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火器工坊-《南明最后一个狠人》

  参谋部院落里的争执,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在昆明军营中炸开。

  钱千总那句“滚”和揉成团的文书,不仅是对陈书恒个人的侮辱,更是对世子吴宸轩军令的赤裸裸挑衅,是对新生参谋部权威的彻底践踏。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各营,那些原本就对参谋部心怀抵触的老派将领们,脸上露出了或幸灾乐祸、或冷眼旁观的神色。

  新提拔的年轻军官们则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和屈辱,士气受挫。

  陈书恒强忍着怒火和委屈,没有当场发作,而是捡起地上的文书,默默回到了参谋部。

  他深知,此刻的意气之争只会让局面更糟。

  但是能够被吴宸轩看重的,又怎会真的是草包。

  很快,陈书恒将事情原原本本写成了报告,连同那被揉皱的文书,一起呈送到了吴宸轩的案头。

  听涛轩内,烛火跳跃。

  吴宸轩看着那份被粗暴揉皱,沾着泥印的粮秣文书,指尖在冰冷的桌面上轻轻敲击,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赵彪…钱千总…这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用最粗暴的方式告诉他,这军营,还是他们这些老家伙说了算。

  “吴忠。”吴宸轩的声音平静无波。

  “卑职在!”吴忠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浮现。

  “备马,去城西大营粮仓。”吴宸轩站起身,拿起案头那柄寻常的佩刀,语气平淡,“不必多带人。”

  城西大营,粮仓重地。

  空气中弥漫着谷物和陈年尘土的气息。

  钱千总正大马金刀地坐在仓廪前的条凳上,翘着二郎腿,唾沫横飞地对几个亲兵吹嘘着早上的“威风”:

  “哼!什么参谋部?一群乳臭未干的娃娃!也敢来管老子?老子跟着王爷刀头舔血的时候,他们还在娘胎里呢!那姓陈的小子,屁都不敢放一个就滚了!世子?世子也得讲规矩!这军营,终究是……”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

  因为他看见,粮仓那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一个身着玄色常服,身姿挺拔的身影,在吴忠的随侍下,缓步走了进来。

  门外夕阳的光线勾勒出那人的轮廓,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世…世子殿下?!”

  钱千总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慌忙从条凳上跳起来,手忙脚乱地行礼,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随即又被强装的镇定掩盖。

  周围的亲兵也慌忙跪倒一片。

  吴宸轩没有看他,目光扫过堆积如山的粮垛,最后落在那张被钱千总坐过的条凳上。

  他走过去,随意地坐下,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只是来巡视。

  “钱千总,”吴宸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今日参谋部陈书恒来此,所为何事?”

  钱千总心中一凛,硬着头皮道:“回殿下,那陈…陈参谋拿了份粮单来,数目…数目不对,末将不敢擅专,让他拿回去重核了。”

  “哦?数目不对?”吴宸轩微微挑眉,从袖中抽出那份被揉皱、又被陈书恒小心展平的文书,轻轻放在膝盖上,“哪里不对?是士兵人数虚报了?还是操练强度降低了?亦或是…钱千总你这里,另有章程?”

  钱千总额角渗出冷汗,支吾道:“这…这个…末将多年经验,一看便知不够!那些娃娃们纸上谈兵,哪知道实际耗费……”

  “经验?”吴宸轩打断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钱千总,你管粮多年,经验丰富。本世子问你,去年秋操,西营额外多支取了三百石精米,作何用途?前月,东营上报战马草料损耗三成,远超常例,可有详细记录?上月,你名下在城南新置了一处三进的宅院,钱…从何而来?”

  吴宸轩每问一句,钱千总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隐秘的亏空和贪墨,他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不想被世子如数家珍般点了出来!

  最后那句宅院,更是如同晴天霹雳,震得他魂飞魄散!

  “扑通!”钱千总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筛糠般抖起来,声音带着哭腔:“殿下!殿下饶命!末将…末将一时糊涂!都是…都是赵将军…不不不!是末将的错!末将该死!求殿下开恩啊!”他语无伦次,恐惧彻底击垮了他。

  就在这时,粮仓外传来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和盔甲摩擦声!

  赵彪带着王猛、孙得胜等几名心腹老将,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显然,他得到消息,生怕钱千总顶不住,赶来“撑腰”了!

  “殿下!”赵彪看也不看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钱千总,对着吴宸轩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却带着明显的不忿,“钱千总纵有不是,也是末将的人!他管粮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参谋部那些娃娃初来乍到,就指手画脚,胡乱削减粮饷,动摇军心!末将斗胆,请殿下明察!莫要寒了老兄弟们的心!”他身后王猛等人也齐声附和,眼神不善地看向吴宸轩,试图以老将的集体威势施压。

  粮仓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充满了火药味!

  跪着的钱千总看到靠山来了,眼中又燃起一丝希冀。

  面对赵彪咄咄逼人的“逼宫”,吴宸轩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看赵彪,而是走到旁边一个巨大的装满了糙米的麻袋前。

  吴宸轩伸出右手,五指张开,猛地插进冰冷的米堆深处!

  这个突兀的动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吴宸轩的手在米中搅动片刻,然后缓缓抽出。

  在他摊开的手掌上,赫然是一把掺杂在糙米中的颜色更深,颗粒更细碎的——发霉的陈米!甚至还夹杂着一些细小的砂石!

  吴宸轩摊着手,将那把明显是劣质掺假的米,缓缓递到赵彪眼前,声音如同寒冰:

  “赵将军,这就是钱千总‘管粮多年’的苦劳?这就是你口中‘动摇军心’的削减粮饷?”他猛地将手中的霉米狠狠摔在地上!米粒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