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立威与祭奠-《穿越明末小兵:开局一碗断头饭》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重。

  灰鸢站在北镇抚司最高的望楼上,目光穿透逐渐稀薄的夜色,投向黑水渡的方向。石荆已经十二个时辰没有传回任何消息,这绝非好兆头。他手中紧握着一枚青铜令牌,边缘已被摩挲得光滑如镜——这是石荆成为他麾下斥候队长那天,他亲自赠与的信物。

  “大人,时辰快到了。”身后传来徐老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灰鸢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头。今天有两场至关重要的仪式等着他主持——先是祭奠近半年来牺牲的二十三名弟兄,然后是公审三名违反军纪的降将。一柔一刚,一抚一威,都是稳定军心、凝聚力量的必要手段。

  “祭坛准备好了吗?”

  “回大人,一切就绪。按照您的吩咐,选在了西郊演武场。”徐老先生顿了顿,“只是...公审大会放在祭奠之后,是否有些...”

  “正因为祭奠之后的悲痛需要宣泄,公审才更有力量。”灰鸢转身,眼中没有丝毫犹豫,“让将士们亲眼看到,我们为何而战,为谁而悲,又为何必须纪律严明。”

  徐老先生深鞠一躬,不再多言。

  天色微明,西郊演武场已经肃立着上千名锦衣卫官兵和北镇抚司的密探。场中央搭建了一座三丈高的木质祭坛,上面整齐排列着二十三个覆盖着大明旗帜的棺椁。尽管人数众多,现场却静得可怕,只有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的声音。

  灰鸢一身素服,缓步登上祭坛。他目光扫过台下,看到了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面孔,许多人眼中已经含着泪光。这些牺牲的弟兄中,有他们的同袍、朋友、甚至亲人。

  祭坛中央,一座巨大的青铜鼎内已经燃起熊熊烈火。灰鸢站立在鼎前,深吸一口气,开始宣读手中那份沉甸甸的名单。

  “锦衣卫北镇抚司,总旗,王刚。嘉靖三十七年入卫,功勋七转,于今年三月追查私盐案时遭伏击,身中十三箭而亡,年三十有一。”

  台下左侧,一名年轻士兵猛地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那是王刚的弟弟,三个月前刚刚加入锦衣卫。

  “锦衣卫暗探,李顺。化名李老四潜入江南盐帮三年,功勋卓着,于今年五月身份暴露,为保全情报自尽殉国,年四十整。”

  队伍中传来压抑的啜泣声。李顺是北镇抚司最资深的地下暗探之一,培养了许多后来者。

  灰鸢的声音平稳而有力,每一个名字背后,他都简要陈述了其生平事迹和牺牲经过。有的死于追凶途中,有的倒在探查一线,有的为保护同袍而牺牲自己。每一个名字念出,台下就多几分悲戚。

  当念到最后一个名字时,灰鸢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锦衣卫斥候队长,石荆。嘉靖三十五年入卫,功勋十二转,出生入死百余次,于昨日在黑水渡侦查乌神教疑案时失联,推定殉国,年三十有三。”

  台下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石荆在北镇抚司威望极高,许多年轻斥候都是他一手培养的。他的失联消息一直被严格保密,此刻公布,顿时引起震动。

  灰鸢停顿良久,目光扫过台下每一张面孔,最后定格在那一排覆盖着旗帜的棺椁上。

  “他们,”灰鸢的声音突然提高,在寂静的演武场上回荡,“他们是我们中的精英,是大明的脊梁,是为了守护这片土地和黎民百姓而献出生命的勇士!”

  台下鸦雀无声,只有火焰在鼎中噼啪作响。

  “有人问我,为何要如此隆重地祭奠逝者。”灰鸢走下祭坛中央,来到棺椁前,亲手抚过第一具棺木上的旗帜,“因为我深知,忘记牺牲者的人,不配拥有未来。轻视同伴生命的人,不配统领军队!”

  他的声音越发激昂:“今天,我们站在这里,不仅是为了告别,更是为了承诺——承诺他们的血不会白流,承诺他们的牺牲将被铭记,承诺我们将继承他们的意志,继续守护这个他们用生命扞卫的国家!”

  灰鸢转身面对大军,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从现在起,北镇抚司将设立英烈祠,所有为国捐躯者的名字都将被镌刻其上,享受世代香火。他们的家人将得到最好的抚恤,他们的子女将被培养成才!这是我,灰鸢,对每一位弟兄的承诺!”

  台下响起一阵低沉的赞同声,许多人的眼神由悲转坚。

  接下来是火化仪式。按照灰鸢特意要求的改良军礼,二十三具棺椁被依次抬至巨鼎旁,由死者生前最亲密的同袍亲手将棺椁推入鼎中。每有一具棺椁入火,就有一名号手吹响特制的角号,声音苍凉悲壮,直冲云霄。

  当石荆的棺椁被推入火中时——里面只放着他的一些旧物和那枚灰鸢赠予的令牌——灰鸢亲自接过角号,长吹三声。号声在晨空中回荡,仿佛在为不屈的灵魂指引归途。

  烈火熊熊,青烟直上九天。全体将士肃立默哀一刻钟,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偶尔压抑不住的啜泣声打破寂静。

  灰鸢站在最前方,背影挺拔如松,但靠近的人可以看到他紧握的双拳在微微颤抖。这一刻,他不仅是北镇抚司的统领,更是这支队伍的灵魂,必须展现出无比的坚韧。

  默哀结束,灰鸢重新转身面对大军时,脸上已经看不到丝毫悲戚,只有钢铁般的决心。

  “祭奠仪式结束,全军休整半个时辰,然后在此集合,举行公审大会!”

  命令传下,队伍开始有序解散,但气氛已经明显不同。将士们的眼神中除了悲痛,更多了一种凝聚的力量,仿佛经过这场祭奠,他们更加明确了为何而战,为谁而战。

  半个时辰后,演武场上的祭坛已被改造成审判台。三根行刑柱立在台前,周围戒备森严。

  灰鸢也已换上一身戎装,端坐审判台正中,左右分别坐着北镇抚司的司法官和书记官。台下,全军重新列队,但这次的气氛明显更加凝重。

  “带人犯!”灰鸢声音冷峻,不带一丝感情。

  在众目睽睽之下,三名身着囚服的前朝降将被押上审判台。他们原是边军将领,投降后被编入锦衣卫,却在半月前的行动中犯下严重罪行。

  司法官起身,高声宣读罪状:“查,原大同守备赵德安、原宣府游击将军周奎、原延绥参将刘勇,投降我军后不知感恩,反而在七月十五日的行动中,纵容部下劫掠平民,奸淫妇女,杀害无辜百姓十七人,焚毁民宅三十余间...罪证确凿,依《大明律》和军中法规,当处极刑!”

  罪状宣读完毕,台下响起一片愤怒的嗡嗡声。许多士兵怒视着三名降将,恨不得立刻将其正法。

  灰鸢冷冷地看着三名面如死灰的降将:“尔等可有辩解?”

  赵德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饶命!当日弟兄们实在是饿极了,才一时糊涂...”

  “饿极了?”灰鸢猛地拍案而起,声音如寒冰刺骨,“就因为饿极了,就可以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手?就可以奸淫掳掠,杀人放火?”

  他大步走下审判台,来到三名降将面前,目光如刀:“我且问你们,当初投降时,我是如何对你们说的?”

  三名降将低头不敢言语。

  灰鸢转身面对全军,声音响彻演武场:“我当时说,北镇抚司可以接纳降将,但绝不接纳败类!锦衣卫的刀,只指向国家的敌人,绝不伤害无辜的百姓!”

  他猛地指向演武场外:“今天,我请来了一些特殊的客人。”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队平民被引进了演武场。他们衣衫褴褛,面带悲戚,其中有白发苍苍的老者,有抱着婴儿的妇女,还有脸上带着伤痕的年轻人。

  灰鸢的声音低沉下来:“他们是幸存下来的受害者,是从你们屠刀下逃生的百姓。今天,我要让他们亲自指认,让全军将士亲耳听听,我们都队中这些败类都做了些什么!”

  一位白发老妪首先被扶到台前,她颤抖着手指着周奎:“就是这个畜生...他带着人冲进我家,抢走了家里最后一点粮食,我儿子上前阻拦,被他一刀捅死...我那儿媳不堪受辱,投井自尽了...”老妪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接着是一位年轻妇人,她怀中的婴儿不停啼哭:“他们...他们当着我的面杀了我丈夫...然后几个人一起...一起...”妇人说不下去,只是痛哭。

  一个个受害者上台控诉,每一桩罪行被揭露,台下的愤怒就高涨一分。将士们紧握刀柄,眼中喷火,就连那些原本对降将有些同情的士兵,此刻也面露鄙夷和愤怒。

  灰鸢静静听着每一个控诉,脸色越来越冷。当最后一位受害者说完后,他重新走上审判台,目光扫过全场。

  “大家都听到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这就是我们中间某些人犯下的罪行!与土匪何异?与禽兽何异?”

  台下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灰鸢深吸一口气,朗声宣判:“赵德安、周奎、刘勇三人,身为朝廷命官,不知忠义,投降后不知感恩,反而虐害百姓,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正军法,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依律,判处极刑,立即执行!”

  命令一下,三名降将面如死灰,被强行押到行刑柱前绑缚。赵德安突然挣扎着大喊:“灰鸢!你不能杀我!我知道乌神教的秘密!我知道他们在京城的计划!”

  灰鸢眼神一凛,抬手示意暂缓行刑。他走到赵德安面前,压低声音:“说。”

  赵德安急促地道:“黑水渡只是幌子,他们真正的目标是...是...”

  就在这一瞬间,一支弩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入了赵德安的咽喉。他瞪大了眼睛,鲜血从口中涌出,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有刺客!”全场顿时警戒,士兵们迅速组成防御阵型,将灰鸢和百姓护在中央。

  灰鸢面色铁青,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演武场周围。刺客显然就隐藏在军中或附近的制高点上。这一箭不仅灭了口,更是在全军面前公然挑衅他的权威。

  “搜!封锁整个演武场,任何人不得出入!”灰鸢冷声下令,然后转向剩下的两名降将,“行刑继续!”

  在高度警戒中,周奎和刘勇被就地正法。刀光闪过,两颗人头落地,全场肃然。

  灰鸢站在鲜血染红的行刑台前,声音沉痛而坚定:“今天的血,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百姓的残忍!军纪不严,队伍必垮!从今往后,北镇抚司必将以更加严格的标准整肃军纪,绝不容许任何害群之马的存在!”

  他停顿片刻,让每一个字都深深印入将士心中:“同时,我们也看到了,敌人已经渗透到我们身边。接下来的战斗,将更加残酷。但我相信,经过鲜血与泪水洗礼的北镇抚司,必将更加团结,更加坚强!”

  “大明威武!”灰鸢高举右拳。

  “大明威武!”上千人齐声响应,声震四野。

  祭奠与公审结束了,但灰鸢心中的危机感却更加沉重。赵德安临死前未能说出的秘密是什么?乌神教在京城究竟谋划着什么?石荆是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