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从骑士到战车-《在柴油朋克当宰相》

  埃瓦尔德·冯·克莱斯特高调宣布加入改革派演习队列的消息,无论是在贵族圈子还是在改革派圈子内都算是开幕雷击。贵族们无法理解,出身于波美拉尼亚的古老名门望族成员,居然会加入这群思想离经叛道、血统低人一等的“投石党”的队列;而改革派军官也惊愕于居然真的会有来自“老近卫军”阵营的贵族军官会来帮助他们。

  对于各种流言蜚语,无论是发展委员会还是克莱斯特本人都保持着缄默,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何结为了同盟。

  但毫无疑问,克莱斯特中校的加入对于“投石党”而言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露。无论是克莱斯特带来的两个精锐营,还是他自己本身,都是对试验机动旅战力的完美补充。更何况克莱斯特本身还是骑兵出身,因此在迅速理解并接受“投石党”们的全新作战理念时显得游刃有余,甚至还从老近卫军的角度来设想出了他们的演习对手很可能采取的反制策略。

  “首先,如果你们给出的装备参数都没错的话,目前军队里普遍装备的57毫米口径野战反战车炮并不足以直接击穿T45的正面,对T25对首上装甲穿透能力也不会很充足。但除此之外,一些老牌炮兵部队似乎接收到了一些来自克虏伯的新型火炮进行测试,根据对其外形和炮管长度,我认为其口径会在90毫米左右。”

  此刻,在军事发展委员会的办公室之中,克莱斯特正站在一群委员会的核心成员面前,分享自己所拥有的情报并准备继续商量对策。

  “嘶……”齐格飞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突然发现这个指标听着有些耳熟。

  这怎么听着那么像他几年前和克虏伯联络时提出的88毫米火炮的指标呢?大口径高倍径火炮,抬高可用于防空,放平则用来扫平地面,主打一个反一切。要是克虏伯真的按照这个指标整出了原型火炮,虽然对于军队总体是个好消息,但是放在演习里那可就是大大滴坏了。

  真是被自己抛出的回旋镖狠狠击中了,齐格飞不禁捂住了自己的脸。

  “不过,齐格飞,我记得斯柯达的T45原型车也是采用了一门88毫米主炮。这两者之间有可比性吗?”古德里安突然开口问道。

  齐格飞则略显尴尬的回答道:“其实……按理来说他们俩的指标应该是一样的。这是我差不多三年前进行联络工作时的成果,委托克虏伯、莱茵金属还有斯柯达设计一款88毫米防空炮。”

  “防空炮?”克莱斯特对此有些惊讶,“为什么是防空炮?”

  “因为防空炮需要高初速设计,但同时我也和他们表示高初速设计同样适用于反装甲火炮,因此……它完全可以放平使用,而且肯定有配套的穿甲弹……”齐格飞解释道,“不过斯柯达的虽然是专用的坦克主炮,但是参数应该是差不多的,应该可以用来测试。”

  “那就尽快让他们把样品送过来吧。”凯塞林拍板道,“必须准确知道对手的牌到底有多大。”

  ——

  直到近乎深夜,发展委员会的一行人才终于结束了这一期的讨论。作为新成员的克莱斯特却留到了最后,直到阿尔贝特·凯塞林也离开之后,他也才终于走出了大门并顺带着上了锁。

  离开那条冷清的走廊,乘坐空无一人的电梯来到一楼。此刻的总参谋部几乎空无一人,和大战时期不眠不休的不同,那繁忙紧张的思念似乎已经耗干了总参谋部的精神力,使得它似乎不再那么生机勃勃。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陆军开始变得死气沉沉的原因……克莱斯特想道。

  作为一名骑兵军官,克莱斯特熟读从古至今所有着名的骑兵作战案例。从维也纳的翼骑兵,到拿破仑的机动战术,再到鲁塞尼亚战争时期的骑兵大兵团对冲,这种依靠快速机动和灵活调度来完成优势兵力集中进攻、最终积小胜为大胜的战争艺术令他无比着迷。如果说步兵和炮兵是传统军队的中流砥柱,那么骑兵就是为他们打开战场局势的刀锋舞者。

  然而骑兵的神话在科技的进步前被粉碎了。机枪、自动机的出现,让他们的进攻变成亡命冲锋。多重筑构的战壕防线仿佛就是专门用来坑杀他们的陷阱,将这个古老而骄傲的兵种的荣耀打得粉碎。特别是在西线战场的绞肉机中,无论是德国人还是法国人,都没法再将骑兵当作能够左右战场局势的力量,机动作战仿佛成为了笑话,战壕、自动机还有陆行舰似乎成为了这种静态战争的唯一主角。

  不,这一点都不美!

  让士兵为了完成所谓的战斗指标而不计伤亡地发起一次次绝望冲锋,让双方停留在自己的战壕之中、等待那些庞大而臃肿的钢铁怪物们分出胜负之后才敢谨慎推进,这对于克莱斯特这种倾慕萨克森传统指挥艺术的军官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向这悲哀的事实妥协。

  战车的出现,虽然让情况似乎出现了转机,这些新时代的“装甲骑兵”似乎成为了一种能够适应时代的新式机动单位,但是早已在四年大战中将往年灵活转移理念消耗殆尽的总参谋部似乎已没有了这种内心,哪怕是在东线战场上成名的鲁登道夫也似乎没有复兴机动作战的念头。

  克莱斯特不得不隐藏起了自己的真实念想,以免自己在人数越来越多的“老近卫军”的包围中不至于被排挤和诽谤,影响到克莱斯特家族的声誉。但随着他得知了一个全新的作战理念之后,他就开始不断地去寻找那种战术理念的来源。

  机动作战学说,他们如此称呼道。将战车作为新时代的骑兵集中使用,集中数点撕开敌人的防线,让在静态战中占优势的防御方需要用数倍的兵力和更慢的反应来回放——一种打破僵局的绝妙设想。

  因此,克莱斯特在不懈的努力下,他找到了这些天才,他们来自一个名为“军事发展委员会”的新部门,并且已经有了一个被他们自己也认可的称号:“投石党们”。

  而在这几天的相处下,克莱斯特愈发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他终于遇到了同类们。

  怀着对明天的向往,克莱斯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仿佛重获新生。

  “埃瓦尔德。”

  一个略显苍老而不容置疑的声音叫住了克莱斯特,使这位骑兵军官停住了脚步。他看向了声音的来源,那是一位拄着一根手杖的老人。

  “克莱斯特将军。”克莱斯特中校向这位老人敬礼道。

  “你,为什么要加入那些离经叛道者的行列中?”老人用审判的口吻严厉地质问道,“你不知道家族因为这件事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么?用难听点的话说,这简直是在为克莱斯特家族蒙羞!”

  “格奥尔格叔叔。”克莱斯特没有丝毫退让地回答道,“这并非为家族蒙羞,相反,这反而可以为家族带回正轨!”

  “胡闹!”格奥尔格·冯·克莱斯特呵斥道,“你都多大个人了,为什么要和这群被大半个军官团所排挤的庶民同流?你本来有更好的前途!”

  “叔叔,你很清楚大战让家族失去了什么。”克莱斯特并没有表现得多激动,现在的他反而因为意志的坚定而平静如水,“过半的家族成员死在了前线,和无数家族一样,克莱斯特因此正在衰败。如果我们不做变化,那么就会被时代的变化所淹没。”

  “无稽之谈!”老克莱斯特依然没有认可,“你,快点离开这个什么委员会,和他们在一起你没有好处。”

  “恰恰相反,叔叔。我在他们那里找到了真正的前进方向。”克莱斯特正色道,“技术的进步,必须有同样先进的思维来将其发挥出来,我在他们那里看到了这种希望!”

  “你难道在否认传统派军官们的能力么?他们不是不会学习,他们不会做得比这群投石党差!”

  “但那也只是做样子罢了,治标不治本。”克莱斯特摇了摇头,“没有断臂新生的觉悟,想要实现真正的进步是不可能的。”他绕开了老克莱斯特将军,继续朝着门外走去。

  “你确定要这么做么,埃瓦尔德?”将军在他的背后再次问道。

  “是的,叔叔。我会向您证明,它是正确的。”

  克莱斯特没有回头,也没有驻留,迈着不可撼动的步伐走出了总参谋部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