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幻象困局与心魔幻境-《炽焰囚爱:总裁的迟来深情》

  宫殿的震颤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碎石在地面铺成苍白的裹尸布,空气里石屑与血腥味缠绵出死亡的气息。苏振海倚着石壁滑坐在地,脸色是蜡尸般的灰败,唇角的黑血像一条不肯断气的毒蛇,还在缓缓蠕动。他眼底的黑气已浓到化不开,每一次喘息都像破风箱在拉扯,带出粘稠的、掺着黑丝的痰音。

  顾晏辰指尖抵在他腕脉上,眉峰蹙成冷峻的川字。“魔气蚀心……寻常净化术已无用。”他收回手,掌心残留着探脉时沾染的、冰凉的死气,“秘境第三层有‘涤魂泉’,是顾玄渊以半身修为蕴养的眼泪。或许……能暂时困住他体内的东西。”

  苏晚星的心脏像被浸入冰水。她看着父亲蜷缩的身体——那个曾经如山般挺拔的背影,此刻佝偻得像一截被蛀空的枯木。“涤魂泉在哪?”声音嘶哑得自己都陌生,“现在就去。”

  “第三层是‘心狱’。”顾晏辰抬眼望向通道尽头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那里没有实体机关,只有从你骨髓里长出来的……噩梦。一旦相信了眼中所见,便会永远留在自己编织的地狱里。”

  “就算是爬,”苏晚星握紧合璧玉佩,掌心的温热是她与这个正在崩坏的世界最后的脐带,“我也要爬过去。”

  七名守护者踏前一步,身上伤口还在渗血,眼神却亮得灼人:“誓死相随。”

  顾晏辰不再多言。玄色衣摆掠过满地碎石,像一片坠入深渊的夜。他步入黑暗的刹那,合璧玉佩自主亮起——不再是温润的金光,而是某种警觉的、锐利的白芒,如剑出鞘般劈开浓稠的黑。

  通道窄得只容一人侧身通过。石壁冰冷湿滑,渗出黏腻的水珠,触手像触摸某种大型生物的内脏。阴风从缝隙钻入,携来窃窃私语:

  “晚星……回头吧……”

  “你救不了他的……就像当年救不了你娘……”

  声音忽远忽近,时而像母亲临终前的呢喃,时而像儿时奶娘哄睡的调子。苏晚星脚步一顿——就是这一瞬的恍惚,她看见通道左侧的黑暗里,伸出一只苍白纤瘦的手,手腕上戴着她再熟悉不过的、娘亲陪嫁的玉镯。

  “娘……”她喉头哽咽,几乎要伸手去握。

  “别看!”顾晏辰的声音如冰锥刺破幻听,“那是心狱在嗅你的伤口——你越痛,它越饿。”

  苏晚星狠狠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炸开。她闭眼,再睁眼时,那只手已消失无踪,只剩石壁上自己的倒影,面色惨白如鬼。

  不知在黑暗里跋涉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意义,可能是一炷香,也可能是一百年。前方终于裂开一道缝隙,透出朦胧的、介于梦境与现实之间的光。

  穿过缝隙的刹那,所有人呼吸一滞。

  眼前是一片发光的森林。

  参天古木的枝叶由水晶雕成,脉络里流淌着液态的光。藤蔓如垂落的星瀑,缠绕树干,开出会呼吸的、散发甜腻香气的荧光花朵。林间空地,一泓泉水静静泊着——水色是剔透的冰蓝,水面漂浮着细碎的光尘,正是古籍记载的“涤魂泉”。

  “找到了!”一名年轻守护者欣喜上前。

  顾晏辰却猛地拔剑!

  渊寂剑光斩向最近的一朵花——花瓣碎裂的瞬间,没有汁液,只有一蓬漆黑的灰烬炸开!灰烬落地,化作一滩蠕动的、长满眼睛的粘液,尖叫着渗入地底。

  “这是‘餍梦花’。”顾晏辰收剑,声音冷得像淬过寒渊的水,“以记忆为食,以幻象为巢。你们看到的森林、泉水……都是它编织的饵。”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周遭景象开始融化。

  水晶树褪成嶙峋白骨,星瀑藤蔓化作垂挂的肠肚,甜香转为腐尸的恶臭。而那片冰蓝的涤魂泉——扭曲、沸腾、翻滚出浑浊的泥浆,泥浆表面浮起一张张扭曲的人脸,无声嘶吼。

  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庭院。

  苏家老宅。

  每一块青砖、每一片屋瓦、甚至墙角那株母亲亲手种下的海棠,都复原得分毫不差。庭院中央,五岁的小晚星正追着一只金翅蝶奔跑,双丫髻上的红绳随着动作跳跃。石凳上,年轻的苏振海含笑望着女儿,身旁坐着温婉的妇人——月白衫子,墨发松松挽起,侧脸柔和的弧度,是苏晚星在泛黄的画像里描摹过千百次的模样。

  “娘……”苏晚星嘴唇颤抖,泪水决堤。她伸出手,脚步不由自主地朝那片光影走去。指尖即将触到妇人衣角的刹那——

  “晚星!回来!!”

  顾晏辰的嘶吼传来,可他伸出的手,竟直直穿过了她的身体!

  他愕然低头——发现自己站在一座漆黑的祭坛上。脚下是以鲜血绘制的巨大阵法,阵眼处插着一柄剑。剑身上,刻着两个字:

  弑亲。

  祭坛边缘,顾玄渊的虚影负手而立,声音如古钟轰鸣:“顾氏血脉,生而为镇渊。情爱私欲,皆是无用血肉。斩了它——否则,你护不住任何人,只会害死她。”

  顾晏辰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眼前闪过苏晚星的脸——不是此刻的她,是更早的时候。她站在落云谷的梨花树下,花瓣落满肩头,回头朝他笑,眼睛亮得像盛了整个春天的光。

  “护三界与护她,”顾晏辰缓缓抬头,一字一句,“从不是二选一。”

  他挥剑——不是斩向虚影,而是斩向脚下那个“弑亲”的阵法!

  剑光撕裂阵纹的刹那,祭坛崩塌。他重新站在发光森林里,一眼看见苏晚星正痴痴走向庭院中央,指尖距离那妇人的幻影,只剩一寸。

  “破——!”

  渊寂剑携着凛冽剑意,斩向庭院虚影!

  “咔嚓!”

  玻璃碎裂的声响。庭院、海棠、奔跑的幼童、微笑的父母——所有光影炸成亿万片锋利的碎片,又化作光尘消散。苏晚星踉跄后退,被顾晏辰一把扶住。

  “那是心狱挖开你记忆最深处的伤,”他声音低哑,指尖擦去她眼角的泪,“你越渴望,它越真实。”

  苏晚星靠着他手臂站稳,呼吸急促。她转头看向父亲——苏振海已被守护者扶到一棵枯树下,昏迷不醒,但眼底翻涌的黑气似乎……淡了半分。

  “涤魂泉……”她望向森林深处,“真正的泉,应该就在幻象掩盖之下。”

  这一次,他们踏出的每一步都踩在现实与幻觉的刀锋上。水晶树的残影与白骨并存,甜香与腐臭交织,耳畔时而是母亲哼唱的童谣,时而是深渊魔物的嘶吼。顾晏辰剑不离手,每有异动便是一剑斩去——斩碎的是幻象,也是试图钻入识海的恶念。

  终于,穿过最后一道光与影的帷幕。

  真正的涤魂泉出现在眼前。

  不是冰蓝,是近乎透明的无色。泉眼只有丈许方圆,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秘境穹顶虚幻的星光。泉水散发出的不是香气,而是一种“空”——纯粹的、洗尽一切杂质的“空”,靠近时连思绪都变得缓慢澄明。

  众人将苏振海小心翼翼浸入泉中。

  泉水触及他皮肤的刹那,发出轻微的“滋”响——不是灼烧,是净化。黑气如遇烈阳的雾气,从他七窍、毛孔中丝丝缕缕蒸腾而出,在泉水上方凝成扭曲的鬼影,又迅速消散。

  苏晚星长舒一口气。

  可就在这时——

  她眼前猛地炸开一片猩红!

  不是幻象,是某种更尖锐的、仿佛来自未来的碎片:深渊之巅,魔物如潮。顾晏辰挡在她身前,玄袍已被血浸透,渊寂剑寸寸崩裂。一道黑影贯穿他的胸膛,他回头看她,嘴唇动了动,然后——

  向后仰倒,坠入无底深渊。

  “顾晏辰——!!!”

  她失声尖叫,伸手去抓,却只抓到冰冷的空气。

  幻象消散。

  她浑身冷汗,剧烈喘息,转头看向身边——顾晏辰正担忧地注视着她,肩胛的伤处草草包扎,血迹已凝成暗红。

  “我……”她张了张嘴,那个坠落的画面在脑中反复碾轧,让她几乎呕吐。

  顾晏辰握住她颤抖的手。“心狱会预演你最恐惧的未来,”他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沉甸甸的安抚,“但那只是可能,不是注定。”

  话音未落,涤魂泉中异变陡生!

  苏振海的身体猛地弓起!口中喷出的不再是黑气,而是粘稠如原油的、散发着深渊气息的黑血!泉水剧烈沸腾,冰蓝光芒急速黯淡,水面浮现的净化符文接连崩碎!

  “魔气反扑!”顾晏辰脸色骤变,“泉水的力量不够……它在吞噬涤魂泉!”

  苏晚星扑到泉边,徒劳地想按住父亲抽搐的身体。就在这时,顾晏辰做出了一个让她肝胆俱裂的举动——

  他划开自己的左手掌心。

  不是浅尝辄止,是深深割开血脉。鲜血如泉涌出,不是鲜红,是泛着淡金色的、蕴含着顾氏正统灵力的“真血”,滴滴坠入涤魂泉!

  金血入水,如沸油泼雪!

  冰蓝泉水骤然爆发出炽烈白光,与金血交织成神圣的净化风暴,将苏振海体内最后、也是最顽固的魔气根源,一寸寸逼出!

  黑气嘶吼着溃散。

  苏振海安静下来,眼底的黑暗终于褪尽,露出久违的、属于人类的、疲惫而清明的眼眸。

  而顾晏辰——

  他踉跄后退,靠着一棵枯树滑坐在地。左手伤口深可见骨,血流不止,脸色白得像张随时会破裂的纸。可他竟还在对她微笑,用口型说:“没事。”

  苏晚星冲过去想为他止血,手刚抬起——

  森林深处,传来了脚步声。

  不疾不徐,从容得令人毛骨悚然。

  一道身影从光影交错处走出。

  玄色衣袍,墨发披散,面容清冷如月下寒潭。

  又一个顾晏辰。

  这个“顾晏辰”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靠树喘息的本尊身上,唇角缓缓勾起一抹——

  毫无温度的、冰冷的笑。

  “找到你了,”他轻声说,声音与顾晏辰一模一样,却像冰锥刮擦耳膜,“我的……半身。”

  苏晚星僵在原地,目光在两个顾晏辰之间疯狂游移。

  泉水中,苏振海虚弱地睁开眼,看向那个新出现的“顾晏辰”,瞳孔骤然收缩。

  他嘶哑地、用尽最后力气吐出两个字:

  “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