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她不是影子,是火-《逆天改命!我把棺材佬捧成武林神》

  子时刚过,临安城的风便带上了血味。

  一夜之间,十城震动。

  听风台那一夜的火光与血影,如瘟疫般蔓延至每一座城池的茶楼酒肆、暗巷深院。

  百姓口耳相传的不再是“苏家女死里逃生”的奇闻,而是那幅在夜空中缓缓拼合的巨像——裴文渊撕毁《旧年榜目》,脚下踩着无数忠良之名,面具滑落时那一抹狞笑,刻进了千万人的梦里。

  莫问斋连夜闭门,三大世家密使齐聚天机阁偏殿,烛火未熄,纸笺焚尽三炉。

  裴文渊坐在主位,指尖捏碎了一枚玉镇纸,声音冷得像从冰窟里捞出来的:“她不是演戏……她是点火。”

  “正音令”加急发布,墨迹未干便传遍天下:苏锦瑟以邪术惑众,操纵人心,所演皆为幻象;其人乃朝廷钦犯,勾结乱党,煽动民变,人人得而诛之!

  可这道令下得越急,民间的回应就越烈。

  街头巷尾,已有快嘴孩童哼起新调:“谁烧了御舆情司?粮价涨了三倍整,兵走南门不报信,结案文书无尸供。”曲不成调,词却入骨。

  谣言对谣言,火势对火势。

  有人开始翻旧账。

  有老吏醉后拍案大哭:“我亲手烧的口供!上面写着‘苏明漪当夜不在府中,曾面奏天子’!可第二天,我就被调去边陲养马!”消息一出,四方哗然。

  那些曾以为苏家真有谋逆证据的人,心头第一次裂开一道缝——光,就从那里照了进来。

  但也有动摇者。

  护灯队中,一名年轻老兵低声嘀咕:“幕布流血……真是牛血吧?不然怎么解释?”话音未落,断眉刘一个耳光扇过去,怒吼:“你爹死前喊的是‘苏大人救过我全家’!现在你跟我说是牛血?睁眼看看你脚下的地,哪一寸不是他们用命铺的!”

  怀疑与忠诚在民间撕扯,像一场无声的拔河。

  而在这风暴中心,苏锦瑟却异常沉默。

  她没有再演皮影,没有再设高台,甚至不再露面三日。

  直到第三日黄昏,夕阳将坠未落,朱雀坊最热闹的街口,一声木槌轻响。

  人们抬头望去——

  听风台旧址,那块曾被破忆弩射穿、染满幽蓝毒烟与猩红异血的残破幕布,竟又被支了起来。

  风吹过,布帛猎猎作响,血痕如藤蔓蜿蜒,触目惊心。

  苏锦瑟一身素衣,立于台前,发未簪,面未遮,手中只捧着两件东西:一张泛黄拓片,一本手抄古卷。

  她不开口,只是将拓片缓缓展开,贴于幕布之上。

  双鹤衔印,纹路清晰——那是皇家舆情司独有的信物,只有奉旨监察天下言论的苏家嫡系,才可持有。

  紧接着,《旧年榜目》抄本翻开,一页页陈列于木架之上。

  那些被除名的名字,一个个赫然在列:苏明远、沈砚舟、顾怀忠、秦无咎……每一人都曾在风云录前十,每一人都在一夜之间人间蒸发。

  “若我是妖言惑众,”她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整条长街,“为何天机阁昨夜派出七批密探,专程潜入刑部档案库,试图焚毁‘苏案’底册?”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中的暗探与游侠、商贾与乞儿。

  “若我所演是假,为何他们不敢让你们看这些?”

  无人应答。只有风吹动纸页的沙沙声,像是亡魂在低语。

  一个白发老者颤巍巍上前,伸手抚过拓片上的印纹,突然跪倒在地,老泪纵横:“小人曾在宫门守值三年……这印,每月初一都要核验一次。是真的啊……苏大人没反,是他们杀了忠臣,还要骂他叛国!”

  一句话如刀劈开迷雾,围观者哗然骚动。

  有人开始传阅抄本,有人掏出随身笔记对照年份,有人默默摘下帽子,低头默哀。

  就在这片沸腾之中,苏锦瑟静静站着,像一座不肯倒塌的碑。

  真相不需要呐喊,它只需要被看见。

  而一旦被看见,就再也捂不住了。

  人群之外,屋檐阴影里,一道玄色身影静立如松。

  顾夜白不知何时已到来,黑袍覆体,肩上棺木依旧,剑未出鞘,眼神却比霜刃更冷。

  他看着她站在光里的背影,苍白却挺直,仿佛十年前那个雨夜之后,她第一次真正站回了人间。

  他没有上前,只是抬起右手,指尖轻触剑柄。

  然后,极慢地,用剑尖敲击地面。

  一下。

  两下。

  三下。

  节奏沉稳,如心跳,如誓约。

  下一瞬,坊口尽头,脚步声起。

  十道身影自暮色中缓缓走来,皆着粗布麻衣,面有风霜,手中各捧一册泛黄账簿,封面依稀可见“苏氏赈灾录”五字。

  但他们尚未登台,身份未明,目的未知。

  唯有风知道,有些债,终究要算到头了。

  火光冲天,映得朱雀坊如同白昼。

  那块染满血痕的幕布在火焰中蜷曲、焦黑,最终化作一片飞灰,随风升腾。

  可就在它燃尽的刹那,苏锦瑟手中新制的皮影被高高举起——薄如蝉翼的牛皮上,女子背对烈焰,一盏孤灯提于掌心,光影流转间,竟似有千家万户的窗棂被逐一照亮。

  “他们想让我藏起来。”她声音轻,却字字如钉,凿进每个人耳中,“可我要告诉所有人——我不是影子,我是火。”

  话音落时,顾夜白终于拔剑。

  长剑出鞘不过三寸,寒芒已逼退十步之内所有窥视的目光。

  他一步上前,剑尖轻轻一挑,将那枚贴在幕布上的皇家御青司双鹤衔印残片稳稳托起,举过头顶。

  火光下,银纹熠熠,宛如重见天日的冤魂终于得以昭雪。

  “苏锦瑟!”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整条长街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百姓跪地叩首者有之,老泪纵横者有之,更有无数人自发点燃手中的灯笼、纸卷,汇成一条蜿蜒燃烧的河,从坊口流向城心。

  断眉刘带着护灯队的老兵们围成一圈,守护在台前。

  他们臂上的烙印在火光中清晰可见——那一道道深褐色的“痕”字印记,是当年苏府为救一人便刻下的凭证。

  如今这印记不再只是耻辱的烙疤,而是忠义的勋章。

  “我爹临死前说,若天下还有公道,必从苏家女开始。”一名青年灾民捧着账册走上台,声音发抖,“这是当年苏大人开仓放粮的名录……整整三千六百二十八户,每一笔都有存档!你们查去啊!若有半句虚言,我愿当场自刎!”

  人群再度沸腾。

  有人开始高唱旧调改词的新谣:“谁烧了御舆情司?不是叛臣是忠骨!谁压了天下声名?不是天道是权术!”

  苏锦瑟站在高台中央,望着眼前这片由真相点燃的烈焰,眼中没有喜色,只有沉静如渊的决意。

  风暴才刚刚开始。

  就在此时,沈青璃悄然退入暗巷。

  她指尖冰凉,袖中紧握的半截玉簪硌得掌心生疼。

  那是她昨夜偷偷掘开母亲坟茔所得,簪身刻着一行几乎被岁月磨平的小字:“勿忘苏氏清白”。

  她抬头望了一眼仍在喧嚣中的听风台,唇角泛起一丝苦笑。

  原来,她们的母亲,曾是苏家最后一位密档守印人。

  而此刻,南岭深处某座隐秘石窟外,夜雾弥漫,山风呜咽。

  一道黑影掠过崖壁,手中令牌泛着幽蓝冷光——正是天机阁“归墟令”。

  其身后,九名覆面杀手无声落地,目光齐齐锁向洞口上方那道几乎被藤蔓遮蔽的裂隙。

  洞内,尘封十年的《旧年榜目》副本静静躺在石匣之中,旁边还有一卷以金线封缄的密档,上书四字:苏氏遗诏。

  无人知晓,一场比舆论更血腥的争夺,已在黎明前悄然启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