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棋局渐明-《宠妃修炼指南:我的古代职业生涯》

  第五章:棋局渐明

  巫蛊偶人之事,被林微以雷霆手段压了下去。发现偶人的小太监被调去了远离钟粹宫的偏僻院落当差,李副总管带去搜查的两人也得了封口费,严令不得外传。惠贵妃那边也约束了手下人,一时间,这桩本该掀起轩然大波的事,竟如石沉大海,未在宫中激起半点涟漪。

  只有林微知道,平静的水面下,暗涌从未停歇。

  二月初八,距离皇帝南巡启程还有十二日。张嬷嬷那边传来了消息。

  “娘娘,老奴按您的吩咐,暗中去接触了那几位。”暖阁里炭火融融,张嬷嬷的声音压得极低,“浣衣局的刘嬷嬷,早年是因主子获罪被牵连,其实是个细心人,针工局的秦姑姑,手艺绝佳,因不肯为某位太妃作假账而被排挤。两位老太监,一位姓赵,曾在乾清宫伺候过先帝笔墨,后来因腿伤退下来;一位姓钱,在内务府管了三十年库房,对各宫用度、人情往来门儿清。”

  林微静静听着,手中缓缓拨弄着一串碧玉佛珠——那是前几日太后赏下来的,说是高僧开过光,能宁神静气。

  “人可靠么?”

  “老奴暗中观察,又让宫外的亲戚托人打听了他们家中情形。”张嬷嬷道,“刘嬷嬷有个儿子在京郊庄子上,是个老实庄稼汉;秦姑姑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嫁到外省的妹妹,多年不来往了。赵太监无亲无故,钱太监倒是有个侄子在京里做小买卖,但关系疏远。都是些无甚牵挂,又受过委屈,心里憋着口气的。”

  无甚牵挂,才好用。受过委屈,才易收服。林微点了点头:“可曾表露意图?”

  “老奴只以故旧身份,送了些银钱衣食,说是念着旧情。他们起初惶恐,后来见老奴真心,才渐渐吐露些苦处。老奴顺势说了些娘娘待下宽和、赏罚分明的话,他们听着,眼里都有光。”张嬷嬷谨慎道,“但具体的,老奴一字未提。”

  “做得很好。”林微赞许道,“先维系着这份情谊,不必急着让他们做什么。尤其是赵太监和钱太监,他们知道的多,更要徐徐图之。”

  “是。”张嬷嬷应下,又从袖中取出一页纸,“这是老奴那表亲寻访到的,关于会拳脚妇人的消息。找到了两个合适的,都是北边逃难来的,家中遭了兵祸,只剩自己。一个叫冯三娘,会使双刀,丈夫死在战场上;一个叫周娘子,娘家是开武馆的,学过些拳脚,夫君病逝后,被族人欺凌,不得已流落到京城。两人现在都在城外贫民窟落脚,做些粗活糊口,日子艰难。”

  林微接过那页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些基本信息。她沉吟片刻:“底细可查清了?确实无牵无挂?”

  “表亲托了镖局的老江湖去查过,身世大致对得上。两人在贫民窟口碑不错,肯吃苦,不惹事,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张嬷嬷道,“老奴想着,这样的人,若给条活路,必定忠心。”

  “找个由头,将人安置到京郊咱们的庄子上,先观察一阵子,看看品性。若确实稳妥,再以永寿宫需粗使嬷嬷的名义,慢慢调进来。”林微吩咐道,“此事不急,务必稳妥为上。”

  “老奴明白。”

  张嬷嬷退下后,林微独自对着那页纸出神。冯三娘,周娘子……这些本应在江湖市井中求生的女子,因缘际会,或许将走进这重重宫阙,成为她手中看不见的棋子。

  她起身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素笺,提笔蘸墨,却久久未落。窗外的天色阴沉着,似乎又要下雪。永寿宫里安静极了,只能听到更漏滴滴答答的声响,计算着冰冷而流逝的时光。

  她忽然想起穿越前那个世界,想起办公室里永远开着的空调,想起深夜加班后便利店温暖的灯光,想起朋友间毫无顾忌的谈笑……那些曾经平凡到几乎被忽略的日常,如今想来,竟遥远得像一场梦。

  笔尖的墨滴落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浓黑。林微回过神来,自嘲地笑了笑,将那团污渍抹去,重新落笔。

  她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太后、皇帝、惠贵妃、丽嫔、德妃、贤妃(余党)、蕖先生(?)。

  又在这些人名之间,画上纵横交错的线,标注着可能的关联、矛盾、利益。太后的佛经残页与贤妃案似有若无的联系;皇帝暧昧不明的态度与制衡之术;丽嫔的得宠与可能的孕事;德妃反常的调养身体;贤妃虽倒,那个神秘的“蕖先生”和逃走的死士仍无踪影……

  这些线纠缠在一起,像一个巨大的、无形的网,而她身处网中央。

  她的笔尖在“太后”二字上顿了顿,最终画了一个圈,又引出一条线,连向空白处,写下两个字:前朝?

  太后出身清河崔氏,是百年望族,在前朝根基深厚。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崔氏在朝中的影响力从未消退。皇帝登基之初,多赖崔氏扶持,这些年虽逐步收权,但崔氏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仍是不可小觑的力量。

  贤妃王氏倒台,牵连甚广,其中是否也有崔氏的手笔?借机清理政敌,巩固自身?

  而太后对霁儿的态度,那种复杂的、带着审视与疏离的深意,是否也与前朝格局、与未来的立储之争有关?

  林微觉得头痛起来。她放下笔,揉了揉眉心。这盘棋太大,牵扯太多,以她目前手中的筹码,能看清的不过一角。

  但无论如何,她必须落子。

  二月十二,皇帝在乾清宫设小宴,为即将南巡随驾的几位宗室子弟和官员饯行。后宫之中,只有位份最高的几位妃嫔受邀列席,林微自然在其中。

  这是自册封典礼后,林微第一次在正式场合与皇帝同席。她穿着皇贵妃的常服,颜色是沉稳的绛紫,发髻上簪着赤金点翠步摇,妆容得体,神情平静。

  宴会设在西暖阁,不大,但布置得精致。皇帝坐在上首,左下是几位宗室王爷和重臣,右下则是林微、惠贵妃、德妃,以及特意被安排坐在皇帝近处的丽嫔。

  丽嫔今日打扮得格外精心,一身鹅黄银线绣折枝玉兰的宫装,衬得肌肤胜雪,眉眼含笑,不时为皇帝布菜斟酒,姿态亲昵自然。皇帝虽未过多回应,但神色温和,偶尔与她低语两句,引得她双颊飞红。

  德妃坐在林微斜对面,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脂粉未施,面容略显苍白憔悴,只安静地吃着眼前几样素菜,几乎不抬头。林微注意到,她面前特意摆了几样温补的药膳,想来是皇帝或太后特意吩咐的。

  惠贵妃倒是神色如常,与相邻的某位王妃低声交谈着。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活络。一位郡王笑着向皇帝敬酒:“皇上此次南巡,视察河工,体察民情,实乃江山社稷之福。江南春色正好,皇上也可稍作休憩,松快松快。”

  皇帝举杯示意,淡淡道:“河工事关民生,不敢懈怠。江南春色虽好,朕却无暇过多流连。”

  另一位大臣接话道:“皇上勤政,万民之幸。如今后宫安宁,皇长子聪慧康健,皇贵妃与惠贵妃协理宫务井井有条,皇上亦可少些后顾之忧。”

  这话说得巧妙,既赞了皇帝,也捧了林微和惠贵妃。丽嫔脸上的笑容几不可察地淡了一瞬,随即又扬起更明媚的笑,亲手为皇帝剥了一颗蜜桔。

  皇帝接过桔子,目光却转向林微这边:“皇贵妃近日辛苦了。霁儿可大好了?”

  席间微微一静。所有人都知道前些日子皇长子生病的事,但皇帝当众问起,意义不同。

  林微起身,恭敬回道:“谢皇上关怀,霁儿已痊愈,只是还需将养些时日。”

  “那就好。”皇帝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朕南巡期间,后宫诸事,你与惠贵妃要多费心。太后年高,无事不必烦扰。”

  “臣妾遵旨。”林微与惠贵妃齐声应道。

  “德妃,”皇帝忽然又转向一直沉默的德妃,“你身子弱,平日要多静养。太医开的药,要按时服用。”

  德妃似乎没料到皇帝会突然点名,手微微一颤,连忙起身:“臣妾谢皇上关怀……药,都按时用的。”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眼神飞快地掠过皇帝,又迅速垂下。林微捕捉到她那一瞬间眼神中的复杂——有惶恐,有一丝期盼,更多的却是深沉的哀戚。

  “坐下吧。”皇帝语气平和,听不出太多情绪。

  宴会继续,丝竹声起,舞姬翩跹而入。觥筹交错间,一派和乐融融。但林微却觉得,这暖阁里的空气,似乎比外面飘雪的庭院更加寒冷。

  她能感觉到各种视线在她身上流连——探究的、羡慕的、嫉妒的、算计的。她能感觉到丽嫔看似天真笑容下的野心,德妃沉默背后的暗流,惠贵妃温婉下的谨慎,以及皇帝那看似平常的问候与嘱咐下,深不可测的帝王心术。

  这一刻,她无比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坐在这里,不是因为皇帝的宠爱,而是因为她是皇贵妃,是皇长子的生母,是一枚已经摆上棋盘、不容退缩的棋子。

  宴会散时,已是戌时末。雪下得大了,宫道两旁的石灯在雪幕中晕开昏黄的光。林微乘着轿辇回永寿宫,路过御花园的梅林时,她忽然叫了停。

  “本宫想走走,你们在此等候。”

  “娘娘,雪大路滑……”春桃担忧道。

  “无妨。”林微披上厚厚的狐裘,戴上风帽,独自一人走进梅林。

  积雪覆在枯枝上,四下静谧,只有靴子踩在雪上的咯吱声。这片梅林在夜色雪光中,显得格外清冷孤寂。她走到一株老梅下,仰头望去,枝桠纵横,指向漆黑的夜空。

  忽然,她听到不远处传来细微的声响,似是压抑的啜泣。

  林微脚步一顿,循声望去。只见梅林深处,隐约有一个素白的身影,跪在雪地里,肩头微微耸动。

  是德妃。

  她独自一人,连个宫女都没带,在这冰天雪地的深夜,跪在梅林中哭泣。

  林微站在原地,没有上前,也没有离开。她看着那个单薄颤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德妃失子之痛,多年未愈,如今暗中调养身体,究竟是为了什么?是想重新获得圣宠,再育子嗣?还是……另有隐情?

  德妃哭了一阵,似乎耗尽了力气,缓缓伏倒在雪地上,一动不动。

  林微蹙眉,正犹豫是否要叫人,却见德妃自己又挣扎着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着梅林更深处走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与雪幕中。

  她没有跟上去,只是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狐裘的领口都落了一层薄雪。

  回到轿辇上,春桃忙递上暖手炉:“娘娘,您的手这么冰!可是冻着了?”

  林微摇摇头,接过手炉,冰凉的指尖渐渐回暖。

  “春桃,”她忽然问,“你还记得,德妃的孩子,是哪年没的吗?”

  春桃想了想:“好像是……元熙六年春天,那时候奴婢还没进宫呢,是听老嬷嬷们说的。说是生下来就弱,熬了不到百日,就没了。德妃娘娘从那以后,就变了个人似的。”

  元熙六年,距今已经八年了。八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伤痛沉淀,也足以让很多人事改变。

  可德妃方才在雪地里的哭泣,不像是沉淀后的哀思,倒像是……某种压抑到极致、终于崩溃的绝望。

  “回宫吧。”林微闭上眼,靠在轿厢里。

  轿辇在雪中平稳前行。林微脑海中却反复回放着宴席上德妃那惶恐又哀戚的眼神,以及雪地中那颤抖的背影。

  这一切,会不会也与那盘错综复杂的棋局有关?

  她不知道。但她清楚,在这深宫之中,没有谁的眼泪是无缘无故的。

  回到永寿宫,霁儿已经睡熟了。林微站在摇篮边,看着儿子恬静的睡颜,心中那点因夜色和德妃而生的寒意,渐渐被一股更坚定的暖意取代。

  无论这棋局多么凶险复杂,她都必须赢。

  不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恩宠与权位。

  只是为了眼前这个小小的、需要她保护的生命。

  她俯身,在霁儿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睡吧,娘亲在这儿。”

  窗外,夜雪无声,覆盖着重重宫阙,也覆盖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与谋划。

  而属于林微的棋局,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