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终局·孤独离世-《当场离婚看前妻被白月光拖入深渊》

  寒冬腊月,清晨六点。

  京市郊外的康宁颐养院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晨雾中。这是一家条件中等的养老机构,主要接收需要长期护理的老人和一些特殊病患。院内的暖气开得很足,但走廊里依然透着一股消毒水和衰老气息混合的味道。

  三楼的307房间是单人病房。房间不大,约莫十五平方米,一张病床靠墙摆放,旁边是简单的床头柜和一把椅子。窗户紧闭着,玻璃上凝着一层薄薄的水雾,看不清外面的天色。

  苏晚柠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她的头发已经花白了大半,稀疏地贴在枕头上,脸上布满了细密的皱纹和老人斑,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很难想象,这个瘦骨嶙峋、形容枯槁的老妇,曾经也是个面容姣好、被万千宠爱的年轻女人。

  她的手露在被子外面,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一张已经发黄变脆的纸条。纸条边缘磨损得厉害,显然被反复展开、折叠、摩挲过无数次。上面是用钢笔写下的两个端正有力的字:回头。

  那是很多年前,在她最后一次去医院看望中风卧床的父亲苏振邦时,已经说不出话的老人用颤抖的手,拼尽最后力气写下的。她当时看着那两个字,只是麻木地接过,塞进了口袋,然后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后来父亲去世,她在整理遗物时又翻出了这张纸条,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这些年,这张纸条成了她唯一的精神寄托,也是扎在心头最深的一根刺。

  凌晨五点四十分,苏晚柠的呼吸开始变得微弱而缓慢。她的意识在混沌与清醒之间漂浮,脑海中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

  高中校园里,穿着校服的顾景琛对她微笑,阳光洒在他年轻的脸庞上,那么耀眼;

  婚礼现场,傅斯年单膝跪地,为她戴上钻戒,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月湖湾别墅的客厅,她将那条定制项链递给顾景琛,对方眼中闪过的贪婪被她误读为感动;

  民政局里,傅斯年头也不回地离开,红色离婚证像烙铁一样烫手;

  精神病院的铁门在身后关上,哥哥苏亦辰最后看她的那个眼神,复杂得让她不敢深想……

  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最后定格在父亲写纸条时那双浑浊却依然透着期盼的眼睛上。

  如果当初回头了,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回光返照,清晰地闪过脑海。一滴浑浊的眼泪从她深陷的眼角缓缓滑落,顺着皱纹的沟壑蜿蜒而下,最终停在鬓边,渐渐干涸。

  她的手无力地松了松,那张“回头”字条却依然被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

  清晨六点整,护理人员小张按时来查房。她轻轻推开307的门,习惯性地先看了看床头的监护仪——心跳曲线已经变成了一条平静的直线。

  小张心里一紧,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探了探苏晚柠的鼻息,又摸了摸颈动脉。片刻后,她收回手,轻轻叹了口气。

  这位苏阿姨在这里住了快两年。刚送来时情况很不好,抑郁症严重,时常自残,还有认知障碍。后来病情稍微稳定了些,但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魂魄,整天要么发呆,要么对着手里那张破纸条喃喃自语,说的最多的就是“我错了”和“回头”。

  没有家人来看望,除了每月按时打来的费用,她和外面的世界仿佛断了所有联系。护理人员私下聊天时偶尔会提起她,听说她以前挺风光的,嫁入过豪门,后来不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具体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清楚,也不好多问。

  小张又看了看苏晚柠平静的睡容,注意到她眼角那道干涸的泪痕,和手中紧攥的纸条。她轻轻掰开那只枯瘦的手,将纸条取出来,小心地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转身出去通知值班医生。

  上午八点,苏亦辰正在律师事务所开会,手机震动起来。他看到是康宁颐养院的号码,心头莫名一沉。

  “抱歉,我接个电话。”他对会议室里的同事点头示意,拿着手机走到走廊。

  “喂,苏先生吗?我是康宁颐养院。很遗憾通知您,您妹妹苏晚柠女士今天凌晨……去世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礼貌而平静,显然已经处理过太多类似的场景。

  苏亦辰握着手机,站在空旷的走廊里,半晌没有说话。窗外的冬日光秃秃的,天空是那种灰白阴沉的色调,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终于,他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怎么……走的?”

  “是在睡梦中走的,很安详。我们检查过,没有痛苦。具体时间大概是凌晨五点到六点之间。”

  “知道了。”苏亦辰闭了闭眼,“我……我尽快过来处理后续。”

  挂了电话,他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有种沉闷的钝痛,不剧烈,却弥漫开来,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对这个妹妹,他的感情太复杂了。曾经真心疼爱过,后来失望透顶,再后来是愤怒、痛心、无奈,最后只剩下一种疲惫的麻木。这两年来,他按时支付疗养院的费用,偶尔通过主治医生了解她的情况,却一次也没有去看过她。

  不是心狠,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面对那个曾经天真烂漫后来却变得面目全非的妹妹,面对父母因此遭受的打击和痛苦,面对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而现在,她走了。以这样一种安静、孤独的方式,在一个寒冷的冬日清晨,离开了这个世界。

  苏亦辰在走廊里站了很久,直到有同事出来找他,才回过神。

  “苏律师,会还开吗?大家等着呢。”

  “不开了。”苏亦辰揉了揉眉心,“帮我跟大家说声抱歉,我家里有点急事,需要处理。会议改期。”

  他转身回到办公室,拿起外套和车钥匙,想了想,还是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李慧兰。老太太这两年身体也不太好,心脏有点问题,平时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养花、念佛。

  “妈,”苏亦辰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晚柠……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苏亦辰以为信号出了问题。就在他准备再开口时,听到母亲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吸气声。

  “什么时候?”李慧兰的声音很轻,颤抖着。

  “今天凌晨,在睡梦里走的,没有痛苦。”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苏亦辰听到母亲说:“知道了。后事……你看着办吧。简单点就好。”

  “妈,您……要过来看看吗?”

  李慧兰没有立刻回答。苏亦辰能想象母亲此刻的样子——一定是坐在客厅那把老藤椅上,手里捏着念珠,眼睛望着窗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角肯定已经湿了。

  “不去了。”最终,李慧兰轻声说,“见了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处理吧,需要多少钱跟我说。”

  “钱的事您不用操心。”苏亦辰说,“那……葬礼呢?”

  “也简单点。别通知太多人,没那个必要。”李慧兰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就我们俩,再加几个还愿意来的亲戚……就够了。”

  挂了电话,苏亦辰坐在办公椅上,双手捂住脸。掌心传来温热的湿意,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流了泪。

  到底还是血浓于水。那个曾经让他骄傲后来让他失望透顶的妹妹,终究是他的亲妹妹。她走了,这个世上与他血脉相连的人,又少了一个。

  下午,苏亦辰开车去了康宁颐养院。

  在停尸间,他见到了苏晚柠最后一面。她躺在冰冷的铁床上,身上盖着白布,只露出一张脸。确实如护理人员所说,走得很安详,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像是终于解脱了。

  只是眼角那道干涸的泪痕,格外刺眼。

  护理人员将那张“回头”字条交给他:“这是苏阿姨一直攥在手里的,我们取下来放在床头柜上了。您看要不要一起……”

  苏亦辰接过那张发黄脆弱的纸条,看着父亲熟悉的字迹,喉咙一阵发紧。他小心地将纸条折好,放进西装内袋,贴着胸口的位置。

  “谢谢。”他对护理人员说,“这些日子,辛苦你们照顾她了。”

  “应该的。”护理人员轻声说,“苏阿姨最后这半年,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但每次清醒,都会看着窗外发呆,有时候会突然说‘哥,对不起’……虽然她可能已经认不清人了。”

  苏亦辰点点头,没再说话。他办好所有手续,联系了殡仪馆,将苏晚柠的遗体接走。

  三天后,葬礼在京市西郊的永安公墓举行。

  确实简单冷清得可怜。一个小小的告别厅,只摆了三排椅子,稀稀拉拉坐了不到十个人。除了苏亦辰和李慧兰,还有两位远房堂叔和他们的老伴,以及苏晚柠高中时的一个女同学——那是唯一一个在得知消息后主动表示要来的外人。

  告别厅正前方挂着苏晚柠的照片。用的不是她年轻时的照片,而是两年前入院时拍的证件照。照片上的她面容憔悴,眼神空洞,头发凌乱,和记忆中那个明媚娇俏的姑娘判若两人。

  李慧兰穿着一身黑色的棉袄,在苏亦辰的搀扶下,缓缓走到遗像前。她抬头看着照片里的女儿,看了很久很久,久到苏亦辰担心她撑不住。

  老太太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眼泪却无声地、不停地往下流。她没有哭出声,只是那么安静地流着泪,像是要把这两年憋着的、以及更久以前积攒的眼泪,一次流干。

  苏亦辰紧紧搀扶着母亲,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他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李慧兰什么也没说。她只是对着遗像深深鞠了三个躬,然后转身,在苏亦辰的搀扶下回到座位上,整个过程沉默得让人心碎。

  葬礼仪式简单到近乎潦草。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例行公事地念完悼词,几位远房亲戚象征性地说了几句“节哀顺变”,那位高中女同学红着眼眶上前献了花,全程不过二十分钟。

  没有追忆往昔,没有缅怀生平,因为这个女人的一生,后半段实在没有什么值得追忆和缅怀的。那些荒唐的、错误的选择,那些伤透人心的背叛,那些自食其果的凄惨,都随着她的离去,被活着的人默契地埋进了沉默里。

  仪式结束后,遗体送去火化。苏亦辰捧着那个轻飘飘的骨灰盒,在公墓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来到一处偏僻的角落。

  这里远离主墓道,周围都是些无主孤坟或者经济型墓穴。苏亦辰选了一个最普通的单穴,将骨灰盒放进去。工作人员封上墓穴盖板,贴上简单的碑文——只有姓名和生卒年月,连“爱女”或“慈母”这样的称谓都没有。

  李慧兰站在墓前,最后看了一眼那块冰冷粗糙的石碑,终于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走了也好……走了,就不苦了。”

  说完,她转身,示意苏亦辰扶她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苏亦辰搀着母亲慢慢往外走。冬日的公墓萧瑟冷清,枯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天空依然是那种压抑的灰白色。几个保洁人员在不远处打扫落叶,沙沙的响声更添寂寥。

  上车前,苏亦辰回头望了一眼那个不起眼的角落。妹妹苏晚柠的一生,就这样彻底画上了句号。她曾经拥有过常人难以企及的宠爱和富贵,却因为自己的愚蠢和贪婪,一点点作没了所有,最终在这冰冷的角落里孤独长眠。

  而那个曾经将她捧在手心的男人,此刻正陪着怀孕的妻子,在温暖明亮的家中,期待着新生命的降临。那个曾经让她痴迷不惜背叛一切的男人,早已在狱中病逝,尸骨无存。

  所有的爱恨情仇,所有的悔恨不甘,都随着这一捧骨灰,埋进了三尺黄土之下。

  车子缓缓驶离公墓。李慧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手中无意识地捻着那串念珠。苏亦辰从后视镜里看着母亲憔悴的侧脸,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妈,”他轻声说,“都过去了。”

  李慧兰没有睁眼,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是啊,都过去了。那个让他们骄傲过、伤心过、愤怒过、最终只剩无奈的女儿,从此真的只存在于记忆里了。而那些痛苦的过往,也会随着时间,慢慢褪色,淡去。

  车子汇入城市车流,驶向家的方向。车窗外,城市的霓虹渐次亮起,又一个平凡的夜晚即将来临。

  这世上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有人新生。苏晚柠的离去,就像一片枯叶飘落,没有激起什么涟漪。除了少数几个相关的人,没有人会记得,在这个寒冷的冬日,曾经有一个女人孤独地走完了她充满遗憾的一生。

  而生活,依然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