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太傅召见-《异世惊梦,废材初醒》

  顾府坐落于城东的梧桐巷,与沈府所在的朱雀街相隔半个京城。此地居住的皆是清贵文臣,宅邸不追求奢华,只求雅致。顾府的门楣并不张扬,黑漆大门,铜环锃亮,门前有两株老梧桐,秋日的树叶金黄灿烂。

  沈清鸢递上拜帖后,门房很快引领她入内。穿过影壁,是典型的四合院落,青砖灰瓦,庭院里栽种着菊花,此时花开正盛。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墨香和书卷气息。

  顾言蹊在垂花门前等候她。今日他身着一身月白长衫,外罩竹青比甲,愈发显得温润如玉。

  “沈姑娘来了。”他迎上前去,眼中带着笑意,“祖父在书房等候多时了。”

  “有劳顾公子。”

  两人穿过回廊,来到后院的书房。书房门敞开着,一位清瘦的老者坐在书案后,正提笔书写。他须发皆白,但腰背挺直,眼神清明,正是当朝太傅顾慎之。

  “祖父,沈姑娘到了。”顾言蹊在门外躬身说道。

  顾太傅抬起头,目光落在沈清鸢身上。那目光平和,却有着洞察人心的力量。

  “进来吧。”

  沈清鸢进屋,依礼参拜:“民女沈清鸢,见过太傅大人。”

  “不必多礼,坐。”顾太傅放下笔,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沈清鸢依言坐下,姿态端庄。顾言蹊为她斟了茶,退到一旁侍立。

  顾太傅打量着她,半晌才开口:“江南之事,老夫听言蹊说了。你做得很好。”

  “太傅过奖,民女只是做了该做之事。”

  “该做之事……”顾太傅轻叹一声,“多少人知道该做,却不敢做、不能做。你一个女子,敢在江南搅动风云,扳倒知府,整顿茶市,这份胆识,许多男子也比不上。”

  沈清鸢不知他这话是褒是贬,谨慎地说:“民女只是不忍见茶农受欺,官府腐败。若有逾矩之处,还请太傅指点。”

  “逾矩?”顾太傅笑了,那笑里带着几分苦涩,“若为民除害是逾矩,那这世道真是可悲了。”

  他顿了顿,忽然问道:“沈姑娘,你如何看待如今的朝局?”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沈清鸢心中警铃大作。她一个闺阁女子,议论朝政乃是大忌。

  “民女不敢妄议朝政。”

  “但说无妨,此处没有外人。”顾太傅目光炯炯,“老夫想听听你的真话。”

  沈清鸢看向顾言蹊,他微微点头,眼中满是鼓励。

  她沉吟片刻,缓缓说道:“那民女就斗胆了。如今天下,表面看似太平,实则暗流涌动。北方有边患,南方有水灾,国库空虚,吏治腐败。而朝中……党争不断,无人真正为百姓着想。”

  这话说得直白,甚至有些尖锐。顾太傅却听得十分认真。

  “继续说。”

  “民女在江南三月,所见所闻,令人触目惊心。官员贪腐,商人勾结,茶农苦不堪言,盐税漏洞百出。这些事,朝中诸公真的不知道吗?恐怕不是。只是有些人选择视而不见。 而不见,有些人无力改变现状,还有些人……本就是既得利益者。”

  书房里陷入一片寂静,唯有窗外风吹落叶发出的沙沙声响。

  顾太傅沉默许久,才开口说道:“你说得没错。那依你看来,该如何做出改变呢?”

  “民女不敢随意谈论改革之事。”沈清鸢谨慎地说道,“但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若不整顿官场风气,不彻查腐败现象,再好的政策也难以落到实处。江南盐茶的弊端,根源并非在于商人,而在于官府。”

  顾太傅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他转向顾言蹊,说道:“言蹊,你听到了吗?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顾言蹊躬身行礼,说道:“孙儿受教了。”

  顾太傅又看向沈清鸢,说道:“沈姑娘,老夫今日请你来,一是想亲眼见见你这位奇女子,二是……有事相托。”

  沈清鸢心中微微一动,说道:“太傅但说无妨。”

  “江南盐税案,皇上已经下旨进行严查。但负责查案的人……”顾太傅叹了口气,“大多是太子党的人。他们借查案之名,打压异己,纵容同党。长此以往,江南将陷入危机,天下也将岌岌可危。”

  沈清鸢明白了顾太傅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帮忙,查明江南盐税案的真相。

  “民女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又怎能插手如此重大的事情呢?”

  “你实际上已经在插手此事了。”顾太傅目光锐利,“你扳倒了王家,掌握了不少证据。你创建的清鸢坊,接触的都是江南的商户。你救了茶农,他们对你十分信任。这些,都是你的优势所在。”

  他从书案的抽屉里取出一块令牌,递给沈清鸢,说道:“这是老夫的令牌,你拿着它,可在江南调阅官府档案,询问相关官员。当然,用不用由你自己决定。”

  令牌是用乌木制成的,正面刻着“顾”字,背面刻着“清正廉明”四个字。沈清鸢很清楚这块令牌的分量。

  她接过令牌,只觉入手沉甸甸的。

  “太傅为何会信任我呢?”

  “因为你别无选择。”顾太傅直言不讳地说道,“你与七皇子关系交好,早已成为太子党的眼中钉。你扳倒王家,断了某些人的财路,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你。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查清盐税案,揪出真正的腐败分子,你才能确保自身安全,江南的百姓才能得救。”

  这番话说得十分透彻。沈清鸢紧紧握住令牌,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民女愿意尽自己的微薄之力。”

  顾太傅露出了笑容,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好,好。言蹊,你送沈姑娘出去。日后沈姑娘若有需要,顾府定会全力相助。”

  从书房出来后,沈清鸢的手心全是汗水。顾言蹊将她送到垂花门,轻声说道:“姑娘不必把祖父的话全都放在心上。盐税案错综复杂,姑娘量力而行即可。”

  “顾公子放心,我自有分寸。”沈清鸢看着手中的令牌,“只是……太傅为何会选中我呢?”

  顾言蹊沉默片刻,才说道:“因为姑娘既是局外人,又是局内人。作为局外人,能看得清楚局势;作为局内人,又能深入其中。更重要的是,姑娘有胆识,有智慧,还有……一颗为民着想的心。”

  这番话说得十分真诚。沈清鸢心中微微一动,说道:“多谢顾公子的信任。”

  “不是信任,是“事实。”顾言蹊凝视着她,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赞赏,“江南三月,姑娘的所作所为,言蹊都看在了眼里。这京城,这朝堂,正需要姑娘这样的人。”

  他略微停顿,忽然问道:“还有一事……姑娘回京之后,可曾见过七殿下?”

  “昨夜见过。”

  “那姑娘是否知晓,太子党正在调查七殿下在江南的产业?尤其是盐庄。”

  沈清鸢点头回应:“殿下已经告知。”

  “姑娘要查办盐税案,难免会牵扯到七殿下的产业。”顾言蹊提醒道,“届时如何抉择,姑娘需早做谋划。”

  这确实是个难题。沈清鸢沉思片刻,问道:“顾公子认为该如何处理?”

  “言蹊不敢妄加评论。”顾言蹊稍作停顿,“但有一句话:法理不外乎人情,不过法理在前,人情在后。若七殿下的产业真有违法之处,姑娘应当依法处置;若是被人诬陷,姑娘应当还其清白。如此,方能令人信服。”

  这番话说得十分中肯。沈清鸢点头道:“我明白了。”

  从顾府出来时,天色尚早。沈清鸢并未直接回府,而是前往了青云书院。

  她离京三月,书院的课程落下了不少。好在山长通情达理,准许她补考。今日正是补考之日。

  考场设在明伦堂,只有她一人参加考试。试卷是山长亲自出题,共有三道策论题:一是论述江南经济,二是论述吏治改革,三是论述女子教育。

  看到第三题时,沈清鸢心中为之一动。这题目,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她提笔开始作答。关于江南经济,她结合自身的亲身经历,阐述了茶叶市场垄断的弊端以及盐税漏洞的危害,并提出了“减税负、畅流通、严监管”三条策略。关于吏治改革,她建议“高薪养廉、严惩贪腐、完善监察”。至于女子教育……

  沈清鸢的笔尖微微停顿,写道:“女子亦是人,理应享有受教育的权利。治国齐家,男女各尽其责,然而若无才学,如何持家?若无见识,如何教子?女子教育,并非为了争夺权力,实则是为了尽到责任……”

  她写得全神贯注,不知不觉间时间悄然流逝。直到钟声响起,她才放下笔。

  试卷被收走后,山长当场进行批阅。老者看得很慢,时而点头,时而陷入沉思。看完之后,他抬头看向沈清鸢,目光中透着复杂的神情。

  “沈清鸢,你这三篇策论,堪称上品。尤其是女子教育这一篇,说理透彻,情真意切。只是……”他叹了口气,“这些观点太过惊世骇俗。若流传出去,恐怕会招来非议。”

  “学生只是说出了心中所想。”沈清鸢坦然说道,“对错与否,请山长评判。”

  山长沉默许久,才缓缓说道:“你是个有思想的学生,也是书院的幸事。但你要记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些话,可以说却不可传播。”

  “学生明白。”

  从书院出来时,已是傍晚时分。秋日的夕阳将天空染成了金红色,街上的行人脚步匆匆,都赶着回家。

  沈清鸢漫步在朱雀街上,心中思绪纷繁。顾太傅的嘱托,盐税案的错综复杂,萧煜的困境,还有书院的考试……这些事情交织在一起,让她感觉肩上的担子愈发沉重。

  但她不能退缩。

  走到沈府门前,她看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门口。马车上的标志,让她瞳孔一缩——是三皇子萧景明。

  他来做什么?

  门房见她回来,连忙上前:“三小姐,三殿下已经等候多时了,正在花厅。”

  沈清鸢定了定神,走进府中。

  花厅里,萧景明正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品着。见她进来,他放下茶盏,露出一个自以为迷人的笑:“清鸢,好久不见。”

  “民女见过三殿下。”沈清鸢行礼,态度疏离。

  “不必多礼。”萧景明起身,走到她面前,“听说你从江南回来了,我特意来看看。三个月不见,你越发清减了,可是江南的饭菜不合口味?”

  “多谢殿下关心,江南一切都好。”

  “那就好。”萧景明盯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你在江南做的事,我都听说了。扳倒知府,整顿茶市...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沈清鸢不接话,只问:“殿下今日来,可是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萧景明笑了笑,但笑容有些勉强,“清鸢,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当年退婚之事,是我糊涂。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其实...”

  “殿下,”沈清鸢打断他,“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不必再提。若殿下无事,民女还要去给祖母请安。”

  这是下逐客令了。

  萧景明脸色一沉,但很快又恢复笑容:“好,不提。不过今日我来,确实有事。下月初五,皇后娘娘在宫中设赏菊宴,邀请京城贵女。这是请柬。”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烫金请柬,递给沈清鸢。

  沈清鸢没有接:“民女身份低微,恐不宜参加宫宴。”

  “皇后娘娘亲自点名要你去的。”萧景明将请柬放在桌上,“你在江南立功,又治好了温太妃的病,娘娘想见见你。这可是殊荣,你不会拒绝吧?”

  话说到这份上,沈清鸢只能接过请柬:“民女遵命。”

  萧景明这才满意:“那好,初五那日,我来接你。”

  “不必劳烦殿下,民女自行前往即可。”

  “也好。”萧景明深深看了她一眼,“清鸢,我知道你现在和七弟走得近。但我提醒你,他是皇子,你是臣女,有些界限,不要逾越。否则...对你,对他,都不是好事。”

  这话带着明显的威胁。

  沈清鸢抬头,直视他:“民女行事,自有分寸。不劳殿下费心。”

  四目相对,空气中有无形的火花。

  最终,萧景明先移开目光:“好,那我告辞了。初五见。”

  他转身离去,背影带着几分不甘。

  沈清鸢看着桌上的请柬,眉头紧皱。宫宴...皇后亲自点名...这绝非好事。

  她拿起请柬,正要收起,忽然发现请柬里夹着一张小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小心太子。”

  字迹陌生,不是萧景明的。是谁放的?又为何要提醒她?

  沈清鸢将纸条收起,心中疑窦丛生。

  这京城,真是步步惊心。

  夜里,沈清鸢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起身,点起灯,坐在书案前,将最近的事一一列出。

  顾太傅的令牌,盐税案,宫宴,太子的威胁,萧景明的纠缠...

  这些事看似独立,实则都有联系。盐税案是导火索,宫宴是舞台,而她和萧煜,就是这场戏的主角。

  她要如何破局?

  正想着,窗外又传来叩击声。这次她有了准备,起身开窗。

  萧煜跃入,身上带着夜露的凉气。

  “殿下怎么又来了?”沈清鸢无奈,“被人看见怎么办?”

  “我有分寸。”萧煜看着她桌上的纸笔,“在写什么?”

  “梳理最近的事。”沈清鸢也不瞒他,“殿下呢?深夜来访,可是有事?”

  “两件事。”萧煜神色严肃,“第一,太子党已经查到我在江南的盐庄,准备明日上折子弹劾。第二...”他顿了顿,“皇后突然设宴邀请你,恐怕有诈。”

  沈清鸢心中一凛:“殿下如何知道?”

  “我在宫中有眼线。”萧煜直言,“皇后这次设宴,明为赏菊,实为选妃。太子妃之位空缺已久,几位皇子都已到适婚年龄...”

  他没有说下去,但沈清鸢已经明白了。

  皇后要借这次宴会,为太子和几位皇子选妃。而她,因为最近的种种表现,已经进入了皇后的视线。

  “殿下以为,皇后属意谁?”

  “太子妃人选,大概率是兵部尚书之女。但其他皇子...”萧煜看着她,“我得到消息,皇后有意为你指婚。”

  “指婚?”沈清鸢心头一跳,“指给谁?”

  “不确定。可能是太子侧妃,也可能是...”萧煜声音低沉,“老三。”

  三皇子萧景明。

  沈清鸢握紧了拳。难怪萧景明今日那般作态,原来是有恃无恐。

  “殿下,我绝不会嫁给他。”

  “我知道。”萧煜看着她,“但皇后的指婚,不是那么容易拒绝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有不得不拒绝的理由。”萧煜目光深沉,“比如...已经定亲。”

  沈清鸢一愣:“殿下的意思是...”

  “假意定亲。”萧煜说出这四个字,自己都觉得荒唐,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在宫宴之前,放出你已经定亲的消息。皇后再怎么强势,也不会拆散已有婚约之人。”

  “和谁定亲?”沈清鸢问出关键问题。

  萧煜沉默。他知道自己该说“和我”,但这话说不出口。不是不愿,而是不能。他身为皇子,婚姻之事身不由己。倘若贸然与沈清鸢定亲,只会给她招来更大的麻烦。

  “顾言蹊如何?”他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他是太傅之孙,家世清白,品行端正。若你与他定亲,皇后也挑不出毛病。”

  沈清鸢望着萧煜,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殿下真是为我考虑周全。只是……顾公子何等人物,怎会答应这等儿戏之事?”

  “他会答应的。”萧煜别过目光,“我今日去找过他,他……并未拒绝。”

  沈清鸢愣住了。顾言蹊没有拒绝?为何呢?

  “殿下,”她深吸一口气,“此事不妥。婚姻乃人生大事,怎能当作儿戏?我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耽误顾公子的前程。”

  “那你就甘愿嫁给萧景明?”萧煜声音陡然提高,随即意识到失态,压低声音道,“清鸢,这并非儿戏,而是自保之策。萧景明是怎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若真嫁给他,你这辈子就毁了。”

  沈清鸢何尝不明白?但要她用这种方式逃避,她实在做不到。

  “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装病。”沈清鸢说道,“宫宴那日,我称病不去。皇后总不至于把一个病弱之人指婚给皇子。”

  “你想得太过简单了。”萧煜摇摇头,“皇后既然盯上你,就不会轻易放手。装病一次尚可,两次三次呢?况且,太医一诊断便知真假。”

  两人相对沉默。烛火跳动,在墙上投下摇曳不定的影子。

  许久,萧煜轻声说道:“清鸢,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殿下不必自责。”沈清鸢摇摇头,“从我选择站在殿下这边起,就已经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

  她走到窗前,凝视着夜空中的明月:“殿下,给我几天时间,容我想想。总会有办法的。”

  萧煜看着她纤瘦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想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不必害怕,有他在。

  但他终究没有行动。

  “好。”他说,“五日后便是宫宴,你还有四天时间。若想不出办法……”他停顿了一下,“就按我所说的做。顾言蹊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

  沈清鸢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萧煜离去,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沈清鸢站在窗前,直至夜色深沉。

  这一夜,京城许多人都难以入眠。

  三皇子府中,萧景明正与幕僚商议。

  “殿下,沈清鸢已经收下请柬,宫宴那日必定会到场。届时皇后娘娘指婚,她不敢违抗。”

  “她若拒婚呢?”萧景明转动着手中的酒杯。

  “拒婚就是抗旨。”幕僚冷笑一声,“抗旨是什么罪名,殿下心中有数。况且,沈家也不会允许她抗旨。一个被退过婚的女子,能嫁给皇子,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萧景明笑了,但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我要的不只是她的人,还有她的心。她心里有老七,我看得出来。”

  “殿下放心,女人嘛,嫁了人,心自然便收下了。何况殿下英明神武,比七皇子强太多了。”

  这话令萧景明十分愉悦。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中闪过志在必得的光芒。

  而此时的太子府,却是另一番景象。

  太子萧景睿正听属官汇报江南盐税案的进展。

  “殿下,顾太傅今日召见了沈清鸢,给了她令牌,让她参与查案。”

  “顾慎之这个老狐狸。”太子冷笑,“想借一个女子之手搅乱局势?太天真了。盐税案如何查,查谁,由我说了算。”

  “殿下英明。不过……七皇子在江南的盐庄,已查实存在问题。明日弹劾的折子一呈上,皇上必定龙颜震怒。”

  “老七……”太子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我这个七弟,最近太过活跃了。是该敲打敲打他了。还有那个沈清鸢……宫宴那日,给她安排个好归宿。”

  “殿下的意思是……”

  “老三不是想要她吗?我就成全他。”太子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一个商贾之女,配老三正合适。至于老七……让他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那滋味想必不错。”

  属官心领神会:“属下明白。”

  这一夜,暗流涌动。

  沈清鸢坐在灯下,将顾太傅给的令牌放在桌上,旁边是宫宴的请柬,还有萧景明夹在请柬里的纸条。

  这三样东西,代表着三股力量:清流、皇室,还有……那个神秘的提醒者。

  她拿起纸条,又看了一遍那四个字:“小心太子。”

  是谁在提醒她?萧景明?不可能。那会是谁呢?宫中还有谁在暗中帮她?

  一个个面孔在她脑中闪过,又被她否定。

  最后,她想起一个人——温太妃。

  没错,温太妃在宫中经营多年,虽不掌权,但眼线众多。若说还有谁会在暗中帮她,只能是温太妃。

  但温太妃为何不直接告诉她,而要用这种方式呢?

  沈清鸢想不明白,索性不再想了。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宫宴。

  装病不行,假定亲不妥,那还有什么办法呢?

  她的目光落在顾太傅的令牌上,忽然心中一动。

  或许……可以借查案之名,离开京城。

  若她在宫宴前接到紧急任务,必须前往江南查案,那宫宴自然就去不成了。皇后总不能把一个在外查案的臣女强行拉回来指婚。

  至于查什么案……盐税案不正合适吗?

  沈清鸢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她提笔写信,一封给顾太傅,请求即日南下查案;一封给萧煜,告知自己的计划;还有一封给顾言蹊,感谢他的好意,但婚事之事不必再提。

  写完信,天已微微发亮。

  她唤来秋月,让她将信送出。然后开始收拾行装。

  这一次,她要主动出击。

  不是逃避,而是以进为退。

  宫宴?指婚?这些后宫的手段,困不住她。

  她所追求的天地,在江南,在朝堂,在这广阔的人间。

  而非某个皇子的后院。

  晨光初现,沈清鸢站在院中,望着东方泛起的 鱼肚白渐显。

  新的一天,恰似一盘全新的棋局已然铺开。

  而她,已然落下了第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