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废土新生-《吾以混沌证道》

  空间传送的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一股灼热、干燥且带着浓重辐射与腐朽气息的热风便扑面而来,呛得众人连连咳嗽。

  脚下是松软而滚烫的沙砾,举目四望,是一片无垠的、色彩诡异的荒原。天空被厚厚的、泛着暗红色调的尘埃云笼罩,看不到日月星辰,只有微弱的光线艰难地透下,让整个世界显得压抑而昏沉。远处,是扭曲、断裂的金属骨架,依稀能辨认出是某种巨大建筑的残骸,如同史前巨兽的骨骸,诉说着曾经的毁灭。更远处的地平线上,隐约可见一道道连接天地的暗红色风暴,缓慢移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这里是……什么地方?”一名精灵族天才捂着口鼻,艰难地适应着恶劣的环境。这里的灵气稀薄到近乎于无,反而充斥着一种狂暴、混乱、对人体有害的能量粒子。

  “空间坐标随机偏移了。堡垒爆炸的能量干扰了传送阵的稳定性。”玄无极脸色苍白,不仅因为传送的消耗,更因为石蛮为救他而陨落的那一幕依旧在眼前挥之不去。他紧握双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所有人的心情都无比沉重。虽然逃出了那座钢铁坟墓,但石蛮的牺牲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他们失去了一个可靠的同伴,一个可以托付后背的战友。

  那几名被唤醒的元婴修士状态更差。长久沉睡和被抽取力量,使得他们极度虚弱,此刻骤然暴露在这等恶劣环境下,气息都有些不稳。

  青霖真人——那位青岚宗前辈,强提一口剑气,驱散了周身的不适感,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秦夜身上:“此地不宜久留。空间波动和堡垒爆炸的余晖可能引来追踪者,或者……本土的危险存在。需尽快寻找安全之所,恢复元气。”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历经岁月磨砺的冷静,让慌乱的情绪稍稍平复。

  秦夜点了点头,混沌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向四周蔓延。与在堡垒内受到压制不同,在这片看似死寂的废土上,他的混沌灵根反而感到一种奇异的“亲和”。这里的环境充满了混乱、衰败与无序的能量,恰恰与混沌的某些特质隐隐相合。

  他“看”到了地下深处断裂的能量管道中偶尔逸散的狂暴能量流,“听”到了风中携带的远方变异生物的嘶吼,也感知到了脚下这片大地深处那若有若无的、更加古老而庞大的死寂。

  “东北方向,三十里外,有相对稳定的能量遮蔽点,似乎是一个地下结构的入口。”秦夜指向一个方向。在那里,他的混沌感知受到了某种干扰,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盲区”,这往往意味着存在结构或力场。

  “好,就去那里。”青霖真人毫不犹豫地支持。其他几位元婴修士也默认了秦夜的领导。不仅仅是因为他带领众人逃出生天,更因为在他身上,他们感受到了一种超越境界的、难以言喻的潜力与特质。

  队伍在废土上艰难前行。脚下是松软的沙砾和尖锐的金属碎片,空气中弥漫的辐射能量不断侵蚀着护体灵光,需要持续消耗灵力抵挡。一些修为稍弱的天才,脸色已经开始发青。

  途中,他们遭遇了几波本土“居民”——一些因辐射和未知能量变异而成的怪物。它们形态狰狞,有的如同放大了千百倍的辐射蝎,尾部喷射着腐蚀性的毒液;有的则是扭曲的、如同血肉与金属混合而成的爬行者,速度快得惊人。

  这些怪物实力大多在金丹层次,但悍不畏死,且攻击中带着强烈的污染性能量,颇为棘手。

  敖烈、天枢等人主动出手,龙炎与剑罡横扫,将这些怪物清除。几位元婴修士则保存体力,只在关键时刻出手指点或补刀。秦夜没有轻易动用混沌之力,而是仔细观察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分析着这些变异生物的能量构成。

  他发现,这些怪物体内流转的并非纯粹的灵力,而是一种混合了辐射、惰性能量以及某种微弱法则碎片的力量,狂暴而混乱,与修真界的妖兽截然不同。

  “这个世界……法则似乎也是残缺和扭曲的。”姜璃走到秦夜身边,轻声道。她的轮回剑意对生命与死亡的气息尤为敏感,能感受到这片土地深沉的死意,以及那些变异生物体内扭曲、不正常的“生机”。

  “嗯。”秦夜应道,“堡垒的控制台信息提到过‘编号位面’和‘收割’,这里很可能也是一个被‘巡天者’光顾过,甚至是被其‘净化’过的世界。只是不知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的心中升起一股寒意。如果自己的家乡被机械神族攻陷,是否最终也会沦为这样的废土?

  三十里的路程,在平时瞬息可至,在此地却走得异常艰辛。当众人终于抵达秦夜感知到的地点时,看到的是一片巨大的、倾斜插入地面的金属残骸,像是一艘星舰的断裂部分。残骸下方,有一个被沙土掩埋了大半的破损入口,黑黝黝的,深不见底。

  入口处散发着陈腐的气息,但并无明显的生命波动。

  “我先进去探查。”天枢艺高人胆大,周身剑气缭绕,化作一道流光潜入黑暗。片刻后,他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安全,可以进来。里面空间不小,有废弃的维生系统和能源核心,但都已损坏。结构还算稳固。”

  众人鱼贯而入。

  内部是一个宽阔的金属大厅,布满灰尘和蛛网般的线路。一些破损的维生舱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舱门大开,里面空空如也。大厅中央有一个熄灭的大型能量核心,旁边散落着一些控制台碎片。墙壁上可以看到激烈的战斗痕迹,激光烧灼和爪痕交错。

  这里显然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并且被废弃了很久。

  “暂时就在这里休整吧。”青霖真人挥手打出一道清洁术,清出一片干净区域。

  众人终于得以喘息。丹药被分发下去,疗伤的疗伤,恢复的恢复。几位元婴修士立刻盘膝坐下,全力运转功法,吸收着稀薄的灵气,并尝试驱除体内因长久囚禁而残留的异种能量和此地的辐射污染。

  秦夜没有立刻休息,他和玄无极、天枢等人仔细检查了这个地下掩体,确认没有隐藏的威胁和活跃的监控设备。

  “这里的科技风格,与那座堡垒同源,但显得更……老旧一些。”玄无极抚摸着控制台碎片上的纹路说道。

  “或许是一个前哨站,或者是一个失败的实验场。”秦夜沉吟道。他走到那些空置的维生舱前,仔细观察。舱体内部的接口和导管,与堡垒能源大厅里的那些极其相似。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角落里一个半掩在杂物下的、相对完好的小型控制台吸引了。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但屏幕的一角似乎还有极其微弱的能量反应。

  秦夜心中一动,走上前,混沌之力小心翼翼地探出,拂去灰尘,尝试与这台似乎还有一丝残能的设备建立连接。

  出乎意料,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一段断断续续的、充满杂音的信息流,涌入他的识海:

  【……日志记录……天渊历7███年……“净化之光”降临……母星屏障破碎……神之军团……收割……抵抗军最后据点……能量耗尽……逃生舱……坐标……编号K-7██……废弃矿星……警告……高辐射……变异体……幸存者……求救……】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控制台屏幕最后闪烁了一下,彻底熄灭。

  秦夜站在原地,消化着这段残缺的信息。

  天渊历?母星?净化之光?神之军团?收割?幸存者?求救?

  这些词汇串联起来,勾勒出一个文明面对“巡天者”(或者说机械神族)时,从抵抗到绝望,最终母星被“净化”(毁灭),仅有少数幸存者乘坐逃生舱逃离,流落至此的悲惨图景。

  这个世界,果然是一个被机械神族摧毁的文明遗迹!而他们现在所在的,可能就是某个抵抗军最后的据点之一。

  那么……信息中提到的“幸存者”和“求救”呢?过去了这么久,还有活人吗?那个“编号K-7██废弃矿星”的坐标,是否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无数的疑问在秦夜脑海中盘旋。他意识到,他们不仅是在躲避追杀,更可能是闯入了一个尘封的悲剧现场,而这里,或许还隐藏着关于机械神族、关于过往的秘密,甚至是一线……生机?

  他抬起头,看向正在休整的众人,目光尤其在那几位正在艰难驱除体内异种能量的元婴前辈身上停留片刻。

  或许,这个世界残存的某些东西,能帮助他们恢复,甚至……变得更强,以应对未来的挑战。

  “我们需要了解更多。”秦夜走到众人中间,沉声分享了他的发现。

  听完秦夜的叙述,掩体内一片寂静。一种兔死狐悲的沉重感压在每个人心头。这个毁灭世界的今天,或许就是他们家乡的明天。

  “求救信号……”青霖真人眼中精光一闪,“过去了这么久,信号源可能早已消失,但也可能……有奇迹发生。即便没有,一个文明最后的遗产,或许也藏着我们需要的资源或信息。”

  “我们必须去找到它!”敖烈龙目灼灼,“无论是为了了解敌人,还是为了我们自己!”

  求生的欲望与对真相的渴求,再次将这支残兵凝聚在一起。在这片陌生的废土上,新的征程,已然开始。他们不仅要活下去,更要在这毁灭的废墟中,寻找到重构法则、对抗神族的力量之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