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茶馆开锣,嘴皮翻天-《逆天改命!我把棺材佬捧成武林神》

  子时三刻的火河尚未熄灭,京城却已悄然如夜如常。

  街巷间巡检走卒依旧列队巡查,茶馆酒肆门前悬挂的灯笼也照例写着“禁议江湖”四字朱批。

  可就在南城最不起眼的一条窄巷深处,一块斑驳木匾在余烬未尽的风中轻轻晃动——旧话堂。

  门扉半开,一缕昏黄油灯光从缝隙里渗出,像是一道被岁月封印多年的身影,终于找到了出口。

  快嘴张之父拄着乌木拐杖,缓缓踏上那方久未启用的说书台。

  他身披一件洗得发灰的旧袍,肩头落着尘,脸上皱纹如刀刻,左颊微微凹陷,那是三十年前被割去舌头后留下的残痕。

  如今嵌在他喉间的银簧片,在灯火下泛着冷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属般的震颤。

  台下坐了不到二十人,有卖菜的老妇、打盹的脚夫、抱着竹篮的小贩,还有几个穿粗布衣裳却眼神锐利的年轻人。

  他们彼此不语,只用目光交换着心照不宣的警惕。

  “列位听好了——”老艺人开口,声音沙哑而奇特,像是锈铁摩擦琴弦,“今日不说江湖打斗,不讲神仙鬼怪。”他顿了顿,枯手抚过案上惊堂木,“咱就说说,三十年前,谁烧了天机阁?”

  全场骤然一静。

  有人瞳孔微缩,有人低头避视,更有一名坐在角落的青衣男子猛地攥紧腰间短刀,指尖发白。

  这问题,不该问。

  天机阁那一场大火,是朝廷明令禁止提及的旧案。

  据传当年有异士妄图篡改“风云录”命格体系,引动地脉暴动,致使七州信力崩塌,三百评官当场化为飞灰。

  事后官府定调:此乃妖人作乱,天罚降世。

  可坊间传言从未断绝——那一夜,不是有人烧了天机阁,而是天机阁自己烧了起来,因为它藏不住真相了。

  快嘴张之父不管众人反应,继续道:“那天夜里,风不大,雨没下,可火势一起,就没人能扑灭。为什么?因为那火,是从人心底下烧出来的。”

  二楼雅间内,苏锦瑟静静伫立窗前。

  她一袭素白衣裙,黑发挽成简单髻,脸上未施脂粉,却自有一股摄人心魄的冷艳。

  她手中握着一本暗青色账册,封皮无字,内页却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与符号——那是铁算盘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从天机阁废墟深处扒出的“吸运账册”。

  每一页,都是罪证。

  某州年抽信力税三万七千元,折合寿元九百六十载;

  某府私铸兵甲五千具,皆由榜单前十武者俸禄抵充;

  更有记录显示,历任“风云第一人”的延年丹药,竟以万名贫民魂魄精萃炼制而成……

  这些数据本该沉入地狱,却被苏锦瑟一字一句誊抄成段子,交到了快嘴张之父手中。

  “不要提我,也不要提顾夜白。”她在交付时只说了这一句,“就说一个叫‘沈大人’的,怎么用别人的命,养自己的魂。”

  此刻,随着老艺人的讲述,梁上一根极细丝线悄然震动。

  小篾儿藏身于屋顶夹层,十指翻飞,操纵着一组微型皮偶。

  那是一场无声的影戏:一个披官袍的人影跪在石碑前,头顶冒出缕缕白烟,凝成丹丸落入玉盒;另一边,百姓倒在雪地,魂魄被黑色锁链拖入地底深渊,汇成一条奔涌血河,直通京城地下某处巨阵。

  台下有人悄悄掏出纸笔,颤抖着记下关键词;不识字的则闭目默诵,生怕漏掉一字一句。

  一名老农听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仿佛想起了什么深埋心底的痛事。

  而在巷口,断眉刘带着四名护卫悄然布防。

  他们穿着市井平民的衣裳,腰间却藏着淬毒匕首。

  一人耳中塞着特制铜管——那是当年苏家舆情司用来传递紧急信号的“听风器”。

  只要巡检队靠近百步之内,便会响起一声极低哨音,如同夜鸟掠空,却是撤离的号令。

  楼上,苏锦瑟凝望着台下每一寸情绪波动。

  快嘴张之父说到最后,声音愈发嘶哑:“……所以啊,你们以为‘风云录’是谁写的?是天意?是武功?还是人心?”

  他猛然拍响惊堂木,声如裂帛:

  “都不是!它是拿命换来的榜——活人供奉,死人填坑,一代代,一年年,喂饱了那些躲在幕后的‘大人’!”

  话音落下,整间茶馆陷入死寂。

  远处传来更鼓三声,夜已深。

  可就在这寂静之中,忽然有人轻声问:“那……现在呢?还有人敢说吗?”

  快嘴张之父缓缓抬头,浑浊的”

  苏锦瑟悄然合上账册,指尖冰凉,心却滚烫。

  风暴,才刚刚开始。

  第三日午后,烈阳悬空,南城窄巷却如沸水翻腾。

  旧话堂门前早已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百姓。

  有人踮脚张望,有人提着茶壶蹲在屋檐下,连街对面酒楼的窗棂都探出半个身子。

  消息早已像野火燎原般传开——那家不起眼的小茶馆,竟敢讲“天机阁大火”的真相!

  连官府贴出的“禁议江湖”朱批条子,都被不知谁撕下来卷成纸团,扔进了阴沟。

  人群中央,一名老农突然踉跄起身,双目赤红,嗓音撕裂如枯树崩折:“我家三口人活活饿死那年,你们知道‘风云录’榜首拿了多少钱买人参?三千两!整整三千两白银!够我们全村吃十年!”他嘶吼着,泪水滚过满脸沟壑,砸在青石板上,“可我儿子临死前只喝了一口米汤……一口都没有咽下去!”

  语毕,全场死寂。

  风穿过窄巷,吹动门楣上残破的布招,发出猎猎声响,仿佛天地也在低鸣。

  紧接着,一声闷响——有人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摹本,狠狠摔在地上,踩上一脚,再一把投入炉膛。

  火舌瞬间吞没那幅写着“天衡鉴·正气凛然”的字画,灰烬腾起,如同亡魂升天。

  又一人站起,颤抖着声音道:“我爹是修陵工,十年前失踪,原来是被拉去炼魂阵了……他们说那是‘为武林供运’!”

  “我弟弟练武走火入魔,疯癫而亡,就因为信了榜单上那句‘登顶者可得长生’!”

  “我妻子病重无药,求医时大夫说:‘风云第一人的延年丹都用万人精魄炼的,你一介草民,还想活命?’”

  一句句控诉如刀凿石,在每个人心头刻下深痕。

  快嘴张之父立于台前,银簧片随呼吸震颤,眼中浊光尽褪,只剩下一片冷冽清明。

  他猛然抬手,惊堂木炸响如雷:

  “所以我说——真英雄不在榜上,在你心里!”

  那一瞬,整条街仿佛静止。

  阳光斜照,尘埃飞扬,像是时间也为这声呐喊屏息。

  可就在暮色初降时分,三队巡检铁骑踏碎长街,甲胄森然,刀锋映血。

  领头校尉手持裴文渊亲签封令,一脚踹开旧话堂大门:“奉旨查封妖言惑众之所!捉拿乱党!”

  屋内空无一人。

  茶案整齐,油灯未熄,连墙角扫帚都摆得端正。

  唯有正对门口的白墙上,赫然挂着一幅炭笔巨画——十万百姓口吐文字,唇齿开合间化作滚滚洪流,奔涌如江海,直冲一座刻满“风云录”三字的巨碑。

  石碑裂痕遍布,摇摇欲坠。

  画角一行小字,力透墙皮:

  “嘴是刀,说是剑,千人开口,万夫莫挡。”

  巡检兵愣在原地,连校尉也不由后退半步。

  那不是画,那是杀意凝成的檄文。

  百里之外,城郊荒林深处。

  苏锦瑟立于营帐之前,一袭素衣在夜风中轻扬,手中刚拆开的飞鸽密信尚未燃尽。

  她眸光微闪,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冰冷而炽烈。

  “七城同讲《逆天录》……边关戍卒都在篝火旁传诵顾夜白的名字?”她低声自语,指尖轻轻抚过信纸上“孤棺将军”四字,“好极了。一个人造神是骗局,十万人共举,便是天命。”

  她抬头望向漆黑天幕,仿佛已看见那股无形之力正在九州大地上悄然汇聚——不再是她一人执线操控的皮影戏,而是千万人齐声呐喊的觉醒风暴。

  远处山岗上,一点灯火忽明忽暗,像是某种无声回应。

  而在京城外三十里荒原的尽头,风沙渐歇,大地沉寂。

  两座矮丘之间,十万盏幽绿冤灯正悄然排列成阵,静静等待点燃的那一刻。

  高台上,一双孩童身影伫立两端。

  哥哥手握青铜大铃,妹妹怀抱七音小铃,两人皆不言语,却似与这片死寂之地血脉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