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雪原犁庭-《南明最后一个狠人》

  关外的初春,依然是一片肃杀的银白。

  肆虐的寒风卷着雪沫,抽打在脸上如同刀割。

  在通往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腹地的漫长道路上,一支规模庞大的队伍正在艰难行进。

  这不是商队,也不是军队,而是吴宸轩下令组织的第五批“关外移民实边”队伍,整整五万汉民百姓,拖家带口,携带着简陋的农具、种子、粮袋,在雪原上蹒跚前行。

  队伍两侧,是身披厚实棉甲、骑着高头大马的讨虏军士兵,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护卫着这支脆弱的生命之流,更如同冷酷的监工驱赶着他们走向未知的命运。

  带队的是吴宸轩麾下荡虏将军高得捷,他身材魁梧,裹着厚重的熊皮大氅,眼神锐利如鹰,扫视着前方苍茫的雪原和身后如同长蛇般的移民队伍。

  他怀里揣着吴宸轩亲笔签发的命令:“移民五万,分置外兴安岭以南二十处预设屯垦点!三月内完成筑堡定居!凡屯点十里内,无论山林溪谷,皆为汉地!凡有异族部落,无论归顺与否,一律强制迁徙!若有阻滞,武力清除!”

  “将军!前方三十里,就是‘野熊沟’了!哨骑回报,沟里有布里亚特人的一个小部落,大概两百多人,不愿离开!”一名斥候策马奔来禀报。

  高得捷眼中寒光一闪:“不愿走?哼,由不得他们!传令前军加速!日落前赶到野熊沟口扎营!告诉后队,跟紧了!掉队冻死的,自己认命!”

  野熊沟,一处背风的山坳。

  几十顶用桦树皮和兽皮搭建的简陋撮罗子(布里亚特人传统居所)散落在雪地上,冒着缕缕炊烟。

  几个布里亚特猎人正拖着刚猎获的狍子回来,看到远处雪原上涌来的黑压压人群和马队,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惊恐和绝望。

  部落的老族长托罗布,须发皆白,拄着拐杖走出撮罗子,浑浊的老眼望着逼近的“乌云”,发出沉重的叹息。

  前几天已经有官兵来传令,让他们搬离祖祖辈辈生活的野熊沟,迁往几百里外一片陌生的据说贫瘠的土地。

  他们世代在这里狩猎为生,山林、溪流、祖先的魂灵都在这里,如何能走?

  移民队伍在沟口扎下庞大的营盘,风雪中响起嘈杂的人声、牲畜的嘶鸣和婴儿的啼哭。

  高得捷带着数百名精兵,直抵部落聚居地前。

  “奉大元帅令!此地已划为‘永宁屯垦点’!尔等布里亚特部落,限一日之内,收拾行装,迁往东北方‘安置地’!”高得捷的声音如同寒风,毫无感情。

  托罗布族长在族人的搀扶下上前,用生硬的汉语哀求:“将军……这片山林……是我们祖祖辈辈活命的地方……神灵保佑的山谷……求将军开恩……让我们留下吧……”

  “留下?”高得捷冷笑一声,“元帅说了:‘故土若有异族,便不是故土了!’这片土地,自古以来便是我华夏故土!尔等蛮夷,给你们安置地,已是天恩!再敢啰嗦,休怪本将军刀下无情!”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刀,寒光映着雪地,刺得人眼睛发痛。

  几个年轻的布里亚特猎人愤怒地握紧了猎刀和弓箭,眼中喷火。

  “怎么?想动手?”高得捷身后的士兵齐刷刷地抬起了燧发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人群。

  冰冷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托罗布死死拉住冲动的年轻人,老泪纵横。

  他看着那些指向自己族人的枪口,看着远处密密麻麻如同蚁群般的汉民,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悲愤涌上心头。

  他知道,反抗,只会带来灭顶之灾。

  “族长!不能走啊!祖宗的魂灵都在这里!我们死也要死在这里!”一个年老的萨满走出人群,激动地挥舞着神鼓。

  “对!死也不走!”几个族人跟着喊道。

  “冥顽不灵!”高得捷眼中杀机毕露,“来人!把这几个带头闹事的,给我绑了!”

  士兵们如狼似虎地扑上去。

  老萨满和那几个年轻人拼命挣扎、咒骂,却被粗暴地扭住胳膊,捆了起来。

  “押走!扔到安置地的苦役营去!”高得捷冷酷下令,“其余人,立刻收拾东西!明日辰时,必须出发!晚一刻,视同抗命,格杀勿论!”

  他指着那些还在犹豫、哭泣的布里亚特族人,“还有谁想跟他们一样?!”

  在绝对的武力威慑和失去亲人的恐惧下,剩余的布里亚特人彻底崩溃了。

  女人抱着孩子失声痛哭,男人绝望地跪在雪地里捶打地面。

  他们默默地回到撮罗子,开始收拾少得可怜的家当——几张兽皮,几只桦皮桶,简陋的弓箭……

  次日清晨,风雪依旧。

  两百多名布里亚特人,如同被驱赶的羊群,在讨虏军士兵的押解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世代居住的野熊沟,走向那未知的所谓的“安置地”。

  他们的撮罗子被士兵们一把火烧成了灰烬,连同他们无法带走的神鼓和祖先的灵位。

  高得捷站在高坡上,看着那支在风雪中渐渐远去的悲凉渺小的队伍,又回头看向身后沟口那片巨大的移民营盘,以及正在选址、准备动工修建的堡垒式屯垦村寨的汉民们。

  他眼中没有任何怜悯,只有冷酷的决断。

  移民们开始砍伐树木,平整土地,在士兵的指导下修筑寨墙和了望塔。

  他们将在布里亚特人曾经的家园上,建立起新的村落,播下汉家的种子。

  “记住,”高得捷对负责此地的移民官下令,“寨墙要厚!壕沟要深!哨塔要高!这十里之内,就是咱们汉人的地方!再看到有野人敢靠近,直接射杀!”

  “是!将军!”

  风雪怒吼,仿佛在哀悼着一个弱小文明的被迫迁徙,也仿佛在为新秩序的野蛮生长奏响冰冷的序曲。

  帝国的疆土,在一批批移民的汗水、泪水和原住民的鲜血与屈辱中,向着更北方的苦寒之地,冷酷而坚定地延伸。

  那雪原之上,没有温情,只有冰冷的犁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