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此炮,名为荡寇!-《南明最后一个狠人》

  初冬的寒风卷过京畿平原,吹得永定河畔的枯草瑟瑟作响,却吹不散校场上空弥漫的铁血肃杀之气。

  巨大的演武场依河而建,东西两侧旌旗猎猎,刀枪如林。

  黑压压的方阵列于平原之上,甲胄反射着清冷的日光,数万讨虏军精锐静寂无声,如同一片沉默的钢铁丛林,只有战马的偶尔响鼻和旗帜翻卷的猎猎声,更添几分压抑。

  高耸的观礼台上,吴宸轩身着玄色元帅常服,外罩黑狐皮大氅,端坐中央。

  他面容冷峻,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下方浩渺的军阵。

  方光琛、李定国、郝摇旗等重臣将领分列两侧,神情凝重。

  今日,是讨虏军新军整编后首次大规模实战演练。

  其目的,既是检验吴宸轩主导的军事改革成效,更是向潜在的内外敌人,尤其是那些不安分的异族部落,展示大明帝国的雷霆之威!

  “开始。”

  吴宸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通过侍立一旁的传令官,瞬间化为穿透寒风的号角长鸣。

  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骤然撕裂寂静,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点燃了整个校场!

  “进攻!”

  西侧阵中,郝摇旗身披精良的玄色重铠,如同出闸的猛虎,手中令旗狠狠劈下。

  他统率的西域都护府麾下所属荡虏营及其配属的一个标准新兵营(约四千五百人),如同咆哮的洪流,迎着初冬的寒风,向东侧的预设防御阵地发起了排山倒海的冲锋!

  步兵阵列排成严密的横队,前排士兵平举着新列装的精锻燧发枪,枪管在阳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

  他们踏着鼓点,步履沉稳而迅疾,口中发出低沉而整齐的呼喝:“杀!杀!杀!”声浪震天,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刀盾手紧随其后,厚重的盾牌连成一片移动的钢铁壁垒。

  骑兵则如两柄锋利的弯刀,从两翼包抄,马蹄叩击大地,掀起滚滚烟尘。

  “防御!”

  东侧阵地上,李定国沉稳如山,声音通过简易的铜喇叭传遍防区。

  他麾下的部队,是以一个标准火器营为核心,辅以步兵和工兵组成的防御体系。

  令旗挥动,阵地前沿早已预设的拒马、鹿砦被迅速加固。

  步兵依托临时挖掘的简易壕沟,架设盾牌,长矛如林般探出。

  而真正的杀招,则隐藏在后排。

  “炮火遮蔽!目标,敌冲击锋线!”

  李定国厉声下令。

  轰隆隆!

  如同平地炸响的惊雷!

  阵地后方,十二门身披伪装网的新式火炮率先发出怒吼!

  这并非传统笨重的青铜炮,而是军器总局孙夷简主持下,采用“复合炮管”技术试制的六寸样炮!

  沉重的炮身被安置在特制的四轮炮架上,外层是相对轻薄的铸铁,内膛则是锻造的精钢炮管。

  炮口喷射出刺眼的火光,浓烈的硝烟瞬间弥漫开来!

  炮弹呼啸着划过天空,带着刺耳的尖啸,精准地砸在郝摇旗部冲锋集群前方约五十步的空地上!

  剧烈的爆炸声连绵不绝,泥土和碎石如同喷泉般冲天而起!

  这不是实心的铁弹,而是填充了改良黑火药和预制铸铁破片的开花弹!

  冲击波夹杂着密集的死亡碎片,瞬间覆盖了一大片区域!

  虽然没有真正的人员伤亡(演习弹装药减半,破片为木屑替代),但那惊天动地的声势和气浪,以及地面上炸开的巨大坑洞,足以让冲锋的士卒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

  “散开!保持冲击!”

  郝摇旗在后方大吼,他深知这种新炮的恐怖威力。

  冲锋的步兵阵列在军官的指挥下迅速由密集转为散兵线,利用起伏的地形规避炮火,冲击速度却丝毫未减。

  就在郝摇旗部堪堪冲过爆炸区,逼近壕沟前沿不足百步时,李定国的第二道命令响起:“火铳齐射!预备——放!”

  砰砰砰砰砰——!

  如同暴雨敲打铁皮屋顶!

  壕沟后方,三段式射击阵列爆发出第一轮齐射!

  上千支燧发枪同时喷吐火舌,密集的铅弹如同狂风骤雨般横扫而出!

  冲在最前面的“荡虏营”前排士兵身上佩戴的护板瞬间迸溅出大片大片的红白印记!

  按照演习规则,这些“中弹”的士兵立刻停下脚步,模拟阵亡或重伤倒地。

  “盾牌掩护!推进!”

  郝摇旗部的军官嘶声力竭。

  刀盾手奋力向前,举着沉重的盾牌为身后的火铳手开辟空间。

  双方的火铳兵开始隔着数十步的距离进行激烈的对射!

  硝烟弥漫,爆豆般的枪声不绝于耳,阵地上空被染成了灰白色。

  就在这时,李定国阵地的侧翼,伪装巧妙的数个炮兵阵地掀开了伪装网!

  不是沉重的大型火炮,而是数十门轻便的“佛郎机”速射炮和最新研制的臼炮(迫击炮原型)!

  这些灵活的火炮早已预设好射击诸元,目标直指郝摇旗部后续冲击的骑兵和预备队!

  砰砰砰!

  轰!

  轰!

  速射炮如同喷吐火舌的毒蛇,近距离的葡萄弹横扫骑兵集群!

  臼炮则将开花弹曲射至冲锋士兵的后方,造成“混乱”和“阻断”!

  郝摇旗的攻势瞬间为之一滞,侧翼包抄的骑兵承受了巨大的“伤亡”,冲击势头被硬生生遏制!

  “骑兵反击!目标,敌炮兵阵地!”

  郝摇旗眼中凶光一闪,果断下令投入预备骑兵。

  一支精锐的重甲骑兵从郝摇旗本阵中咆哮而出,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不顾侧翼炮火的袭扰,强行绕开战场中央的胶着区域,直扑李定国暴露的炮兵阵地!

  马蹄踏碎泥土,声势惊人!

  “拒马枪阵列!预备!”

  李定国早有防备。

  守卫炮兵阵地的步兵如同磐石般迅速竖起密集的长枪林,寒光闪闪的枪尖斜指前方!

  同时,阵地后方的工兵点燃了预设的烟雾弹(演习用无害烟雾),浓烈的白烟瞬间笼罩了冲击路线,遮挡了骑兵的视线。

  “轰!轰!”

  几门部署在反斜面、专门针对骑兵的轻型火炮也适时开火,霰弹在烟雾中爆开!

  烟尘弥漫,喊杀震天,铁甲铿锵!

  两支代表着讨虏军顶尖战力的部队,在预设的战场上激烈碰撞,将吴宸轩推行的新式战法——步炮协同、火力覆盖、工事防御、预备队运用——演绎得淋漓尽致!

  观礼台上,吴宸轩始终面无表情,手中的望远镜缓缓移动,捕捉着战场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他看到新兵们在震耳欲聋的炮火和密集的铳声中,虽然略显紧张,但队列基本不乱,动作执行到位,显示出严苛训练的成果。

  他看到了六寸复合炮巨大的威力和相对灵活的部署能力。

  他更看到了李定国精准的火力调配和郝摇旗悍不畏死的冲击韧性。

  当演习最终以李定国部成功守住核心阵地,郝摇旗部因“伤亡”过重、“弹药”耗尽而宣告进攻失败结束时,震天的喊杀声和炮火轰鸣渐渐平息。

  硝烟随风散去,露出满目疮痍的演习场和如同标靶般身上布满“弹痕”的士兵。

  全场寂静,所有人都等待着元帅的评判。

  吴宸轩放下望远镜,沉默了片刻。

  目光扫过肃立的将领们,最后定格在郝摇旗和李定国身上。

  “荡虏营冲劲尚可,然应对炮火遮断过于鲁莽,折损过大。”

  他冰冷的声音响起,敲打着郝摇旗。

  “火器营火力运用得当,防御稳固。然,”他话锋一转,看向李定国,“侧翼炮位暴露过早,若遇真正强敌迂回主力,恐被一举摧毁。步炮协同仍有滞涩之处。”

  他的点评直指要害,不留情面。

  郝摇旗脸色涨红,却不敢反驳。

  李定国则微微颔首,深以为然。

  “然!”

  吴宸轩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铁交鸣,传遍整个演武场,“新兵能不畏炮火,听令而行,足见训练之苦!新式火炮初露锋芒,威力可期!各兵种配合,已具雏形!”

  他凌厉的目光扫视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此等军威,足可荡平西域之虏,慑服漠北之狼!但刀锋仍需砥砺!传令:演习暴露之问题,各部主官三日内呈报改进方略!兵部复核!凡敷衍塞责者,军法从事!”

  “谨遵元帅钧令!”

  台下将领齐声应诺,声震云霄。

  这时,一个略显激动的声音在观礼台侧后方响起:“元帅!新炮……新炮可用否?”

  正是风尘仆仆赶来的军器总局总匠师孙夷简,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满面烟尘却眼神炽热的年轻工匠。

  他们全程目睹了样炮在演习中的表现,此刻紧张万分。

  吴宸轩的目光落在孙夷简身上,那冰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

  “尚可。”

  他言简意赅,“射程、威力,勉强达到预期。但炮架笨重,机动不足,炮管铸造尚存瑕疵。着军器总局,立拨专款,增派人手,一月之内,解决炮架问题!铸炮工艺,精益求精!务必在开春前,量产二十门!此炮,名为‘荡寇’!”

  “是!谢元帅!谢元帅!”

  孙夷简激动得几乎要跪下去,眼中闪着泪光。

  这三个月的日夜煎熬,无数次失败,终于得到了元帅的认可!

  荡寇炮!

  这个名字,让所有工匠都热血沸腾!

  “荡寇……”方光琛低声重复,眼中精光一闪,“荡平西域诸寇,好名字!元帅,此炮若成,西域坚城,不足为虑矣!”

  吴宸轩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望向西北方向,目光深邃如渊。

  冰冷的永定河水,映着他眼中跳动着名为征服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