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雪寂师姐-《我只是煲个汤就被带上了玉女宗》

  第三场比试以一种极其不体面的方式结束。梁俊杰肩臂处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将月白色的改制道袍染红了大片,脸色因失血和疼痛而显得苍白,与他那一头妖异的深紫色短发形成刺目的对比。他独自站在演武场边缘,试图用撕下的布条粗略包扎,但动作笨拙,反而牵扯到伤口,让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周围投来的目光复杂难言,鄙夷、厌恶、讥讽、甚至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孤立在场边。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只是倔强地尝试着自己处理伤口,那模样看上去既狼狈,又带着一种孤狼般的执拗。

  高台之上,玉明镜宗主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看着那紫发青年笨拙地处理伤口,看着那不断滴落的鲜血,沉默了片刻。随即,她指尖再次亮起微光,一个精致小巧的白玉瓷瓶凭空出现,瓶身温润,隐隐有灵气流转。

  “拿去。”

  宗主清冷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演武场。那白玉瓷瓶如同被无形之手托着,轻飘飘地飞向梁俊杰,悬浮在他面前。瓶塞微启,一股沁人心脾、蕴含着浓郁生机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让附近的人都精神一振。

  “是白玉生肌散!”有识货的弟子低呼出声,语气中充满了羡慕。这可是宗门内效果极佳的上好伤药,对外伤有奇效,寻常弟子难得一见。

  宗主再次赐下东西了!这次是珍贵的伤药!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梁俊杰和那悬浮的玉瓶上。这一次,他总该感恩戴德地接下了吧?

  然而,梁俊杰的反应再次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他抬起眼皮,看了看眼前药香扑鼻的玉瓶,又抬眼望了望高台上那道模糊而威严的身影,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感激,反而扯出一个带着痛楚和讥诮的冷笑。

  “不劳宗主费心。”他的声音因忍痛而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坚定,“一点小伤,死不了。”

  说着,他竟然猛地一挥手,用那没受伤的右臂,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道,直接将那悬浮的玉瓶狠狠扫开!

  “啪嗒!”

  玉瓶掉落在不远处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虽然没有碎裂,但瓶身的光泽似乎都黯淡了几分。浓郁的香气四散开来,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这份被拒绝的恩赐。

  “嘶——!”

  全场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他……他竟然又把宗主赐下的东西给……拒绝了?!而且还用如此粗暴的方式?!

  这已经不是不识抬举,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和忤逆!

  “放肆!”刑罚长老再也忍不住,霍然起身,周身灵力激荡,怒视梁俊杰,“宗主恩赐,你也敢拒?!”

  其他长老也是脸色难看至极。就连一直神色平静的玉明镜宗主,看着那被扫落在地的玉瓶,眸色也瞬间沉凝如冰,周身的气息虽然未变,但整个高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缓缓弥漫开来。

  梁俊杰梗着脖子,毫无畏惧地迎着那些愤怒和威压的目光,左肩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动作再次崩裂,鲜血流淌得更急,但他依旧死死咬着牙,不肯低头。他不需要这种打一巴掌给颗甜枣的施舍!他的伤,是他自己挣来的,他自己扛!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几乎要爆炸的时刻,一道素白的身影悄然来到了梁俊杰身边。

  是雪寂。

  她没有看高台,也没有理会四周的目光,只是静静地走到梁俊杰面前,蹲下身,默默地捡起了那个被扫落的玉瓶。她用手帕轻轻擦拭掉瓶身上沾染的尘土,动作细致而温柔,与现场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然后,她站起身,面向梁俊杰,清冷的眸子直视着他那充满抗拒和痛楚的眼睛。

  “师弟。”她的声音依旧平淡,却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如同冰雪初融的溪流,“莫要逞强。”

  梁俊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触及她那平静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目光,又咽了回去。

  雪寂将擦拭干净的玉瓶递到他面前,没有强迫,只是静静地举着。“伤势要紧,莫误了后续比试。”

  她的理由很实际,没有提宗主的恩赐,没有提宗门规矩,只提到了他最关心的——后续比试。天道筑基的机会近在眼前,他若因伤弃赛或状态不佳,之前所有的努力和屈辱都白费了。

  梁俊杰紧绷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看了看雪寂手中那散发着药香的玉瓶,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血流不止的伤口,再想到那枚至关重要的天道筑基碎片……倔强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和挣扎。

  雪寂没有再催促,只是耐心地举着玉瓶,清冷的目光仿佛能看进他心底。

  良久,梁俊杰猛地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不甘愿地,伸出了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接过了那个白玉瓷瓶。

  指尖触碰到微凉的瓶身时,他仿佛被烫到般微微缩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紧紧握住了。

  看到他终于接下伤药,雪寂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清冷的眉眼间似乎也柔和了一瞬。她什么也没再说,只是微微颔首,便转身退开,将空间留给了他。

  高台上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在梁俊杰接过药瓶的瞬间,悄然散去。玉明镜宗主收回目光,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淡漠,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梁俊杰握着那温润的药瓶,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生机,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份他并不想要的“恩赐”,为了更重要的目标。

  他拔开瓶塞,将散发着清香的药粉小心地倒在狰狞的伤口上。药粉触及皮肉,传来一阵清凉,剧烈的疼痛立刻得到了极大的缓解,鲜血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住,甚至能感觉到肌肉组织在微微蠕动、生长。

  效果立竿见影。

  他沉默地包扎好伤口,感受着身体快速恢复的力量,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演武场中央。

  接下来的路,还得靠他自己,用他自己的方式,走下去。

  白玉生肌散的药效确实非凡,梁俊杰肩臂处那狰狞的伤口已然止血结痂,只余下深色的疤和隐隐的钝痛,行动已无大碍。他盘坐在场边调息,深紫色的短发在灵力运转下微微拂动,脑海中还在回味着之前灵力附魔铁锹的感觉,以及那最终爆裂的无奈。

  武器,依旧是他最大的短板。难道下一场,还要靠“那一招”吗?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脸热了。

  就在这时,一片素白的衣角映入他低垂的眼帘。他抬起头,看到雪寂不知何时又去而复返,静静地站在他面前。她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清冷的眸子,却比平时似乎多了些什么。

  梁俊杰刚想开口询问,却见雪寂缓缓抬起了手。她手中握着的,并非之前宗主赐下的那类制式玉女剑,而是一柄看起来更为古朴、剑鞘呈淡青色、上面刻有细密雪花纹路的长剑。剑未出鞘,却自然散发着一股内敛的寒意与灵压,显然品质远超寻常法器。

  在梁俊杰愕然的目光中,雪寂将这把一看就知并非凡品的长剑,递到了他的面前。

  “师姐?”梁俊杰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宗主赐剑他拒了,现在雪寂师姐也要给他剑?而且这把剑……明显是雪寂自己的佩剑吧?

  雪寂没有解释,也没有询问他是否需要。她只是看着他,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见他怔住,她没有催促,反而做出了一个让梁俊杰乃至附近所有留意着这边动静的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伸出另一只纤白的手,轻轻地、带着一种近乎安抚的意味,摸了摸梁俊杰那深紫色的脑袋。

  动作很轻,很快,一触即分。

  但那瞬间的触感,那指尖传来的微凉温度,以及那动作背后所代表的、远超言语的认可与支持,却像一道暖流,猝不及防地撞入了梁俊杰因连番苦战和众人排斥而有些冰冷的心湖。

  “……”梁俊杰彻底呆住了,张着嘴,看着雪寂那依旧清冷、却仿佛柔和了一线的侧脸,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一股酸涩又温暖的情绪堵在喉咙口,让他一时失语。

  雪寂没有再多言,将古朴长剑轻轻放在他身旁的石板上,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随即转身,飘然离去,留给梁俊杰一个素白而坚定的背影。

  梁俊杰低头,看着身旁那柄淡青色的古朴长剑,剑鞘上的雪花纹路在光线下泛着清冷的光泽。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剑柄,一股温润中带着凛冽的灵力波动瞬间透过掌心传来,与他体内的《阴阳兑凡经》灵力竟隐隐有一丝奇异的共鸣。

  这一次,他没有拒绝。

  他紧紧握住了剑柄,仿佛握住了一份沉甸甸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