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乱世用重典-《南明最后一个狠人》

  一股寒意瞬间席卷整个大堂!

  降将们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

  他们知道这位镇南侯用兵狠辣,却没想到对待这些苦役,竟是如此酷烈无情!

  “尔等,可听明白了?”李定国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

  “明…明白!末将等明白!”守备等人声音发颤,慌忙应声。

  军令如山,迅速执行。

  短短数日,原本死寂废弃的清军火药库区,变成了一个喧嚣、残酷而充满效率的战争机器核心。

  高大的围墙内,景象如同森罗地狱与烈火熔炉的结合。

  库房被改造成了巨大的工棚。

  焦秉贞,这位年近五旬、面容清癯却眼神矍铄的前明火器专家之后,被“请”来主持大局。他穿着厚实的粗布短褂,脸上沾着黑灰,正大声指挥着招募来的两百多名汉人工匠。

  “硝要提纯!硫磺要碾细!木炭选硬木,烧透磨粉!比例!侯爷说了,比例是命!”焦秉贞的吼声压过嘈杂,“甲组,看住你们那边的碾盘!别他妈碾过头了!乙组,配药房给我看紧门户,严禁烟火!火星子进去,大家一起升天!”

  工匠们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巨大的石碾在健骡的拉动下轰隆作响,研磨着硝石和硫磺。

  配药房内,工匠们屏住呼吸,按照焦秉贞改良的配方,小心翼翼地称量、混合着三种粉末。

  铸造区炉火熊熊,炽热的铁水被倒入弹丸模具,滋滋作响,白气升腾。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磺味、焦糊味和汗臭味。

  而在这片繁忙景象的边缘和底层,则是另一番景象。

  上千名满洲苦役,脚上拖着沉重的铁镣,在皮鞭的呼啸和监工凶神恶煞的呵斥声中,如同行尸走肉般劳作着。

  他们衣衫褴褛,面色青灰,眼神空洞麻木。

  有的十几人一组,喊着不成调的号子,用粗大的木杠抬着数百斤重的生铁块或成桶的火药,步履蹒跚地挪向工棚。

  有的在露天场地,挥动着沉重的铁锤,将大块的硝石砸碎。

  有的则推着巨大的石碾,一圈又一圈麻木地转动着,汗水和灰尘在脸上和成泥垢。

  监工提着皮鞭,如同驱赶牲畜,稍有懈怠,鞭子便带着破空声狠狠抽下,留下一道道血痕。

  惨叫声、呵斥声、铁链的哗啦声不绝于耳。

  “啪!”一声脆响!

  “啊——!”一个抬着铁块的苦役因为体力不支踉跄了一下,沉重的杠子险些脱手。

  旁边的监工二话不说,一鞭子狠狠抽在他的背上,顿时皮开肉绽!

  “废物!没吃饭吗?给老子抬稳了!再敢偷懒,老子剁了你的手!”监工恶狠狠地咆哮。

  苦役咬着牙,渗出血丝,不敢有丝毫反抗,只能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扛住杠子。

  突然,在靠近一处存放半成品火药桶的角落,一个年老的苦役因过度劳累和饥饿,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前栽倒,手中推着的独轮车失控,猛地撞向旁边堆积的火药桶!

  “小心!”附近一个眼尖的工匠失声惊呼!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如同幽灵般在工坊内巡视的一名监工队正,眼中凶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长刀,一个箭步冲上前!

  刀光如匹练般闪过!

  “噗嗤!”

  一颗花白头发,留着金钱鼠尾辫的头颅带着惊愕的表情冲天而起!

  无头的尸体喷溅着滚烫的鲜血,重重地扑倒在火药桶前,独轮车也被尸体挡住。

  温热的鲜血,溅洒在冰冷的火药桶和周围苦役惊恐万状的脸上。

  整个工棚瞬间死寂!只有炉火还在噼啪作响。

  监工队正甩了甩刀上的血珠,面无表情地扫视着周围噤若寒蝉的苦役们,声音冰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看清楚了?这就是偷懒的下场!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再有敢懈怠、出纰漏,危及工坊者,这就是榜样!尸首拖出去,挂门口示众三天!”

  沉重的铁链声再次响起,麻木的劳作继续。

  只是空气中,除了硝磺和汗臭,又多了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工坊大门旁的木桩上,很快又多了一具被草席简单裹着的无头尸体,鲜血渗过草席,滴落在冻土上,迅速凝结成暗红色的冰。

  李定国站在工坊内一座较高的了望台上,冷漠地俯视着下方这残酷而高效运转的一切。

  火光映照着他冷硬的侧脸,那上面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

  他看到焦秉贞在工匠中穿梭指导,看到成桶品质稳定的火药被封装入库,看到一颗颗滚圆的铅弹被铸造出来,堆积成山。

  他也看到了那被拖出去的尸体,看到了苦役们眼中深不见底的绝望和恐惧。

  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也是他刻意营造的结果。

  乱世用重典,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

  要支撑起一场决定华夏命运的北伐战争,需要源源不断的钢铁、火药和死亡。

  仁慈?

  那是胜利之后才配拥有的奢侈品。

  在这片被异族蹂躏了数十年的土地上。

  唯有铁与火,才能重塑秩序。

  唯有鲜血与死亡,才能浇灌出真正的和平之花。

  他转身,对身后的传令兵沉声道:“传本侯令:工坊所产火药、弹丸,优先供应李定国本部及郝摇旗先锋营!另,命焦秉贞,着手研究修复库房内存留的破损火炮,并尝试…仿制西洋红夷大炮!所需物料、人手,予取予求!进度,每三日一报!”

  “遵令!”传令兵肃然领命。

  李定国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在死亡阴影下轰鸣运转的工坊,转身大步走下了望台。

  寒风卷起他赤色的斗篷,猎猎作响。

  他的身影融入工坊昏暗的光影与浓重的硝烟之中,如同北疆大地上一个冷酷而坚定的战争符号。

  保定城的上空,回荡着工坊沉重的碾磨声、铁锤的敲击声、监工的呵斥声,以及那无声却更加刺耳的死亡之音,共同奏响着一曲铁与血、火与冰的北疆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