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江城，早上五点，天就亮了。
虽然昨晚下半夜才睡着，刘红梅还是准时醒了。
醒来就看见林小小睡的那一边床上没有人，枕头毯子整整齐齐叠放在床头，她摸了摸芦苇凉席，没有一点热乎气。
刘红梅会心一笑，穿上鞋走出房间，就看见儿子媳妇的房门也在这时打开，儿子媳妇前后脚走了出来。
“妈，你再睡一会，今天不做早饭了，我让朝阳去食堂买些包子馒头回来。”付春丽一边说一边推着顾朝阳往厕所走，“快去刷牙洗脸，我去拿盆。”
“起都起了，哪里还躺得下。”刘红梅知道儿媳妇这是惦记着昨晚林小小说馋肉包子，笑呵呵地走到储存室门口，将门敲得“啪啪”响，“起床!起床!天亮不起，睡不多时。”
付春丽不好意思的声音这时也在阳台响起，“哎呦!小小你这孩子，是什么时候起来的，这么一大家子的衣服你都洗好了？”
“嗯!舅舅舅妈你们早，我昨晚太高兴了，躺床上睡不着就早点起来了。”林小小清脆地笑着回答。
“睡不着也躺床上休息，你这还小，还在长身体呢，以后不许再起这么早了。”付春丽虎着脸瞪林小小，端详着林小小脸上的气色还不错，“在这里不用跟在林家那样，有活大家一起做，有饭一家人一起吃。”
林小小感动地点头。
上辈子当她想明白以后，就知道舅妈他们对她是真的好，但是她那个时候害得外公外婆出了意外，哥哥坐牢，没脸去找舅舅舅妈。
这辈子，林小小只想加倍回报舅妈他们。
洗几件衣服的事，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在林家，都是她每天要干的活，顺手就洗了。
没什么。
刘红梅站在客厅，看到儿媳妇心疼小小，小小勤快又知道感恩，满怀安慰，想到早逝的大女儿，不禁红了眼眶。
来到舅舅家吃的第一顿早饭，是小小心心念念的白面大肉包子。
肉包子是舅舅从单位食堂买回家的，比林小小拳头都大的白面包子，馅大肉多，咬一口肉香四溢。
扎扎实实一个大肉包下肚，味蕾和脾胃同时得到了满足。
舅舅舅妈虽然是双职工，但是一家六口人吃饭，开销也挺大的，他们平常也很少吃食堂，早饭一般都是自己煮几碗面条，连鸡蛋都舍不得打一个，最多放几片菜叶子，再加一碟酱菜腌菜。
今天难得吃一回食堂的肉包子，林小小两个表弟都吃得眼睛放光。
顾强嬉皮笑脸地问林小小，“姐你以后都住我们家了吧？你住我们家，我妈指定天天给我们买肉包子吃。”
“想得挺美。”林小小还没开口，付春丽就举着馒头笑着敲打了小儿子一句，“你娘我还指着等你长大了工作了，以后天天给我买肉包子吃呢!”
顾家人多，难得吃一次食堂，但这大肉包子，也都紧着几个孩子吃，几个大人都吃的馒头。
林小小夺过付春丽手里的馒头，将一个肉包子塞进她手里，“舅妈，以后我天天给你们买肉包子买肉吃。”
又给外公外婆和舅舅一人塞了一个大肉包子。
付春丽看看手里的大肉包子，再看看林小小手里的馒头，也没矫情，爽快地咬了一口大肉包，“行!有肉一家人一起吃，舅妈等你孝敬我。”
吃过早饭，刘红梅惦记着林小小昨晚没睡好，让她去补个觉。
林小小摇头，“我出去一趟，下乡报名快结束了，我得赶紧。”
“那让你舅舅陪你去。”刘红梅操心不已，说完就要去喊已经出了家门的顾朝阳。
“别，若是请假，会影响舅舅评劳模的。”林小小连忙拉住刘红梅，“外婆你放心，报名是小事，我自己可以的。”
刘红梅这才没再说什么，往她兜里塞了十块钱，就放她出了门。
她刚走出科研所家属区，就被提着菜篮子的付春丽喊住了，“你想去你哥那边下乡，恐怕要走点关系，你去报名处找一个姓罗的干事，就说我是他三妹的同事，让你去找他的。”
说完也往她兜里塞了十块钱。
林小小要推辞，付春丽已经火急火燎地往相反的方向跑，追上了前面几个同样拎着菜篮子的女邻居。
林小小捏着兜里的两个十块，心里暖暖的。
上辈子有句话说得好：给你花钱的人不一定爱你，但不给你花钱的人一定不爱你。
不管哪个年代，对标什么人，都是一样的道理。
林卫国以前或许是爱她和林栋的，但从他娶了吴曼丽以后，那份父爱就一点点消失殆尽了。
林栋报名下乡的时候，是林小小陪着过来的，现在她自己来报名就熟门熟路了。
她到报名处稍微一打听，就找到了舅妈口中的那位罗干事。
罗干事是一位严肃的中年男人，林小小将舅妈的话跟那位罗干事一说，那位罗干事就上下打量着她，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死活不收她偷偷塞给他的十块钱，“你是铁路局林家那个小丫头吧？”
林小小很意外，她就说了一个名字，也没自我介绍家庭情况，这位林干事怎么知道的？还露出这副同情怜悯的神色？
难道舅妈未卜先知，提前告诉了人家，关于她的那些糟心事？
不可能吧！
罗干事像是看出林小小的疑惑，主动解释道：“罗英是我大妹，她家住我家隔壁。”
罗英？
昨晚那个一直关照她的女警？
这么巧!
罗干事怎么都不肯收林小小的钱，“你去别的地方可能难办，但你要去的是鹿门茶场，那里条件恶劣，很多分到那里的年轻人都不想去，我给你联系一个年轻人换换就可以了，没多大点事，用不上花钱。”
见罗干事死活不肯，林小小只得作罢。
罗家这份情，她是欠下了，以后找机会还吧！
罗干事带着林小小去登记，“你报名是挂你爸单位吗？”
76年了，知识青年下乡都是按父母单位安排对应的下乡地点，每个单位的年轻人会集中安排在同一个公社的农场林场茶场，让大家去了陌生的地方不至于举目无亲，还能相互照应。
工厂单位也会给挂钩公社提供资金、物资和技术等各方面的支援。
这就是厂社挂钩。
不再是原来的区区对口，校社挂钩。
同样的，每个单位都是有上山下乡人数任务。
林小小考虑了片刻后摇头，“我挂我妈的单位——供销社。”
等下乡报名这边弄完以后，她要将供销社的工作卖了。
将自己下乡的这个名额挂在供销社，也免得到时候供销社在她卖工作时为难她。
至于工作卖给谁？
林小小心中早就有了人选。
虽然昨晚下半夜才睡着，刘红梅还是准时醒了。
醒来就看见林小小睡的那一边床上没有人，枕头毯子整整齐齐叠放在床头，她摸了摸芦苇凉席，没有一点热乎气。
刘红梅会心一笑，穿上鞋走出房间，就看见儿子媳妇的房门也在这时打开，儿子媳妇前后脚走了出来。
“妈，你再睡一会，今天不做早饭了，我让朝阳去食堂买些包子馒头回来。”付春丽一边说一边推着顾朝阳往厕所走，“快去刷牙洗脸，我去拿盆。”
“起都起了，哪里还躺得下。”刘红梅知道儿媳妇这是惦记着昨晚林小小说馋肉包子，笑呵呵地走到储存室门口，将门敲得“啪啪”响，“起床!起床!天亮不起，睡不多时。”
付春丽不好意思的声音这时也在阳台响起，“哎呦!小小你这孩子，是什么时候起来的，这么一大家子的衣服你都洗好了？”
“嗯!舅舅舅妈你们早，我昨晚太高兴了，躺床上睡不着就早点起来了。”林小小清脆地笑着回答。
“睡不着也躺床上休息，你这还小，还在长身体呢，以后不许再起这么早了。”付春丽虎着脸瞪林小小，端详着林小小脸上的气色还不错，“在这里不用跟在林家那样，有活大家一起做，有饭一家人一起吃。”
林小小感动地点头。
上辈子当她想明白以后，就知道舅妈他们对她是真的好，但是她那个时候害得外公外婆出了意外，哥哥坐牢，没脸去找舅舅舅妈。
这辈子，林小小只想加倍回报舅妈他们。
洗几件衣服的事，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在林家，都是她每天要干的活，顺手就洗了。
没什么。
刘红梅站在客厅，看到儿媳妇心疼小小，小小勤快又知道感恩，满怀安慰，想到早逝的大女儿，不禁红了眼眶。
来到舅舅家吃的第一顿早饭，是小小心心念念的白面大肉包子。
肉包子是舅舅从单位食堂买回家的，比林小小拳头都大的白面包子，馅大肉多，咬一口肉香四溢。
扎扎实实一个大肉包下肚，味蕾和脾胃同时得到了满足。
舅舅舅妈虽然是双职工，但是一家六口人吃饭，开销也挺大的，他们平常也很少吃食堂，早饭一般都是自己煮几碗面条，连鸡蛋都舍不得打一个，最多放几片菜叶子，再加一碟酱菜腌菜。
今天难得吃一回食堂的肉包子，林小小两个表弟都吃得眼睛放光。
顾强嬉皮笑脸地问林小小，“姐你以后都住我们家了吧？你住我们家，我妈指定天天给我们买肉包子吃。”
“想得挺美。”林小小还没开口，付春丽就举着馒头笑着敲打了小儿子一句，“你娘我还指着等你长大了工作了，以后天天给我买肉包子吃呢!”
顾家人多，难得吃一次食堂，但这大肉包子，也都紧着几个孩子吃，几个大人都吃的馒头。
林小小夺过付春丽手里的馒头，将一个肉包子塞进她手里，“舅妈，以后我天天给你们买肉包子买肉吃。”
又给外公外婆和舅舅一人塞了一个大肉包子。
付春丽看看手里的大肉包子，再看看林小小手里的馒头，也没矫情，爽快地咬了一口大肉包，“行!有肉一家人一起吃，舅妈等你孝敬我。”
吃过早饭，刘红梅惦记着林小小昨晚没睡好，让她去补个觉。
林小小摇头，“我出去一趟，下乡报名快结束了，我得赶紧。”
“那让你舅舅陪你去。”刘红梅操心不已，说完就要去喊已经出了家门的顾朝阳。
“别，若是请假，会影响舅舅评劳模的。”林小小连忙拉住刘红梅，“外婆你放心，报名是小事，我自己可以的。”
刘红梅这才没再说什么，往她兜里塞了十块钱，就放她出了门。
她刚走出科研所家属区，就被提着菜篮子的付春丽喊住了，“你想去你哥那边下乡，恐怕要走点关系，你去报名处找一个姓罗的干事，就说我是他三妹的同事，让你去找他的。”
说完也往她兜里塞了十块钱。
林小小要推辞，付春丽已经火急火燎地往相反的方向跑，追上了前面几个同样拎着菜篮子的女邻居。
林小小捏着兜里的两个十块，心里暖暖的。
上辈子有句话说得好：给你花钱的人不一定爱你，但不给你花钱的人一定不爱你。
不管哪个年代，对标什么人，都是一样的道理。
林卫国以前或许是爱她和林栋的，但从他娶了吴曼丽以后，那份父爱就一点点消失殆尽了。
林栋报名下乡的时候，是林小小陪着过来的，现在她自己来报名就熟门熟路了。
她到报名处稍微一打听，就找到了舅妈口中的那位罗干事。
罗干事是一位严肃的中年男人，林小小将舅妈的话跟那位罗干事一说，那位罗干事就上下打量着她，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死活不收她偷偷塞给他的十块钱，“你是铁路局林家那个小丫头吧？”
林小小很意外，她就说了一个名字，也没自我介绍家庭情况，这位林干事怎么知道的？还露出这副同情怜悯的神色？
难道舅妈未卜先知，提前告诉了人家，关于她的那些糟心事？
不可能吧！
罗干事像是看出林小小的疑惑，主动解释道：“罗英是我大妹，她家住我家隔壁。”
罗英？
昨晚那个一直关照她的女警？
这么巧!
罗干事怎么都不肯收林小小的钱，“你去别的地方可能难办，但你要去的是鹿门茶场，那里条件恶劣，很多分到那里的年轻人都不想去，我给你联系一个年轻人换换就可以了，没多大点事，用不上花钱。”
见罗干事死活不肯，林小小只得作罢。
罗家这份情，她是欠下了，以后找机会还吧！
罗干事带着林小小去登记，“你报名是挂你爸单位吗？”
76年了，知识青年下乡都是按父母单位安排对应的下乡地点，每个单位的年轻人会集中安排在同一个公社的农场林场茶场，让大家去了陌生的地方不至于举目无亲，还能相互照应。
工厂单位也会给挂钩公社提供资金、物资和技术等各方面的支援。
这就是厂社挂钩。
不再是原来的区区对口，校社挂钩。
同样的，每个单位都是有上山下乡人数任务。
林小小考虑了片刻后摇头，“我挂我妈的单位——供销社。”
等下乡报名这边弄完以后，她要将供销社的工作卖了。
将自己下乡的这个名额挂在供销社，也免得到时候供销社在她卖工作时为难她。
至于工作卖给谁？
林小小心中早就有了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