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曼施坦因在自己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显然愣住了，毕竟这个问题他自己本就无法给出明确答案，因此才希望这位“投石党”的领袖能够给自己提供一些灵感。
毕竟他不是一个傻子，他已经能够感受到，德意志帝国陆军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忠实地保卫着帝国的武装力量了。军官团内部派系的勾心斗角、和资本家以及政客们的利益勾结，都让原本视胜利与荣耀甚于生命的帝国军人们变了样，成为了他们曾经一度最鄙夷的、沉浸于阴谋、角逐利益与权力的“小人”，而这让曼施坦因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曼施坦因出身于一个位高权重的军事世家，成长在萨克森军事贵族们的传统与荣誉熏陶之中，认为军人就应该恪尽职守、为帝国的胜利鞠躬尽瘁。而随着他目睹着帝国军队在世界大战后陷入固步自封的泥潭、并终于暴露出了那被忽略已久的顽疾之时，他一直以来的坚定信念正在发生崩塌，让他产生了自我质疑并开始变得止步不前。
虽然在“老近卫军”之中，依旧存在着一心一意为帝国的胜利添砖加瓦的实干家，但像埃希霍恩元帅这样子的、被权力与利益所腐化的人物却在日益增加，哪怕他们是光荣的“昔日功臣”。从这些暮气沉沉的前辈们身上，曼施坦因甚至看不见对于未来的希望，而这位一直以来只沉醉于军事和军人职责中的参谋官此刻才意识到，他根本不清楚自己到底希望一个怎样的帝国陆军——而很显然，目前的德国陆军已经偏离了他心目中应有的模样。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清楚自己心中那“完美的图景”究竟如何，毕竟这种形而上学的概念也不是他这种军事专精之人能用语言描述出来的，因此他也只能给出一个含糊不清的答案：
“……我认为……帝国军队……应该是一心一意、只为帝国之胜利而鞠躬尽瘁的力量。”
“很好。”齐格飞点了点头，“但更详细一点呢？为什么你认为该为帝国的胜利鞠躬尽瘁？我们胜利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荣耀……不对……”曼施坦因几乎是下意识地给出了他一直以来所接受的答案，但他也立刻反应了过来并将其否决，“……是为了保卫帝国、扞卫帝国的利益。”
“你说得非常正确。”眼见面前这位军官正在自己的“循循善诱”下进入了正道，齐格飞的嘴角难以察觉地微微扬起，并继续追问道，“那你所说的帝国又是什么？它是由什么组成的？”
“帝国是皇帝陛下……”这位参谋军官再一次陷入了卡顿中，他的直觉又在告诉他，自己的想法似乎依旧不够正确，“不对……”
听到这里，齐格飞已经了然，对方已经进入了他设计好的思路“陷阱”之中，接下来就是等着接受来自他齐格飞·阿德勒的“上上善道”了。
从见到曼施坦因的第一刻开始，齐格飞就感觉到了这位“曼不群”很显然是有求于他，而再加上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隐约却又无处不在的迷茫感，他很快就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位另一条世界线上的埃里希·冯·曼施坦因似乎是想要从他这个“投石党”头子这里寻求作为军人的信念。
齐格飞对曼施坦因的这种心理感同身受——毕竟在遭遇了西克特元帅被解职、自己被流放华沙的一系列恶意打压之后，他本人也开始一度质疑起自己那曾经无比坚定、现今却变得无比可笑的“军人就该纯粹、应服从地保家卫国”的信念。
不过相比于眼前这位无法给自己找到明确答案的曼施坦因，齐格飞很快就从一度被自己冷落的理想中重拾了全新的、更加强大的精神支柱，并更加坚定了对自身选择与立场的信念：在这个该死的帝国主义国家中，听从于那群帝国主义者官僚与贵族的命令而参与一场场不义之战，本身就是在对军人的荣耀与信念的亵渎。
若是眼前的这位异时间线曼不群作为纯粹的军人陷入了缺失信念的迷惘，那不妨就让他，齐格飞·阿德勒同志，啊不，齐格飞·阿德勒上校，来为这位参谋军官来指点迷津，协助他走上历史发展延续的“正道”。
“德意志帝国自然是皇帝陛下所统治的国度，然而组成德意志帝国的，并非某一位皇帝、宰相、元帅，也并非是贵族、富人和公务员——我们伟大、崇高的帝国，恰恰就是由普遍被认为最卑微的普罗大众们所构成的。或许这句话有些离经叛道，但没有来如今这一亿两千万子民的皇帝陛下，那也只是一个空有冠冕的人罢了。”
“帝国军队中几乎所有的士兵还有大量的基层军官，都来自于这些普罗大众之中，而若是我们不将普罗大众视作保护的对象，那他们又为何要上战场听从我们的指挥来扞卫帝国的利益与荣耀呢？”
在听到了这近乎是惊世骇俗、绝对离经叛道的言论后，曼施坦因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始四周张望，生怕周围的这些“投石党”军官听到了这句话之后会将其告密出去，那样就完了……
“你在害怕么，曼施坦因少校？”齐格飞继续步步紧逼道，“你是在害怕这种话被人听到后，会影响你自己的仕途？还是说惧怕这种违背了帝国‘优良传统’的言论？”
“阿德勒上校，你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清楚，曼施坦因少校。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投石党’的诸位估计也并不会怎么反对这个说法。”齐格飞淡淡地回答道，“对我们‘投石党’而言，我们军人自然是应该不遗余力地保卫帝国，但我们也将牢记，人民才是帝国的核心——我们浴血奋战、保家卫国，不是为了那冰冷的战功和勋章，也不是为了政客口中的狗屁利益，而是因为我们是一个活生生的帝国子民，我们誓死要扞卫我们的家乡、我们的亲人和朋友，以及其他一亿两千万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的德意志人民！”
“这不意味着我不爱国——恰恰相反，我可能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实实切切地热爱着这个伟大的国家、热爱这片土地、热爱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而少校，若是你要问我，我希望德意志帝国的军队成为什么模样，那我认为，它应当成为一支保卫人民的国防之军！“
“我们将甘愿为保护一万万帝国子民而流尽血泪，因为我们本就是德意志人民的一员！只有军民一体，万众一心，我们才能在一场颠覆世界的终局之战中确保我们民族和祖国的存亡！”
齐格飞的一番话振聋发聩，这种过于先进、超越了这个依旧被封建王权拖后腿的时代的思想，虽然一时间对曼施坦因来说难以接受、却也足够给他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而他根本不需要继续再给他灌输什么所谓的左翼思想、雅各宾理念，只要种下了“保卫人民之军”的种子，它就会逐渐地在相信“军人神圣”的人的心中生根发芽。
因为组成国家和社会不是别的，正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在这个不把人当做人的时代，该有人将这一点告诉越来越多的人了。
德意志帝国陆军如今最大也最致命的问题，就是这支武装力量的大脑、结果和传统并不将实实在在的德意志人民视作保护对象，甚至将军队视作凌驾于普罗大众头上的“特权集体”，而这无疑是在自断活路。德国人正在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外交危局，几乎所有的欧陆乃至世界大国都将成为他们不可调和的死敌，只有将德意志自身的战争潜力开发到极致，他们才有用武力破局的可能——而他们最大的战争潜力，正是那一亿两千万德国人民。
“曼施坦因少校，相信你不是一个看不清世界局势的优秀军人——昂撒人正在从我们的旧友转为对手，而未被彻底肢解、清算的法俄必然不会放下对我们的仇恨，远东的日本人也在对我们的德属东亚虎视眈眈。世界上所有的强国都在敌视我们，德意志能信任、依赖的，唯有我们自己。”
“若到了这种尽头，我们还在被那陈旧、腐朽的教条所规训，无法适应时代的变化与呼声、让德意志团结一致，那就是在自掘坟墓——而这不应该是我们德意志军人的选择，我们要不惜一切地追求胜利，不是么？”
而就在此时，伴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一名面生的军官推门而入，打断了这场“思想洗脑课程”，并迅速地来到了齐格飞的身前。
“阿德勒上校，总参谋长阁下想要见你。”
曼施坦因在自己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显然愣住了，毕竟这个问题他自己本就无法给出明确答案，因此才希望这位“投石党”的领袖能够给自己提供一些灵感。
毕竟他不是一个傻子，他已经能够感受到，德意志帝国陆军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忠实地保卫着帝国的武装力量了。军官团内部派系的勾心斗角、和资本家以及政客们的利益勾结，都让原本视胜利与荣耀甚于生命的帝国军人们变了样，成为了他们曾经一度最鄙夷的、沉浸于阴谋、角逐利益与权力的“小人”，而这让曼施坦因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曼施坦因出身于一个位高权重的军事世家，成长在萨克森军事贵族们的传统与荣誉熏陶之中，认为军人就应该恪尽职守、为帝国的胜利鞠躬尽瘁。而随着他目睹着帝国军队在世界大战后陷入固步自封的泥潭、并终于暴露出了那被忽略已久的顽疾之时，他一直以来的坚定信念正在发生崩塌，让他产生了自我质疑并开始变得止步不前。
虽然在“老近卫军”之中，依旧存在着一心一意为帝国的胜利添砖加瓦的实干家，但像埃希霍恩元帅这样子的、被权力与利益所腐化的人物却在日益增加，哪怕他们是光荣的“昔日功臣”。从这些暮气沉沉的前辈们身上，曼施坦因甚至看不见对于未来的希望，而这位一直以来只沉醉于军事和军人职责中的参谋官此刻才意识到，他根本不清楚自己到底希望一个怎样的帝国陆军——而很显然，目前的德国陆军已经偏离了他心目中应有的模样。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清楚自己心中那“完美的图景”究竟如何，毕竟这种形而上学的概念也不是他这种军事专精之人能用语言描述出来的，因此他也只能给出一个含糊不清的答案：
“……我认为……帝国军队……应该是一心一意、只为帝国之胜利而鞠躬尽瘁的力量。”
“很好。”齐格飞点了点头，“但更详细一点呢？为什么你认为该为帝国的胜利鞠躬尽瘁？我们胜利的目的是什么？”
“为了荣耀……不对……”曼施坦因几乎是下意识地给出了他一直以来所接受的答案，但他也立刻反应了过来并将其否决，“……是为了保卫帝国、扞卫帝国的利益。”
“你说得非常正确。”眼见面前这位军官正在自己的“循循善诱”下进入了正道，齐格飞的嘴角难以察觉地微微扬起，并继续追问道，“那你所说的帝国又是什么？它是由什么组成的？”
“帝国是皇帝陛下……”这位参谋军官再一次陷入了卡顿中，他的直觉又在告诉他，自己的想法似乎依旧不够正确，“不对……”
听到这里，齐格飞已经了然，对方已经进入了他设计好的思路“陷阱”之中，接下来就是等着接受来自他齐格飞·阿德勒的“上上善道”了。
从见到曼施坦因的第一刻开始，齐格飞就感觉到了这位“曼不群”很显然是有求于他，而再加上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隐约却又无处不在的迷茫感，他很快就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位另一条世界线上的埃里希·冯·曼施坦因似乎是想要从他这个“投石党”头子这里寻求作为军人的信念。
齐格飞对曼施坦因的这种心理感同身受——毕竟在遭遇了西克特元帅被解职、自己被流放华沙的一系列恶意打压之后，他本人也开始一度质疑起自己那曾经无比坚定、现今却变得无比可笑的“军人就该纯粹、应服从地保家卫国”的信念。
不过相比于眼前这位无法给自己找到明确答案的曼施坦因，齐格飞很快就从一度被自己冷落的理想中重拾了全新的、更加强大的精神支柱，并更加坚定了对自身选择与立场的信念：在这个该死的帝国主义国家中，听从于那群帝国主义者官僚与贵族的命令而参与一场场不义之战，本身就是在对军人的荣耀与信念的亵渎。
若是眼前的这位异时间线曼不群作为纯粹的军人陷入了缺失信念的迷惘，那不妨就让他，齐格飞·阿德勒同志，啊不，齐格飞·阿德勒上校，来为这位参谋军官来指点迷津，协助他走上历史发展延续的“正道”。
“德意志帝国自然是皇帝陛下所统治的国度，然而组成德意志帝国的，并非某一位皇帝、宰相、元帅，也并非是贵族、富人和公务员——我们伟大、崇高的帝国，恰恰就是由普遍被认为最卑微的普罗大众们所构成的。或许这句话有些离经叛道，但没有来如今这一亿两千万子民的皇帝陛下，那也只是一个空有冠冕的人罢了。”
“帝国军队中几乎所有的士兵还有大量的基层军官，都来自于这些普罗大众之中，而若是我们不将普罗大众视作保护的对象，那他们又为何要上战场听从我们的指挥来扞卫帝国的利益与荣耀呢？”
在听到了这近乎是惊世骇俗、绝对离经叛道的言论后，曼施坦因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始四周张望，生怕周围的这些“投石党”军官听到了这句话之后会将其告密出去，那样就完了……
“你在害怕么，曼施坦因少校？”齐格飞继续步步紧逼道，“你是在害怕这种话被人听到后，会影响你自己的仕途？还是说惧怕这种违背了帝国‘优良传统’的言论？”
“阿德勒上校，你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清楚，曼施坦因少校。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投石党’的诸位估计也并不会怎么反对这个说法。”齐格飞淡淡地回答道，“对我们‘投石党’而言，我们军人自然是应该不遗余力地保卫帝国，但我们也将牢记，人民才是帝国的核心——我们浴血奋战、保家卫国，不是为了那冰冷的战功和勋章，也不是为了政客口中的狗屁利益，而是因为我们是一个活生生的帝国子民，我们誓死要扞卫我们的家乡、我们的亲人和朋友，以及其他一亿两千万活在同一片土地上的德意志人民！”
“这不意味着我不爱国——恰恰相反，我可能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实实切切地热爱着这个伟大的国家、热爱这片土地、热爱生活在这里的人们！而少校，若是你要问我，我希望德意志帝国的军队成为什么模样，那我认为，它应当成为一支保卫人民的国防之军！“
“我们将甘愿为保护一万万帝国子民而流尽血泪，因为我们本就是德意志人民的一员！只有军民一体，万众一心，我们才能在一场颠覆世界的终局之战中确保我们民族和祖国的存亡！”
齐格飞的一番话振聋发聩，这种过于先进、超越了这个依旧被封建王权拖后腿的时代的思想，虽然一时间对曼施坦因来说难以接受、却也足够给他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而他根本不需要继续再给他灌输什么所谓的左翼思想、雅各宾理念，只要种下了“保卫人民之军”的种子，它就会逐渐地在相信“军人神圣”的人的心中生根发芽。
因为组成国家和社会不是别的，正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在这个不把人当做人的时代，该有人将这一点告诉越来越多的人了。
德意志帝国陆军如今最大也最致命的问题，就是这支武装力量的大脑、结果和传统并不将实实在在的德意志人民视作保护对象，甚至将军队视作凌驾于普罗大众头上的“特权集体”，而这无疑是在自断活路。德国人正在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外交危局，几乎所有的欧陆乃至世界大国都将成为他们不可调和的死敌，只有将德意志自身的战争潜力开发到极致，他们才有用武力破局的可能——而他们最大的战争潜力，正是那一亿两千万德国人民。
“曼施坦因少校，相信你不是一个看不清世界局势的优秀军人——昂撒人正在从我们的旧友转为对手，而未被彻底肢解、清算的法俄必然不会放下对我们的仇恨，远东的日本人也在对我们的德属东亚虎视眈眈。世界上所有的强国都在敌视我们，德意志能信任、依赖的，唯有我们自己。”
“若到了这种尽头，我们还在被那陈旧、腐朽的教条所规训，无法适应时代的变化与呼声、让德意志团结一致，那就是在自掘坟墓——而这不应该是我们德意志军人的选择，我们要不惜一切地追求胜利，不是么？”
而就在此时，伴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一名面生的军官推门而入，打断了这场“思想洗脑课程”，并迅速地来到了齐格飞的身前。
“阿德勒上校，总参谋长阁下想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