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你退一步,我就死在风里-《逆天改命!我把棺材佬捧成武林神》

  第三日夜里,江面浮着一层薄雾,渔舟随波轻晃,像一片被遗落的枯叶。

  舱内烛火微明,苏锦瑟躺在窄榻上,呼吸浅而细,仿佛连梦都不敢做重了。

  可就在子时三刻,她猛地睁眼。

  心跳如鼓,额角沁出冷汗。

  梦里没有画面,只有一片猩红的影子在翻涌,耳边回荡着低沉的嘶吼——不是野兽,也不是人,而是某种被困在血肉之中的东西,在拼命撕扯束缚它的锁链。

  她坐起身,指尖发颤。

  舱外月光如霜,洒在甲板上,映出一道修长却僵直的身影。

  顾夜白站在船头,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像一柄已出鞘却尚未落下的剑。

  他肩上的黑棺依旧沉重,但更沉的是他整个人的气息——压抑、暴戾、濒临崩裂。

  苏锦瑟屏住呼吸,轻轻掀开被褥,赤足踩上甲板。

  木板冰凉,寒意顺着脚心窜上脊背。

  她一步步靠近,却在离他三步远时停住。

  风忽然静了。

  她听见他喉间滚出一声闷响,像是从胸腔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呜咽。

  他的右手缓缓抬起,握住了剑柄,指节泛白,青筋暴起,额角汗水混着寒露滑落。

  月光下,他脖颈处隐约浮现出一道漆黑纹路,如藤蔓般向上蔓延,正是“影噬蛊”发作的征兆。

  那一瞬,记忆如潮水倒灌。

  雪地,残庙,火光摇曳。

  他曾跪在她面前,剑尖抵住自己咽喉,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别让我伤你……求你,别靠近我。”

  那时她刚为他包扎完伤口,手还沾着他臂上的血。

  她笑他逞强,说这点伤算什么。

  他却死死盯着她,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恐惧——不是怕死,是怕失控,怕亲手毁掉唯一还愿意触碰他的人。

  她忘了那些事太久,久到以为那只是一场噩梦。

  可现在,全回来了。

  心口骤然一紧,疼得她几乎弯下腰。

  原来他这些年沉默如铁,并非无情,而是怕开口就会咬碎自己的舌头;他步步相护,并非无惧,而是把所有的恐惧都压成了沉默的守望。

  “顾夜白。”她轻声唤他名字,声音很软,却像刀锋划过冰面。

  他浑身一震,却没有回头。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站着,看起来不像人,像一块等死的碑。”她说着,往前又走了一步,“你以为躲起来就是成全?那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看你把自己活埋?”

  他终于侧过脸,月光落在他眼中,血丝密布,瞳孔深处竟有暗影流转——那是蛊虫在啃噬神智的迹象。

  “我不想哪天醒来,发现自己掐着你的脖子……还笑着。”他声音极低,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我不值得你冒这个险。”

  “不值得?”她忽然笑了,笑声清亮,却带着刺骨的冷,“你说对了,我不该救你,不该信你,更不该把你捧上神坛——可我现在站在这儿,不是因为你是武林神话,是因为我知道,就算你疯了,也不会真的杀我。”

  “因为我比你更疯。”

  话音未落,檐角猫奴破窗而入,一身寒气扑面而来:“小姐!北境流言四起,说‘背棺魔头已被邪术寄生,月圆之夜将屠村祭蛊’!已有七村闭门焚符,百姓惶恐,官府暗中调兵!”

  顾夜白身形微晃,眸色骤沉。

  次日清晨,苏锦瑟在舱内找到一封信。

  纸是普通的粗麻纸,字迹潦草,只有寥寥数字:“我走远些,便没人怕。”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忽然抬手,将信纸撕成碎片,扬手撒向江面。

  “你还愣着?”她转身怒斥猫奴,眸光如刃,“追!”

  猫奴一怔:“可您身子未愈,心影丝若强行催动,恐伤及根本——”

  “那就让我死在路上!”她厉声打断,指尖已结出半透明的丝线,缠绕于掌心,泛着幽微的光。

  那是她残存的守影血脉之力,本应在失忆后彻底沉寂,此刻却被执念硬生生唤醒。

  丝线在空中轻颤,如蛛网探风。

  忽然,一丝微弱共鸣传来——极淡,极远,却熟悉得令人心碎。

  那是情绪的余震,是他刻意压制的痛苦,是他每一次受伤时都不肯说出口的“疼”。

  就像当年她第一次为他包扎,他咬着布条不吭声,可指尖却死死抠进地面的模样。

  她循着那丝感应,一路北上。

  风沙割面,山路崎岖。

  她不顾体虚,日夜兼程,轮椅早已丢弃,靠一双赤足踏过荒原与冻土。

  直到第三日黄昏,北冥冰渊出现在眼前。

  深渊如大地裂口,寒气升腾,吊桥已被斩断,只剩几根断裂的铁索在风中摇晃。

  对面崖上,顾夜白独坐于巨石之上,肩头覆满寒霜,黑棺横在他膝前,剑未出鞘,人已如冰雕。

  她一步步走上残桥,皮影匣从怀中滑落,摔在冰面上,碎裂声清脆刺耳。

  她看也不看,只冷冷道:“你以为躲进这鬼地方就是成全?可曾问过我愿不愿看你把自己冻成一块碑?”

  他缓缓抬头,眼中血丝纵横,声音沙哑:“我不想哪天醒来,发现自己掐着你的脖子……还笑着。”

  她忽然笑了,笑意明媚,却让人心底发寒。

  “那你就死在这里好了——”她望着他,一字一句,轻如耳语,“反正我也记不清你是谁了。”话音未落,她竟纵身跃下!

  北冥冰渊的风如刀割骨,苏锦瑟的身影在断裂铁索间骤然坠落,长发翻飞,像一缕被风吹散的魂。

  那一瞬,时间仿佛凝滞——顾夜白瞳孔骤缩,体内沉寂的“影噬蛊”猛然暴动,黑纹如活物般沿脖颈疯爬,可他的身体却比神智更快一步,猛地扑出,一手死死扣住崖边冻石,另一手闪电般抓出!

  指尖擦过她手腕的刹那,寒意刺入骨髓。

  他抓住了。

  她悬于万丈深渊之上,脚下是吞噬一切的寒雾与暗流,发丝随风拂过他颤抖的脸颊,轻得像一声叹息。

  月光洒落,映得她眸中波光粼粼,竟无半分惧色,只有深不见底的执拗。

  “你说过要讲完一百个故事……”她仰望着他,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却字字戳进他灵魂深处,“现在轮到我说你了。”

  轰——

  心影契骤然共鸣!

  那是一种超越血脉、凌驾生死的感应,仿佛两道残魂在无尽轮回中终于认出了彼此。

  顾夜白脑中炸开一片炽光,无数碎片汹涌而来——她昏迷时滚烫的唇喃出的低语,断续而破碎:“我不是妖女……可那些人死时,也有人哭。”

  还有更早的,在枫桥镇外破庙里,她替他缝合伤口,血染红了袖口,却笑着说:“你这人啊,宁肯疼死也不肯喊一声,是怕我听见你软弱吗?”

  那时他不懂,为何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敢把手放在一个背棺魔头的胸口。

  现在他懂了。

  她不怕他失控,只怕他离开。

  “苏锦瑟!”他嘶吼出声,声音撕裂风雪,手臂青筋暴起,几乎要将她的腕骨捏碎,却又拼尽全力将她往回拉。

  可就在这一瞬,异变陡生!

  远处山巅,一道纤细身影立于鼓楼残垣之上,满眼朝天,双耳微动。

  鼓楼哑姬似有所感,猛然抬槌——

  咚!!!

  一声闷响穿透云雾,厚重如雷,竟引动整片冰壁共振!

  霜雪簌簌崩落,寒气翻涌如潮。

  月光忽然扭曲,照得顾夜白衣领微动——一条条细小黑虫自他肌肤之下缓缓爬出,通体漆黑,形如蜈蚣,正是潜伏多年的“影噬蛊”子虫!

  它们在月华下微微抽搐,仿佛回应某种古老召唤。

  苏锦瑟却笑了。

  她仰头望月,唇角勾起一抹近乎神性的弧度,低语如谶:“原来……你早就在被记住。”

  话音落下,一股温热之力自她心口奔涌而出——一缕银丝悄然逸出,透明如雾,却蕴含着守影血脉最纯粹的记忆之光。

  它不攻不控,不缚不锁,只是轻轻缠上他脉门,如同归巢的蝶,落于旧枝。

  那是回应。

  是命定的牵引。

  是他每一次沉默守护,她都记在心上;是他每一分痛苦压抑,她都在梦里替他喊出“疼”。

  顾夜白浑身剧震,眼中血丝退去寸许,那股啃噬神智的黑暗竟短暂退避。

  他怔怔望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影师,不是什么操盘手,而是那个在他最堕入深渊时,仍敢笑着对他说“我比你更疯”的人。

  风未停,雪未歇。

  但他们之间,再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