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厚重的牢房舱门被再次缓缓打开，齐格飞孤身一人走了出来。他的脸上还是如同先前如实验主任看到的那样，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也无法从眼神中窥探到对方的态度。
“安全总管阁下，一切怎么样？”即便如此，实验主任立刻对着笑脸迎了上去，“您所说的承诺，是否可以……”
“我从不食言。”齐格飞微微点了点头，“我已经确认了我想要知道的事，你的项目目前看来虽然充斥着失败，却也不乏有着令人着迷的闪光点，很有挖掘潜力……”
听到这里，实验主管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些许期待——这么看来，虽然他们的安全报告和总体实验成果并不好看，但是成功甚至可以称得上完美的“一号实验体”无疑也是让这个新任总管感兴趣了。这么一来，他们“奇美拉”项目想必会得到安全部门的更多支持，这样也可以让他们放手去做某些更加激进、但回报想必也会更多的尝试……
不过齐格飞未说完的下半句话很快就打断了他的幻想。
“……然而，‘奇美拉’项目具体的安保评估结果，我会在视察完所有有价值的项目之后确认。毕竟素材和人力的消耗比与成果产出过于不平衡——从比较功利的角度出发，我也不得不在我的职权范围内，确保整个开发署设施有限资源的最大化利用。请你理解，主任。”
很显然，实验主任的期待落空了——眼前这个家伙并不是什么对着“科学神迹”无比狂热的人，无法理解他们这些科学家对于自己毕生心血的重视以及对自身理论、能力的信心。
这些庸人，永远也无法理解他们事业的伟大，这只不过又是一个被指标和条纹所操纵的一台“人形机器”罢了！从期望坠落至失望的实验主任不由地对这个新任安全总管产生了些许怨恨与鄙夷，但为了继续争取到对方未来可能会提供的“额外支持”，他也不得不赔着笑脸送走阿德勒总管。
而齐格飞自然也是懒得在这个干净得异常、却让他只能闻到一股比战壕里还浓郁的“血腥味”的地方继续逗留，很快就在卫队的护送下大步离开了这里，并开始重新翻阅其随身携带的“特别分级协议”上的目录，思考自己下一个最该去的项目是什么地方。
在他看来，这一堆项目的侧重点或许各不相同，甚至从描述的字里行间他都能感受到它们之间的唯一共通点——他们几乎从来不把人当人看，不仅仅是那些作为“实验品”的人，也包括他们自己。
就比如说“合成”项目的负责人，当齐格飞看到这位“技术测试实验体”的备注上写着“项目负责人”这一称呼的时候，他一度怀疑是自己眼花了——但在后续的说明中的确证实，这帮疯子对于所有人类的方式都是一概同人的，当他们觉得自己适合作为素材并有着极大可能推动技术的巨大飞跃时，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当作自己的“小白鼠”。
哪怕齐格飞已经是一名身经百战的大战老兵，但一想到还有人甚至对自己都能比他还狠，这种不寒而栗的畏惧感就让阿德勒总管下意识地选择了想要远离。
在这种“没一个是人”的情况下，齐格飞一时间就在这场比烂大赛中难以找出“可以优先接受”的选项，不过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的双脚就替他做好了选择：他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之下游荡到了另一间项目研究组的大门口。
项目名称：古林伯斯蒂。
若是一般人，可能第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这个奇怪的名字是什么意思，但对于一个被父亲以日耳曼神话英雄命名的人，齐格飞自然是在老爹的唠叨中知晓了这些有用没用的知识：古林伯斯蒂，是北欧神话中丰饶之神弗雷的金野猪，象征着大地五谷的成熟。而在知道了这一点之后，他这个安全总管也不难理解为什么这个关于转基因植物研究的项目会被如此命名了。
相比于那些沉溺于活体解剖重组与人体实验无法自拔的实验组，“古林伯斯蒂”项目组的目标和研究方式已经不能说是人道了，甚至完全能被称得上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他们在研究一种或是多种所谓的“完美农作物”，在拥有极高产量和营养价值的同时还拥有极高的气候与土壤适应度，从而更好地为帝国的战略粮食储备提供强有力的保障。
毕竟在大战时期，俄国人攻陷了大半个波兰、并且成功跨越喀尔巴阡山侵入潘诺尼亚大平原之后，德意志帝国本土一时间陷入了粮食储备不足的恐慌之中——法国人的无限制潜艇战一度让北海的航运效率大大降低，飞艇虽然能够更加安全有效地运粮，却终究运力有限、杯水车薪，若不是法国人在比斯开大海战中精锐受挫、不得不松开针对欧洲大陆的海上封锁，德国可能真的要迎接所谓的“芜菁之冬”了。
而若是能够通过杂交、转基因等超前手段来培育出“超级农作物”，这无疑是能够让德国在未来四面皆敌的危险环境下保证自给自足的底牌之一。这么一来，北德平原这片偏冷且并不特别肥沃的土地也能成为帝国的良田，不再让人民会挨饿受苦。
无论是出于战略家的考量还是一种“故人之姿”的亲切感，齐格飞都对“古林伯斯蒂”项目颇有好感。而既然他的本能已经提前做好了选择，让他来到了这个地方，那么他也不妨进去好好观摩一趟。
……
……
“所以说佐纳博士，你们的项目……目前为止没有出过任何安全事故？”
“是的，总管先生。”这名服饰酷似园丁的中年人有些自豪地笑着回答道，“虽然我们同样也是在不断进行生命基因嵌合研究、试图得出能达到理想效果的最优解，但相比于更加复杂的动物和人，很显然有关植物的研究与实验更容易在所谓的道德上被接受，也更容易被控制。”
他们此刻正走过一片被茂密藤蔓与枝叶所组成的“热带雨林”，而这并不意味着齐格飞是被什么“魔法般的黑科技”传送到了婆罗洲或者是中央非洲的原始地带——他此刻正处于一间专门用于培育植物的大型温室中，而这里正是“古林伯斯蒂”项目组的实验核心，四十三号植物温室。
这个被称作“佐纳博士”的中年男人，正是这个无人道科学领域中极少数似乎保持着“造福人类”本心的一名学者，“古林伯斯蒂”的负责人。
对于人类来说，有什么能比吃饱饭更重要呢？和平年代是如此，动荡甚至是战争年代更是如此，而利用尖端技术来从源头确保德国人的粮食供应，便是“古林伯斯蒂”的核心研究目的。
对齐格飞来说，这些听上去都非常不错，而且在他先前参观其他温室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感觉的。大部分温室中基本都是种植着一些进行了尽可能简单、可控的基因筛选与嵌合的传统农作物，像是转基因小麦、燕麦和黑麦之类，令它们能够拥有更好的耐寒能力、耐病原体能力或者是更高的生产速度与产量。虽然这些技术已经是走在了时代的前沿，但和这个最备受期待的四十三号植物相比，这些都仅仅是小打小闹罢了。
在四十三号植物出现并被培育起来之前，“古林伯斯蒂”项目组的一切实验虽然都是在编辑植物基因，却并没有彻底改变它们的真正种类——小麦依旧是小麦，只不过多了几串修饰强化基因罢了——然而四十三号植物不同，它是植物中的“奇美拉”，一个由人类创造出的全新植物，将绝大部分植物的优点集结于一身的“完美造物”：
它拥有着禾本科的高效根系，却也能够与根系菌落共生、确保能够在贫瘠土地上照常获取重要养分；它还结合了甘蔗、速生植物各自的光合作用优势，既能保持着极高的长期光能转化率，又能确保在阳光、水分充足季节中有能像野草般疯狂的生长速度；而且为了防止虫害与兽害，该植物甚至拥有一些植物的防御性基因甚至是食虫器官，甚至还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将那些蛋白质转化为养分。
至于环境适应性，四十三号植物在测试中无论是在零下三十度的极寒还是四五十度的高温中都能够展现出强大的生存能力、甚至在测试期间展现出了一定的“策略性”，自适应般地利用自己所具备的植物基因来应对这些极端情况，比如在极度燥热的情况下完全封闭气孔、在寒冷环境中进入“休眠”、缩小叶片并进行外层细胞脱水以防止结冰……它表现得简直像一种智慧生物。
而这一切的结合，造就了这个拥有极端气候适应能力、极高能量产出比和极强生长能力的“全新完美作物”。其果实、其根茎皆可食用并且会迅速再生，虽然会让吃惯了麦类的德国人有些不习惯，但在面临饥荒的时候可没人会想那么多。
按理来说，齐格飞其实不需要也不应该知道这么多关于项目组实验的具体信息与测试结果，但架不住佐纳博士这位实验负责人在听到齐格飞展现了对“转基因植物”的兴趣之后滔滔不绝地介绍，齐格飞便不得不承接下了这些象征着友谊的情报。不过某种意义上也是种好事，毕竟知道的多点也可以在出意外的时候派上用场，不至于因为无知而手足无措。
虽然“古林伯斯蒂”项目的过往历程表明，对于植物的基因改造与编辑强化几乎毫无危险性，最多就是会偶尔不小心整出一些会分泌出有毒物质的“恶性变异植物”，并且植物本身也不会像动物和人那般有意识且不可控，但齐格飞总对此感觉到了隐隐的不安——尤其是在他听到了“像一种智慧生物”这类话的时候。
请问最危险的事物是什么？是威力巨大的枪炮与战车？还是那些无声无息带来死亡的剧毒气体？都不是，恰恰相反，最危险的东西是智慧，智慧代表着创造与可能性——而对于工作为确保设施与人员安全的齐格飞来说，“实验体”的可能性等于难以预测的危险。
“佐纳博士。”齐格飞最终下定了某种决心，在眼前的这位“科学园丁”依旧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自己对于植物生命探究的心得时打断了对方，“和您的谈话让我受益良多。您和您的同事、还有你们的项目，我相信必然会成为造福帝国人民乃至全人类的伟大成果——但作为安全总管，我也希望您能够多加留意一些我们‘无法控制’的细枝末节——”
“总管阁下，我们自然是会这么做的。”佐纳博士立刻出言打断了对方，虽然依旧是微笑，齐格飞却能从眼前人的微表情中读出“不快”的心理，“您的这些话，第十一任总管在四年前就跟我这么说过了。但‘古林伯斯蒂’已经进行了这么久却从未出现真正的人员死亡事故，我认为这种过分的担忧与谨慎是没有必要的。我很清楚我们在做什么，也请您相信我的经验和判断力。”
“而且哪怕有危险，也并非什么问题。相比于科学的进步与全人类的福祉，冒一些小小的风险并不是什么问题。没有代价不可接受。”
听到这里，齐格飞便清楚与眼前这位博士没法继续心平气和地交谈下去了。虽然对方对于科学和“造福人类”有着某种极致的热忱，但这种热忱也会在一些时候转化为难以应付的偏执，而这和“奇美拉”项目的那些人在行为举止中透露出的一模一样。
这下上校终于明白为什么眼前之人会在尖端技术开发署工作、甚至还能直接担任项目负责人一职了——和“奇美拉”的主管、“合成”的研究员和负责人一样，眼前这个佐纳博士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科学疯子，又一个被知识诅咒的狂人。
他不禁释怀地笑了。
“安全总管阁下，一切怎么样？”即便如此，实验主任立刻对着笑脸迎了上去，“您所说的承诺，是否可以……”
“我从不食言。”齐格飞微微点了点头，“我已经确认了我想要知道的事，你的项目目前看来虽然充斥着失败，却也不乏有着令人着迷的闪光点，很有挖掘潜力……”
听到这里，实验主管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些许期待——这么看来，虽然他们的安全报告和总体实验成果并不好看，但是成功甚至可以称得上完美的“一号实验体”无疑也是让这个新任总管感兴趣了。这么一来，他们“奇美拉”项目想必会得到安全部门的更多支持，这样也可以让他们放手去做某些更加激进、但回报想必也会更多的尝试……
不过齐格飞未说完的下半句话很快就打断了他的幻想。
“……然而，‘奇美拉’项目具体的安保评估结果，我会在视察完所有有价值的项目之后确认。毕竟素材和人力的消耗比与成果产出过于不平衡——从比较功利的角度出发，我也不得不在我的职权范围内，确保整个开发署设施有限资源的最大化利用。请你理解，主任。”
很显然，实验主任的期待落空了——眼前这个家伙并不是什么对着“科学神迹”无比狂热的人，无法理解他们这些科学家对于自己毕生心血的重视以及对自身理论、能力的信心。
这些庸人，永远也无法理解他们事业的伟大，这只不过又是一个被指标和条纹所操纵的一台“人形机器”罢了！从期望坠落至失望的实验主任不由地对这个新任安全总管产生了些许怨恨与鄙夷，但为了继续争取到对方未来可能会提供的“额外支持”，他也不得不赔着笑脸送走阿德勒总管。
而齐格飞自然也是懒得在这个干净得异常、却让他只能闻到一股比战壕里还浓郁的“血腥味”的地方继续逗留，很快就在卫队的护送下大步离开了这里，并开始重新翻阅其随身携带的“特别分级协议”上的目录，思考自己下一个最该去的项目是什么地方。
在他看来，这一堆项目的侧重点或许各不相同，甚至从描述的字里行间他都能感受到它们之间的唯一共通点——他们几乎从来不把人当人看，不仅仅是那些作为“实验品”的人，也包括他们自己。
就比如说“合成”项目的负责人，当齐格飞看到这位“技术测试实验体”的备注上写着“项目负责人”这一称呼的时候，他一度怀疑是自己眼花了——但在后续的说明中的确证实，这帮疯子对于所有人类的方式都是一概同人的，当他们觉得自己适合作为素材并有着极大可能推动技术的巨大飞跃时，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当作自己的“小白鼠”。
哪怕齐格飞已经是一名身经百战的大战老兵，但一想到还有人甚至对自己都能比他还狠，这种不寒而栗的畏惧感就让阿德勒总管下意识地选择了想要远离。
在这种“没一个是人”的情况下，齐格飞一时间就在这场比烂大赛中难以找出“可以优先接受”的选项，不过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的双脚就替他做好了选择：他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之下游荡到了另一间项目研究组的大门口。
项目名称：古林伯斯蒂。
若是一般人，可能第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这个奇怪的名字是什么意思，但对于一个被父亲以日耳曼神话英雄命名的人，齐格飞自然是在老爹的唠叨中知晓了这些有用没用的知识：古林伯斯蒂，是北欧神话中丰饶之神弗雷的金野猪，象征着大地五谷的成熟。而在知道了这一点之后，他这个安全总管也不难理解为什么这个关于转基因植物研究的项目会被如此命名了。
相比于那些沉溺于活体解剖重组与人体实验无法自拔的实验组，“古林伯斯蒂”项目组的目标和研究方式已经不能说是人道了，甚至完全能被称得上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他们在研究一种或是多种所谓的“完美农作物”，在拥有极高产量和营养价值的同时还拥有极高的气候与土壤适应度，从而更好地为帝国的战略粮食储备提供强有力的保障。
毕竟在大战时期，俄国人攻陷了大半个波兰、并且成功跨越喀尔巴阡山侵入潘诺尼亚大平原之后，德意志帝国本土一时间陷入了粮食储备不足的恐慌之中——法国人的无限制潜艇战一度让北海的航运效率大大降低，飞艇虽然能够更加安全有效地运粮，却终究运力有限、杯水车薪，若不是法国人在比斯开大海战中精锐受挫、不得不松开针对欧洲大陆的海上封锁，德国可能真的要迎接所谓的“芜菁之冬”了。
而若是能够通过杂交、转基因等超前手段来培育出“超级农作物”，这无疑是能够让德国在未来四面皆敌的危险环境下保证自给自足的底牌之一。这么一来，北德平原这片偏冷且并不特别肥沃的土地也能成为帝国的良田，不再让人民会挨饿受苦。
无论是出于战略家的考量还是一种“故人之姿”的亲切感，齐格飞都对“古林伯斯蒂”项目颇有好感。而既然他的本能已经提前做好了选择，让他来到了这个地方，那么他也不妨进去好好观摩一趟。
……
……
“所以说佐纳博士，你们的项目……目前为止没有出过任何安全事故？”
“是的，总管先生。”这名服饰酷似园丁的中年人有些自豪地笑着回答道，“虽然我们同样也是在不断进行生命基因嵌合研究、试图得出能达到理想效果的最优解，但相比于更加复杂的动物和人，很显然有关植物的研究与实验更容易在所谓的道德上被接受，也更容易被控制。”
他们此刻正走过一片被茂密藤蔓与枝叶所组成的“热带雨林”，而这并不意味着齐格飞是被什么“魔法般的黑科技”传送到了婆罗洲或者是中央非洲的原始地带——他此刻正处于一间专门用于培育植物的大型温室中，而这里正是“古林伯斯蒂”项目组的实验核心，四十三号植物温室。
这个被称作“佐纳博士”的中年男人，正是这个无人道科学领域中极少数似乎保持着“造福人类”本心的一名学者，“古林伯斯蒂”的负责人。
对于人类来说，有什么能比吃饱饭更重要呢？和平年代是如此，动荡甚至是战争年代更是如此，而利用尖端技术来从源头确保德国人的粮食供应，便是“古林伯斯蒂”的核心研究目的。
对齐格飞来说，这些听上去都非常不错，而且在他先前参观其他温室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感觉的。大部分温室中基本都是种植着一些进行了尽可能简单、可控的基因筛选与嵌合的传统农作物，像是转基因小麦、燕麦和黑麦之类，令它们能够拥有更好的耐寒能力、耐病原体能力或者是更高的生产速度与产量。虽然这些技术已经是走在了时代的前沿，但和这个最备受期待的四十三号植物相比，这些都仅仅是小打小闹罢了。
在四十三号植物出现并被培育起来之前，“古林伯斯蒂”项目组的一切实验虽然都是在编辑植物基因，却并没有彻底改变它们的真正种类——小麦依旧是小麦，只不过多了几串修饰强化基因罢了——然而四十三号植物不同，它是植物中的“奇美拉”，一个由人类创造出的全新植物，将绝大部分植物的优点集结于一身的“完美造物”：
它拥有着禾本科的高效根系，却也能够与根系菌落共生、确保能够在贫瘠土地上照常获取重要养分；它还结合了甘蔗、速生植物各自的光合作用优势，既能保持着极高的长期光能转化率，又能确保在阳光、水分充足季节中有能像野草般疯狂的生长速度；而且为了防止虫害与兽害，该植物甚至拥有一些植物的防御性基因甚至是食虫器官，甚至还可以用这种方式来将那些蛋白质转化为养分。
至于环境适应性，四十三号植物在测试中无论是在零下三十度的极寒还是四五十度的高温中都能够展现出强大的生存能力、甚至在测试期间展现出了一定的“策略性”，自适应般地利用自己所具备的植物基因来应对这些极端情况，比如在极度燥热的情况下完全封闭气孔、在寒冷环境中进入“休眠”、缩小叶片并进行外层细胞脱水以防止结冰……它表现得简直像一种智慧生物。
而这一切的结合，造就了这个拥有极端气候适应能力、极高能量产出比和极强生长能力的“全新完美作物”。其果实、其根茎皆可食用并且会迅速再生，虽然会让吃惯了麦类的德国人有些不习惯，但在面临饥荒的时候可没人会想那么多。
按理来说，齐格飞其实不需要也不应该知道这么多关于项目组实验的具体信息与测试结果，但架不住佐纳博士这位实验负责人在听到齐格飞展现了对“转基因植物”的兴趣之后滔滔不绝地介绍，齐格飞便不得不承接下了这些象征着友谊的情报。不过某种意义上也是种好事，毕竟知道的多点也可以在出意外的时候派上用场，不至于因为无知而手足无措。
虽然“古林伯斯蒂”项目的过往历程表明，对于植物的基因改造与编辑强化几乎毫无危险性，最多就是会偶尔不小心整出一些会分泌出有毒物质的“恶性变异植物”，并且植物本身也不会像动物和人那般有意识且不可控，但齐格飞总对此感觉到了隐隐的不安——尤其是在他听到了“像一种智慧生物”这类话的时候。
请问最危险的事物是什么？是威力巨大的枪炮与战车？还是那些无声无息带来死亡的剧毒气体？都不是，恰恰相反，最危险的东西是智慧，智慧代表着创造与可能性——而对于工作为确保设施与人员安全的齐格飞来说，“实验体”的可能性等于难以预测的危险。
“佐纳博士。”齐格飞最终下定了某种决心，在眼前的这位“科学园丁”依旧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自己对于植物生命探究的心得时打断了对方，“和您的谈话让我受益良多。您和您的同事、还有你们的项目，我相信必然会成为造福帝国人民乃至全人类的伟大成果——但作为安全总管，我也希望您能够多加留意一些我们‘无法控制’的细枝末节——”
“总管阁下，我们自然是会这么做的。”佐纳博士立刻出言打断了对方，虽然依旧是微笑，齐格飞却能从眼前人的微表情中读出“不快”的心理，“您的这些话，第十一任总管在四年前就跟我这么说过了。但‘古林伯斯蒂’已经进行了这么久却从未出现真正的人员死亡事故，我认为这种过分的担忧与谨慎是没有必要的。我很清楚我们在做什么，也请您相信我的经验和判断力。”
“而且哪怕有危险，也并非什么问题。相比于科学的进步与全人类的福祉，冒一些小小的风险并不是什么问题。没有代价不可接受。”
听到这里，齐格飞便清楚与眼前这位博士没法继续心平气和地交谈下去了。虽然对方对于科学和“造福人类”有着某种极致的热忱，但这种热忱也会在一些时候转化为难以应付的偏执，而这和“奇美拉”项目的那些人在行为举止中透露出的一模一样。
这下上校终于明白为什么眼前之人会在尖端技术开发署工作、甚至还能直接担任项目负责人一职了——和“奇美拉”的主管、“合成”的研究员和负责人一样，眼前这个佐纳博士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科学疯子，又一个被知识诅咒的狂人。
他不禁释怀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