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来自未来的警告-《时间慢递员》

  仓库的寂静被林凡粗重的喘息声打破。他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脑海中那场信息风暴的余波仍在肆虐,带来阵阵针刺般的剧痛。那个符号……仅仅是尝试感知,就几乎将他的意识撕裂。它到底是什么?哥哥冒着生命危险留下的,难道是一个根本无法解读的死亡密码?

  他挣扎着坐起身,靠在刻有沙漏符号的柱子上,冰凉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不能放弃。哥哥留下了线索,沙漏提供了暂时的稳定,笔记本对符号有反应……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方向:他必须变强,必须找到解读符号的方法。

  白天在头痛和虚弱中缓慢流逝。他强迫自己进食休息,但每一次闭眼,眼前都会闪过哥哥焦急的面容和那洪水般的信息碎片。他反复在便签上临摹那个符号,试图用最笨的方法,从纯粹的几何结构中去感受某种规律,但一无所获。符号如同一个冰冷的、毫无生气的机械锁,没有钥匙孔,甚至没有明显的开启方式。

  傍晚,他检查了一下内袋的沙漏。沙子依旧静止,但那种微弱的温热感始终存在,仿佛在无声地消耗着什么。时间不多了。

  晚上十一点,他再次站在隐泉路77号门口时,心情比以往更加沉重。每一次进入,都像是在透支某种不可再生的东西。他握了握内袋的沙漏,推开了门。

  地下休息室,灯光似乎比昨夜更昏暗了一些,空气中陈腐纸张的气味里,混入了一丝极淡的、类似电路过载的焦糊味。规则告示板上的字迹,那血红的颜色仿佛更深沉,几乎要滴落下来。变化在加速。

  23点45分,他步入分拣区。今晚,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带上了一种新的意味——不再是单纯的观察,更像是一种……“扫描”?仿佛暗中的存在正在重新评估他这个不断带来“变量”的个体。

  他走到工作台前,传送带启动。他定了定神,决定改变策略。既然无法直接解读符号,那就从侧面入手。哥哥是通过邮件传递信息的,那么,邮件系统本身,或许就是突破口。他需要更仔细地审视每一封经过手的邮件,尤其是那些看似普通、却可能隐藏着深层信息的“未来”邮件。

  工作开始。他放慢了分拣速度,指尖触碰每一封信件时,都极尽所能地放大感知,不再追求读取内容,而是试图捕捉邮件本身更细微的“状态”:它的“年龄”、它承载信息的“密度”、甚至……它是否被某种力量“标记”或“跟踪”过。

  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力的过程。头痛始终如影随形,但他咬牙坚持着。大部分邮件都如同平静的湖水,只有细微的涟漪。直到凌晨一点左右,一封看起来毫无特别的、寄往城郊某个普通地址的“未来”信件,让他指尖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电台调频时出现的“杂讯”感。

  有异常!

  他心中一动,表面不动声色地将信件放入白色篮子,但在脱手的瞬间,将感知聚焦于那丝“杂讯”。

  “滋啦……”

  一声极轻微的、仿佛信号不良的噪音在脑中响起。紧接着,一个模糊、断续、仿佛经过严重干扰的声音碎片,直接烙印在他的意识里:

  “……警报……‘摇篮’协议……即将激活……核心收容物……异动频率……超标……所有……夜班员……撤离……重复……这不是演习……滋啦……逃……!”

  声音戛然而止,带着一种强烈的、仿佛发自本能的惊惧感!

  林凡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这不是邮件本身的内容!这是一段被附加在邮件上的、来自“未来”某个时间点的警告信息!像是某种紧急广播的泄露片段!

  “摇篮”协议?核心收容物异动?所有夜班员撤离?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分拣中心要出大事了!就在不久的将来!

  是谁发出的警告?是未来的“守时人”?还是像哥哥一样知晓内情的反抗者?这封邮件,是一个漂流瓶式的求救信号,还是大难临头前的最后警报?

  他强迫自己冷静,继续工作,但每一个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他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口,而周围的“同事”和暗中的观察者,似乎对此毫无察觉,或者说……漠不关心?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更加警惕地感知着每一封邮件,但再没有捕捉到类似的警告信息。那股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空气中那股焦糊味似乎也更浓了。

  凌晨四点,在他处理最后一批邮件时,指尖触碰到一封邮戳日期为“明天”的薄薄信件。就在接触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心悸感袭来,仿佛有无数根冰冷的针同时刺入他的心脏!

  他闷哼一声,几乎拿不住信件。这封信……有大问题!它散发着一种极其不稳定的、充满恶意的能量波动!

  是陷阱?还是……警告中提到的“异动”的前兆?

  规则第五条闪电般划过脑海:异常邮件,立即隔离!

  没有时间犹豫!他用尽最后力气,将这封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信件扔进了黑色隔离箱,狠狠拍下红色按钮!

  “嗡——!!!”

  隔离箱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剧烈轰鸣和震动!整个分拣区的灯光疯狂闪烁,脚下的地面传来明显的震感!远处传来某种沉重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仿佛某个庞大的结构正在承受巨大的压力!

  林凡被震得踉跄后退,撞在货架上。警报!是警报被触发了吗?还是……“摇篮”协议激活的征兆?

  他惊恐地环顾四周,灯光在明灭中投下扭曲跳跃的阴影,整个空间仿佛都在颤抖、呻吟!混乱中,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其短暂、仿佛来自极遥远处的、非人的尖啸!

  几秒钟后,震动和轰鸣骤然停止,灯光也恢复了稳定,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但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和某种类似臭氧的刺鼻气味,以及隔离箱依旧在疯狂闪烁的红灯,都证明着那不是幻觉。

  林凡靠在货架上,大口喘息,心脏狂跳。他触发了什么?还是恰好撞上了某个临界点?

  凌晨4点40分,他几乎是逃命似的返回休息室。4点44分,空间转换。

  这一次,过程异常“平静”,甚至平静得令人不安。没有剧烈的眩晕,没有刺耳的“咔嚓”声,只有一种仿佛沉入粘稠液体的滞涩感。当视线清晰时,他准确地回到了仓库。

  但他没有感到丝毫轻松。他瘫坐在地,摸出内袋的沙漏。

  沙漏是冰凉的。

  里面的沙子,在他没有触碰的情况下,自行流动了肉眼清晰可见的一小截!仿佛刚才分拣中心的异动,消耗了它大量的“稳定力”!

  林凡看着那流动的沙子,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来自未来的警告是真的。“摇篮”正在晃动。而他所依赖的这点微弱的稳定,正在加速流失。

  真正的风暴,就要来了。

  (第十四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