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斩草除根-《在柴油朋克当宰相》

  一切进展得很顺利。

  按照凯塞林的描述,西克特元帅虽然从最初得知他被警察开枪打中时的愤怒中恢复了冷静,但他现在对政府施压的态度是不会改变的。这不是因为元帅因为看重他阿德勒中校就要如此护犊子,而是他身为军方领导人必须通过强硬的手段表明态度,即不会容忍国内执法部门对军队,尤其是高级军官的不尊重与性命威胁。

  他们必须做出妥协,不仅仅是得对军方进行让利和致歉,同时也要对本次事件的抗议方做出巨大让步。根据齐格飞对总参谋长的了解,西克特元帅这种传统帝国军人的观念就是所有人都应该恪守尽职,若本次大罢工的最初起因是不来梅市政府和本地实业家未能遵循1890年的《俾斯麦宪法》所导致的,那么就必须在平息工人动乱的同时做到他们的本分。

  在鲁登道夫的军事独裁时期结束后,军方虽然自称不会继续干涉政治,但他们在德意志帝国内部的话语权依旧是独一档的强大,现任内阁都需要西克特的支持,那地方政府就更承受不住老元帅的怒火和压力了。

  如果进展顺利的话,不来梅工人们一半到三分之二的诉求可以被满足。齐格飞清楚,逼迫政府和实业家妥协反而是好事,如果继续强力镇压掩盖矛盾,那么矛盾和愤怒并不会消失,只会在未来以一种更加不可控、甚至足以撕裂整个帝国的模式所爆发出来。而在目前四面皆敌的战略绝境下,一切这种不稳定因素都必须被排除,必须团结帝国内可用的一切力量才可能让所有人共渡难关,否则所有人都得一起死。

  可那些短视、贪婪的资本家、官僚还有贵族却从来不具备这种大局观,他们更在乎眼前的蝇头小利,无视为社会做出最大贡献的那些普罗大众的辛酸与怒火,尽做些不利于团结的事情。

  和这些虫豸在一起,怎么可能打得赢世界大战呢?

  或许齐格飞的所作所为和他那个被埋没的理想有些关系,但更多的还是为了把跳进火坑的傻妹妹拉回来,并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维护国家内部已经开始动摇的团结。一切都是为了万众一心,一种这个时代最可贵但也几乎不可能得到的事物。

  不过,齐格飞清楚这件事还没完。他的计划想要完成目标后还不会伤及自身,最重要的就是保密。

  齐格飞并不担心那些陌生、单纯的工人们能提供给调查者们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不过参与到事件之中的记者和报社自然是需要去处理的,他们肯定有不少现场抓拍的照片,虽然在混乱中可能并不大可能抓拍到最致命的信息,但齐格飞还是通过所有的报纸、播音渠道找到了所有参与其中的通讯社,并且借用军方总参谋部的名义介入,彻查了所有的底片。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些为了博取眼球不惜成本代价的报社居然没有留下任何会对他造成威胁的照片,特别是没有一张拍下他妹妹演说的。虽然有点奇怪,但也算是一件好事。

  似乎由于真正敢冒着生命危险和政府威胁前去近距离报道的记者不多,所以这件事情处理起来并不复杂吧。但齐格飞认为,那些真正知道内幕消息的人是最大的风险因素。

  这些人自然就是所谓的“不来梅学生自治团”,他们大难临头各自飞,毫无先前在秘密据点中批判、反抗他这个“前辈”时的模样。不过只要他们不蠢,不想被秘密警察抓进去拷打逼供,自然是不敢直接把他们的事迹和计划暴露出来的。

  除了那个家伙,那个装作最狂热、最正统,却在面临危机时毫不犹豫地匍匐在敌人脚下祈求宽恕与接纳的懦夫。

  而狂热的懦夫,就是最大的潜在叛徒。对于这种人,齐格飞有一种非常好的让他不会泄密的手段。

  ……

  不来梅下城区。

  那家藏在街角、没有招牌的咖啡店里,老板已经几天没有见过那些年轻的学生了,哪怕赫梅林根的事情结束了也一样。

  虽然说结果还算不错,但是毕竟还是死人了,万一这些如此关心底层民众的好孩子如果就这样死在了里面未免太可惜了。老板这么想道。

  毕竟他曾经也是个高级技工,但由于工厂的安全保护措施的缺乏而使得他失去了发声的能力,成为了那千千万万个因相同原因而接受不同义体改造的底层人的一员。他自然是厌恶着这一切的,但是他无力改变,因此只能寄希望于这些朝气蓬勃的学生,为他们的思想和行动提供微不足道的助力。

  看起来他们今天还是不回来了……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但他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随着打烊的时间到了依旧没有人光顾,老板只能自顾自地前去给大门上锁。

  就在店老板还在暗自伤感的时候,殊不知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其实一直躲在街对面的小巷里,注视着这一切。

  这是那个学生自治团里的瘦削男生。自从赫梅林根事件后,他从最激进、最狂热的“进步学生团体成员”转变为了一个胆小鬼,也算是露出了他的真面目。不过如今的他并不满足于要保命,他现在正试图等待自己曾经的同伴再度集合在老据点,这样方便他向秘密警察举报这些“密谋叛国分子”。

  毕竟所有人都看见他如何试图向那些制服暴徒求饶投降还被暴打的狼狈模样,颜面尽失的他自然不会留在这给我曾经他引以为傲的团体中,并且他现在还需要用他们来给自己交个“进步”的投名状。

  因此他现在就要在这里守株待兔,好让他把这些不再可能接纳他这个变节者的昔日伙伴卖个好看的价格,也算是对得起他曾经那么狂热的表演了。

  他转身离开了这条阴暗的街道,同时不断地自言自语,为自己设想出一个再度“充满希望”的未来。

  “只要能让他们全完蛋……我就能翻身……我能前途无量!”

  可惜了,今天不是时候,他们没一个人回来。不过没关系,他等得起,或许是明天,后天——

  “砰!”

  一声从背后传来的枪响打破了这个家伙的幻想。在不知所措与痛苦中,他眼睁睁地看着鲜血从自己的胸前汩汩流出,他怎么试图按压阻止血液的喷涌而出都无济于事,生命正在迅速地从他的体内逃逸。

  “救——”

  “砰!”

  未等他喊出最后那句无用的求救,第二声枪响便彻底结束了他想要卑微地活下去的念想。这发是直接冲着头去的,但枪声却是从他侧边传来的。

  齐格飞给这个不稳定因素补上了一枪后,便继续持枪瞄准前方,径直朝那个黑暗的小巷小心翼翼地走去。第一枪不是他开的,是躲在那条巷子阴影中的第二个枪手。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一个东西从小巷中被抛了出来,齐格飞没有移开枪口,但还是迅速瞥了一眼——那是一把军用款式的鲁格。而更加让他没想到的是,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竟主动举起双手,从巷子的阴影中缓步走了出来。

  齐格飞的枪口一直对准着这个来历不明、却有着和自己相同目标的神秘枪手,但一直没有扣下扳机。

  “阿德勒中校,别来无恙啊……”对方笑着说道,“我可不是您的敌人。如您所见,我也是在帮您处理麻烦……”

  “你是什么人?”

  “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替施莱彻尔长官来传达消息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