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蝉鸣盛夏
第二十三章：血月之夜
亥时三刻，永和宫。
和贵妃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自从那日见红后，她便一直这样躺着，整日整夜地望着帐顶，不说话，也不哭，像个精致的瓷娃娃，一碰就会碎。
翠云端着一碗药进来，脚步很轻，生怕惊扰了她。
“娘娘，该喝药了。”翠云轻声唤道。
和贵妃缓缓转过头，看向那碗药。药汁漆黑，冒着热气，散发出苦涩的气味。她看了许久，才哑声问：“今日的药……怎么有些不同？”
翠云的手微微一颤，强笑道：“孙太医新换了方子，说对安胎更有益。娘娘快趁热喝了吧。”
和贵妃没有接药，只是看着翠云：“翠云，你跟了本宫多少年了？”
“十……十二年了。”翠云低下头。
“十二年……”和贵妃喃喃道，“十二年啊。本宫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才八岁，瘦瘦小小的，见人就躲。是本宫把你带在身边，教你识字，教你规矩……本宫待你，就像待亲妹妹一样。”
翠云的眼泪掉了下来：“娘娘待奴婢恩重如山……”
“恩重如山？”和贵妃笑了，那笑容凄楚得让人心碎，“若真恩重如山，你为何要背叛本宫？”
翠云手中的药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药汁泼洒一地。她跪倒在地，浑身发抖：“娘娘……您……您都知道了？”
“本宫不知道。”和贵妃看着她，“本宫只是觉得，这几日你看本宫的眼神，总是躲躲闪闪。本宫只是觉得，这药的气味，与往日有些不同。本宫只是……不敢相信。”
翠云痛哭失声：“娘娘……奴婢是被逼的！赵德安抓了奴婢的弟弟……他说如果奴婢不照做，就杀了弟弟……奴婢……奴婢没有办法啊！”
和贵妃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所以……你就答应害本宫腹中的孩子？”
“不……不是！”翠云连连摇头，“娘娘，这药……这药已经被皇贵妃娘娘调换了！是无害的！奴婢……奴婢是故意打翻的！”
和贵妃睁开眼，看向她：“你说什么？”
翠云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从赵德安的胁迫，到林微的将计就计，再到今晚的安排。她说完，伏在地上，泣不成声：“娘娘……奴婢对不起您……奴婢该死……”
和贵妃沉默了很久。久到翠云以为她不会再说话时，她才缓缓开口：“你起来吧。”
翠云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本宫不怪你。”和贵妃轻声道，“若换作本宫，亲人被挟持，本宫也会这么做。”
“娘娘……”翠云哭得更凶了。
“皇贵妃她……”和贵妃顿了顿，“她为何要帮本宫？”
翠云摇头：“奴婢不知。但皇贵妃娘娘说，她相信娘娘是清白的。”
清白的？和贵妃苦笑。她真的清白吗？那些书信是真的，那些情意也是真的。只是……只是孩子，真的是皇上的啊。
可这话，她说出来，谁会信？连她自己，有时候都恍惚，都怀疑。
“翠云，”她忽然问，“若本宫说，这孩子真是皇上的，你信吗？”
翠云重重点头：“奴婢信！娘娘说什么，奴婢都信！”
和贵妃眼中泛起泪光。至少，还有一个人信她。
“扶本宫起来。”她道。
翠云连忙扶她坐起。和贵妃靠在床头，看着地上泼洒的药汁，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翠云，你去告诉皇贵妃。”她一字一句道，“今晚，本宫会配合她。赵德安想让本宫‘落胎’，那本宫就‘落胎’给他看。”
翠云一怔：“娘娘的意思是……”
“演戏。”和贵妃道，“本宫要演一场大戏，给赵德安看，给那些藏在暗处的人看。”
“可是娘娘，您的身子……”
“无妨。”和贵妃抚着腹部，“本宫知道轻重。去准备吧。”
翠云含泪点头：“是。”
与此同时，永寿宫。
林微站在庭院里，仰头看着夜空。今夜的月亮很圆，却泛着诡异的红色，像一只充血的眼睛，冷冷地俯视着人间。
血月。
民间传说，血月现，灾祸起。是不祥之兆。
林微不信这些，但看着那轮红月，心中还是涌起一股不安。
“娘娘，”冯三娘悄声过来，“都安排好了。永和宫那边，翠云已经传了话，和贵妃答应配合。”
“她身子撑得住吗？”林微问。
“孙太医去看过了，说娘娘脉象平稳，只要不受太大刺激，不会有碍。”冯三娘顿了顿，“但是娘娘，奴婢总觉得……今晚不会太平。”
林微何尝不知。赵德安老奸巨猾，岂会轻易上当？他必定留有后手。
“春桃那边呢？”
“按娘娘的吩咐，已经‘病倒’了，躺在床上，由两个小太监‘照顾’着。”冯三娘道，“她祖母……还没有消息。”
林微蹙眉。春桃的祖母是赵德安控制春桃的关键，他一定会把人藏得很好。但越是这样，越说明赵德安今晚会有大动作。
“皇上那边呢？”
“皇上已经调了禁军，埋伏在永和宫四周。”冯三娘压低声音，“但皇上说……要让赵德安觉得，宫中防守空虚。”
空虚？林微心头一跳。皇帝这是要以身为饵？
“皇上现在何处？”
“在乾清宫，但……”冯三娘迟疑道，“但乾清宫的守卫，比平日少了一半。”
果然！皇帝是要引赵德安出来！
“胡闹！”林微忍不住道，“皇上怎能如此冒险？”
“娘娘，皇上说……这是最快的方法。”冯三娘道，“赵德安藏得太深，若不逼他现身，不知要等到何时。”
道理林微都懂，但……但她不能让皇帝涉险。
“备轿。”她道，“本宫要去乾清宫。”
“娘娘，现在去恐怕……”
“本宫必须去！”
轿子匆匆赶往乾清宫。一路上，林微心中纷乱如麻。她想起皇帝那句“朕不能再失去你了”，想起他眼中罕见的柔软，想起这些日子他若有若无的关怀……
她不能让他出事。
轿子停在乾清宫外。果然，宫门外的侍卫比平日少了许多，连宫灯都比往日昏暗。
林微下轿，快步走进宫门。守门的太监见到她，欲阻拦，被她冷冷瞪了一眼，便不敢再拦。
正殿里，皇帝独自坐在御案后，正在批阅奏折。烛光摇曳，将他的侧影投在墙上，显得格外孤独。
“皇上。”林微行礼。
皇帝抬起头，见到她，微微一怔：“你怎么来了？”
“臣妾不能不来。”林微走上前，“皇上，您不能这样冒险。赵德安心狠手辣，若他……”
“若他真敢来，朕正好抓他。”皇帝淡淡道，“林微，你该相信朕。”
“臣妾相信皇上。”林微直视他，“但臣妾更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赵德安在宫中经营多年，谁知道他还有多少后手？”
皇帝放下笔，看着她：“那你觉得，朕该如何？”
“加强守卫。”林微道，“至少……至少让臣妾陪着皇上。”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陪着朕，就能保朕平安？”
“臣妾……臣妾可以替皇上挡箭。”林微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许久，皇帝才缓缓道：“林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微低下头，耳根发烫：“臣妾……臣妾失言了。”
“不。”皇帝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你没有失言。只是……朕从未想过，你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抬起手，似乎想触碰她的脸，但手举到一半，又放下了。
“林微，”他轻声道，“朕是帝王。帝王的路，从来都是孤独的。朕不能让你替朕挡箭，也不能让任何人替朕挡箭。这是朕的责任，也是朕的命。”
“可是……”
“没有可是。”皇帝打断她，“你回去吧。回到永寿宫，保护好霁儿，也保护好你自己。这就是对朕最大的帮助。”
林微还想说什么，但看着皇帝坚定的眼神，她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
“臣妾……遵旨。”她行礼，转身离去。
走到门边时，她听见皇帝说：“林微，若今晚平安无事，朕……朕有话对你说。”
她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走出乾清宫，夜风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林微抬头看向那轮血月，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
她不能就这样回去。她必须做点什么。
“冯三娘，”她唤道，“你带人，悄悄守在乾清宫附近。若有什么异动，立刻冲进去保护皇上。”
“那娘娘您……”
“本宫去永和宫。”林微道，“和贵妃那边，需要人照应。”
“可是娘娘，太危险了！”
“本宫顾不了那么多了。”林微上了轿，“走吧。”
轿子行至永和宫附近时，林微忽然叫停。
“不对。”她掀开轿帘，看向永和宫方向。
太安静了。
虽然已是深夜，但永和宫此刻应该灯火通明——和贵妃“落胎”，宫中必然忙乱。可此刻的永和宫，却一片漆黑，寂静得可怕。
“娘娘……”冯三娘也察觉到了异常。
“下轿。”林微道，“我们悄悄过去。”
一行人下了轿，悄声靠近永和宫。宫门紧闭，门外连个守夜的太监都没有。
林微示意冯三娘去敲门。冯三娘上前，轻轻叩门，里面却毫无反应。
“翻墙进去。”林微当机立断。
冯三娘带着两个会功夫的太监，翻墙而入，不多时，宫门从里面打开了。
林微走进去，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紧。
庭院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宫女太监，都昏迷不醒。正殿的门敞开着，里面一片狼藉，桌椅翻倒，瓷器碎裂，像是经过了一番搏斗。
“和贵妃！”林微快步走进内室。
内室里，和贵妃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双目紧闭。翠云倒在床边，额头上有一道伤口，鲜血淋漓。
“快！传太医！”林微急道。
冯三娘连忙出去叫人。林微走到床边，探了探和贵妃的鼻息——还好，还有气。她又去看翠云，翠云伤得不轻，但还活着。
“水……水……”翠云忽然发出微弱的声音。
林微连忙倒了一杯水，扶她起来，喂她喝下。
翠云缓缓睁开眼，见到林微，眼中闪过惊恐：“娘……娘娘……快……快走……”
“怎么回事？”林微问，“谁干的？”
“赵……赵德安……”翠云艰难地说，“他……他带人闯进来……打晕了所有人……把……把和贵妃娘娘带走了……”
带走了？林微心头一震：“带去哪儿了？”
“不……不知道……”翠云摇头，“但……但奴婢听见……他们说……说要去……要去冷宫……”
冷宫！又是冷宫！
林微站起身，对冯三娘道：“你留下照顾翠云，等太医来。本宫去冷宫。”
“娘娘！您不能去！”冯三娘急道，“太危险了！”
“本宫必须去。”林微眼神坚定，“和贵妃在他们手里，本宫不能不管。”
“那……那奴婢陪您去！”
“不，你留下。”林微道，“若本宫一个时辰后还没回来，你就去禀报皇上。”
冯三娘还想说什么，但看着林微决绝的眼神，知道劝不住了，只能含泪点头：“娘娘……您一定要小心。”
林微出了永和宫，独自一人往冷宫方向去。
夜已深，宫道上空无一人。血月高悬，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风吹过宫墙，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女人的哭声。
她走到冷宫废墟前。那日的爆炸将这里夷为平地，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废墟，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废墟中央，站着几个人。
赵德安站在最前面，穿着太监总管的服饰，背着手，仰头看着那轮血月。他身后站着几个黑衣蒙面人，和贵妃被绑着，跪在地上，嘴里塞着布，眼中满是惊恐。
“赵德安！”林微厉声道。
赵德安转过身，看到她，笑了：“皇贵妃娘娘果然来了。老奴就知道，娘娘心善，不会放着和贵妃不管。”
“放了和贵妃。”林微冷冷道，“你要什么，本宫可以给你。”
“放了她？”赵德安嗤笑，“娘娘说笑了。老奴费了这么多心思，才把她抓来，岂能说放就放？”
“你到底想怎样？”
赵德安走到和贵妃身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老奴不想怎样。老奴只是想让皇上知道，他心爱的妃子，怀的不是他的种。老奴只是想……让这宇文家的江山，乱一乱。”
“你疯了。”林微道，“就算和贵妃腹中的孩子不是皇上的，也动摇不了江山。皇上还有太子，还有……”
“太子？”赵德安打断她，眼神变得疯狂，“太子？娘娘以为，太子就万无一失了吗？”
林微心头一紧：“你什么意思？”
“娘娘可知道，老奴为何要在冷宫埋火药？”赵德安笑着，那笑容扭曲而狰狞，“因为老奴要炸的，从来就不是贵太妃。老奴要炸的……是太子册封大典啊！”
林微如遭雷击。原来……原来他们真正的目标，一直都是霁儿！
“可惜啊可惜。”赵德安摇头，“娘娘太聪明，提前清理了宫中的人，老奴的计划落空了。不过没关系……老奴还有后手。”
他拍了拍手。一个黑衣蒙面人从暗处走出来，手里抱着一个孩子——
是霁儿！
林微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霁儿……霁儿怎么会在他们手里？张嬷嬷呢？永寿宫的守卫呢？
“娘娘很惊讶？”赵德安笑道，“老奴在永寿宫，可不止春桃一个眼线。趁娘娘来永和宫的时候，把人带走，易如反掌。”
霁儿被蒙面人抱着，不哭不闹，只是睁着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他看到林微，眨了眨眼，含糊地喊：“娘……”
这一声“娘”，像一把刀，扎在林微心上。
“放了霁儿！”她嘶声道，“你要什么，本宫都答应你！放了霁儿！”
“放了？”赵德安摇头，“娘娘，老奴要的，您给不了。老奴要崔家复兴，要宇文家血债血偿，要这江山……改姓崔！”
他疯了。他真的疯了。
林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看着赵德安，看着那几个蒙面人，看着被挟持的霁儿和和贵妃……她必须想办法，必须救他们。
“赵德安，”她缓缓道，“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以为你抓了太子，抓了和贵妃，就能威胁皇上？你错了。皇上不会受任何人威胁。”
“是吗？”赵德安冷笑，“那老奴倒要看看，皇上是更在乎江山，还是更在乎自己的儿子和妃子。”
他示意蒙面人将霁儿抱到废墟边缘。那里有一个深坑，是爆炸留下的，下面满是碎石和尖刺。
“娘娘，”赵德安道，“老奴给您一个选择。您是要救太子，还是要救和贵妃？只能选一个。”
林微浑身发冷。这选择太残忍。霁儿是她的命，和贵妃是无辜的……她怎么选？
“本宫……两个都要救。”她咬牙道。
“那不可能。”赵德安摇头，“娘娘，老奴的耐心有限。数到三，您若还不选，老奴就帮您选——两个都杀！”
“一！”
林微看向霁儿。孩子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开始不安地扭动，小声哭了起来。
“二！”
她又看向和贵妃。和贵妃眼中满是泪水，拼命摇头，像是在说：救太子！救太子！
“三！”
“我选霁儿！”林微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可她能怎么办？霁儿是她的骨肉，是她的一切……
赵德安笑了：“娘娘果然选了太子。好，老奴成全您。”
他示意蒙面人将霁儿放下。霁儿一落地，就摇摇晃晃地朝林微跑来：“娘……娘……”
林微冲过去，一把抱住儿子。孩子在她怀中瑟瑟发抖，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襟。
“霁儿不怕……娘在……娘在……”她喃喃道，眼泪夺眶而出。
“娘娘选得好。”赵德安鼓掌，“那么和贵妃……就该死了。”
他抽出匕首，走向和贵妃。
“不！”林微厉声道，“赵德安！你若敢动和贵妃，本宫绝不会放过你！”
“娘娘自身难保，还想着救人？”赵德安嗤笑，“真是可笑。”
他举起匕首，对准和贵妃的心口。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赵德安持刀的手腕。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谁？！”赵德安捂着手腕，厉声喝道。
四周的黑暗中，忽然涌出无数禁军，将废墟团团围住。火把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从禁军后走出来的那个人——
是皇帝。
他穿着戎装，手持长弓，眼神冷冽如冰。
“赵德安，”皇帝缓缓道，“你该死了。”
赵德安脸色大变，转身要逃，却被禁军团团围住。那几个蒙面人见状，纷纷拔刀抵抗，但哪里是禁军的对手，很快就被制服。
皇帝走到林微面前，看着她怀中的霁儿，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你们……没事吧？”
林微摇头，眼泪却止不住地流：“皇上……您……您怎么来了？”
“朕不放心你。”皇帝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冯三娘来报，说你来冷宫了，朕就带人赶来了。”
他看向被绑着的赵德安，眼神变得冰冷：“赵德安，你还有什么话说？”
赵德安跪在地上，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宇文玺！你赢了！你又赢了！但你别得意……崔家的仇，会有人替我们报的！这江山……迟早要乱！”
“押下去。”皇帝冷冷道，“严加审问。”
“是！”
禁军将赵德安和那几个蒙面人押走。皇帝走到和贵妃身边，亲自为她松绑，取下她口中的布。
和贵妃扑进皇帝怀中，放声痛哭：“皇上……臣妾……臣妾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皇帝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都过去了……”
林微抱着霁儿，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危机解除了，赵德安被抓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可她总觉得，事情还没完。
赵德安最后那句话，像诅咒一样，在她心中回荡。
“崔家的仇，会有人替我们报的……”
还有谁？赵德安背后，还有谁？
正想着，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呼：“皇上！不好了！乾清宫……乾清宫走水了！”
皇帝脸色一变，转身望去。果然，乾清宫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调虎离山……”林微喃喃道，“赵德安还有同党！”
皇帝眼中闪过厉色：“传令！全宫戒严！搜捕所有可疑之人！”
“是！”
禁军领命而去。皇帝看向林微：“你带霁儿和和贵妃回永寿宫，哪里都不要去。”
“皇上您呢？”
“朕要去乾清宫。”皇帝道，“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朕的宫里放火！”
他说完，转身大步离去。火光映照着他的背影，挺拔如松，却透着肃杀之气。
林微抱着霁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血月依旧高悬。
这个夜晚，还很长。
（第二十四章待续）
第二十三章：血月之夜
亥时三刻，永和宫。
和贵妃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自从那日见红后，她便一直这样躺着，整日整夜地望着帐顶，不说话，也不哭，像个精致的瓷娃娃，一碰就会碎。
翠云端着一碗药进来，脚步很轻，生怕惊扰了她。
“娘娘，该喝药了。”翠云轻声唤道。
和贵妃缓缓转过头，看向那碗药。药汁漆黑，冒着热气，散发出苦涩的气味。她看了许久，才哑声问：“今日的药……怎么有些不同？”
翠云的手微微一颤，强笑道：“孙太医新换了方子，说对安胎更有益。娘娘快趁热喝了吧。”
和贵妃没有接药，只是看着翠云：“翠云，你跟了本宫多少年了？”
“十……十二年了。”翠云低下头。
“十二年……”和贵妃喃喃道，“十二年啊。本宫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才八岁，瘦瘦小小的，见人就躲。是本宫把你带在身边，教你识字，教你规矩……本宫待你，就像待亲妹妹一样。”
翠云的眼泪掉了下来：“娘娘待奴婢恩重如山……”
“恩重如山？”和贵妃笑了，那笑容凄楚得让人心碎，“若真恩重如山，你为何要背叛本宫？”
翠云手中的药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药汁泼洒一地。她跪倒在地，浑身发抖：“娘娘……您……您都知道了？”
“本宫不知道。”和贵妃看着她，“本宫只是觉得，这几日你看本宫的眼神，总是躲躲闪闪。本宫只是觉得，这药的气味，与往日有些不同。本宫只是……不敢相信。”
翠云痛哭失声：“娘娘……奴婢是被逼的！赵德安抓了奴婢的弟弟……他说如果奴婢不照做，就杀了弟弟……奴婢……奴婢没有办法啊！”
和贵妃闭上眼，泪水从眼角滑落：“所以……你就答应害本宫腹中的孩子？”
“不……不是！”翠云连连摇头，“娘娘，这药……这药已经被皇贵妃娘娘调换了！是无害的！奴婢……奴婢是故意打翻的！”
和贵妃睁开眼，看向她：“你说什么？”
翠云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从赵德安的胁迫，到林微的将计就计，再到今晚的安排。她说完，伏在地上，泣不成声：“娘娘……奴婢对不起您……奴婢该死……”
和贵妃沉默了很久。久到翠云以为她不会再说话时，她才缓缓开口：“你起来吧。”
翠云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本宫不怪你。”和贵妃轻声道，“若换作本宫，亲人被挟持，本宫也会这么做。”
“娘娘……”翠云哭得更凶了。
“皇贵妃她……”和贵妃顿了顿，“她为何要帮本宫？”
翠云摇头：“奴婢不知。但皇贵妃娘娘说，她相信娘娘是清白的。”
清白的？和贵妃苦笑。她真的清白吗？那些书信是真的，那些情意也是真的。只是……只是孩子，真的是皇上的啊。
可这话，她说出来，谁会信？连她自己，有时候都恍惚，都怀疑。
“翠云，”她忽然问，“若本宫说，这孩子真是皇上的，你信吗？”
翠云重重点头：“奴婢信！娘娘说什么，奴婢都信！”
和贵妃眼中泛起泪光。至少，还有一个人信她。
“扶本宫起来。”她道。
翠云连忙扶她坐起。和贵妃靠在床头，看着地上泼洒的药汁，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翠云，你去告诉皇贵妃。”她一字一句道，“今晚，本宫会配合她。赵德安想让本宫‘落胎’，那本宫就‘落胎’给他看。”
翠云一怔：“娘娘的意思是……”
“演戏。”和贵妃道，“本宫要演一场大戏，给赵德安看，给那些藏在暗处的人看。”
“可是娘娘，您的身子……”
“无妨。”和贵妃抚着腹部，“本宫知道轻重。去准备吧。”
翠云含泪点头：“是。”
与此同时，永寿宫。
林微站在庭院里，仰头看着夜空。今夜的月亮很圆，却泛着诡异的红色，像一只充血的眼睛，冷冷地俯视着人间。
血月。
民间传说，血月现，灾祸起。是不祥之兆。
林微不信这些，但看着那轮红月，心中还是涌起一股不安。
“娘娘，”冯三娘悄声过来，“都安排好了。永和宫那边，翠云已经传了话，和贵妃答应配合。”
“她身子撑得住吗？”林微问。
“孙太医去看过了，说娘娘脉象平稳，只要不受太大刺激，不会有碍。”冯三娘顿了顿，“但是娘娘，奴婢总觉得……今晚不会太平。”
林微何尝不知。赵德安老奸巨猾，岂会轻易上当？他必定留有后手。
“春桃那边呢？”
“按娘娘的吩咐，已经‘病倒’了，躺在床上，由两个小太监‘照顾’着。”冯三娘道，“她祖母……还没有消息。”
林微蹙眉。春桃的祖母是赵德安控制春桃的关键，他一定会把人藏得很好。但越是这样，越说明赵德安今晚会有大动作。
“皇上那边呢？”
“皇上已经调了禁军，埋伏在永和宫四周。”冯三娘压低声音，“但皇上说……要让赵德安觉得，宫中防守空虚。”
空虚？林微心头一跳。皇帝这是要以身为饵？
“皇上现在何处？”
“在乾清宫，但……”冯三娘迟疑道，“但乾清宫的守卫，比平日少了一半。”
果然！皇帝是要引赵德安出来！
“胡闹！”林微忍不住道，“皇上怎能如此冒险？”
“娘娘，皇上说……这是最快的方法。”冯三娘道，“赵德安藏得太深，若不逼他现身，不知要等到何时。”
道理林微都懂，但……但她不能让皇帝涉险。
“备轿。”她道，“本宫要去乾清宫。”
“娘娘，现在去恐怕……”
“本宫必须去！”
轿子匆匆赶往乾清宫。一路上，林微心中纷乱如麻。她想起皇帝那句“朕不能再失去你了”，想起他眼中罕见的柔软，想起这些日子他若有若无的关怀……
她不能让他出事。
轿子停在乾清宫外。果然，宫门外的侍卫比平日少了许多，连宫灯都比往日昏暗。
林微下轿，快步走进宫门。守门的太监见到她，欲阻拦，被她冷冷瞪了一眼，便不敢再拦。
正殿里，皇帝独自坐在御案后，正在批阅奏折。烛光摇曳，将他的侧影投在墙上，显得格外孤独。
“皇上。”林微行礼。
皇帝抬起头，见到她，微微一怔：“你怎么来了？”
“臣妾不能不来。”林微走上前，“皇上，您不能这样冒险。赵德安心狠手辣，若他……”
“若他真敢来，朕正好抓他。”皇帝淡淡道，“林微，你该相信朕。”
“臣妾相信皇上。”林微直视他，“但臣妾更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赵德安在宫中经营多年，谁知道他还有多少后手？”
皇帝放下笔，看着她：“那你觉得，朕该如何？”
“加强守卫。”林微道，“至少……至少让臣妾陪着皇上。”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陪着朕，就能保朕平安？”
“臣妾……臣妾可以替皇上挡箭。”林微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噼啪作响。
许久，皇帝才缓缓道：“林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微低下头，耳根发烫：“臣妾……臣妾失言了。”
“不。”皇帝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你没有失言。只是……朕从未想过，你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抬起手，似乎想触碰她的脸，但手举到一半，又放下了。
“林微，”他轻声道，“朕是帝王。帝王的路，从来都是孤独的。朕不能让你替朕挡箭，也不能让任何人替朕挡箭。这是朕的责任，也是朕的命。”
“可是……”
“没有可是。”皇帝打断她，“你回去吧。回到永寿宫，保护好霁儿，也保护好你自己。这就是对朕最大的帮助。”
林微还想说什么，但看着皇帝坚定的眼神，她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
“臣妾……遵旨。”她行礼，转身离去。
走到门边时，她听见皇帝说：“林微，若今晚平安无事，朕……朕有话对你说。”
她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走出乾清宫，夜风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林微抬头看向那轮血月，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
她不能就这样回去。她必须做点什么。
“冯三娘，”她唤道，“你带人，悄悄守在乾清宫附近。若有什么异动，立刻冲进去保护皇上。”
“那娘娘您……”
“本宫去永和宫。”林微道，“和贵妃那边，需要人照应。”
“可是娘娘，太危险了！”
“本宫顾不了那么多了。”林微上了轿，“走吧。”
轿子行至永和宫附近时，林微忽然叫停。
“不对。”她掀开轿帘，看向永和宫方向。
太安静了。
虽然已是深夜，但永和宫此刻应该灯火通明——和贵妃“落胎”，宫中必然忙乱。可此刻的永和宫，却一片漆黑，寂静得可怕。
“娘娘……”冯三娘也察觉到了异常。
“下轿。”林微道，“我们悄悄过去。”
一行人下了轿，悄声靠近永和宫。宫门紧闭，门外连个守夜的太监都没有。
林微示意冯三娘去敲门。冯三娘上前，轻轻叩门，里面却毫无反应。
“翻墙进去。”林微当机立断。
冯三娘带着两个会功夫的太监，翻墙而入，不多时，宫门从里面打开了。
林微走进去，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紧。
庭院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宫女太监，都昏迷不醒。正殿的门敞开着，里面一片狼藉，桌椅翻倒，瓷器碎裂，像是经过了一番搏斗。
“和贵妃！”林微快步走进内室。
内室里，和贵妃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双目紧闭。翠云倒在床边，额头上有一道伤口，鲜血淋漓。
“快！传太医！”林微急道。
冯三娘连忙出去叫人。林微走到床边，探了探和贵妃的鼻息——还好，还有气。她又去看翠云，翠云伤得不轻，但还活着。
“水……水……”翠云忽然发出微弱的声音。
林微连忙倒了一杯水，扶她起来，喂她喝下。
翠云缓缓睁开眼，见到林微，眼中闪过惊恐：“娘……娘娘……快……快走……”
“怎么回事？”林微问，“谁干的？”
“赵……赵德安……”翠云艰难地说，“他……他带人闯进来……打晕了所有人……把……把和贵妃娘娘带走了……”
带走了？林微心头一震：“带去哪儿了？”
“不……不知道……”翠云摇头，“但……但奴婢听见……他们说……说要去……要去冷宫……”
冷宫！又是冷宫！
林微站起身，对冯三娘道：“你留下照顾翠云，等太医来。本宫去冷宫。”
“娘娘！您不能去！”冯三娘急道，“太危险了！”
“本宫必须去。”林微眼神坚定，“和贵妃在他们手里，本宫不能不管。”
“那……那奴婢陪您去！”
“不，你留下。”林微道，“若本宫一个时辰后还没回来，你就去禀报皇上。”
冯三娘还想说什么，但看着林微决绝的眼神，知道劝不住了，只能含泪点头：“娘娘……您一定要小心。”
林微出了永和宫，独自一人往冷宫方向去。
夜已深，宫道上空无一人。血月高悬，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风吹过宫墙，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女人的哭声。
她走到冷宫废墟前。那日的爆炸将这里夷为平地，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废墟，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废墟中央，站着几个人。
赵德安站在最前面，穿着太监总管的服饰，背着手，仰头看着那轮血月。他身后站着几个黑衣蒙面人，和贵妃被绑着，跪在地上，嘴里塞着布，眼中满是惊恐。
“赵德安！”林微厉声道。
赵德安转过身，看到她，笑了：“皇贵妃娘娘果然来了。老奴就知道，娘娘心善，不会放着和贵妃不管。”
“放了和贵妃。”林微冷冷道，“你要什么，本宫可以给你。”
“放了她？”赵德安嗤笑，“娘娘说笑了。老奴费了这么多心思，才把她抓来，岂能说放就放？”
“你到底想怎样？”
赵德安走到和贵妃身边，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老奴不想怎样。老奴只是想让皇上知道，他心爱的妃子，怀的不是他的种。老奴只是想……让这宇文家的江山，乱一乱。”
“你疯了。”林微道，“就算和贵妃腹中的孩子不是皇上的，也动摇不了江山。皇上还有太子，还有……”
“太子？”赵德安打断她，眼神变得疯狂，“太子？娘娘以为，太子就万无一失了吗？”
林微心头一紧：“你什么意思？”
“娘娘可知道，老奴为何要在冷宫埋火药？”赵德安笑着，那笑容扭曲而狰狞，“因为老奴要炸的，从来就不是贵太妃。老奴要炸的……是太子册封大典啊！”
林微如遭雷击。原来……原来他们真正的目标，一直都是霁儿！
“可惜啊可惜。”赵德安摇头，“娘娘太聪明，提前清理了宫中的人，老奴的计划落空了。不过没关系……老奴还有后手。”
他拍了拍手。一个黑衣蒙面人从暗处走出来，手里抱着一个孩子——
是霁儿！
林微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霁儿……霁儿怎么会在他们手里？张嬷嬷呢？永寿宫的守卫呢？
“娘娘很惊讶？”赵德安笑道，“老奴在永寿宫，可不止春桃一个眼线。趁娘娘来永和宫的时候，把人带走，易如反掌。”
霁儿被蒙面人抱着，不哭不闹，只是睁着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他看到林微，眨了眨眼，含糊地喊：“娘……”
这一声“娘”，像一把刀，扎在林微心上。
“放了霁儿！”她嘶声道，“你要什么，本宫都答应你！放了霁儿！”
“放了？”赵德安摇头，“娘娘，老奴要的，您给不了。老奴要崔家复兴，要宇文家血债血偿，要这江山……改姓崔！”
他疯了。他真的疯了。
林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看着赵德安，看着那几个蒙面人，看着被挟持的霁儿和和贵妃……她必须想办法，必须救他们。
“赵德安，”她缓缓道，“你以为你赢了吗？你以为你抓了太子，抓了和贵妃，就能威胁皇上？你错了。皇上不会受任何人威胁。”
“是吗？”赵德安冷笑，“那老奴倒要看看，皇上是更在乎江山，还是更在乎自己的儿子和妃子。”
他示意蒙面人将霁儿抱到废墟边缘。那里有一个深坑，是爆炸留下的，下面满是碎石和尖刺。
“娘娘，”赵德安道，“老奴给您一个选择。您是要救太子，还是要救和贵妃？只能选一个。”
林微浑身发冷。这选择太残忍。霁儿是她的命，和贵妃是无辜的……她怎么选？
“本宫……两个都要救。”她咬牙道。
“那不可能。”赵德安摇头，“娘娘，老奴的耐心有限。数到三，您若还不选，老奴就帮您选——两个都杀！”
“一！”
林微看向霁儿。孩子似乎感觉到了危险，开始不安地扭动，小声哭了起来。
“二！”
她又看向和贵妃。和贵妃眼中满是泪水，拼命摇头，像是在说：救太子！救太子！
“三！”
“我选霁儿！”林微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可她能怎么办？霁儿是她的骨肉，是她的一切……
赵德安笑了：“娘娘果然选了太子。好，老奴成全您。”
他示意蒙面人将霁儿放下。霁儿一落地，就摇摇晃晃地朝林微跑来：“娘……娘……”
林微冲过去，一把抱住儿子。孩子在她怀中瑟瑟发抖，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襟。
“霁儿不怕……娘在……娘在……”她喃喃道，眼泪夺眶而出。
“娘娘选得好。”赵德安鼓掌，“那么和贵妃……就该死了。”
他抽出匕首，走向和贵妃。
“不！”林微厉声道，“赵德安！你若敢动和贵妃，本宫绝不会放过你！”
“娘娘自身难保，还想着救人？”赵德安嗤笑，“真是可笑。”
他举起匕首，对准和贵妃的心口。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赵德安持刀的手腕。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谁？！”赵德安捂着手腕，厉声喝道。
四周的黑暗中，忽然涌出无数禁军，将废墟团团围住。火把照亮了夜空，也照亮了从禁军后走出来的那个人——
是皇帝。
他穿着戎装，手持长弓，眼神冷冽如冰。
“赵德安，”皇帝缓缓道，“你该死了。”
赵德安脸色大变，转身要逃，却被禁军团团围住。那几个蒙面人见状，纷纷拔刀抵抗，但哪里是禁军的对手，很快就被制服。
皇帝走到林微面前，看着她怀中的霁儿，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你们……没事吧？”
林微摇头，眼泪却止不住地流：“皇上……您……您怎么来了？”
“朕不放心你。”皇帝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冯三娘来报，说你来冷宫了，朕就带人赶来了。”
他看向被绑着的赵德安，眼神变得冰冷：“赵德安，你还有什么话说？”
赵德安跪在地上，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宇文玺！你赢了！你又赢了！但你别得意……崔家的仇，会有人替我们报的！这江山……迟早要乱！”
“押下去。”皇帝冷冷道，“严加审问。”
“是！”
禁军将赵德安和那几个蒙面人押走。皇帝走到和贵妃身边，亲自为她松绑，取下她口中的布。
和贵妃扑进皇帝怀中，放声痛哭：“皇上……臣妾……臣妾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
皇帝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都过去了……”
林微抱着霁儿，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
危机解除了，赵德安被抓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可她总觉得，事情还没完。
赵德安最后那句话，像诅咒一样，在她心中回荡。
“崔家的仇，会有人替我们报的……”
还有谁？赵德安背后，还有谁？
正想着，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呼：“皇上！不好了！乾清宫……乾清宫走水了！”
皇帝脸色一变，转身望去。果然，乾清宫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调虎离山……”林微喃喃道，“赵德安还有同党！”
皇帝眼中闪过厉色：“传令！全宫戒严！搜捕所有可疑之人！”
“是！”
禁军领命而去。皇帝看向林微：“你带霁儿和和贵妃回永寿宫，哪里都不要去。”
“皇上您呢？”
“朕要去乾清宫。”皇帝道，“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朕的宫里放火！”
他说完，转身大步离去。火光映照着他的背影，挺拔如松，却透着肃杀之气。
林微抱着霁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血月依旧高悬。
这个夜晚，还很长。
（第二十四章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