综合楼位于校园最僻静的角落，除了上课时间，平日里鲜有人迹。旁边还有一个几乎废弃的小操场，只有偶尔训练的体育生会去那里。但那里，承载着宋怀时和向榆一段安静的回忆。
有段时间，宋怀时打球手感全无，像是中了魔咒，怎么投都不进。眼看校级篮球赛临近，他不想拖累班级，便每天都独自到那个废弃操场的篮球场加练。而那段灰暗的日子里，只有向榆一直陪着他。
每到下午自习课结束的铃声响起，宋怀时走下楼梯，总能看到那个清冷的身影安静地等在楼梯口。她看到他，会弯起眉眼，露出清浅的笑容，轻声问：“打球？一起去？”
她去了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只是抱着膝盖坐在篮球架下，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一遍遍地练习投篮、运球。
宋怀时偶尔练得累了，会停下来，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他看着她，带着点调侃问：“看得懂吗？”
向榆总是会笑，眼睛亮晶晶的：“不看球，看人。”
那时，夕阳将天空染成暖橙色，废弃的操场格外安静，只有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和他们之间流动的、带着些许羞涩的旖旎气氛，常常惹得两人不约而同地红了耳根，然后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凭借着记忆中的路线，宋怀时果然在这里找到了向榆。
她一个人蜷缩在器材室旁边狭窄小巷的阴影里，似乎完全不在意周围墙壁的斑驳和地面的灰尘，只是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脸埋在里面，单薄的肩膀微微耸动，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听到脚步声，她有些麻木地抬起头，循声望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穿过巷口的微风吹动落叶的沙沙声，更衬得此处的寂静沉重。
“……没事吧？”最终还是宋怀时先开了口，声音因为奔跑和急切而显得有些沙哑，“你有没有受伤？我送你去医务室看看。”他的目光落在她凌乱的发丝和脸上隐约可见的红痕上，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向榆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宋怀时抿了抿唇，又道：“快上课了。”
向榆这才缓缓收回视线，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但她依旧抱着膝盖，丝毫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宋怀时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视线与她齐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她们为什么要这样针对你？”
话音落下，向榆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充满嘲讽的弧度，低声说：“大概……是不喜欢我吧。”语气里的苦涩与无奈，让宋怀时的心狠狠一揪。
他明明记得，向榆性子虽然安静了些，但脾气很好，从不与人交恶，即使不常和班上同学扎堆，关系也还算融洽。
“那你打算怎么办？”宋怀时的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焦急，“她们要是还继续针对你怎么办？我去找她们谈谈好不好？我帮你去解决这件事，行吗？”
向榆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站了起来。她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犹豫了一下，避开宋怀时灼热的目光，低声说道：“宋怀时…其实，你不用管我的事的……”她不想把他牵扯进自己的麻烦里。
“向榆。”
宋怀时低沉而坚定的声音让她身形一僵。
她听到他问：“如果我偏要管呢？”
向榆倏然低下头，薄碎的刘海遮住了她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她没有回头，只是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声线，让它听起来尽可能的冷静甚至冷漠：“随便你。”
说完，她几乎是立刻转身，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这个小操场。
她不能再待下去了，哪怕再多一秒，她筑起的心防恐怕就要在宋怀时面前彻底崩塌。
怎么办？
宋怀时为什么偏偏要对她这么好。
宋怀时是在陆佳穗的带领下，在主操场的看台上找到林莹莹的。
彼时，她正和一群女生坐在一起，嘻嘻哈哈地看着球场上的比赛，仿佛上午那场激烈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见到宋怀时面色不虞地走过来，林莹莹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的神色，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来。她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挑衅：“宋怀时？稀客啊。”
宋怀时抬起眼，目光沉静地看着她：“我来找你。”
林莹莹微微扬了扬下巴，带着点了然：“来为向榆出头的？”
宋怀时没有直接回答。
“你想怎么出头？”林莹莹嗤笑一声，有恃无恐地说，“是打算拉着我打一顿警告我，还是直接扯着我去教导处？”
她根本不屑于否认自己欺负向榆的事情，反而爽快地承认了。她从小横行到大，挨打不是没经历过，根本不怕。至于教导处？她爸和校长关系匪浅，这种“小事”很容易就能摆平。
“不是，”宋怀时开口，说出的话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我是想问问你，要怎么做你才能放过向榆？”
他一开口，不止林莹莹被惊到了，连旁边的陆佳穗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喊了一声：“宋怀时？”
她以为以宋怀时的性格，会直接警告或者用别的强硬方式让林莹莹收敛，却万万没想到，他竟会用这样近乎低声下气的口吻。
林莹莹也皱起了眉，语气带着不解和一丝烦躁：“搞什么啊你？”这完全不符合宋怀时平时骄傲的形象。
宋怀时仿佛没有听到她们的惊讶，只是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气甚至更加低沉。
林莹莹见他这副认真的样子，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面对宋怀时执着的追问，她带着点戏谑和刁难，随口说了一句：“你求我啊。”
她原以为这话会激怒宋怀时，毕竟这无异于在羞辱他的尊严。
然而，没有。
她看到宋怀时沉默地低下了头，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只听他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说了三个字：
“我求你。”
林莹莹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的少年。他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但垂在一侧的拳头却紧紧握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站在侧后方的陆佳穗，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宋怀时那双被碎发隐约遮住的眼睛——
通红一片，布满了血丝。
就那么一瞬间，陆佳穗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难言。宋怀时他明明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啊。
林莹莹显然也没料到自己随口一句刁难，宋怀时竟然真的会低头。她本意也并非真要如此羞辱他。等从错愕中反应过来，她神色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语气也软化了些，带着点悻悻然：“算了算了，既然你都……这样了，我以后不针对她就是了。”
话音一落，她明显看到宋怀时一直紧绷的肩膀瞬间塌下去一点，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
宋怀时依旧没有抬头，只从喉咙里挤出低哑的两个字：“谢谢。”然后，便转身，沉默地离开了操场。
陆佳穗看着他离去的、显得有些孤寂的背影，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隐在暗处，将宋怀时为了向榆，不惜放下所有骄傲，向林莹莹低头说“我求你”的那一幕尽收眼底，楚风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五味杂陈。
直到宋怀时和陆佳穗的身影都消失在操场尽头，楚风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震动，对身旁的筱筱仙子说道：
“筱筱姐姐……我有点被震撼到了。”
筱筱仙子依旧维持着环抱双臂的姿态，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宋怀时离开的方向，那双洞察世情的美眸中，此刻也少了几分平时的戏谑与冷嘲，多了几分复杂的审度。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但熟悉她的楚风能感觉到，她此刻的心情也并非毫无波澜，“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楚风忍不住感慨道：“我知道他喜欢向榆，但我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一步。那可是宋怀时啊。平时在班里那么骄傲、那么耀眼一个人，为了向榆，竟然能对着林莹莹那种人低头说‘求’字。这得是多大的决心？”
他想到了自己，如果是他处在宋怀时的位置，面对林莹莹那种有恃无恐的霸凌者，他能拉下脸面，用这种近乎牺牲尊严的方式去为一个人换取安宁吗？楚风在心里打了个问号，也因此更加佩服宋怀时此刻的抉择。
筱筱仙子终于收回目光，侧头看向楚风，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似赞叹，又似带着更深层的考量：
“是啊，小风风。抛开他未来可能存在的‘蠢’和被操控的可能性不谈，单就此刻而言，这份心意和担当，确实……值得称道一句。”
她顿了顿，继续分析道，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他选择了最快、也可能是最有效（在林莹莹那种人面前）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他没有冲动地使用暴力，那只会激化矛盾，让向榆在学校的处境更艰难；他也没有天真地寄希望于老师或教导处，显然他清楚林莹莹的背景可能让官方途径失效。他选择了最直接，也最屈辱，但直击林莹莹某种微妙心理的方式——用他自己的骄傲，去换向榆的平静。”
“这份审时度势，这份为了守护而甘愿自我牺牲的决断……”筱筱仙子微微颔首，“在他这个年纪，实属难得。至少证明，他此刻对向榆的用心，是真诚且沉重的。”
楚风用力点头，表示完全赞同：“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感觉虽然他这方法看着憋屈，但真的……挺男人的，比那些只会嘴上说说或者冲动坏事的人强太多了。”
筱筱仙子看着楚风那副与有荣焉的样子，不由得轻笑出声，调侃道：“哟，我们小风风这是被圈粉了？开始欣赏起这小子了？”
楚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随即又正色道：“不是盲目欣赏，就是觉得……他这一下，做得确实漂亮，够意思向榆知道的话，肯定也会很感动吧？”
“感动是必然的。”筱筱仙子语气笃定，但眼神又变得深邃起来，“但问题也恰恰在于此。小风风，你想想，宋怀时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才换来林莹莹的口头承诺，这份人情和压力，无形中就转移到了向榆身上。她本就心思敏感，现在又欠下宋怀时这么大一个人情，她将来要如何面对他？这份过于沉重的‘好’，会不会反而成为她心里的负担？”
楚风脸上的兴奋稍稍冷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是啊而且林莹莹那种人，口头承诺能信几分还不好说。宋怀时这委屈，可能只是暂时压下矛盾，未必能根除。”
“所以，”筱筱仙子总结道，“我们可以赞叹他此刻的勇气和心意，但绝不能因此就放松警惕。他这份‘好’是一把双刃剑。我们需要继续观察，看他后续是如何与向榆相处，是否能把握好分寸，不让她感到压力。同时，林莹莹这边……”
她眼中寒光一闪：“宋怀时的‘求’只是权宜之计。真正的解决之道，还是要让她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我们的‘礼物’，是时候送出去了。”
楚风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经筱筱仙子这一点拨，他心中的感慨虽然仍在，但更多了一层冷静的思考。
两人在约定地点一会合，陆佳穗便急急地上前问道，脸上写满了担忧。
“没有——”宋怀时摇了摇头，眉头紧锁。忽然，他脑海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地方那个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地方。
他立刻对陆佳穗说：“你先回班上看看，说不定她回去了。我去另一个地方找找。”说完，不等陆佳穗回应，他便急匆匆地朝着学校综合楼的方向跑去。
综合楼位于校园最僻静的角落，除了上课时间，平日里鲜有人迹。旁边还有一个几乎废弃的小操场，只有偶尔训练的体育生会去那里。但那里，承载着宋怀时和向榆一段安静的回忆。
有段时间，宋怀时打球手感全无，像是中了魔咒，怎么投都不进。眼看校级篮球赛临近，他不想拖累班级，便每天都独自到那个废弃操场的篮球场加练。而那段灰暗的日子里，只有向榆一直陪着他。
每到下午自习课结束的铃声响起，宋怀时走下楼梯，总能看到那个清冷的身影安静地等在楼梯口。她看到他，会弯起眉眼，露出清浅的笑容，轻声问：“打球？一起去？”
她去了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只是抱着膝盖坐在篮球架下，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一遍遍地练习投篮、运球。
宋怀时偶尔练得累了，会停下来，汗水顺着额角滑落，他看着她，带着点调侃问：“看得懂吗？”
向榆总是会笑，眼睛亮晶晶的：“不看球，看人。”
那时，夕阳将天空染成暖橙色，废弃的操场格外安静，只有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和他们之间流动的、带着些许羞涩的旖旎气氛，常常惹得两人不约而同地红了耳根，然后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凭借着记忆中的路线，宋怀时果然在这里找到了向榆。
她一个人蜷缩在器材室旁边狭窄小巷的阴影里，似乎完全不在意周围墙壁的斑驳和地面的灰尘，只是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脸埋在里面，单薄的肩膀微微耸动，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听到脚步声，她有些麻木地抬起头，循声望来。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穿过巷口的微风吹动落叶的沙沙声，更衬得此处的寂静沉重。
“……没事吧？”最终还是宋怀时先开了口，声音因为奔跑和急切而显得有些沙哑，“你有没有受伤？我送你去医务室看看。”他的目光落在她凌乱的发丝和脸上隐约可见的红痕上，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向榆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宋怀时抿了抿唇，又道：“快上课了。”
向榆这才缓缓收回视线，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但她依旧抱着膝盖，丝毫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宋怀时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视线与她齐平。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她们为什么要这样针对你？”
话音落下，向榆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充满嘲讽的弧度，低声说：“大概……是不喜欢我吧。”语气里的苦涩与无奈，让宋怀时的心狠狠一揪。
他明明记得，向榆性子虽然安静了些，但脾气很好，从不与人交恶，即使不常和班上同学扎堆，关系也还算融洽。
“那你打算怎么办？”宋怀时的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焦急，“她们要是还继续针对你怎么办？我去找她们谈谈好不好？我帮你去解决这件事，行吗？”
向榆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站了起来。她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犹豫了一下，避开宋怀时灼热的目光，低声说道：“宋怀时…其实，你不用管我的事的……”她不想把他牵扯进自己的麻烦里。
“向榆。”
宋怀时低沉而坚定的声音让她身形一僵。
她听到他问：“如果我偏要管呢？”
向榆倏然低下头，薄碎的刘海遮住了她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她没有回头，只是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声线，让它听起来尽可能的冷静甚至冷漠：“随便你。”
说完，她几乎是立刻转身，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这个小操场。
她不能再待下去了，哪怕再多一秒，她筑起的心防恐怕就要在宋怀时面前彻底崩塌。
怎么办？
宋怀时为什么偏偏要对她这么好。
宋怀时是在陆佳穗的带领下，在主操场的看台上找到林莹莹的。
彼时，她正和一群女生坐在一起，嘻嘻哈哈地看着球场上的比赛，仿佛上午那场激烈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见到宋怀时面色不虞地走过来，林莹莹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的神色，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来。她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挑衅：“宋怀时？稀客啊。”
宋怀时抬起眼，目光沉静地看着她：“我来找你。”
林莹莹微微扬了扬下巴，带着点了然：“来为向榆出头的？”
宋怀时没有直接回答。
“你想怎么出头？”林莹莹嗤笑一声，有恃无恐地说，“是打算拉着我打一顿警告我，还是直接扯着我去教导处？”
她根本不屑于否认自己欺负向榆的事情，反而爽快地承认了。她从小横行到大，挨打不是没经历过，根本不怕。至于教导处？她爸和校长关系匪浅，这种“小事”很容易就能摆平。
“不是，”宋怀时开口，说出的话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我是想问问你，要怎么做你才能放过向榆？”
他一开口，不止林莹莹被惊到了，连旁边的陆佳穗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喊了一声：“宋怀时？”
她以为以宋怀时的性格，会直接警告或者用别的强硬方式让林莹莹收敛，却万万没想到，他竟会用这样近乎低声下气的口吻。
林莹莹也皱起了眉，语气带着不解和一丝烦躁：“搞什么啊你？”这完全不符合宋怀时平时骄傲的形象。
宋怀时仿佛没有听到她们的惊讶，只是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气甚至更加低沉。
林莹莹见他这副认真的样子，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面对宋怀时执着的追问，她带着点戏谑和刁难，随口说了一句：“你求我啊。”
她原以为这话会激怒宋怀时，毕竟这无异于在羞辱他的尊严。
然而，没有。
她看到宋怀时沉默地低下了头，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只听他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说了三个字：
“我求你。”
林莹莹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的少年。他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但垂在一侧的拳头却紧紧握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站在侧后方的陆佳穗，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看到宋怀时那双被碎发隐约遮住的眼睛——
通红一片，布满了血丝。
就那么一瞬间，陆佳穗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难言。宋怀时他明明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啊。
林莹莹显然也没料到自己随口一句刁难，宋怀时竟然真的会低头。她本意也并非真要如此羞辱他。等从错愕中反应过来，她神色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语气也软化了些，带着点悻悻然：“算了算了，既然你都……这样了，我以后不针对她就是了。”
话音一落，她明显看到宋怀时一直紧绷的肩膀瞬间塌下去一点，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
宋怀时依旧没有抬头，只从喉咙里挤出低哑的两个字：“谢谢。”然后，便转身，沉默地离开了操场。
陆佳穗看着他离去的、显得有些孤寂的背影，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快步跟了上去。
隐在暗处，将宋怀时为了向榆，不惜放下所有骄傲，向林莹莹低头说“我求你”的那一幕尽收眼底，楚风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五味杂陈。
直到宋怀时和陆佳穗的身影都消失在操场尽头，楚风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震动，对身旁的筱筱仙子说道：
“筱筱姐姐……我有点被震撼到了。”
筱筱仙子依旧维持着环抱双臂的姿态，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宋怀时离开的方向，那双洞察世情的美眸中，此刻也少了几分平时的戏谑与冷嘲，多了几分复杂的审度。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但熟悉她的楚风能感觉到，她此刻的心情也并非毫无波澜，“确实……有些出乎意料。”
楚风忍不住感慨道：“我知道他喜欢向榆，但我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一步。那可是宋怀时啊。平时在班里那么骄傲、那么耀眼一个人，为了向榆，竟然能对着林莹莹那种人低头说‘求’字。这得是多大的决心？”
他想到了自己，如果是他处在宋怀时的位置，面对林莹莹那种有恃无恐的霸凌者，他能拉下脸面，用这种近乎牺牲尊严的方式去为一个人换取安宁吗？楚风在心里打了个问号，也因此更加佩服宋怀时此刻的抉择。
筱筱仙子终于收回目光，侧头看向楚风，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似赞叹，又似带着更深层的考量：
“是啊，小风风。抛开他未来可能存在的‘蠢’和被操控的可能性不谈，单就此刻而言，这份心意和担当，确实……值得称道一句。”
她顿了顿，继续分析道，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他选择了最快、也可能是最有效（在林莹莹那种人面前）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他没有冲动地使用暴力，那只会激化矛盾，让向榆在学校的处境更艰难；他也没有天真地寄希望于老师或教导处，显然他清楚林莹莹的背景可能让官方途径失效。他选择了最直接，也最屈辱，但直击林莹莹某种微妙心理的方式——用他自己的骄傲，去换向榆的平静。”
“这份审时度势，这份为了守护而甘愿自我牺牲的决断……”筱筱仙子微微颔首，“在他这个年纪，实属难得。至少证明，他此刻对向榆的用心，是真诚且沉重的。”
楚风用力点头，表示完全赞同：“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感觉虽然他这方法看着憋屈，但真的……挺男人的，比那些只会嘴上说说或者冲动坏事的人强太多了。”
筱筱仙子看着楚风那副与有荣焉的样子，不由得轻笑出声，调侃道：“哟，我们小风风这是被圈粉了？开始欣赏起这小子了？”
楚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但随即又正色道：“不是盲目欣赏，就是觉得……他这一下，做得确实漂亮，够意思向榆知道的话，肯定也会很感动吧？”
“感动是必然的。”筱筱仙子语气笃定，但眼神又变得深邃起来，“但问题也恰恰在于此。小风风，你想想，宋怀时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才换来林莹莹的口头承诺，这份人情和压力，无形中就转移到了向榆身上。她本就心思敏感，现在又欠下宋怀时这么大一个人情，她将来要如何面对他？这份过于沉重的‘好’，会不会反而成为她心里的负担？”
楚风脸上的兴奋稍稍冷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是啊而且林莹莹那种人，口头承诺能信几分还不好说。宋怀时这委屈，可能只是暂时压下矛盾，未必能根除。”
“所以，”筱筱仙子总结道，“我们可以赞叹他此刻的勇气和心意，但绝不能因此就放松警惕。他这份‘好’是一把双刃剑。我们需要继续观察，看他后续是如何与向榆相处，是否能把握好分寸，不让她感到压力。同时，林莹莹这边……”
她眼中寒光一闪：“宋怀时的‘求’只是权宜之计。真正的解决之道，还是要让她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我们的‘礼物’，是时候送出去了。”
楚风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经筱筱仙子这一点拨，他心中的感慨虽然仍在，但更多了一层冷静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