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寒狱初醒与孤身前行-《末日重生,开局空间囤二十亿物资》

  意识,从一片冰冷、破碎的黑暗中,缓慢地、一点一点地重新拼凑起来。

  最先恢复的是听觉——或者说,是感知声音的能力。但那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绝对的、压迫耳膜的寂静。在这寂静之下,是身体内部传来的、细微却无处不在的嗡鸣,那是过度冲击后神经系统的哀鸣,以及血液在冰冷血管中缓慢流动的粘稠声响。

  然后是触觉。冰冷,刺入骨髓的冰冷,从背部、臀部、四肢与冰冷金属和扭曲缓冲材料接触的每一个点传来,透过单薄的衣物,贪婪地汲取着她体内本就微弱的热量。身体各处爆发出延迟的、错综复杂的疼痛——肌肉撕裂的钝痛、骨骼可能骨裂的尖锐刺痛、内脏受震荡后的闷痛,还有皮肤表面不知何处擦伤或冻伤传来的灼痛与麻木交织的感觉。

  视觉是最后恢复的。眼皮像是被冰粘住,沉重得难以睁开。她花费了不知多长时间,才勉强撑开一道缝隙。

  黑暗。并非完全的黑暗,但光线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一些断裂的线缆断口处,偶尔迸发出一两点转瞬即逝的蓝色或橘红色电火花,短暂地照亮周围一片狼藉的景象——扭曲变形的控制台面板、从天花板耷拉下来的管线、漂浮在失重(或者说,微弱重力)环境中的尘埃和细小碎片。主屏幕彻底黑了,只有边缘一处裂痕内,有极其微弱的、规律性的红色小点闪烁,那可能是某个深层备用电源的最后心跳。

  “孤……狼号……”她试图在心中呼唤,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神经链接里一片死寂,格拉那熟悉的、哪怕在最危急时也保持冷静的电子音,消失了。只有她自己的意识,在这片冰冷、黑暗、破碎的金属坟墓中孤零零地回响。

  格拉……关机了。或者说,为了在撞击中保护乘员舱和她,耗尽了最后一点能量,彻底沉寂了。

  这个认知带来一阵尖锐的、不同于肉体疼痛的心悸。在这浩瀚无垠、危机四伏的宇宙中,她曾以为至少还有这艘船,还有格拉,作为她最后的依靠和伙伴。而今,连这依靠也失去了。

  孤独感,比周围的寒意更加彻骨,瞬间淹没了她。

  但下一刻,这感觉就被更强大的生存本能驱散。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她还活着,这就是最大的奇迹。而活着,就意味着要面对现实,寻找出路。

  她开始艰难地、系统地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

  意念沉入体内,感受着每一处伤痛。肋骨可能裂了不止一根,左臂剧痛,可能是严重扭伤或骨裂,右腿小腿处传来尖锐刺痛,估计有异物刺入或骨折。头部没有开放性伤口,但持续的眩晕和恶心感提示着脑震荡。体温……很低,低到身体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这是失温的前兆。

  能量……极度匮乏。不仅仅是饥饿,更是那种精神力与生命力双重枯竭的空虚感,眉心处的空洞似乎比以前更加深邃寒冷。

  绝境。毫无疑问的绝境。

  然而,就在这绝境的冰冷泥沼中,两点微光,如同永不沉没的星辰,在她意识深处坚定地闪烁着。

  一是那枚“萌芽之种”。它比昏迷前似乎……更加“凝聚”了一些?虽然光芒依旧黯淡,但那种对“秩序”与“生长”的趋向性,仿佛经历了一次高压淬炼,变得更加精纯、更加内敛,与她的意识核心结合得更加紧密。它不再是外来的“种子”,而更像是她自身某种特质的“结晶”。

  二是棱镜碎片上那个新烙下的“意念坐标”。它依旧灼热,坚定地指向西南深空。而且,鹿呦鸣能隐约感觉到,它与外界的联系并未因“孤狼”号的坠毁和她自身的重伤而中断,反而……因为脱离了飞船金属外壳的某种屏蔽,或者因为她此刻身处一个相对固定的“点位”,而变得更加清晰了一点点?那缕叶倾寒意志星火的“尾迹”,在感知中似乎也稍微“亮”了那么一丝。

  希望。尽管微弱如风中残烛,但它确实存在。这希望,成了她此刻撬动冰冷现实、驱动这具残破躯体的唯一支点。

  她必须动起来。留在这个失去动力、温度持续流失的金属棺材里,只有死路一条。

  首先,需要脱离这个严重变形的指挥席。固定带在撞击中已经部分断裂,但剩下的部分和扭曲的金属结构将她卡得很紧。她尝试活动还能勉强用力的右手和左脚,配合着身体的微弱扭动,一点一点地挣脱。这个过程痛苦而缓慢,每一次用力都牵扯到全身的伤口,冷汗混合着血污,从额头滑落,在低温下几乎瞬间凝结。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撕裂声和金属刮擦的刺耳声响,她终于挣脱出来,身体失去支撑,软软地滑落到冰冷的地板上(更准确地说是倾斜的舱壁上)。微弱的重力让她没有漂浮起来,但也让她摔得不轻,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她躺在地上,大口喘息,冰冷的空气刺痛肺部,却带来了些许清醒。休息了可能只有几十秒,她便强迫自己再次行动。

  目标一:保暖和基础卫生。飞船内部温度正在快速向外界环境(零下95摄氏度)靠拢。她需要找到任何可以御寒的东西,以及可能残留的应急物资。

  凭借对“孤狼”号结构的记忆(得益于之前静默期的学习)和昏暗光线下的辨识,她开始在这片废墟中艰难爬行、摸索。储物柜大多变形无法打开,少数几个被她用找到的半截金属管撬开,里面散落出一些零碎的物品:几包可能已经冻硬的标准营养膏(如果能找到方法加热的话)、一个瘪了一半的急救水袋(里面的水已经结冰)、一条绝缘毯(破损但还能用)、以及……一个意外之喜——一个老式的、依靠机械弹簧和化学药剂工作的便携式取暖贴,居然还能激活!

  她用牙齿和单手配合,艰难地将绝缘毯裹在身上,虽然无法完全隔绝寒冷,但至少减缓了热量流失的速度。然后将那几包冻硬的营养膏和水袋塞进贴近胸口的内层衣服里,试图用体温慢慢软化它们。最后,激活了取暖贴,贴在腹部核心区域。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暖流缓缓散开,让她几乎冻僵的内脏和神经稍稍舒缓了一丝。

  目标二:武器和工具。在这个未知环境,防身和获取资源的能力至关重要。

  她在工程机器人残骸附近,找到了一截断裂但还算锋利的合金臂,可以作为简陋的棍棒或撬棍。又在一个损坏的工具箱里,翻出了一把多功能生存刀(带有切割、锯齿、小钳子等功能)和一个头戴式微型照明器(幸运的是,它使用独立的微型核电池,虽然电量指示已泛红,但还能提供有限的光明)。照明器按亮,一道狭窄但明亮的光束刺破了舰桥的黑暗,让她能更清楚地看清周围环境,也带来了一丝心理上的安慰。

  目标三:离开这里,前往那个金属信号源。

  八百米。在正常环境下不值一提。但在零下近百度的低温、微弱重力、身体多处受伤、能量匮乏且前途未卜的情况下,这八百米不亚于天堑。

  她利用找到的工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严重变形的气密舱门上撬开一道勉强可供她侧身挤过的缝隙。门外,是更加深邃的黑暗和刺骨的寒意。

  “孤狼”号侧倾着,一半埋入撞击产生的岩屑堆中。她挤出门缝,脚踩在冰冷的、混合着金属碎片和岩石颗粒的“地面”上。抬头望去,没有天空的概念,只有一片点缀着稀疏星光的、永恒的黑暗穹顶。一颗不大的、暗红色的恒星(可能是这个星系的主星)在遥远的天际投下微弱到几乎无法提供热量和照明的暗红光芒。周围是灰褐色的、起伏不平的岩石地貌,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寒风(可能是星体自转或温差引起的稀薄气体流动)如同无形的冰刀,轻易穿透了她简陋的绝缘毯,带走本就有限的热量。

  她打开照明器,光束在岩石表面跳动,勾勒出狰狞的阴影。回头望去,“孤狼”号如同一头死去的巨兽,残破的舰体大半埋在岩土中,只剩下部分扭曲的结构指向黑暗,诉说着最后的悲壮。

  没有时间凭吊。她紧了紧身上的绝缘毯,将合金棍当做拐杖,一手握着生存刀,将照明光束对准记忆中金属信号源的方向,迈出了离开废墟的第一步。

  脚下是松软不平的岩屑,每一步都深深陷入,又费力拔出。微弱的重力使得行走并不需要耗费太多体力对抗引力,但身体的伤痛和低温导致的僵硬,让每一个动作都变得迟缓而痛苦。照明光束只能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更远的地方被浓稠的黑暗吞噬,未知的恐惧如同附骨之蛆。

  寂静。除了她自己粗重艰难的喘息声、脚步踩碎冰碴的细微声响,以及偶尔掠过的、呜咽般的风声,再无其他。这是一个死寂的、被遗忘的世界。

  然而,就在这片死寂中,鹿呦鸣的意识深处,“萌芽之种”的微光,却随着她一步步前行,开始产生一种极其微妙的反应。

  它似乎……在“吸收”着什么?

  不是能量,也不是物质。

  而是这环境中,那无处不在的、极致的“寒冷”、“死寂”与“荒芜”本身所蕴含的某种……“信息”或“状态”?“萌芽之种”所代表的“秩序生长”趋向,与这极端的“无序”与“衰亡”环境,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鲜明的“张力”。

  在这种“张力”中,“萌芽之种”的微光似乎被刺激得更加“活跃”了一些,它开始更努力地散发那种对“秩序”的亲和与渴望,如同在荒漠中扎根的植物,拼命地向更深处探寻可能存在的水分。

  而随着这种“活跃”,鹿呦鸣那被严寒和伤痛折磨得近乎麻木的感官,似乎也敏锐了一丝。她不仅能感觉到外界的冰冷,更能隐约“触摸”到脚下岩石中蕴藏的、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地热脉动”——来自那个异常区的、不稳定但确实存在的温暖源头,如同大地深处缓慢流淌的、几近枯竭的血脉。

  甚至,当她将照明光束和全部注意力投向金属信号源方向时,她仿佛能“听”到一种极其微弱的、冰冷的“金属低语”。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残留的、属于高度有序人造物的“结构信息”在时间长河冲刷下,散发出的、带着锈蚀与沉寂意味的“回响”。

  这发现让她精神一振。她的新能力,在这种极端环境下,似乎找到了某种奇特的“磨刀石”。

  但这并不能抵消现实的严酷。寒冷无孔不入,体力快速流失,伤口在活动下疼痛加剧。才走了不到一百米,她就不得不停下来,靠在一块岩石上剧烈喘息,胸口火烧火燎,眼前阵阵发黑。

  八百米……如此遥远。

  她看向意识深处那个灼热的“意念坐标”,看向它指向的、叶倾寒可能所在的渺茫方向。

  不能倒在这里。

  她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再次撑起身体,拄着合金棍,一步,一步,朝着那片黑暗中隐约可见的、裂谷边缘的轮廓,继续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