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不行-《旺家福崽都敢扔?侯府悔断肠了》

  营帐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谢寒阙字字坚决。

  桑晚凝紧紧搂着朝朝,眼圈泛红,却也是同样的坚定,她宁可谢寒阙永远坐在轮椅上,也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女儿,男人哪里有女儿重要?

  朝朝却挣开了桑晚凝的怀抱,小脸上满是认真:“爹爹,娘亲,让我来。”

  “朝朝!”桑晚凝惊呼。

  “不行。”谢寒阙的语气没有丝毫转圜余地,“此事不必再议。”

  朝朝却走到谢寒阙的轮椅前,跪坐下来,手轻轻放在父亲冰冷的手背上,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爹爹,取心头血而已,朝朝不怕疼的。”

  她的眼睛清澈透亮,带着孩童特有的纯粹:“不过是几滴心头血,柳长风医术高明,不会伤到我的,爹爹从前是战神,如今却被迫坐在轮椅上,朝朝不希望因为爹爹和娘亲担心我,而让父王错失治愈之机,那朝朝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你才多大,知道什么是一生?”谢寒阙的声音罕见地有些发颤,他反手握住了朝朝的手,那手很小,还有些凉。

  “我知道。”朝朝的声音虽稚嫩,却坚定无比,“现在有机会能让父王重新站起来,朝朝不想放弃。”

  桑晚凝的眼泪终于滑落,她别过脸去,肩膀微微颤抖。

  柳长风看着这一家三口,叹了口气:“王爷,王妃,取心头血确有风险,但我以性命担保,必不会危及郡主性命,我有一套金针封穴之法,可在取血时护住心脉,创口极小,取血后辅以补血生肌的丹药,好好休养月余便可无碍。”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过程痛苦是免不了的,且取血需在制药时当场进行,以保血中灵气不散。若王爷实在不愿……倒还有另一法。”

  “什么方法?”桑晚凝立刻追问。

  “寻一与王爷血脉相近的亲属,最好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姊妹。”柳长风道,“血缘越近,效果越好。只是……”

  他没有说下去,但帐内几人都明白。

  谢寒阙的兄弟姐妹,哪一个不是身处权力漩涡中心?

  又有哪一个,会甘愿为他取出心头血?

  谢寒阙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此事暂缓,当务之急是先生先养好伤,制药之事,容后再议。”

  “可是王爷,九节冰灵芝摘下后药效会随着时间流逝,最好在七日内入药。”柳长风提醒道。

  “七日……足够了。”谢寒阙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青原。”

  “在。”一直守在帐外的青原应声而入。

  “加派人手,护卫先生安全,另外,传令暗卫,调查今日围场内所有异常动向,特别是秦王那边的动静。”

  “是。”

  柳长风见谢寒阙心意已决,也不再坚持,由青原扶着去隔壁营帐休息疗伤了。

  待他离开,桑晚凝才轻声开口:“王爷,您是想……”

  “本王的兄弟姐妹,母妃当时只生了本王一个,若非要取血,只能取他们的。”谢寒阙冷笑一声,可是让他去取秦王等人的血,他又觉得恶心不想用。

  “那可怎么办。”桑晚凝脸色一白。

  朝朝听着父母对话,小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她虽不完全明白其中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却也听出了一个事实,父亲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父王,还是让朝朝来吧。”她再次恳求。

  谢寒阙却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此事父王自有打算,朝朝今日也累了,和娘亲先去休息吧。”

  “可是……”

  “听话。”

  朝朝瘪了瘪嘴,知道父亲这是打定主意了,只好跟着桑晚凝去了内帐。

  外帐中,谢寒阙独自一人坐在轮椅上,月光透过帐帘缝隙洒在他身上,映出他一贯的清冷。

  他摩挲着手中的天泪石,温润的触感让他想起女儿将它递过来时眼中的光彩。

  “王爷。”青原去而复返,低声禀报,“暗卫来报,秦王回帐后召见了禁军副统领周显,密谈近一个时辰。另外,围场西侧发现两具尸体,经查是今日入围场狩猎的两位寒门子弟,死因是猛兽袭击,但伤口有蹊跷。”

  “猛兽袭击?”谢寒阙眼神一凛,“可查出是什么猛兽?”

  “伤口极深,似利爪所致,但暗卫说,那爪痕间距不似寻常虎豹,倒像是人为伪造。”

  谢寒阙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伪造猛兽袭击……是为了掩盖真正的死因,还是想嫁祸给什么?”

  他忽然想到帐外那只白虎,心中一动:“今日小白出现,有多少人看见?”

  “围场内当时在场的勋贵家眷、禁军侍卫,不下百人。”青原道,“恐怕此刻,白虎随郡主回营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营地了。”

  谢寒阙眼中寒光一闪:“好一招借刀杀人,若那两人之死被推到小白身上,朝朝便是纵虎行凶,而本王……”

  便是教女无方,纵容凶兽伤人。

  甚至,若有人再深究下去,或许会有人说这白虎根本不是什么灵兽,而是他雍王府早就驯养,专门用来排除异己的杀人利器。

  “王爷,要不要让小白暂时离开?”青原也想到了这一层。

  谢寒阙沉默片刻,却摇了摇头:“不必,此时让它离开,反倒显得心虚,加强守卫,特别是朝朝和王妃身边,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

  “是。”

  “还有,”谢寒阙补充道,“让暗卫盯紧秦王和周显,他们若有异动,立刻来报。”

  “遵命。”

  青原退下后,谢寒阙独自在帐中坐了许久。

  帐外偶尔传来小白翻身的窸窣声,还有巡逻侍卫整齐的脚步声。

  这本该是安全的皇家围场,此刻却仿佛危机四伏。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皇子时,也曾与兄弟们在此策马狩猎。

  那时父皇身体康健,兄弟之间虽偶有摩擦,却也不至于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他双腿残疾?还是从父皇开始痴迷仙药长生?朝堂上暗流汹涌,也可能是从秦王第一次在朝堂上公然质疑他一个残废之人不该掌兵部大权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