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死人会上榜吗-《逆天改命!我把棺材佬捧成武林神》

  七日后,陈九将重返江湖。

  这消息像一柄锈迹斑斑却仍带血痕的刀,猛地捅进本就风声鹤唳的江湖心口。

  三日之内,从茶楼酒肆到镖局客栈,从码头脚夫到世家门客,无人不谈“陈九”。

  有人说他当年被沈家构陷,死于毒酒;也有人说他根本没死,是被“风云录”抹去姓名、逐出榜单,才被迫隐姓埋名三年。

  更有人亲眼见他在城西乱葬岗练功——夜半磷火幽幽,掌风裂土,残碑崩碎,仿佛真有冤魂借尸还魂,誓要讨一个公道。

  而那块新立的石碑,已成百姓朝圣之地。

  青石无言,刻着短短几行字:“铁掌翻江陈九,籍贯江南,师承无门,曾一掌断江救百民,反遭构陷,除名榜外,暴毙荒野。未得公道,不得安息。”末尾没有年月,只有一道深深的掌印,焦黑如焚,似是临终最后一击所留。

  没人知道是谁立的碑。

  但所有人都看得懂这句话的意思——这江湖,连死人都容不下。

  苏锦瑟站在远处屋檐上,披着斗篷,目光掠过人群。

  她看着那些跪地焚香的老百姓,看着孩童们低声传唱的新童谣:“陈九不死,榜上有鬼”,嘴角缓缓扬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成了。

  恐惧已经种下,怀疑正在蔓延。

  接下来,就是让整个“风云录”的根基,在众目睽睽之下,轰然崩塌。

  她转身走入暗巷,脚步轻悄,如同影子回归黑夜。

  皮影箱在她肩头微微晃动,里面藏着的不只是戏偶,还有这个江湖即将上演的剧本——由她执笔,以命为墨。

  文蠹的藏书阁里常年弥漫着纸张腐朽的气息,像是时间本身在缓慢死去。

  老人枯坐案前,双手捧着那半页《舆文要略》残谱复刻本,指尖颤抖。

  “你……你怎么会知道‘吃纸之刑’?”他声音沙哑,几乎不成调。

  苏锦瑟静静望着他,“因为我也曾是舆情司的人。我知道你们这些老仆的命有多贱——一旦失职,便要吞食写满禁文的纸条,一日一寸,活活烂死在藏书楼深处。”

  她将密封信函轻轻推至案边,“我给你选择:要么继续当个闭眼装聋的死人,等哪天药性发作肠穿肚烂;要么,成为揭开真相的第一人。”

  文蠹久久不语。

  烛火摇曳中,他眼中浮现出三十年前的画面:那个雪夜,首任评定官沈玄霆亲手将一本手札塞进他怀里,低声道:“若有一日,这榜成了吃人的东西……就把它交给能掀桌的人。”

  如今,这个人来了。

  他缓缓起身,从墙角一只破旧木柜底层取出一本泛黄手札,封皮无字,边角已被虫蛀。

  他双手奉上,声音轻如叹息:“这是沈大人亲笔所写的《评榜手记》。其中记载了一条禁忌规则——择死人入榜,可避因果反噬。”

  苏锦瑟接过手札,翻开第一页,目光骤然锐利如刀。

  纸上赫然写着:“凡入榜者,必引天地气机共鸣。然若其人已死,则无魂无识,不受反噬之苦,唯余一线残运可供抽取,供活人顶替上榜,窃其名望,夺其气数。”

  她笑了。笑声极轻,却带着刺骨寒意。

  原来如此。

  所谓的“风云录”,根本不是衡量英雄的尺子,而是吸食亡魂的饕餮巨口!

  他们用死人填充榜单,掩盖真正的英杰,只为让权贵子弟稳坐高位,不受气运反噬之险!

  这才是榜单永不崩塌的秘密——它早就不是活着的人的游戏,而是死者的坟场。

  她合上手札,眸光灼灼,“很好。这场戏,该进高潮了。”

  同一夜,皇陵西侧废弃校场。

  顾夜白一身黑衣,背负长剑,独自立于荒草之间。

  身后,孤棺盟八名死士正连夜搭建一座简陋却森然的高台——三丈方圆,黑木为基,四角悬挂白幡,上书血色大字:“冤魂索名”。

  中央一口黑棺,通体无纹,唯棺盖之上,以朱砂书写二字:陈九。

  他未发一言,只是抽出腰间长剑,剑尖点地,开始刻字。

  第一日,他刻下:“林远舟,忠烈之后,因拒交私产,满门抄斩。”

  第二日,他刻下:“秦素娘,女侠,曾斩山匪三十,却被污为妖女,焚于市。”

  第三日,他刻下:“赵三河,榜末游侠,暴毙当夜,气运莫名转移至沈家旁支嫡孙。”

  每一字,皆深达寸许,似以剑为笔,以地为纸,写下一部被掩埋的江湖血史。

  三日三夜,他不饮不食,不动如山。

  风吹动他的衣袍,如招魂幡猎猎作响。

  越来越多的江湖人闻讯赶来,远远围观,不敢靠近。

  有人认出他是那个总在葬礼上沉默背棺的男人,惊疑不定。

  “他……是在替死人讨命?”

  “可死人……也能上榜吗?”

  谣言如野火燎原,烧向四方。

  而在观星庐最高处,莫问斋猛地推开窗扉,仰望夜空。

  星轨紊乱,紫微偏移,北斗倒悬。

  他脸色剧变,“这不是普通的舆论风暴……她在唤醒所有被榜单吞噬的亡魂!她要让死人登榜!”

  他猛然转身,拂袖而去,直奔评录阁。

  “裴文渊!”他怒喝声震动飞檐走瓦,“立刻下令镇压问榜台!否则‘风云录’的威信,将在七日后彻底崩解!”

  殿堂之内,灯火昏沉。

  首席评定官裴文渊端坐主位,手中正握着一份密报,额角渗出冷汗。

  他尚未开口,忽而殿中铜镜无风自动,镜面泛起涟漪般的波光。

  紧接着,一行墨迹般的小字,缓缓浮现于镜中:

  【陈九,榜外候补,人气值:███】【(续)】

  铜镜无风自亮。

  当第一缕晨光斜切入问榜台中央的黑棺时,那面静卧其中的古镜骤然泛起幽芒。

  镜面如水波荡漾,映出的却不是天光云影,也不是围观人群惊愕的脸——而是当今天机阁主、风云录首席评定官裴文渊的面容!

  他眉头紧锁,眼神阴沉,唇角微微抽动,仿佛正身处某处密室,对着虚空低语。

  而更令人脊背发寒的是,他口中念的,竟是一段晦涩古老的点名咒:

  “魂不归位者,气可夺;名不在册者,运可替。以亡者残息,养我贵胄登极……”

  话音未落,镜面倏然一颤,画面定格在他抬手翻开一本金册的瞬间——封皮上赫然写着三个朱砂大字:《替命录》。

  万籁俱寂。

  数万人围聚于台下,连呼吸都似被冻结。

  有人踉跄后退,撞翻香炉;有老者跪地痛哭,喃喃:“原来……原来我们供奉的英雄,早就是一具空壳?”

  “陈九没死?”一人嘶声打破沉默,“可这镜子里的人……是在用死人的命,养活榜单上的‘神仙’啊!”

  “三十七个!”另一人猛地拔剑指向高台,“三年来榜上有名却早已暴毙之人,竟有三十七个!他们不是失踪,是根本已经被吃干抹净了!”

  这话如雷贯耳,炸响在每一个人心头。

  就在此刻,七十二镇方向同时传来鼓声——那是民间最古老的传讯方式。

  断眉刘站在各镇城楼之上,亲手展开一幅长达十丈的血帛卷轴,朗声宣读:

  “林远舟,死于秋决,上榜三年零四个月。”

  “秦素娘,焚身于观星台,仍在榜中位列第六十九。”

  “赵三河,尸骨未寒,气运一夜转至沈家少主……”

  每念一名,便有一支白幡自人群中升起;每揭一案,便有一声怒吼撕破长空。

  江湖从未如此沸腾过。

  而这一切,皆始于那个无人在意的背棺人,和那个躲在皮影戏幕后的女人。

  莫问斋立于观星庐最高处,遥望问榜台方向,脸色苍白如纸。

  他手中握着一枚碎裂的星盘,北斗第七星已然黯淡无光。

  “死人登榜……竟能引动天地共鸣?”他声音颤抖,“这不是人为操控,这是……这是天怒。”

  他曾以为自己是秩序的守护者,是星辰与人间的桥梁。

  可此刻他才明白,所谓“风云录”,不过是披着天命外衣的食魂盛宴。

  那些被抹去性名的冤魂,那些无声消逝的英杰,他们的怨气早已积压如山——而苏锦瑟,只是轻轻推了一把,便引发了这场滔天雪崩。

  “她在唤醒亡者。”莫问斋闭上眼,喉头滚动,“她不是在造神……她是在招魂。”

  而在高台阴影深处,苏锦瑟静静伫立,斗篷遮面,唯有一双眸子冷光流转。

  她看着铜镜中裴文渊惊觉被窥的刹那,看着人群从震惊到愤怒再到觉醒的全过程,心中毫无波澜。

  她等这一刻,已经太久。

  袖中,一方小小的皮影悄然颤动——那是一个戴冠执笔的文官模样,脸上画着与裴文渊一模一样的疤痕。

  这是她三日前亲手雕琢、以秘法炼制的“影心偶”,而那面铜镜,也早已不是普通的古物。

  它是“影心镜”——能照见人心最深处的秘密,也能将藏匿于暗处的魑魅魍魉,尽数投映于阳世之光下。

  现在,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