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谁在怕光-《逆天改命!我把棺材佬捧成武林神》

  夜雨如针,刺破江南小镇沉寂的檐角。

  一盏孤灯悬于破庙窗棂,映出三道剪影:苏锦瑟盘膝而坐,指尖轻抚一具泛着暗金纹路的皮影;老篾匠佝偻着背,在火堆旁削刻竹骨;顾夜白立于门侧,黑袍裹身,肩上的棺木仿佛压着整座江湖的重量。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桐油与铁锈混杂的气息——那是机关术与血战共同留下的味道。

  “这‘千机引’,是小姐父亲临终前亲授于我的最后一套秘法。”老篾匠声音沙哑,像枯枝刮过石板,“他说……若有一日苏家血脉未绝,便将此术交还主人。”

  他抬起浑浊的眼,看向苏锦瑟:“你回来了。”

  苏锦瑟垂眸,指腹缓缓划过皮影背面一道极细的裂痕——那是幼时她亲手为父亲修补过的旧影,如今竟被老篾匠从废墟中掘出,完好保存十余年。

  她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颤动,随即归于深潭般的平静。

  “所以,”轻轻声道,“你能修好它?能让我操控的不只是皮影,而是……人影?”

  老篾匠点头:“千机引以光影为媒,借人心为线。只要目标见过你的戏、听过你的名、心中生出一丝念想——我便可布阵,你便能控其形、扰其神,乃至……代其言。”

  苏锦瑟唇角微扬,笑意却冷得如同霜刃。

  “那就够了。”

  与此同时,观星庐深处,文蠹颤抖的手正翻过一页泛黄古卷。

  “《风云录·隐卷》记载:‘光不可欺心,影不可惑志’……可为何历代榜首,皆生于世家、长于权门?”他喃喃自语,“难道……真正的武林,并不在刀剑之间,而在这一纸榜单之后?”

  他忽然想起那日在茶楼听的一出皮影戏——名为《孤棺行》。

  讲述一个无名背棺人斩蛟屠魔、独守荒坟的故事。

  当时满堂喝彩,连裴家少主都拍案称奇。

  可后来他查到,那场恶战根本未曾发生。

  是编的。

  但更可怕的是——编出来的故事,现在开始被人当真了。

  城南别院,沈青璃盯着手中密报,指尖发凉。

  “顾夜白现身青阳渡,一剑断江,救下百名流民……民众称其为‘寒渊君’。”

  她冷笑:“一剑断江?他真有那本事,还是……又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

  话音未落,窗外风起,一道黑影无声落下。

  是她的暗卫。

  “小姐,我们查到了——那场‘救人’前三个时辰,苏锦瑟的戏班曾在当地演出《寒渊斩浪图》,细节分毫不差。”

  沈青璃怔住。

  原来不是先有英雄,才有传说。

  而是先有传说,才造英雄。

  她忽然觉得呼吸困难。

  从小到大,她以为自己掌控情报,实则一直活在别人编织的叙事里。

  她抬头望向窗外雨幕,喃喃:“谁在怕光?……真正怕光的,是不是那些躲在阴影里操纵一切的人?”

  翌日清晨,暴雨初歇。

  苏锦瑟站在高台之上,身后是重新组装完毕的巨大皮影幕布。

  这一次,她不再演绎虚构人物,而是打出四个猩红大字:

  《真相之影》

  锣鼓未响,已有百姓聚集。

  顾夜白默默走到她身旁,低声道:“若揭得太早,你会死。”

  她回头看他,眸光如炬:“我知道。但我已逃过一次灭门,不能再让真相埋进另一口棺材。”

  她顿了顿,轻笑:“而且,你现在不是‘天下第一’了吗?你护我,我掀局,不好吗?”

  顾夜白沉默良久,终于缓缓点头。

  那一刻,阳光刺破云层,照在皮影幕上——

  光影交错间,一只凤凰浴火重生,飞向苍穹。

  台下有人惊呼:“快看!那影子……像不像当年被诛九族的苏家徽记?!”

  人群骚动。

  而在百里之外的“风云阁”最高处,裴文渊猛地摔碎茶盏,脸色铁青:

  “传令下去——封城、禁戏、杀尽所有演皮影的人。”

  他望着天边那一缕久违的阳光,第一次露出恐惧之色。

  因为光,从来不是他们的武器。

  他们是靠黑暗活着的魑魅。

  夜色如墨,浸透天机阁禁地深处的青铜阶梯。

  沈青璃屏住呼吸,赤足踏过机关阵图的最后一道银线,指尖轻颤地推开那扇刻满星轨符文的铁门。

  冷风扑面,卷着陈年竹简与铁锈的气息。

  她知道,这里存放的是“风云录”背后真正的命脉——夜巡使密报,记录着江湖每一个角落的风吹草动,也埋葬着无数被抹去的名字。

  烛火微晃,映出墙上一排排漆黑木匣。

  她依记忆摸到最深处那一格,抽出一封未封蜡的密函。

  泛黄纸页展开的刹那,六个朱砂小字如刀剜心:

  “苏家嫡女未死。”

  她的手指猛地一抖,几乎握不住那薄纸。

  心跳在耳畔轰鸣,仿佛有千军万马踏碎她多年来筑起的认知高墙。

  苏……苏?

  脑海骤然闪过十年前那个雪夜。

  她在裴府后园扫雪,从冰窟边缘拾起一枚半裂的玉佩,温润剔透,背面浮雕一个古篆“苏”字。

  她捧着它奔向裴文渊,满心以为是上天赐予的信物。

  可他只看了一眼,便一脚踩下。

  玉佩碎裂的声音,像极了某种命运戛然而止的脆响。

  “有些名字,不该留在世上。”

  那时的她跪在雪里,听着这句话,只当是教诲。

  如今回想,却像是——掩盖。

  冷汗顺着脊背滑下。

  她强迫自己冷静,快速翻阅其余密报,目光忽然钉死在一张图纸上:“静音箭·改良版”,可无声贯穿咽喉,不留痕迹。

  而落款处,赫然盖着“沈氏机关局”字样——那是她生父掌管的工造司,早在十二年前就随他一道,被一场大火焚为灰烬。

  她将图纸藏入袖中,转身欲退,却不慎碰落案角一支黝黑弩机。

  “破忆弩。”

  她低声念出铭文,瞳孔骤缩。

  此物非杀身,而诛心——发射特制银针,可扰乱经络、侵蚀神识,令人逐渐遗忘至亲至爱,最终沦为行尸走肉。

  江湖传言,数位曾质疑“风云录”公正的侠士,皆因“疯癫失忆”而销声匿迹……

  而此刻,弩机底部一行细刻小字刺入眼底:

  “监造:沈明远”。

  她父亲的名字。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痛意才让她保持清醒。

  她终于明白,为何裴文渊收养她,为何悉心教导她掌控情报网——不是为了培养继承人,而是为了镇压一段不该复苏的记忆。

  她缓缓站直身躯,唇角扬起一抹冷笑,眼中却燃起从未有过的火焰。

  真相,原来一直藏在她亲手整理的情报之下。

  与此同时,青州城外,听风台残垣之上,新影枢匣已被打开。

  苏锦瑟立于高台中央,风拂起她墨黑长发,露出那张曾被天下通缉的面容。

  她不再戴面具,不再演别人。

  今夜,她亲自登场。

  “今夜不演英雄,”她的声音清冷如月照寒江,“演我自己——一个本该死去十年的女孩。”

  幕布亮起,第一幅皮影缓缓升起:一名锦衣少女,手捧金印,立于皇宫舆情殿前,身后百官俯首,万民称颂。

  “我姓苏,”旁白响起,正是她自己的声音,平静却穿透人心,“曾掌天下之言,后坠泥潭十载。我不否认过去,因为它造就了今日之光。”

  台下死寂。

  有人攥紧拳头,有人悄然落泪。

  他们曾听过太多关于“寒渊君”的传奇,却从未想过,编织这一切的人,竟是当年被诛九族的苏家遗孤。

  就在众人犹疑之际,一道黑影跃上高台。

  顾夜白解下肩头棺木,横置于地,单膝跪下,拔剑出鞘,剑尖直指苍穹,剑身映着初升月华,宛如凝霜。

  “她写的每一个字,”他低沉开口,声如雷霆碾过旷野,“都是真相。”

  话音落,他点燃手中灯笼,高举于顶。

  火光乍起。

  紧接着,第二盏、第三盏……千灯万火自人群之中次第点亮,如同星河倒灌人间。

  而在千里之外的天机阁顶层,裴文渊猛然砸碎手中茶盏,瓷片四溅如血。

  “她竟敢……把耻辱变成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