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京兆府审案-《天龙,我妈是康敏?》

  离开了丐帮蒲牢分舵,赵和庆与唐笑依旧是主仆装扮,走在长安城的街道上。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却驱不散赵和庆内心的凝重。

  他面上平静无波,但内心早已是波澜起伏,念头电转:

  “局势竟是如此糜烂!连丐帮的一方分舵也透着一股邪气!

  那谢惊风,表面热情仗义,应对得体,但那卷宗记录得太过‘干净’了!

  只涉及底层胥吏,对京兆府高层讳莫如深,这绝非巧合。

  是谢惊风本人有问题,还是整个蒲牢分舵都已被渗透了?亦或是……”

  他不敢再深想下去,只觉得这长安城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层黑幕,将阳光和真相隔绝在外。

  “怪不得三个多月,皇城司如同睁眼瞎,查不到慕容家半点有用的消息。

  原来这京兆府的‘眼睛’和‘耳朵’都失灵了,甚至可能反过来为虎作伥!

  从上到下,这潭水浑得令人发指!天,是真的黑了啊……”

  “如今敌暗我明,力量分散,贸然行动必受其害。

  当务之急,是必须找到一个能撕开铁幕的突破口!

  一个能让他们阵脚大乱、露出马脚的契机!”

  他心中思忖,“苏师带着我的京兆府尹、永兴军节度使官属卫队,行程再慢,半月之内也必能抵达长安。

  届时,我便可以亮明身份,持节开府,名正言顺地整饬吏治,调动力量。

  但在这之前,我必须掌握一些能牵动高层的线索!”

  正思量间,腹中传来些许饥感。

  他抬眼望去,见前方街角有一家还算干净的馆子,布幌子上写着“同盛斋羊肉泡馍”。

  (西安真的有同盛斋牛羊肉泡馍,有没有西安的朋友给介绍一下!!)

  “小姐,走了这许久,想必也饿了,前面有家馆子,不如先用些午食再回去?”

  赵和庆对唐笑说道。

  唐笑虽然性格跳脱,但也察觉出殿主自离开丐帮分舵后情绪不高,她点点头:

  “也好,确实有些饿了。就去那里吧。”

  二人走进同盛斋羊肉泡馍,找了张靠里的桌子坐下。

  店面不大,摆了四五张方桌,此时食客不多,只有两三桌人。

  赵和庆点了两碗羊肉泡馍,几碟小菜。

  店家上得很快,乳白色的浓汤,炖得烂熟的羊肉,撒着翠绿的葱花和芫荽,香气扑鼻。

  赵和庆低头吃着饭,但耳朵依旧竖着,捕捉着外边的动静。

  大脑飞速运转,梳理着目前掌握的信息:市井盘剥、行业垄断、劳务控制、丐帮异常……这些碎片似乎都能隐隐指向京兆府的高层,但缺乏一根能将它们串联起来的线。

  突然,街面上传来一阵异常的骚动!

  哭喊声、吵闹声由远及近。

  “冤枉啊!青天大老爷!求你给草民做主啊!”

  “我的闺女啊!你死得好冤啊!”

  “爹!娘!我们跟他们拼了!”

  面馆里的食客和老板都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向外张望。

  赵和庆与唐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讶异。

  “外面怎么回事?”唐笑忍不住向伙计问道。

  那伙计也是个爱凑热闹的,立刻压低声音说道:

  “哎,两位客官是外地来的吧?

  别提了,是蓝田那边来的一户人家,老两口带着儿子,披麻戴孝的,要去京兆府告状呢!”

  “告状?所告何事?”赵和庆放下筷子,看似随意地问道。

  “听说啊,”伙计凑得更近了些,

  “他家原本有个女儿,生得那叫一个水灵,跟画里走出来的似的!

  为了供养弟弟读书,自愿去了咱长安城里最有名的青楼之一‘添香楼’做清倌人,就是只卖艺不卖身的那种。

  本来日子还能过得去,他弟弟听说书也读得不错。

  可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前几日,那姑娘好端端的,突然就在添香楼里暴毙了!”

  “暴毙?”唐笑柳眉微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暴毙?”

  “谁说不是呢!”伙计一拍大腿,

  “那家人自然不信啊!跑去添香楼要说法,可添香楼背景硬着呢,直接说是突发急病,还给了一笔钱想私了。但那家人不干,非要讨个公道,这不,就披麻戴孝,一路哭喊着要去京兆府敲鸣冤鼓了!唉,也是可怜呐……” 伙计摇头叹息着走开了。

  赵和庆心中猛地一动!添香楼?清倌人暴毙?家属鸣冤?京兆府?这几个词串联在一起,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青楼楚馆本就是三教九流汇聚、消息灵通之地,也是许多权贵官员流连之所。

  一个当红清倌人的突然死亡,背后会不会隐藏着什么秘密?

  “走!”赵和庆立刻站起身,迅速掏出几个铜钱放在桌上,

  “结账!我们跟上去看看!”

  唐笑也连忙起身,跟着赵和庆快步走出了馆子。

  街面上,人群已经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只见人群中央,果然是一家三口,一对年约五旬的老夫妇和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青年。

  老妇哭得几乎瘫软在地,被老汉和青年勉强搀扶着。

  “真是造孽啊!好好的闺女就这么没了!”

  “听说那添香楼的东家背景很深,这官司怕是难打哦!”

  “京兆府……嘿嘿,等着看吧……”

  “这家人也是可怜,怕是最后落得个人财两空。”

  赵和庆和唐笑挤到了人群的前排,能清晰地看到了那一家三口的悲恸。

  赵和庆注意到那青年虽然悲伤,但眼神中却有一股读书人的执拗和不甘。

  “跟紧他们,去京兆府。”赵和庆对唐笑低声道。

  浩浩荡荡的看热闹人群,簇拥着那一家三口,朝着京兆府衙门而去。

  赵和庆和唐笑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京兆府衙门坐北朝南,朱漆大门,铜钉闪烁,门前矗立着威严的石狮子。

  门侧有一面巨大的鸣冤鼓,那青年跌跌撞撞冲到鸣冤鼓前,拿起鼓槌,“咚咚咚”地敲击起来!

  衙门侧门“吱呀”一声打开,两名按着腰刀的衙役走了出来,厉声喝道:

  “何人击鼓鸣冤?!”

  那老汉连忙上前,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泣不成声:

  “青天大老爷!草民蓝田县民李老栓,状告添香楼害死小女秀娥!

  求青天大老爷为草民做主,查明小女死因,还我女儿一个公道啊!”

  老妇和青年也紧跟着跪倒在地。

  那衙役皱了皱眉,似乎对这类事情司空见惯,不耐烦地挥挥手:

  “行了行了!别哭了!进去说吧!

  府尊大人正在处理公务,由王通判接手此案!跟我来!”

  说罢,便引着这一家三口,从侧门进入了京兆府衙门。

  围观的人群见状,更是骚动起来,都想挤进衙门旁听的栅栏区域看个究竟。

  赵和庆和唐笑也随着人流,进入了衙门外允许百姓旁听的区域。

  只见公堂之上,“明镜高悬”的牌匾下,端坐着一人。

  此人约莫四十多岁年纪,面皮白净,留着三缕长须,穿着青色鹭鸶补子的官服,头戴乌纱,正是京兆府通判,王元丰。

  两旁衙役手持水火棍,分立两侧,高喊“威——武——”,营造出森严肃穆的气氛。

  “啪!”王通判一拍惊堂木道:“堂下下跪何人?所告何事?一一从实道来!”

  那李老栓跪在堂下,将女儿李秀娥在添香楼做清倌人、前几日突然暴毙、添香楼声称急病并欲私了、家人怀疑死因不明等情由,断断续续地哭诉了一遍。

  王通判耐心听着,不时捋一捋胡须。

  待李老栓说完,他才慢悠悠地开口道:

  “李老栓,你方才所言,本官已悉知。

  你痛失爱女,心情悲恸,本官可以理解。

  不过……”

  他话锋一转,拿起案几上的一份卷宗,

  “根据添香楼呈报,以及本府初步查访,你女儿确系突发心疾,救治不及而亡。

  此乃仵作验看记录,以及添香楼延请的大夫脉案为证。并非他人加害。”

  “不可能!”那跪着的青年,猛地抬起头,激动地喊道,

  “大人!家姐自幼身体康健,从未有过心疾!

  怎会突然就……一定是那添香楼逼死了我姐姐!

  或者……或者有人害了她!求大人明察!重新验尸!”

  王通判眉头一皱,对李明的激动似乎很不满,沉声道:

  “公堂之上,岂容你喧哗!

  本官办案,讲究证据!

  现有仵作大夫凭证在此,岂容你空口白牙质疑?”

  李老栓也磕头道:“大人!草民愿以性命担保,小女绝无心疾!

  那添香楼给出的说法,草民实在无法接受啊!

  求大人开恩,重新查验!”

  王通判放下卷宗,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三人,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

  “李老栓,本官知你丧女之痛。

  但你要明白,这人死不能复生。

  添香楼方面,也并非不讲情理。

  他们愿意给予你们家五百贯作为抚恤。五百贯啊!”

  他刻意强调了这个数字,对于普通农户,这无异于天文数字,

  “足够你们老两口安度晚年,也足够你儿子继续读书,考取功名,光耀门楣了。

  何必非要纠缠于死因,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呢?

  拿着这笔钱,回去好好过日子,岂不是更好?”

  威逼利诱开始了! 赵和庆在堂下冷眼旁观,心中冷笑。

  这王通判,不去查案,反倒先做起“和事佬”来了!

  “不要!我们不要这昧心钱!”

  李老栓尚未回答,那李明激动地喊道,

  “我们要的是姐姐的死因真相!我们要的是公道!

  大人,您身为父母官,岂能不为民做主,反而替那害人的妓馆说话?!”

  “放肆!”王通判猛地一拍惊堂木,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大胆刁民!竟敢污蔑本官!

  本官何时替妓馆说话?

  本官是按证据办事,为你们权衡利弊!

  你如此不识好歹,咆哮公堂,质疑官府,莫非是想尝尝这水火棍的滋味不成?!”

  他声色俱厉,两旁衙役适时地将水火棍在地上重重一顿,充满了威胁。

  李老栓和老妇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拉住激动的儿子,连连磕头: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小儿无知,冲撞了大人,请大人恕罪!”

  王通判冷哼一声,见威慑起到了效果,语气稍缓:

  “本官最后问你们一次,添香楼抚恤钱五百贯,你们是接受,还是不接受?

  若接受,即刻画押领钱,此事了结。若不接受……”

  他拖长了声音,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李老栓抬起头,老泪纵横,看着堂上的父母官,又看了看身边的儿子和老伴,脸上充满了挣扎。

  沉默了一会儿,他猛地以头抢地,嘶声道:

  “大人!草民……草民不要钱!

  草民只要一个真相!

  若我女儿真是冤死,这钱,草民拿着,良心不安,死后也无颜去见女儿啊!

  求大人明察!重新验尸!”

  “冥顽不灵!”王通判彻底失去了耐心,

  “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本官按律办事了!

  现有证据表明李氏秀娥系病故,尔等无凭无据,妄告不实,扰乱公堂!来人啊!”

  “在!”两旁衙役齐声应和。

  “将这一干刁民,给本官轰出府衙!若再敢来此喧哗滋事,定打不饶!”

  王通判扔下一支令签,语气决绝。

  “遵命!”

  衙役们立刻上前,不由分说,架起哭喊挣扎的李老栓一家,粗暴地向衙门外拖去。

  “冤枉啊——!”

  “我的儿啊——!”老妇的哭声凄厉欲绝。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唏嘘和低声的咒骂,但更多的是麻木和习以为常。

  很快,李老栓一家三口就被扔出了京兆府衙门。

  衙役们恶狠狠地瞪了周围人群一眼,转身退回衙门。

  热闹看完,人群渐渐散去。

  赵和庆站在原地,目光紧紧盯着那相拥痛哭的一家。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一双眸子却亮得惊人。

  “果然如此!”

  他心中冷笑,之前的种种猜测得到了印证。

  “一个青楼清倌人的暴毙,按常理,京兆府即便不重视,也只需按程序查验,给个交代即可。

  但这王通判,从升堂开始,便一味强调‘急病’,拿出所谓的‘证据’,继而威逼利诱,最后更是粗暴地将苦主赶出公堂!

  这哪里是审案?这分明是在捂盖子!是在不惜动用官威,也要强行将此事压下去!”

  “为什么?” 赵和庆的大脑飞速运转,

  “一个通判,为何要对一个青楼女子的死因如此紧张?

  甚至不惜留下官官相护、颠倒黑白的恶名?

  除非……这李氏秀娥的死,牵扯到了某些他得罪不起的人,或者,暴露了不能见光的秘密!

  而这秘密,很可能与京兆府的高层,甚至与我们要找的慕容家有关!

  添香楼……看来,这不仅仅是一座青楼那么简单!”

  破局的契机,就在眼前!

  他迅速对身旁的唐笑低声道:“笑笑,你立刻回去,将今日所见,告知不凡和灵玉。

  让他们提高警惕,没有我的命令,切勿轻举妄动。

  同时,留意宅子周围的动静。”

  唐笑一愣:“殿主,那你呢?”

  赵和庆目光投向那一家人道:

  “我跟着他们。

  他们是现在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线索。

  绝不能让他们出意外!”

  唐笑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郑重地点点头:“好!你千万小心!”

  说完,她立刻转身,汇入人流,迅速朝着秘宅方向离去。

  赵和庆则深吸一口气,悄然跟上了这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