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江城夏天很多人都爱穿那种白色短袖衬衣。
这种白色衬衣，别人穿看着平整干净，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挺拔利落。
可同样的白色衬衣穿在沈军身上，只能用两个字形容：“猥琐”。
领口发黄，衣摆皱巴巴地贴在微凸的腹部，看着好像短了一截似的，露出裤腰上一条磨掉皮的腰带，腰带上还点缀着一角红色的内裤边。
沈军原本皱着眉头挑剔地打量着林淑华，吴曼丽跟小小说话时，他的眼睛跟探照灯似的落在小小身上，蹙起的眉头略松。
在吴曼丽介绍小小后，沈军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主动向小小伸出手。
小小看了眼他指缝里的黑色油污，扭头绕开他大模大样地坐到饭桌前。
沈军尴尬地伸着手站在原地，脸色比锅底还黑。
可小小压根不理他，她拿着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吃了一大口，焦香鲜嫩的口感让她心情愉悦。
她朝吴曼丽笑了笑，“吴阿姨!我的下乡通知书呢？”
肉要吃，坑要挖，她会主动出击的。
不过，在这之前她要先将下乡通知书拿到手。
吴曼丽拿着小小的下乡通知书，就是想吊小小来家里，现在小小来了，再拿着也没什么用。
“你这孩子，客人还没上桌呢？你怎么就先吃上了？”吴曼丽拉着沈军在小小旁边坐下，然后爽快地回屋去取小小的下乡通知书。
小小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往旁边挪了个位置，问对面的沈军，“这个位置留给淑华姐!你是淑华姐对象吧？一家人不算是客人，别客气，赶紧吃，等等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就拿着筷子，不停伸向两个荤菜，开始六亲不认地一阵猛吃。
饭菜没问题，现在不吃，等林淑华上加料的橘子汽水了，她就没功夫一心一意享受美食了。
“我不是你姐夫。”沈军闷声解释了一句，可看见小小埋头苦干，根本没有听他说什么。
他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实际上他吃得比小小更凶。
于是等吴曼丽拿着小小的下乡通知书出来的时候，饭桌上的两个荤菜已经见底了。
她整个人都傻了，“这、这……”
“吴阿姨，你也太抠了，这点菜都不够塞牙缝的，你看姐夫都没吃两口就光盘了，赶紧去食堂再多打几个菜回来呀!”
小小一边安置吴曼丽，一边从吴曼丽手里夺过下乡通知书。
她打开那张跟奖状一样的通知书，仔细地看了一遍，确定了通知书上确实是她的名字后，才将它小心地放进绿色挎包里。
吴曼丽还没从光光的盘子中清醒过来，又被小小那声“姐夫”给震惊了，“姐夫？什么姐夫？”
“他啊！淑华姐的对象啊！”小小朝沈军抬抬下巴，然后她又向吴曼丽伸出手，“吴阿姨，我的下乡补贴你为什么不给我？你不会是想黑了我的下乡补贴吧？”
“沈军他不是……”，吴曼丽刚想解释沈军的身份，又被小小追着讨要下乡补贴，“没有，阿姨怎么会贪你的下乡补贴呢？”
说完，她看着小小伸得高高的手掌，只能又转身回屋去取钱。
小小还在背后大声地喊，“吴阿姨，你多拿点钱票，还要去食堂打菜招待姐夫呢!”
“咳咳!”
吴曼丽刚回屋，一不小心就喘岔了气，气得整个人都在抖，却只能咬牙切齿地提醒自己，“等着，再等一会，待会有她哭的。”
小小慢条斯理地捻着豆角嚼，笑嘻嘻地接过她那十五块钱的下乡补贴，朝强颜欢笑的吴曼丽挥手催促，“吴阿姨你快去食堂打菜吧！去晚了好菜都被打没了。”
“好，我这就去。”吴曼丽咬得牙根生疼，挤出一抹笑，拿着四个小小给她准备的大碗出了门。
“吴阿姨!若食堂只有剩菜就别打了，让他们重新炒四个肉菜啊！”小小的声音追着吴曼丽加快的脚步，让隔壁左右的邻居都能听见。
出了自己家门，吴曼丽的脸色终究还是没绷住。
林淑华去买汽水了，吴曼丽这一走，林家客厅就只剩小小和沈军两人。
“小小，你……”
沈军起身想要坐到小小旁边，小小眉开眼笑地起身，朝门口招呼，“孙阿姨，吃饭呢？来一起吃两口啊！”
“小小，你回来了。”一个干瘦的短发中年妇女端着一碗面条乐呵呵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到小小身边的位置上，一双眼睛却盯着沈军上下打量，“这是……？”
“哦!他是淑华姐的对象。”小小拿起旁边干净的筷子给孙阿姨夹了一筷子唯一还剩下半盘的茄子。
沈军坐回原位，想要解释自己不是林淑华的对象，可他才张口，林小小已经抢先夹了一筷子茄子塞进他嘴里。
“姐夫，你也吃。”
林小小觉得筷子弄脏了，又换了剩下那双干净的筷子又给孙阿姨夹了一筷子茄子，“孙阿姨，你多吃点。”
孙玉梅见自己只有面没有菜的碗里堆满了油汪汪地茄子，喜滋滋地看着小小，“小小，你姐……”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外传来的大喝声打断。
“您笑笑，海补怪除奶半窝。”
林小小朝孙阿姨不好意思地笑笑，就起身出了门，孙玉梅又看了沈军两眼，跟着出了门。
就见林淑华抱着四瓶滨江牌橘子汽水半蹲在院子里，她怀里的汽水瓶有一瓶下滑，被她夹在两腿间。
远远看着挺尴尬的。
走近一看，更加尴尬。
那瓶汽水的瓶盖不知跑哪里去了，里面的汽水泼出来一小半，泼在林淑华那里，辣眼睛。
关键她那么大声地喊小小，将她们家附近几栋家属楼的人都惊动了，很多人不顾外面的烈日都站在楼道的走廊盯着她那里，指指点点。
跟在小小身后的孙玉梅看到这一幕，连茄子都顾不上吃，一点都不忍，手里的筷子指着林淑华那里，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她这一笑，立即点了引线。
闷声围观的人也不忍了，跟着笑了起来。
整个铁路局家属院都被笑声震动了，更多人从屋里出来看热闹。
社死了。
小小想起上辈子一个词，压着嘴角一步一步地挪过去，一瓶一瓶一瓶从林淑华怀里接过还盖着盖子的橘子汽水。
她注意到，这三瓶汽水的瓶盖都是启开后重新盖上的，其中一个瓶盖上的图案被磨掉了一块。
小小想也没想，将这做了记好的瓶盖跟另外一瓶完好的瓶盖对掉了个个，又在另外那个瓶盖边上用指甲划了一道。
她抱着三瓶橘子汽水回到林家，将它们好好地放在饭桌上，乖巧地坐下，乖巧地等后面进来的林淑华分配。
这种白色衬衣，别人穿看着平整干净，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挺拔利落。
可同样的白色衬衣穿在沈军身上，只能用两个字形容：“猥琐”。
领口发黄，衣摆皱巴巴地贴在微凸的腹部，看着好像短了一截似的，露出裤腰上一条磨掉皮的腰带，腰带上还点缀着一角红色的内裤边。
沈军原本皱着眉头挑剔地打量着林淑华，吴曼丽跟小小说话时，他的眼睛跟探照灯似的落在小小身上，蹙起的眉头略松。
在吴曼丽介绍小小后，沈军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主动向小小伸出手。
小小看了眼他指缝里的黑色油污，扭头绕开他大模大样地坐到饭桌前。
沈军尴尬地伸着手站在原地，脸色比锅底还黑。
可小小压根不理他，她拿着筷子夹起一块鱼肉，吃了一大口，焦香鲜嫩的口感让她心情愉悦。
她朝吴曼丽笑了笑，“吴阿姨!我的下乡通知书呢？”
肉要吃，坑要挖，她会主动出击的。
不过，在这之前她要先将下乡通知书拿到手。
吴曼丽拿着小小的下乡通知书，就是想吊小小来家里，现在小小来了，再拿着也没什么用。
“你这孩子，客人还没上桌呢？你怎么就先吃上了？”吴曼丽拉着沈军在小小旁边坐下，然后爽快地回屋去取小小的下乡通知书。
小小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往旁边挪了个位置，问对面的沈军，“这个位置留给淑华姐!你是淑华姐对象吧？一家人不算是客人，别客气，赶紧吃，等等凉了就不好吃了。”
说完就拿着筷子，不停伸向两个荤菜，开始六亲不认地一阵猛吃。
饭菜没问题，现在不吃，等林淑华上加料的橘子汽水了，她就没功夫一心一意享受美食了。
“我不是你姐夫。”沈军闷声解释了一句，可看见小小埋头苦干，根本没有听他说什么。
他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实际上他吃得比小小更凶。
于是等吴曼丽拿着小小的下乡通知书出来的时候，饭桌上的两个荤菜已经见底了。
她整个人都傻了，“这、这……”
“吴阿姨，你也太抠了，这点菜都不够塞牙缝的，你看姐夫都没吃两口就光盘了，赶紧去食堂再多打几个菜回来呀!”
小小一边安置吴曼丽，一边从吴曼丽手里夺过下乡通知书。
她打开那张跟奖状一样的通知书，仔细地看了一遍，确定了通知书上确实是她的名字后，才将它小心地放进绿色挎包里。
吴曼丽还没从光光的盘子中清醒过来，又被小小那声“姐夫”给震惊了，“姐夫？什么姐夫？”
“他啊！淑华姐的对象啊！”小小朝沈军抬抬下巴，然后她又向吴曼丽伸出手，“吴阿姨，我的下乡补贴你为什么不给我？你不会是想黑了我的下乡补贴吧？”
“沈军他不是……”，吴曼丽刚想解释沈军的身份，又被小小追着讨要下乡补贴，“没有，阿姨怎么会贪你的下乡补贴呢？”
说完，她看着小小伸得高高的手掌，只能又转身回屋去取钱。
小小还在背后大声地喊，“吴阿姨，你多拿点钱票，还要去食堂打菜招待姐夫呢!”
“咳咳!”
吴曼丽刚回屋，一不小心就喘岔了气，气得整个人都在抖，却只能咬牙切齿地提醒自己，“等着，再等一会，待会有她哭的。”
小小慢条斯理地捻着豆角嚼，笑嘻嘻地接过她那十五块钱的下乡补贴，朝强颜欢笑的吴曼丽挥手催促，“吴阿姨你快去食堂打菜吧！去晚了好菜都被打没了。”
“好，我这就去。”吴曼丽咬得牙根生疼，挤出一抹笑，拿着四个小小给她准备的大碗出了门。
“吴阿姨!若食堂只有剩菜就别打了，让他们重新炒四个肉菜啊！”小小的声音追着吴曼丽加快的脚步，让隔壁左右的邻居都能听见。
出了自己家门，吴曼丽的脸色终究还是没绷住。
林淑华去买汽水了，吴曼丽这一走，林家客厅就只剩小小和沈军两人。
“小小，你……”
沈军起身想要坐到小小旁边，小小眉开眼笑地起身，朝门口招呼，“孙阿姨，吃饭呢？来一起吃两口啊！”
“小小，你回来了。”一个干瘦的短发中年妇女端着一碗面条乐呵呵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到小小身边的位置上，一双眼睛却盯着沈军上下打量，“这是……？”
“哦!他是淑华姐的对象。”小小拿起旁边干净的筷子给孙阿姨夹了一筷子唯一还剩下半盘的茄子。
沈军坐回原位，想要解释自己不是林淑华的对象，可他才张口，林小小已经抢先夹了一筷子茄子塞进他嘴里。
“姐夫，你也吃。”
林小小觉得筷子弄脏了，又换了剩下那双干净的筷子又给孙阿姨夹了一筷子茄子，“孙阿姨，你多吃点。”
孙玉梅见自己只有面没有菜的碗里堆满了油汪汪地茄子，喜滋滋地看着小小，“小小，你姐……”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外传来的大喝声打断。
“您笑笑，海补怪除奶半窝。”
林小小朝孙阿姨不好意思地笑笑，就起身出了门，孙玉梅又看了沈军两眼，跟着出了门。
就见林淑华抱着四瓶滨江牌橘子汽水半蹲在院子里，她怀里的汽水瓶有一瓶下滑，被她夹在两腿间。
远远看着挺尴尬的。
走近一看，更加尴尬。
那瓶汽水的瓶盖不知跑哪里去了，里面的汽水泼出来一小半，泼在林淑华那里，辣眼睛。
关键她那么大声地喊小小，将她们家附近几栋家属楼的人都惊动了，很多人不顾外面的烈日都站在楼道的走廊盯着她那里，指指点点。
跟在小小身后的孙玉梅看到这一幕，连茄子都顾不上吃，一点都不忍，手里的筷子指着林淑华那里，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她这一笑，立即点了引线。
闷声围观的人也不忍了，跟着笑了起来。
整个铁路局家属院都被笑声震动了，更多人从屋里出来看热闹。
社死了。
小小想起上辈子一个词，压着嘴角一步一步地挪过去，一瓶一瓶一瓶从林淑华怀里接过还盖着盖子的橘子汽水。
她注意到，这三瓶汽水的瓶盖都是启开后重新盖上的，其中一个瓶盖上的图案被磨掉了一块。
小小想也没想，将这做了记好的瓶盖跟另外一瓶完好的瓶盖对掉了个个，又在另外那个瓶盖边上用指甲划了一道。
她抱着三瓶橘子汽水回到林家，将它们好好地放在饭桌上，乖巧地坐下，乖巧地等后面进来的林淑华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