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发泄情绪-《我在星际开店》

  房间里骤然安静。

  林晓愣了半秒,眨眨眼,把未出口的话咽回喉咙。

  她坐回椅中,指尖无意识地去摸腕间——空荡,没有光脑。

  视线扫过床头、梳妆台、墙壁嵌入式终端——全都黑着屏,外壳被扣死,像一排被拔掉牙齿的兽。

  连信号指示灯都没闪一下。

  “……被断网了啊。”

  她轻叹,声音散在冷光灯下,带着后知后觉的无奈。

  窗外雪片掠过玻璃,发出细碎的抓挠,仿佛替她发出求救信号,却被厚墙与暴风一口吞没。

  林晓把下颌搁在膝头,望向那台沉默的黑色终端——

  屏幕里映出她自己的倒影:瘦削,警觉,像被关在透明匣子里的幼兽。

  “砰——”

  餐盘与餐桌相撞,瓷杯里残存的牛奶溅起细小白花,沿着杯壁滚落,在黑色金属桌面拖出湿漉漉的痕。

  迟宇哲站在餐台旁,肩背绷成一张拉满的弓,耳羽向后贴紧,尾羽因过度用力而微颤,像要把无处宣泄的情绪一并拍进空气。

  迟宇轩倚在对面,单手支颐,目光先落在几乎未动的煎蛋上——只缺了拳头大的一角,果丁更是只被挑走了边缘一点。

  迟宇轩眉梢微挑,暗金色的右瞳掠过一丝了然:捡回来的小雌性,胃口比雪雀还小,竟还挑食。

  可他没来得及开口,迟宇哲已转身,背脊线条绷得笔直,声音低而哑:“我出去透口气。”

  话音未落,他已推门离开,脚步重得似要把地板踏裂。

  迟宇轩指尖轻敲杯沿,视线追随着弟弟消失在走廊的背影,又落回那盘被冷落的早点,眉心缓缓蹙起——

  他这才察觉:餐盘边缘的指痕微白,瓷杯把手沾着未干的水汽,连蛋饼都被折得整整齐齐,像是有人刻意保持体面,却掩不住仓促。

  挑食?

  不,恐怕阿哲生气的从来不是这个。

  迟宇轩抬手,指背在杯壁试了试温度——早已凉透。

  他低低啧了一声,暗想:能让弟弟情绪失控的,大概只有“离开”两个字。

  而餐盘里剩下的,也不是食物,是迟宇哲被迫压下的、说不出口的恐慌。

  门“砰”地合上,少年背影在走廊尽头一闪,便没入风雪中。

  玄锋立在转角,金色的眉羽猛地收紧——又是兽形?又是孤身?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拔步追出,却在门口硬生生刹住:雪岭深处,一道黑白圆影已滚成远点,所过之处溅起碎银般的雪浪,像把一腔无名火撒进白茫。

  “糟,主子又失控!”

  玄锋转身,几步跃上二楼指挥室,推门便喊:“首领——”

  迟宇轩背对监控光幕,指间转着那枚染体温的指环,闻声只微抬下巴。

  屏幕里,圆滚滚的熊猫一路纵跃,尾羽炸成蒲公英,却路线笔直,毫无破坏迹象——没有撞断冰杉,没有拍碎岩壁,甚至连沿途的感应灯都没触发。

  “不是失控。”迟宇轩开口,嗓音低而稳,“是发泄。”

  玄锋怔住:“发泄?”

  “嗯。”迟宇轩侧眸,暗金瞳倒映着屏幕上的远影,“情绪满了,总得找地方泄压。”

  他说着抬手,在光幕上划出封锁指令,解除一级警戒,语气轻描淡写,“由他跑,跑累了自会回来。”

  玄锋眉间褶痕未平,却终究颔首。他相信首领的判断——

  雪岭再大,也兜得住那只熊猫的脾气;

  风再冷,也吹不散血脉里早已刻下的归途。

  于是,他收起追出的冲动,只立在岗哨,目注那团黑白滚成远点,最终消失于茫茫雪幕。

  而山岭深处,迟宇哲四爪腾空,每一次落地都把闷响埋进厚雪。

  雪岭深处,风像钝刀刮过耳羽。

  迟宇哲蜷着兽形,背脊抵着一棵冷杉,黑眼圈下的暗金瞳翻涌着暴躁的漩涡。

  林晓的声音还在脑海回荡——

  “我想联系他们……”

  每一个字都像带倒刺的钩子,扯得他胸腔发闷。

  现在人还没走,他就已经受不了,真要让她接通光脑、联系上那三位监护人,是不是下一秒就要登上飞船,消失得连绒毛都不剩?

  越想越气,尾羽猛地拍地,溅起碎雪。他忽地人立而起,右肩狠狠撞向树干——

  咔嚓!

  整棵冷杉应声而断,雪尘与冰屑轰然炸开,像一场小型的雪崩。

  熊猫却不管,又一爪拍在断裂的树干上,木屑飞溅,爪痕深可见骨——直到粗壮的树干“砰”地倒地,他才停下。

  发泄够了,风也停了。迟宇哲低头,看着被自己拆成两截的大树,耳羽心虚地抖了抖,却没时间懊悔——

  “……她会怕。”

  脑海里闪过林晓独自待在房间的剪影,他哥那不讲理的脾气,他比谁都清楚。

  万一他哥趁他不在,说些冷话,或把门禁全锁——雌性在这陌生地盘,会慌的。

  念头一起,四肢已自动奔出。

  黑白圆影滚成疾风,所过之处雪浪翻涌,像把整个山岭都当成加速器。

  远远望去,仿佛一颗失控的流星,沿着来路笔直冲回巢穴。

  木棉星·花影锦庄

  子夜,山顶的风带着果木甜香,从底下的土地顺着路爬上石阶,钻进庄檐下风铃。

  铃声清碎,却惊不醒闭关的幽室——那里,一团虚白光影缓缓收拢,最终凝成青年模样:星宿。

  他睁开眼,瞳孔里映出莲纹暗金,像两盏被封印的星灯。

  屋室无窗,穹顶却自有光河流动——那是神器内景,昼夜随他呼吸而明暗。

  此刻,光河止波,说明为期七日的“秘法补魂”已行至终点。

  星宿抬手,虚影指尖仍残留裂痕——与林晓同脉的伤。

  契约像一条烧红的锁链,曾把她的疼痛原封不动地灌进他胸腔:飞船解体那一瞬,他感觉自己的灵核也被撕成两截,随后便是漫长的黑暗。

  他动不了,喊不出,只能把剧痛嚼碎咽下,再一点点用秘法缝合。

  如今,锁链温度稍退,但仍时不时灼痛,提醒他——主人尚在险地。

  “够了。”星宿低语,声线像冷玉相击。

  他起身,虚影穿过石门,毫无阻碍。室外,果林在夜风里起伏,枝叶摩擦发出潮声,像一座碧色的海。

  他抬眸,望向夜空——那里,本该有林晓的精神坐标,如今却只剩一点微不可见的银芒,被无形雾气缠绕,闪烁得极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