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谁才是那个写榜的人-《逆天改命!我把棺材佬捧成武林神》

  北风如刀,割面生疼。

  断云关外,千里雪原一片死寂。

  天地间唯有那面玄色大旗在狂风暴雪中猎猎作响,旗上“逆贼”二字猩红刺目,像是用血写就,悬于高台之上,压得人心发沉。

  苏锦瑟立于风雪之中,黑袍翻飞,眸光如冰。

  她身后是三百玄甲义军,铠甲覆霜,剑锋出鞘,沉默如山。

  他们不是江湖散兵,而是十年前昭水堡一战中侥幸活下来的忠魂遗骨——曾被朝廷遗忘、被江湖抹名的旧部。

  如今,因一面虎符、一段记忆、一场皮影戏,再度归来。

  而高台之上,沈元衡负手而立,银须飘动,眼神却冷得像冻土下的毒蛇。

  他身侧站着被铁链锁住的巡按御史,脸色惨白,嘴唇颤抖。

  十步之外,一座囚笼森然矗立,快嘴张蜷缩在角落,半边脸烧伤未愈;风婆婆拄着拐杖,怀里还抱着一只破旧的茶壶;小篾儿双手被钉在木栏上,指甲翻裂,却仍咬牙挺直脊背。

  “苏锦瑟!”沈元衡声音洪亮如钟,穿透风雪,“你可知罪?”

  她不答,只轻轻抬起右手。

  下一瞬,一道金光自她掌心跃起——是一面特制铜镜,边缘刻满细密符文,镜背镶嵌七颗陨铁星点。

  她微微倾斜镜面,迎向低垂的冬阳。

  光落雪地。

  刹那间,原本洁白无瑕的积雪之上,浮现出一行行幽蓝色的文字,宛如鬼火燃起:

  “此榜未经兵部备案,属私颁僭越。”

  字迹清晰,笔法规整,正是官府文书专用的“鹤体篆”。

  全场哗然。

  陆明章踉跄上前,老眼浑浊却炯炯有神,颤声喝道:“依《武律》第三章第七条:凡评定江湖名录者,必由兵部、刑部、御前三方联署,缺一则为伪诏!私造榜单者……斩!”

  最后一个“斩”字落下,仿佛惊雷炸响。

  沈元衡脸色骤变,猛地挥手:“放箭!杀了他们!”

  话音未落,十二名弓手已拉开玄铁重弓,箭尖泛寒,齐指苏锦瑟咽喉。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铁笔翁颤巍巍走出队列,手中黄绢缓缓展开,迎风猎猎。

  那是一卷泛黄抄本,边角焦灼,墨迹斑驳,却盖着一枚朱红大印:“承天授命,舆情司代天巡狩”。

  老人声音沙哑却坚定:“此乃先帝遗诏抄件,永昌二年冬,陛下亲授苏家嫡女苏锦瑟——凡有奸佞惑众、篡改国策、操纵舆论者,可持此诏,调四方之力,行先斩后奏之权!”

  他猛然抬头,目光如炬:“你们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大赦天下前的最后一审!”

  风停了。

  雪也仿佛凝滞。

  所有弓手的手都在抖。

  那些曾听闻“舆情司”之名的老兵,更是当场跪下,额头触地。

  苏锦瑟缓步向前,每一步都踏在雪地上,却似踩在人心之上。

  “你以为,他们只是人质?”她忽然笑了,唇角微扬,美得惊心动魄,也冷得令人胆寒。

  笑声未绝,顾夜白已悄然上前。

  他肩披残雪,手握长剑,一步步走向祭坛中央那座古老的石台——那是当年玄甲军出征前祭天之地,早已荒废多年。

  但他知道,父亲临终前说过:“只要虎符归位,昭水英魂便不会沉眠。”

  他将合璧的青铜虎符缓缓插入石台凹槽。

  咔哒一声。

  寂静如死。

  紧接着,大地震动。

  轰隆——!

  积雪崩裂,冻土翻涌,三十具埋藏已久的机关桩同时爆开!

  尘浪冲天而起,数百道身影从地下破土而出,铠甲染血,战旗不倒!

  “玄甲军!随我杀敌!”一声怒吼自雪坑中炸响,柳婆婆竟亲自执旗而立,身后三百老兵手持陌刀,目光如狼,气势如龙!

  沈元衡终于变了脸色:“你们……竟敢私聚武装?!”

  顾夜白冷冷抬眼,剑尖轻点地面,一字一句:

  “这不是私兵。”

  “是玄甲军归来。”

  风再起。

  苏锦瑟站在高处,指尖轻抚怀中皮影匣。

  里面那尊小小的顾夜白剪影,正与现实中的他遥相呼应。

  她低声呢喃:“接下来的戏,该换幕了。”

  而在她看不见的阴影里,沈元衡缓缓摘下了腰间玉佩,掌心一抹猩红悄然渗出——那是以活人精血喂养二十年的“百识心经”即将觉醒的征兆。

  他的眼睛,开始泛起诡异的金芒。

  这一战,还未真正开始。

  但胜负之机,已在光影之间悄然转动。

  风雪骤然停歇,天地仿佛被按下了静止的刻度。

  沈元衡双目金芒暴涨,周身气劲翻涌如沸,衣袍无风自动,猎猎鼓起。

  他缓缓抬手,掌心一缕黑气缭绕,竟在空中凝成一道虚影——那是《风云录》的榜文图腾,龙蛇盘绕,血纹密布。

  二十年来,他以“百识心经”吞噬百家武学精要,将无数高手临死前的最后一招烙印于神魂之中,融汇贯通,自创“万相归墟功”。

  此刻,他不再是榜单的执笔人,而是整个江湖武学的集大成者!

  “苏锦瑟!”他嘶声冷笑,声音似千人齐语,“你以为一面破诏、一群老兵,就能推翻我二十年基业?这天下,本就是由我说了算!谁上榜,谁陨落,皆在我一念之间!”

  话音未落,他人已化作一道金红残影,直扑苏锦瑟咽喉!

  电光石火间,一道玄影横斩而来——顾夜白一步踏前,长剑出鞘三寸,剑意如霜河倒挂,硬生生截断那道杀机。

  “你动不了她。”他眸光冷冽,剑锋微颤,却稳如山岳。

  苏锦瑟退后半步,指尖轻扣皮影匣,咔哒一声,匣盖弹开。

  七道剪影跃出,在她掌心光影流转:有披甲将军、孤坟夜行客、斩蛟少年、负棺侠士……全是这些年她为顾夜白编织的传说形象。

  她十指翻飞,真气注入铜镜,镜面折射出漫天光影,刹那间,雪原上幻象丛生——

  万千个“顾夜白”从四面八方走来,或执剑独行,或孤身守墓,或怒斩恶蛟,或焚棺祭天。

  每一个都栩栩如生,每一个都带着不同的传说气息,层层叠叠,如潮水般围向沈元衡。

  “这是……什么邪术?”沈元衡瞳孔剧震,攻势一滞。

  他的“百识心经”能识破天下武功路数,却无法分辨这些幻影中哪一个是真——因为它们全都源自真实的故事,是千万人口耳相传铸就的“神话”。

  就在他心神动摇的瞬间,顾夜白动了。

  剑出无声,却是家传绝学《昭水九劫剑》第一式——“寒江葬火”。

  苏锦瑟低嗓轻诵,如歌如诉:“那一夜,江畔无灯,唯余烈焰烧尽忠骨……”

  第二式“孤城裂雪”,剑锋划破风雪,直取心脉。

  她继续吟道:“三百将士跪送主帅,无人哭嚎,唯有雪落棺前。”

  第三式至第八式接连而出,每一招都伴随着她低沉而清晰的台词,像是在演一场只属于他们的皮影戏,又像是一场跨越生死的招魂仪式。

  顾夜白的眼神越来越亮,记忆深处尘封的画面逐一浮现:父亲战死前的背影、母亲抱着灵位跳入火海、祖坟被掘时那一声声凄厉的哀嚎……

  第九式——“焚棺断念”!

  剑势如陨星坠地,携着毁天灭地之势轰然落下!

  与此同时,苏锦瑟双手猛然一合,所有幻影瞬间收束,尽数涌入现实中的顾夜白体内。

  他的剑光骤然炽烈,仿佛点燃了三百忠魂的怒火!

  “你说我是逆贼?”顾夜白剑尖直抵沈元衡胸口,声音低哑却如惊雷贯耳,“那你告诉我——是谁烧了忠臣的坟?!”

  沈元衡喷出一口黑血,踉跄后退,脸上金芒崩碎,露出苍老扭曲的真容。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曾被他视为蝼蚁的背棺人,颤抖着伸手指向地底:“你们……逃不掉的……我埋了三百斤火药在祭坛之下……今日,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地面开始微微震颤,引线火星闪烁,正沿着沟壑疾速蔓延!

  众人变色。

  可苏锦瑟只是淡淡一笑,抬手打出一枚信号烟火——

  “啾——!”

  一声清越鸽鸣划破长空,紧接着,数百只信鸽自雪丘后振翅腾起,羽翼如云,遮天蔽日。

  每一只爪上皆缠着浸油麻绳,精准扑向那些引线,纷纷用喙与爪将其扑灭、扯断!

  小篾儿站在高坡上,含泪大笑:“师父,你看!它们都听我的!”

  沈元衡瘫倒在地,手中玉佩砰然碎裂。

  陆明章缓步上前,亲手为他戴上枷锁,叹息道:“你操控榜单二十年,定人生死,耀武扬威……却不知,真正能上榜的,从来不是名字,是民心。”

  风渐起,卷起满天鸽影。

  苏锦瑟立于残雪之上,望向远方灰蒙的天际。

  她轻轻合上皮影匣,指尖拂过那尊小小的剪影,低声呢喃:

  “从今往后,没有风云录了——有的,是千万人自己的嘴。”

  而在她身后,春意悄然萌动,冻土之下,新芽正待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