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包里嗡嗡震个不停，像只烦人的苍蝇。
沈清悦从飘远的思绪里被拽回来，低头翻找，屏幕上跳动着的“苏晚晴”三个字让她愣了几秒，随即一股暖意混着酸涩涌上鼻腔。
苏晚晴，她最好的闺蜜，高中毕业后就全家移民去了国外，这些年隔着时差和太平洋，靠着网络断续联系。
她怎么突然……
“喂？晴晴？”沈清悦接起电话，声音还带着点没缓过神来的飘忽。
“悦悦！宝贝！我回来了！刚落地！”电话那头是苏晚晴标志性的大嗓门，活力四射，背景音是机场嘈杂的广播，“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赶紧的，老地方，给我接风洗尘，我有太多八卦要跟你扒了！”
听着好友熟悉的声音，沈清悦眼眶有点发热，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把那股泪意逼回去，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些：“真的？你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好，老地方，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她看着窗外车水马龙，深吸了一口气。
也好，有些事，她憋在心里太久了，快喘不过气了。
晚晴回来了，她或许……能透口气。
一个小时后，她们高中时常去的那家港式茶餐厅。装修没太大变化，卡座还是那种红色的仿皮沙发，空气里弥漫着菠萝油和丝袜奶茶的甜腻香气。
苏晚晴还是老样子，一头利落的短发染成了时髦的亚麻灰，穿着oversize的牛仔外套，整个人看起来又飒又精神。她一把抱住沈清悦，用力拍了拍她的背：“想死我了你！怎么感觉你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沈清悦被她勒得差点喘不过气，心里那点阴霾却被这久违的拥抱驱散了不少。她笑着推开她：“哪有，是你眼光变苛刻了。”
两人坐下，点了一堆以前爱吃的东西。苏晚晴叽叽喳喳地说着国外的见闻，吐槽奇葩室友，分享旅行趣事，笑声清脆。
沈清悦安静地听着，偶尔附和几句，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
但苏晚晴是谁？她是跟沈清悦穿一条裙子长大的，是从小就能一眼看穿她是不是撒谎了的人。她说着说着，声音渐渐慢了下来，那双明亮的眼睛仔细打量着对面的好友。
沈清悦穿着一条米白色的针织长裙，外面罩着件浅咖色的风衣，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看起来温婉安静，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但苏晚晴就是觉得不对劲。那双总是清澈含笑的杏眼里，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笑意达不到眼底。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无意识地蜷缩着，指尖微微泛白。
“悦悦，”苏晚晴放下手里的冻柠茶，身体微微前倾，表情认真起来，“你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沈清悦拿着叉子戳菠萝油的动作一顿，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没……没什么啊。”
“少来！”苏晚晴毫不客气地戳穿，“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这副样子，跟我当年养死那盆宝贝绿萝时的表情一模一样，魂不守舍的。到底怎么了？工作不顺利？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沈清悦沉默着，把那块被戳得千疮百孔的菠萝油送进嘴里，甜腻的黄油和酥皮在口中化开，她却尝不出什么滋味。
餐厅里人声鼎沸，隔壁桌小孩在哭闹，服务员端着盘子穿梭。这喧闹的人间烟火气，反而衬得她心底那片荒凉更加寂静。
她放下叉子，拿起纸巾慢慢擦了擦嘴角，然后抬起头，看向苏晚晴关切的眼睛。那里面有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担忧。
绷了一天的，或者说绷了许久的弦，好像突然就断了。
她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没事”的笑，却发现肌肉僵硬得根本不听使唤。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晚晴……我可能要结婚了。”
“结婚？！”苏晚晴惊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眼睛瞪得溜圆，“跟谁？什么时候的事？你谈恋爱了居然不告诉我？！沈清悦你够能藏的啊！”
一连串的问题像子弹一样扫射过来。
沈清悦摇了摇头，避开她灼人的视线，目光落在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奶茶上，声音低得几乎要被周围的嘈杂淹没：“不是谈恋爱……是，顾家。”
“顾家？哪个顾家？”苏晚晴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猛地一变，“不会是……那个顾家吧？顾晏舟？！”
沈清悦轻轻点了点头，默认了。
苏晚晴倒吸一口凉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半天没说出话。她当然知道顾家，更知道顾晏舟。那个名字，在她们少女时代，是如同星辰般耀眼又遥远的存在。她也隐约知道沈清悦家里似乎和顾家有些渊源，但……
“不是……悦悦，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跟他……你们什么时候……”苏晚晴脑子有点乱，语无伦次。
沈清悦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事情的始末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顾家面临的危机，顾晏舟这几年的状态，顾宏远的请求，那份无法推脱的恩情，还有……那场决定她命运的家宴。
她没有提顾晏舟把她当成替身，也没有提他眼神里的冰冷和嘲弄。那些细节太锋利，说出来只会割伤自己，也让朋友徒增担心。她只说了这是一场为了稳定顾家局势的联姻，一场报恩式的结合。
即使她省略了最难堪的部分，苏晚晴听完，脸色也已经沉得能滴出水来。
“所以，你就因为顾伯伯开口，因为那份恩情，就要把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苏晚晴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顾晏舟他是个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当年他跟那个林薇薇闹得满城风雨，后来那女人走了，他就变得阴阳怪气，身边女人没断过！你嫁给他？你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她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报恩？报恩的方式多了去了！凭什么要用你的婚姻来报？顾伯伯他……他这简直是道德绑架！”
沈清悦安静地听着，没有反驳。她知道晚晴是为她好，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那确实可能是个火坑。
她抬起眼，看向窗外川流不息的车灯，它们拉成长长的、模糊的光带，像一条流淌的河。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又似乎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无法言说的、卑微的期待。
“我知道可能很难……但是晚晴，顾伯伯说他需要人拉一把……而且，”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杯壁，声音几不可闻，“很多年前，我见过他一次……那时候的他，不是现在这样的。”
或许，或许她真的能……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微小的一点改变？
苏晚晴看着好友那双带着迷茫却又隐隐执拗的眼睛，所有劝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她了解沈清悦，看着柔软，骨子里却有种近乎傻气的固执和善良。一旦她认定了某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沙发里。她抓起面前的冻柠茶，猛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浇不灭心头的火气。
“疯了，真是疯了……”她喃喃道，然后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沈清悦，“我告诉你沈清悦，你要是受了委屈，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别他妈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哭！听见没有？”
沈清悦看着好友那副明明担心得要死却还要装出凶巴巴样子的表情，鼻尖一酸，这次终于没忍住，眼圈微微泛了红。她用力点了点头。
“嗯。”
沈清悦从飘远的思绪里被拽回来，低头翻找，屏幕上跳动着的“苏晚晴”三个字让她愣了几秒，随即一股暖意混着酸涩涌上鼻腔。
苏晚晴，她最好的闺蜜，高中毕业后就全家移民去了国外，这些年隔着时差和太平洋，靠着网络断续联系。
她怎么突然……
“喂？晴晴？”沈清悦接起电话，声音还带着点没缓过神来的飘忽。
“悦悦！宝贝！我回来了！刚落地！”电话那头是苏晚晴标志性的大嗓门，活力四射，背景音是机场嘈杂的广播，“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赶紧的，老地方，给我接风洗尘，我有太多八卦要跟你扒了！”
听着好友熟悉的声音，沈清悦眼眶有点发热，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把那股泪意逼回去，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些：“真的？你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好，老地方，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她看着窗外车水马龙，深吸了一口气。
也好，有些事，她憋在心里太久了，快喘不过气了。
晚晴回来了，她或许……能透口气。
一个小时后，她们高中时常去的那家港式茶餐厅。装修没太大变化，卡座还是那种红色的仿皮沙发，空气里弥漫着菠萝油和丝袜奶茶的甜腻香气。
苏晚晴还是老样子，一头利落的短发染成了时髦的亚麻灰，穿着oversize的牛仔外套，整个人看起来又飒又精神。她一把抱住沈清悦，用力拍了拍她的背：“想死我了你！怎么感觉你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沈清悦被她勒得差点喘不过气，心里那点阴霾却被这久违的拥抱驱散了不少。她笑着推开她：“哪有，是你眼光变苛刻了。”
两人坐下，点了一堆以前爱吃的东西。苏晚晴叽叽喳喳地说着国外的见闻，吐槽奇葩室友，分享旅行趣事，笑声清脆。
沈清悦安静地听着，偶尔附和几句，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
但苏晚晴是谁？她是跟沈清悦穿一条裙子长大的，是从小就能一眼看穿她是不是撒谎了的人。她说着说着，声音渐渐慢了下来，那双明亮的眼睛仔细打量着对面的好友。
沈清悦穿着一条米白色的针织长裙，外面罩着件浅咖色的风衣，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看起来温婉安静，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但苏晚晴就是觉得不对劲。那双总是清澈含笑的杏眼里，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笑意达不到眼底。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无意识地蜷缩着，指尖微微泛白。
“悦悦，”苏晚晴放下手里的冻柠茶，身体微微前倾，表情认真起来，“你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沈清悦拿着叉子戳菠萝油的动作一顿，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没……没什么啊。”
“少来！”苏晚晴毫不客气地戳穿，“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你这副样子，跟我当年养死那盆宝贝绿萝时的表情一模一样，魂不守舍的。到底怎么了？工作不顺利？还是……有人欺负你了？”
沈清悦沉默着，把那块被戳得千疮百孔的菠萝油送进嘴里，甜腻的黄油和酥皮在口中化开，她却尝不出什么滋味。
餐厅里人声鼎沸，隔壁桌小孩在哭闹，服务员端着盘子穿梭。这喧闹的人间烟火气，反而衬得她心底那片荒凉更加寂静。
她放下叉子，拿起纸巾慢慢擦了擦嘴角，然后抬起头，看向苏晚晴关切的眼睛。那里面有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担忧。
绷了一天的，或者说绷了许久的弦，好像突然就断了。
她扯了扯嘴角，想挤出一个“没事”的笑，却发现肌肉僵硬得根本不听使唤。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晚晴……我可能要结婚了。”
“结婚？！”苏晚晴惊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眼睛瞪得溜圆，“跟谁？什么时候的事？你谈恋爱了居然不告诉我？！沈清悦你够能藏的啊！”
一连串的问题像子弹一样扫射过来。
沈清悦摇了摇头，避开她灼人的视线，目光落在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奶茶上，声音低得几乎要被周围的嘈杂淹没：“不是谈恋爱……是，顾家。”
“顾家？哪个顾家？”苏晚晴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猛地一变，“不会是……那个顾家吧？顾晏舟？！”
沈清悦轻轻点了点头，默认了。
苏晚晴倒吸一口凉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半天没说出话。她当然知道顾家，更知道顾晏舟。那个名字，在她们少女时代，是如同星辰般耀眼又遥远的存在。她也隐约知道沈清悦家里似乎和顾家有些渊源，但……
“不是……悦悦，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跟他……你们什么时候……”苏晚晴脑子有点乱，语无伦次。
沈清悦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事情的始末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顾家面临的危机，顾晏舟这几年的状态，顾宏远的请求，那份无法推脱的恩情，还有……那场决定她命运的家宴。
她没有提顾晏舟把她当成替身，也没有提他眼神里的冰冷和嘲弄。那些细节太锋利，说出来只会割伤自己，也让朋友徒增担心。她只说了这是一场为了稳定顾家局势的联姻，一场报恩式的结合。
即使她省略了最难堪的部分，苏晚晴听完，脸色也已经沉得能滴出水来。
“所以，你就因为顾伯伯开口，因为那份恩情，就要把自己的一辈子搭进去？！”苏晚晴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顾晏舟他是个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当年他跟那个林薇薇闹得满城风雨，后来那女人走了，他就变得阴阳怪气，身边女人没断过！你嫁给他？你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她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报恩？报恩的方式多了去了！凭什么要用你的婚姻来报？顾伯伯他……他这简直是道德绑架！”
沈清悦安静地听着，没有反驳。她知道晚晴是为她好，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那确实可能是个火坑。
她抬起眼，看向窗外川流不息的车灯，它们拉成长长的、模糊的光带，像一条流淌的河。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又似乎藏着一丝连自己都无法言说的、卑微的期待。
“我知道可能很难……但是晚晴，顾伯伯说他需要人拉一把……而且，”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杯壁，声音几不可闻，“很多年前，我见过他一次……那时候的他，不是现在这样的。”
或许，或许她真的能……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微小的一点改变？
苏晚晴看着好友那双带着迷茫却又隐隐执拗的眼睛，所有劝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她了解沈清悦，看着柔软，骨子里却有种近乎傻气的固执和善良。一旦她认定了某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沙发里。她抓起面前的冻柠茶，猛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浇不灭心头的火气。
“疯了，真是疯了……”她喃喃道，然后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沈清悦，“我告诉你沈清悦，你要是受了委屈，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别他妈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哭！听见没有？”
沈清悦看着好友那副明明担心得要死却还要装出凶巴巴样子的表情，鼻尖一酸，这次终于没忍住，眼圈微微泛了红。她用力点了点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