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五年后的答案-《其实我们不曾爱过》

  校友返校日的通知在朋友圈刷屏时,李媛馨正校对着一本儿童绘本的最后样稿。

  手机屏幕上,母校官微发布的照片里,熟悉的礼堂大门挂着红色横幅:欢迎2010届校友回家。

  2010届!

  是她和郁蓝峰的那一届!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几秒,李媛馨还是点开了报名链接。

  五年了,或许该回去看看。

  再说,校园那么大,即使他也去,遇见的概率又能有多大?

  返校日当天,李媛馨选了条简单的浅蓝色连衣裙,这是她工作时不会穿的颜色。

  站在礼堂门口,学生时代每周都要进出的地方,此刻却让她心跳加速。

  李媛馨?

  转头看见衣妮顶着一头熟悉的红发向她奔来,恍如昨日。

  毕业后成为时尚博主的衣妮更加耀眼,一把抱住她:就知道你会来!听说今天有优秀校友分享会,你们班陈志远还提名你了呢。

  我们班?李媛馨抓住关键词。

  当然啊,我们4班在二楼会议室。衣妮眨眨眼,怎么,在期待见到谁?

  李媛馨轻推她一下:胡说什么。

  衣妮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听说郁蓝峰从北市回来了。昨天班长群里说有他微信。

  ……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

  李媛馨握紧手中的包带,五年前那个雨夜后,他们再未联系。

  高考后她按计划留在本地上大学,听说郁蓝峰带着病重的母亲去了北市。

  后来从同学只言片语中得知,他考上了不错的大学,母亲却没撑到他毕业。

  他……还好吗?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衣妮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不清楚。不过……

  她指向礼堂侧门。

  分享会马上开始了,据说有神秘校友发言,不去看看?

  礼堂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李媛馨选了个靠后的位置,翻开发放的校友手册。

  在校友近况栏目中,她的目光被一段简讯锁住!

  郁蓝峰,曾经的7班,现为《大夏地理》杂志签约摄影师,作品曾获国际环境摄影奖。毕业于大夏师范大学影视传媒学院……

  手指不自觉地抚过那行文字。

  他果然实现了梦想,用镜头记录世界。

  那个曾经在校园角落默默拍摄的男孩,现在成了真正的摄影师。

  下面有请2010届优秀校友代表郁蓝峰学长分享!

  主持人的声音惊得李媛馨猛地抬头。

  聚光灯下,一个修长身影走上讲台。

  黑色衬衫,利落的短发,比记忆中更加挺拔的轮廓。

  那是郁蓝峰!

  他调试话筒的动作很熟练,声音比高中时低沉许多。

  谢谢母校的邀请。其实我也不算是什么优秀校友,只是比较幸运,能把爱好变成职业……

  屏幕上开始播放他的摄影作品集:广袤的沙漠、璀璨的极光、雨林中的原始部落……

  最后一张却让李媛馨屏住呼吸:阳光透过礼堂高窗,洒在空荡的座位上,正是他们初遇的地方。

  这张拍摄于五年前,我高中毕业那天。郁蓝峰的声音带着微妙的情感,当时想拍下这个改变我人生的地方。因为在这里,我遇见……

  他的目光扫过观众席,在李媛馨的方向停顿了一瞬。

  遇见了更好的自己……

  分享会结束后,人群涌向礼堂出口。

  李媛馨逆着人流走向侧门,心跳快得不正常。

  她需要空气,需要安静,需要……

  李媛馨。

  那个声音让她僵在原地。

  转身时,郁蓝峰就站在两步之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包裹的方形物体。

  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勾勒出他清晰的轮廓,与五年前那个雨天在图书馆门口等她的少年重叠又分离。

  好久不见。他说,嘴角微微上扬,能聊聊吗?

  学校后花园的老榕树比五年前更加茂盛。

  他们坐在当年午休时常坐的长椅上,中间隔着一人宽的距离。

  你妈妈……李媛馨轻声问。

  去年春天走的。郁蓝峰望着远处的教学楼,走得很安详。她说看到我大学毕业,已经心满意足。

  你过得好吗?

  还行。一边读书一边照顾妈妈,很忙。他转动手腕上的表带。

  看到你的微博了,那套《小小自然学家》的绘本很棒。

  李媛馨惊讶地睁大眼睛:你知道我的微博?

  儿童文学新锐编辑李媛馨。郁蓝峰终于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真实微笑,我每期都会买你负责的绘本。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他身上,李媛馨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没有戒指,只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那是高三那年他在医院照顾母亲时不小心烫伤的。

  这个……给你。郁蓝峰递过那个牛皮纸包裹,早就该给你的。

  拆开包装,是一本手工装订的相册,亚麻布封面上烫着一行字:《你眼中的世界》。

  翻开第一页,李媛馨的指尖微微发抖……

  高二开学典礼,她在舞台上指挥新生布置场面的背影,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

  照片右下角写着日期:2008.9.1。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她轻声道。

  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郁蓝峰纠正,你在台上太耀眼了,我不敢靠近。

  一页页翻过去,全是她不知道的瞬间!

  她在运动会上为同学加油的侧脸;她在校园广播站朗读时微微蹙眉的表情;她在雨中撑伞走向公交站的背影……

  每张照片背面都贴着一封简短的信:

  「今天路过广播站,听到你在读《小王子》。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玫瑰对小王子如此特别。——2008.10.3」

  「艺术节彩排,你为7班的节目救场。原来你不只是漂亮,还那么善良。我躲在幕布后拍了这张照片,像个可耻的偷窥者。——2008.12.17」

  「妈妈又住院了。在医院走廊写这封信时,护士问我为什么笑。我说想起了学校里的一缕阳光。——2009.3.8」

  最后一封信的日期是高考前一周:

  「明天就要带妈妈去北市了。我在你们班门口徘徊了半小时,最终没有勇气道别。我是个懦夫,但请你相信,你是我灰暗青春里唯一的亮色。」

  泪水模糊了视线。

  李媛馨曾以为自己单向的暗恋,原来一直有回响。

  为什么现在才给我?

  郁蓝峰深吸一口气:在北市的第三年,妈妈病情稳定了些。我整理旧物时发现了这些照片和信.……本来想寄给你,却在微博看到你和衣妮的毕业旅行合照。你笑得那么开心,我不想打扰。

  那是大二的事了!李媛馨哭笑不得,而且只是朋友旅行……

  后来妈妈病情恶化,我全心照顾她。直到去年她走后,我才真正有勇气回看过去。

  郁蓝峰的手指轻轻拂过相册边缘。

  上个月校友会的人联系我,说想办返校活动……我想,也许是时候了。

  李媛馨翻到相册最后几页,发现是空白的:这里……

  留给未来的照片。郁蓝峰的声音很轻,如果你愿意的话。

  远处传来返校活动的喧闹声,风吹过榕树叶沙沙作响。

  李媛馨想起五年前那个雨天,他们在医院休息区的第一次;想起衣妮带人围堵他时,他沉默承受的样子;想起毕业前夕,她听说他转学离开时撕掉的十几封未寄出的信。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参加返校日吗?她合上相册,因为编辑部的选题会刚通过了我策划的新系列《镜头下的少年时光》。需要找一位了解青少年心理的摄影师合作。

  郁蓝峰的眼睛亮了起来。

  有兴趣吗?李媛馨伸出手,像当年在艺术节后第一次向他伸出手那样,专业儿童出版社编辑和着名摄影师的正式合作。

  郁蓝峰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坚定:荣幸之至。

  他们没有立即松开手。

  阳光透过树叶,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媛馨。郁蓝峰突然轻声唤她的全名,现在回答你当年的心意,还来得及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倾身向前,吻住了他的嘴唇。

  这个吻很轻,却胜过千言万语。

  当两人分开时,夕阳正好穿过礼堂的高窗,为他们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就像五年前他们初遇时的那个下午。

  郁蓝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李媛馨在阳光下微笑的侧脸。

  一直带着它,他微笑,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拍了。

  李媛馨翻开相册最后一页,将这张照片贴上去,在空白处写道:

  「2008.9.1-2015.9.1,我们的故事,未完待续。」

  [全文完]

  (还有其他结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