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明州港-《天龙,我妈是康敏?》

  书房的木门,被推开一道缝隙。

  四道如同鬼魅般的绿色身影,悄无声息地滑入室内,躬身立于门边。

  这四人皆身着质地特殊的墨绿色劲装,脸上覆盖着同色的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们站在那里,气息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若非亲眼所见,几乎难以察觉其存在。

  赵佶看到这四人,眼中也不禁掠过一丝忌惮。

  他知道这四人的厉害,曾经亲眼见过他们如何解决掉几个“不听话”的知情者。

  赵颢对着四鬼吩咐道:

  “护送遂宁郡王安全回府。记住,确保郡王行踪不被任何人察觉。若有尾巴,知道该怎么做。”

  “遵命!”四鬼齐声应道。

  其中一人上前半步,对赵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佶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对赵颢和赵孝骞笑了笑:

  “那侄儿就先告辞了。皇叔,兄长,静候佳音。”

  说完,他便随着湘西四鬼离开了书房。

  门再次无声关闭,室内只剩下赵颢父子二人。

  确认赵佶走远后,赵孝骞脸上的恭敬迅速褪去,换上了一副急切的神情。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几步走到书案前,压低声音问道:

  “父王!难道我们真要把赵佶那个绣花枕头推上去吗?

  他除了会写几笔字、画两笔画、吟几句歪诗,懂什么治国理政?到时候岂不是更乱?

  依孩儿看……”

  他咬了咬牙,眼中野心毕露,“既然老六命中无子,寿数有限,这大位……父王您德高望重,又是皇祖亲子,为何不能……就算父王您谦逊,孩儿我……难道就比赵佶差吗?”

  赵颢看着儿子急切的脸,并没有动怒,反而露出一丝早已料到的神色。

  他缓缓起身,绕过书案,走到赵孝骞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骞儿,你的心思,为父岂能不知?”

  赵颢语气深沉,“为父又何尝甘心,将这好不容易可能到手的机会,拱手让给一个黄口小儿?

  但是,你要记住,谋大事者,需审时度势,更要懂得隐忍和……借势。”

  他走到窗边,虽然窗帘紧闭,但他仿佛能透过厚重的织物看到外面的黑夜。

  “赵佶,有他的‘用处’。

  第一,他是先帝亲子,老六的亲弟弟,血脉最近。

  ‘兄终弟及’,在法统上,阻力最小。

  尤其是现在老六尚无子嗣的情况下,他是最顺理成章的继承人之一。

  第二,他得向太后喜爱,这是眼下宫中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有太后支持,他上位的过程会平稳很多,能为我们省去太多麻烦,也能最大程度地稳住朝野人心,避免动荡。

  第三……”

  赵颢转过身,看着儿子,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正是因为他‘烂泥糊不上墙’!

  他喜好风花雪月,玩物丧志,对权术朝政兴趣缺缺,就算坐上那个位置,也必然懒得理会繁琐政务。

  到时候,大权会落在谁手里?

  还不是需要仰仗我们这些‘忠心耿耿’的皇叔、堂兄来‘辅佐’?

  一个易于操控的傀儡皇帝,岂不比一个像老六那样精明强势的皇帝,对我们更有利吗?”

  赵孝骞听父亲如此分析,眼中的不甘稍稍平复,但仍有疑虑:

  “可是父王,按您刚才所说,老六的命数……不是还有差不多十年吗?

  难道我们要等上十年?这十年间,变数太大了!

  万一老六有了子嗣,或者他的身体比那些方士算的更好,又或者赵和庆那帮人势力越来越大……”

  “十年?”

  赵颢发出一声嗤笑,他走回书案后,重新拿起那方白玉镇纸,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谁告诉你,一定要等足十年?”

  “那些批语,只是告诉我们一个‘可能’。

  而我们要做的,是让这个‘可能’,变成‘必然’,并且……让它提前发生。”

  赵孝骞心中剧震,骇然看向父亲:“父王,您的意思是……?”

  赵颢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白玉镇纸重重按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烛光下,他的脸半明半暗,眼神幽深如古井。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深宫之内,朝廷之中,看似平静,实则危机四伏。

  官家勤于政事,殚精竭虑,偶有‘病痛’,实属寻常。

  若是再有些‘意外’……或是所用药物、饮食有些不妥……或是身边人‘照顾’不周……积劳成疾,忧思过重,英年早逝,史书上也不是没有先例。”

  他抬起眼,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儿子,缓缓道:

  “骞儿,你以为为父这些年,只是结交朝臣、安插人手吗?

  有些棋子,是要埋在最深处,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轻易动用的。

  有些事,也未必需要亲自动手。

  东南的乱子,岭南的异动,甚至……辽国那边可能的反应,都可以是压力,是诱因。

  我们要做的,是创造合适的‘环境’,引导事情,朝着对我们有利的方向发展。”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

  “三五年……或许都用不了那么久。

  只要时机成熟,条件具备,东风一至……这汴京的天,就该变了。”

  赵孝骞看着父亲那深不可测的眼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但随即,一股更加炽热的野心之火,将这寒意焚烧殆尽。

  他重重地点头,眼中再无犹豫,只剩下对未来权势的渴望。

  “孩儿明白了!一切但凭父王安排!”

  父子二人对视,眼中是同样的野心与冰冷。

  与此同时,东海之滨,明州(宁波)港。

  时值深秋,夜色深沉。

  海天相接处,墨色浸染,唯有一弯下弦月斜挂天际,洒下清冷的微光,勉强勾勒出港口、码头、船只与远处城墙的模糊轮廓。

  明州港乃大宋最重要的对外贸易港口之一,市舶司所在,是“海上丝绸之路”的咽喉要地。

  白日里,这里千帆竞渡,商贾云集,来自高丽、日本、南洋乃至更远方的货物在此集散,人声鼎沸,繁华喧嚣。

  但到了此刻,喧嚣早已褪去,港口进入了它一天中最沉寂的时段。

  码头区,巨大的栈桥如同巨兽的肋骨,深深探入漆黑的海面。

  栈桥旁停泊着大小不一的船只,随着潮水轻轻摇晃,发出“吱呀”的轻响。

  其中,靠近最外侧、吃水颇深的一处泊位上,并排停靠着三艘体型中等的帆船。

  船身漆成深色,在夜色中几乎与海水融为一体,帆桅上赫然悬挂着大宋市舶司的旗帜。

  正是这官家旗号,让今夜在港口值哨巡逻的军士们,下意识地放松了警惕。

  市舶司的船,运送的往往是贡品、官营货物或与朝廷有密切关联的大商贾的货品,安全可靠,历来规矩。

  驻守港口的明州水军一营士卒,以及市舶司下属的少量巡丁,合计约三四百人,大多已按例轮班歇息。

  负责码头区夜间警戒的一队五十名士卒,分散在几个关键位置,目光更多是投向港外的海面,防备可能的海盗,对于这几艘“自己人”的船,只是例行公事地偶尔瞥上一眼。

  子时三刻,潮水涨至高位。

  那三艘船开始有了动作。

  没有号令,没有喧哗,甚至连调整缆绳、放下跳板的声音都微乎其微,仿佛船上的水手个个都是哑巴。

  船舱深处没有堆积的货物,也没有水手的铺位,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与寂静。

  百余名身影蜷缩其中,他们皆是一身紧束的黑色夜行衣,连头脸都被面罩包裹。

  他们身材普遍矮小,多在五尺到五尺五寸之间(.约1.5米-1.65米),但个个筋肉精悍,气息沉凝,显然经过长期严苛的训练。

  为首的几人,气息尤其晦涩深沉,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交流,仅凭细微的手势和眼神,便完成了一系列复杂的指令传递。

  其中一人,身材在众人中略显高大,眼神锐利,他缓缓抬起右手,快速做了几个手势。

  手势完毕,所有黑衣忍者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锐利。

  他们开始最后的检查,调整呼吸。

  子时四刻,到了。

  “嘎吱......” 极其轻微的摩擦声响起。

  三艘船的船舷处,数块船板被移开,露出一个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孔洞。

  率先行动的,是负责清除外围的第一队,约三十人。

  他们从那孔洞中滑出,动作快得惊人,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

  迅速接近各自分配的目标。

  一个年轻的宋军士卒,抱着长矛,靠在码头的一根木桩上,眼皮沉重地耷拉着。

  海风有点冷,他缩了缩脖子,心里抱怨着这该死的夜班。

  忽然,他感觉到脖颈后有一丝凉风掠过,快得像是错觉。

  他想转头看看,却发现自己的头仿佛不听使唤了,视线迅速模糊、倾斜,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自己那具无头的身体......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