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她哭的时候我听见了心跳-《逆天改命!我把棺材佬捧成武林神》

  晨雾如纱,缠绕在断壁残垣之间,废墟里一簇火堆只剩余烬,微弱地泛着红光,像是这乱世中最后一口未熄的呼吸。

  苏锦瑟倚靠在半塌的青砖墙上,右眼布满血丝,仿佛有细针在颅内反复穿刺。

  她指尖微微抽搐,掌心那道尚未愈合的伤口正渗出淡红色血珠——可她清楚,这痛不全来自自己。

  那是血脉另一端的共鸣,是明凰在梦魇中惊醒时,牵动了双生丝络的神经。

  她们如今已不再是彼此的影子,而是同一条命撕裂后重新缝合的两端,痛楚共享,记忆共通,连心跳都开始同步震颤。

  她闭上眼,将一块温热的药巾按在心口。

  药香苦涩,却压不住体内那股游走的灼痛。

  这是心影环重铸后的反噬,是命运强行逆转所付出的代价。

  她第一次无法分辨,哪一部分疼痛属于她,哪一部分属于那个曾想取她性命、却被她从神坛拉回人间的妹妹。

  “她们在说话……”回音娘悄然走近,耳贴地面,声音轻得像风,“一个在哭,一个在哄。”

  苏锦瑟没有睁眼。

  她知道,那不是简单的言语交流,而是三十年被封印的灵魂在互相认领。

  明凰终于开始做梦了——不再是信徒供奉的神谕幻象,而是真实的噩梦:冰棺、蛊虫、换脸时镜中扭曲的脸孔。

  那些她拼命否认的记忆,如今正一寸寸啃噬她的神志,也反过来冲击着苏锦瑟的识海。

  可她不在乎疼。

  疼意味着活着,意味着真实。

  而虚假的神,从来不会流血。

  城南桥头,露水凝霜。

  苏明凰赤足站在石栏边,粗布衣裳湿透,紧贴单薄身躯。

  她手中紧紧攥着那张泛黄的纸条,指节发白,仿佛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河面倒映出她的脸——苍白、残缺、左眼空洞,再也不是万人跪拜的影姬,只是一个失去了名字太久的女人。

  身后传来脚步声,轻而谨慎。

  夜巡郎捧着一卷竹简缓步而来,低头禀报:“三日内,七县香铺尽数关闭,信徒散去八成。”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他们说……神仙不会换衣服,也不会流泪。”

  一阵沉默。

  风吹起她额前碎发,露出眉骨上一道陈年疤痕——那是幼时面傀师试刀留下的印记,曾被金粉层层掩盖。

  “你说,”她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如果我现在去跪在玲珑坊旧址,烧一张悔帖,百姓会信吗?”

  夜巡郎一怔,抬头看她。

  她没回头,目光仍落在水中倒影上,仿佛在问那个早已不在的自己。

  “他们会笑我疯了。”她自答,嘴角竟牵起一丝冷笑。

  “可若您说的是真呢?”夜巡郎低声反问。

  苏明凰终于转身,左眼虽盲,眼神却不再冰冷,反而透出一种近乎悲悯的清醒:“真话太疼了……字字剜心,句句剖魂。可我现在,想试试。”

  她抬手,将那张画着小屋的纸条轻轻贴在胸口,像护住一颗刚刚学会跳动的心。

  高崖之上,初阳破云。

  顾夜白独立山巅,黑袍猎猎,孤辰剑归鞘,寒光隐于鞘纹之中。

  他昨夜未归,独自巡查影姬祠四周三十里,踏遍每一寸可能藏匿机关的土地。

  他不信神,只信脚下的路与手中的剑。

  可昨夜那一幕,他亲眼所见——两姐妹相拥于残烛之下,血丝缠腕,泪落同频,那种超越生死的羁绊,让他第一次觉得,有些东西比剑更锋利。

  他在梁柱夹层发现了异样。

  一枚银扣,染着暗褐色的血迹,边缘磨损,显然曾被人死死攥在手中。

  他认得这种制式——三十年前玲珑坊嬷嬷专属服饰上的扣子,极细的银丝缠枝莲纹,唯有母亲贴身侍女才配佩戴。

  他凝视良久,终将其封入竹筒,系上飞鸢脚爪。

  白鸟振翅,划破晨雾,向城中疾掠而去。

  更不该,还带着血。

  更关乎那个曾对他说“背棺的人不该永远走在阴影里”的女人,究竟背负了多少无人知晓的黑夜。

  废墟之中,苏锦瑟缓缓睁开眼。

  远处天际,一点白影掠过朝阳。

  飞鸢盘旋而下,竹筒落地,滚至她脚边。

  她垂眸,指尖微颤,缓缓拾起。

  竹筒未封严,一端露出半截褪色红绳。

  她认得这绳结——是母亲常用的“守忆结”,打结的方式独一无二,专用于封存重要之物。

  她呼吸微滞,指尖停在封口处。

  尚未开启,却已如临深渊。

  苏锦瑟的手指一寸寸揭开竹筒封口,褪色的红绳滑落掌心,像一道干涸的血痕。

  她抽出内里薄笺,银扣滚落于膝上,寒光微闪,映出她骤然收缩的瞳孔。

  ——这枚缠枝莲纹银扣,她认得。

  三岁那年,母亲抱着她在玲珑坊后院赏梅,身边站着那位总是低眉顺眼、指尖常年染着药汁的沈嬷嬷。

  她贪玩扯了嬷嬷衣角,那枚银扣崩开,落在雪地里,被嬷嬷颤抖的手迅速捡起,藏入袖中,仿佛藏着什么不可见光的秘密。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皇家赐予近侍的信物,唯有忠仆可佩。

  而那夜大火焚尽苏家满门时,正是这个女人,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她与明凰,从火舌翻卷的东厢冲出,将她们塞进暗渠逃生通道,自己却再未归来。

  族谱写她“尸骨无存”。

  可现在,这枚带着血迹的银扣,出现在三十年后影姬祠的梁柱夹层——一个机关密布、外人难近之地。

  她猛地站起,风掀动烛火,影子在墙上炸成一片狰狞。

  “回音娘!”她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调七十二茶肆‘溯影茶’最新舆情——我要查三年前至今,所有提及‘沈红姑还活着’的言论,一字不漏,半刻不得延误。”

  回音娘跪地领命,指尖却微微发颤:“小姐……已经有人先您一步,在‘醉云楼’‘听雨轩’等十三处茶肆散播消息——说守光人姐妹相认,是为联手遮掩当年纵火之罪。更有甚者,称您二人为‘逆火余孽’,借神权之名,行复辟之实。”

  空气骤然凝滞。

  苏锦瑟站在灯下,黑发垂落如瀑,嘴角却缓缓扬起,笑意森寒,美得惊心动魄。

  “倒打一耙?”她轻笑一声,指尖抚过银扣边缘的血渍,“好啊,既然他们要翻旧案,那就别怪我——把坟,挖到底。”

  她转身走向墙角暗格,取出一卷泛黄帛书,赫然是《天机茶令》残篇——父亲生前用密语记录的天下耳目网络。

  她摊开《天光图谱》残页,与父亲遗留的密账逐行对照,指尖停在一处被墨点掩盖的坐标上:北岭·寒鸦谷·九棺渊。

  那是背棺人埋葬无名尸的禁地,也是顾夜白每次闭口不谈的过往。

  就在此时,心口猛然一绞,剧痛如刀割肺腑,她踉跄扶桌,几乎跪倒。

  ——是明凰。

  双生丝络正在震颤,记忆洪流正撕开她神志的堤坝。

  那些被封印的、被篡改的、被献祭的童年碎片,正以千钧之力撞向现实。

  烛火忽明忽暗,墙上浮现出两道交叠的身影。

  一道站着,披素衣,手持皮影刀;一道跪着,戴金面,身披神袍。

  一道清晰,一道模糊。

  像是两个时空的自己,在命运的镜面两端对望。

  苏锦瑟缓缓伸出手,指尖触向光影,仿佛穿过岁月的裂隙,碰到了那个曾被供奉在神坛之上、却早已死去的灵魂。

  雨,不知何时落下。

  起初是细碎敲窗,转瞬便成倾盆,如天河倒灌,洗不尽尘世冤屈。

  就在雷鸣撕裂长空的刹那,窗外传来极轻的一声啜泣,断续如游丝,却直刺心魂:

  “姐……我记得了……”

  “那晚……火那么大……是你把我推出火门的……”

  话音未落,雨声骤静。

  天地仿佛平息。

  唯有残瓦滴水,一滴,又一滴,像亡灵低语,像时光回响。

  苏锦瑟僵立原地,指尖仍悬于半空,眼中血丝密布,却有一滴泪,无声滑落。

  ——原来那一夜,不是她被救。

  是她,亲手把妹妹送进了活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