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军队医疗体系建立-《南明最后一个狠人》

  保定城郊,新扩建的讨虏军北方大营。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皮革味、马粪味,以及…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和草药苦涩味。

  营区西北角,一片新搭建的相对独立区域,便是刚刚挂牌成立的讨虏军第一野战医疗营。

  这里没有震天的喊杀操练声,只有压抑的呻吟、痛苦的咳嗽和医官们急促的脚步声。

  营帐内,光线昏暗。

  简易的通铺上躺满了伤兵,大多是前些日子在追剿关外一股顽抗满清残匪时负伤的。

  伤口感染化脓、高烧不退、肢体坏疽……各种惨状触目惊心。

  有限的几名随军郎中忙得脚不沾地,却显得杯水车薪。

  药箱里的金疮药早已见底,干净的麻布绷带更是稀缺,只能用士兵们替换下来的脏衣撕扯替代。

  绝望的气息在营帐中弥漫。

  “王医官!三号铺那个兄弟…又烧起来了!伤口流脓水,人开始说胡话了!”一个脸上还带着稚气的辅兵带着哭腔喊道。

  被称为王医官的老者匆匆跑过去,翻开伤兵溃烂的腿伤看了看,又摸了摸滚烫的额头,颓然叹了口气,摇摇头:“脓毒入血…晚了…准备后事吧…”

  他眼中充满了无奈和悲悯。

  这样的场景,在每次大战后都反复上演。

  许多英勇的士兵并非直接死于战场刀箭,而是倒在了缺医少药、伤口感染的后续折磨中。

  就在这时,营帐门帘被猛地掀开,一股冷风灌入。

  李定国一身戎装,脸色铁青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名神情严肃的陌生面孔。

  浓烈的血腥和绝望气息扑面而来,让这位身经百战的悍将也皱紧了眉头。

  “大帅急令!”李定国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自即日起,讨虏军各镇、各标(师、团级单位),必须于十日内,按编制设立‘医疗营’!此乃军令,不得有误!”

  他侧身让出身后一位身着干净布袍、气质儒雅却目光坚定的中年人,“这位是太医院前院判,外科圣手陈实功先生!奉大元帅之命,总领全军医疗营筹建与医官培训事宜!”

  陈实功上前一步,目光扫过营帐内惨烈的景象,没有丝毫惧色,只有深沉的痛心和坚定:“诸位袍泽受苦了!李某奉大元帅钧旨而来,此等惨状,绝不容再演!”

  他身后几名助手迅速打开带来的沉重木箱,里面是码放整齐的雪白棉布绷带、各种瓶瓶罐罐的药材,这其中不乏太医院新近研制出的新式止血散、消毒用的烧酒、清热解毒的成药丸、还有几套铮亮的小巧外科刀具。

  “第一医疗营,就地整编,作为全军样板!”

  陈实功雷厉风行,立刻下令,全面开启军队医疗体系改革。

  一、划分区域,隔离病患:将现有营帐按伤情轻重重新划分为重伤危殆区、感染发热区、轻伤观察区、洁净处置区。

  严禁不同区域人员随意流动,所有医官、辅兵进出必须用烧酒净手,更换外袍。

  二、清创消毒,优先救命:调集所有医官和手脚麻利的辅兵,在洁净处置区,集中处理感染伤口。

  用煮沸过的布条蘸烈酒(高度蒸馏酒)彻底清洗创面,剜除腐肉脓液,撒上特制的“止血生肌散”,再用干净棉布包扎。

  对高烧者,灌服清热解毒汤剂。

  三、集中药材,统一管理:将带来的药材和营中原有药物全部集中,由陈实功亲自指派专人管理、配发,杜绝浪费和私藏。

  四、征调人手,培训辅兵:从各营抽调头脑灵活、手脚麻利的士兵,组成“医疗辅兵队”,由陈实功及其弟子亲自培训如何识别常见伤病、如何进行伤口清洗包扎、如何煎煮汤药、如何护理发热伤员、以及最关键的个人清洁与防止疫病传播!

  一条条改革指令有条不紊的被下达。

  “记住!干净!干净是第一要务!”陈实功在培训时反复强调,“水要烧开再用!布要煮沸晾干!手要常洗!伤兵衣物要勤换!接触脓血污物后必须更换手套!一个肮脏的医者或辅兵,比敌人的刀剑更致命!”

  这些在后世看来是常识的卫生理念,对于此时的军队而言,无异于一场观念的革命。

  同时,一套由陈实功主笔,吴宸轩亲自审定的《讨虏军军医救治暂行条例》也迅速下发各军。

  一、建立分级救治体系:设“营级急救哨”(随军行动,负责战场快速止血包扎)、“标级医疗营”(负责重伤员收治和手术)、“镇级总医署”(负责疑难重症、药材调配及医官培训)。

  规范战场急救流程:士兵随身携带简易“救伤包”(小包止血药粉、一小卷干净布条)。

  战阵中,轻伤自行处理或战友互助包扎;重伤员由担架队(医疗辅兵)迅速后送至医疗营。

  严禁士兵遗弃重伤袍泽!

  二、普及防疫知识:条例中详细列明营地卫生要求(水源保护、垃圾处理、灭鼠灭蚤)、常见疫病(痢疾、疟疾、伤寒)的预防措施和初期症状识别。

  要求各营定期组织士兵洗澡、晾晒被褥。

  三、编写《军医手册》:陈实功组织太医院医官及有经验军医,日夜赶工,编撰图文并茂的《讨虏军实用医伤手册》。

  内容涵盖刀枪箭伤处理流程、骨折固定方法、烧伤冻伤急救、疫病防治药方、常用草药图谱辨识等。

  此书要求下发至每一名随军医官和医疗辅兵小队,作为救治指南。

  李定国坐镇第一医疗营,亲眼见证了改变。

  集中消毒清创后,伤兵感染化脓的情况明显减少。

  隔离措施降低了疫病交叉感染。

  充足的干净绷带和相对有效的药物,让伤员的痛苦大大减轻。

  虽然那个脓毒入血的伤兵最终没能救回来,但后续送来的伤员,死亡率开始显着下降。

  伤兵眼中不再是绝望的麻木,而是对活下去的渴望和对医官的感激。

  十日后,李定国站在焕然一新的野战医疗营前,看着医官和辅兵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空气中虽然仍有药味,但那股令人窒息的血腥和绝望已淡去许多。

  他拿起那本还散发着墨香的《军医手册》,翻看着里面清晰的图示和简洁的说明,对身边的陈实功郑重抱拳:“陈先生,大元帅此举,功德无量!救下的,都是我大明的忠勇将士!李某代全军将士,谢过先生!”

  陈实功连忙还礼:“李帅言重!此皆大元帅高瞻远瞩!医者仁心,救死扶伤乃本分。只愿此制能推行全军,使我大明健儿,不再枉死于伤病之苦!”

  医疗营的建立,如同在铁血军营中注入了一股守护生命的暖流。

  它改变的不仅是伤兵的命运,更是军队的士气和战斗力。

  士兵们知道,即使受伤,也有被救治的希望,这让他们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时,少了一分后顾之忧。

  帝国的刀锋,不仅需要磨砺,也需要妥善的保养与修复。

  这套稚嫩却至关重要的医疗体系,正成为支撑讨虏军持续征战、无往不利的隐形脊梁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