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小毛驴-《【水官解厄】月麟》

  520的最后一缕暮色沉入山峦时,凤筱坐在最高的那棵古树上,赤金色的火蝶绕着她飞舞,将她的红黑渐变发丝映得如同燃烧的晚霞。她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脚尖轻晃,惊起几只栖息的夜雀。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树下的卿九渊抬眸,黑发被晚风拂动,眼底映着那抹张扬的身影。

  凤筱垂眸瞥了他一眼,歌声未停,反而更欢快了几分,仿佛故意要让他听清这幼稚的童谣。

  他沉默地站着,像一柄未出鞘的剑,清冷而内敛。可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他的唇角微微绷紧,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

  凤筱忽然从树上跳下来,火蝶随着她的动作散开,又在她的肩头重新聚拢。

  她站定在卿九渊面前,歪头打量他:“怎么?嫌难听?”

  卿九渊笑道:“……没有。”

  凤筱嗤笑一声,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撒谎,你还成精了呢!证明你撒谎撒的不少啊!”

  卿九渊垂眸,看着她的指尖,忽然开口:“你以前……不是这么唱的。”

  凤筱挑眉:“嗯?”

  “你三岁那年,”卿九渊嗓音低缓,“唱的是‘我有一只小毛驴,哥哥帮我骑’。”

  凤筱的手指顿在半空。她心说:呃……原宿主要不要这么肉麻?老子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火蝶振翅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清晰。

  半晌,她收回手,抱臂而立,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卿九渊,你记性挺好?”

  卿九渊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凤筱忽然转身,背对着他挥了挥手:“走了,回去睡觉。”

  卿九渊望着她的背影,火蝶的光晕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他的脚下。

  夜风拂过,他低声应了一句:“……嗯。”

  ……

  远处的山崖上,三位师父排排坐,人手一把瓜子,面前还摆着一壶茶。

  火独明磕着瓜子,摇头叹息:这就完了?我还以为能听见自家小徒弟喊一声‘哥哥’呢。”

  时云淡定喝茶:“能让她从树上跳下来主动搭话,已经是奇迹了。”

  朱玄的骨铃晃了晃,翻译过来是:“知足吧,去年520她连看都没看卿九渊一眼。”

  火独明磕着瓜子:“……也是。”

  时云忽然眯起眼:“等等,小徒弟是不是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

  ……

  三人齐刷刷转头,正对上凤筱似笑非笑的目光。

  她站在远处的树梢上,指尖一弹,一只火蝶“嗖”地飞过来,精准地落在茶壶上——

  “轰!”

  茶壶炸了。

  三位师父集体沉默不语:“……”

  ……

  凤筱大笑,转身跃入夜色,火蝶在她身后拖出一道绚烂的轨迹,像是一场迟来的烟花。

  ……

  520的最后一刻,圣缘泉的灯火渐次熄灭。

  而凤筱,独自一人坐在客栈的屋顶上,嘴里依旧哼着那首跑调的《小毛驴》,火蝶在她指尖盘旋,映得她的侧脸明明灭灭。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

  “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

  卿九渊站在院中,抬头望着她,黑发被夜风微微吹动。

  凤筱垂眸,与他对视一秒,忽然勾唇一笑,抬手将最后一只火蝶弹向他——

  火蝶轻盈地落在卿九渊的肩头,化作一缕暖光,悄无声息地消散。

  凤筱伸了个懒腰,翻身躺下,望着满天星辰,懒洋洋道:“你太爷我年纪大了,就先睡了。Good night,卿九渊!”

  依旧没叫“哥哥”。

  但卿九渊知道,这已经是她最大的妥协。

  他轻轻“嗯”了一声,转身离去。

  夜风拂过,火蝶的余烬在黑暗中闪烁,像是520最后的星火。

  ……

  圣缘泉的最后一盏莲灯沉入水底时,凤筱倚在千年古树的枝头,指尖停着一只燃烧的火蝶。

  远处,齐麟正拽着墨徵的袖子往客栈拖,嘴里嚷嚷着“再喝一杯”;沈惊木趴在沈惊堂背上睡得正香。

  火蝶从凤筱指尖飞起,掠过水面,照亮了漂浮的许愿笺——

  “愿年年有今日。“字迹凌厉,是凤筱的手笔。

  “愿岁岁有今朝。”字迹清隽,是卿九渊的回应。

  ……

  三位师父蹲在屋顶上嗑瓜子。

  时云枪尖挑着一壶酒:“你徒弟能叫一声哥已经是神迹了,还指望她当众撒娇?”

  朱玄的骨铃晃了晃,翻译过来是:得了吧,去年的情人节她都差点把圣缘泉炸了。”

  正说着,一只火蝶“啪”地撞上火独明的拂尘,烧焦了三根银丝。

  “逆徒——!!”

  ……

  子时的更鼓响起时,凤筱从树梢跃下,红黑渐变的长发扫过满地落花。她随手弹出一只火蝶,点燃了最后半坛梨花酿。

  火蝶的光芒里,凤筱的耳尖微微泛红。她没回头,只是抬手打了个响指——

  千百只火蝶突然从她袖中涌出,如星河倾泻,照亮了整个圣缘泉。

  许愿灯、莲瓣、甚至泉边的鹅卵石,都在这一刻染上炽烈的金红色。

  三位师父的瓜子掉了一地。

  “明年,”她的声音混在振翅声里,“给你摘一筐。”

  而客栈二楼,凤筱的窗棂上停着最后一只火蝶,翅尖沾着未干的露水,像一滴凝固的晨光。

  ……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凤筱独自坐在屋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筠杖上的纹路。远处的灯火早已熄灭,只剩下零星几颗星子悬在天际,冷冷清清地亮着。

  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小纤。”

  没有回应。

  夜风拂过她的发梢,红黑渐变的长发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她垂眸,盯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曾经停过一只荧光水母,触须会轻轻缠住她的手指,数据流温暖得像是有生命。

  “啧。”她嗤笑一声,“矫情。”

  可下一秒,她却又低声道:“……我想你了。”

  “宿主……”机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我也……想你。”

  ……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那个雨夜,她蜷缩在巷子里,浑身湿透,手里攥着一把生锈的匕首。

  那个黎明,她站在高楼边缘,风吹得她摇摇欲坠,却没有人拉住她的手。

  那些破碎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淹没了她的呼吸。她猛地攥紧坠子,火蝶的光芒被掐灭在掌心,黑暗重新笼罩了她。

  “……宿主?”

  小纤的声音在神识海中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凤筱没有回应。她只是盯着自己的手,看着指缝间渗出的血丝,忽然觉得这一切都荒谬至极——

  她是谁?

  是那个在巷子里挣扎求生的孤儿?是那个站在高楼边缘的绝望者?还是现在这个……被众人捧在手心的“凤筱”?

  “……我累了。”她低声说,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小纤的荧光微微闪烁,触须轻轻缠住她的手腕:宿主,我在。

  凤筱闭上眼,任由黑暗吞噬自己。

  ……

  黎明将至时,凤筱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站在一片荒原上,四周是无数面破碎的镜子。每一面镜子里,都有一个不同的她——

  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满手鲜血,有的眼神空洞。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些镜像,忽然觉得无比疲惫。

  “……够了。”

  她抬手,青筠杖横扫而过,所有镜子应声而碎。

  碎片落地的瞬间,化作千万只火蝶,振翅飞向天际。

  凤筱睁开眼,发现天已微亮。晨光透过窗棂,落在她的掌心,那里静静躺着一枚青玉坠子,内里的火蝶依旧栩栩如生。

  小纤趴在她肩头,荧光柔和得像是一盏小小的灯。

  苍穹之外,新的一天开始了。

  ……

  凤筱忽然抬头。

  暮光洒在屋顶,将一人一系统的影子拉得很长。

  凤筱盘腿坐着,小纤趴在她肩头,荧光柔和得像是一盏小小的灯。

  凤筱别过脸,用着极轻的语气说:“……蠢系统。”

  ……

  子时的更漏滴尽时,小纤化作半透明的水母形态,荧光触须轻轻缠住凤筱的手腕。数据流像温暖的泉水,缓缓漫过她紧绷的脊背。

  “宿主体温36.2c,心率89次\/分,皮质醇水平超标。”机械音在黑暗里轻声播报,“建议立即进入睡眠模式。”

  而在人类无法感知的维度,小纤的核心处理器正疯狂运转:

  [情感模拟模块]激活至120%。

  [体温调节系统]持续输出37c恒温。

  [安全协议]覆盖半径三丈的警戒网。

  [情感共鸣模块]超负荷运转。

  [恒温结界]扩张至极限。

  ……

  它悄悄在宿主的识海里埋下一段影像——去年上元夜,这个总爱逞强的人缩在屋檐角落,指尖掐进掌心的模样。

  它悄悄把一段加密数据埋进凤筱的神识海——那是去年今日,宿主在睡梦中无意识蜷缩成团的影像。

  ……

  一切的反季,不分昼夜与黑白——

  夜风轻拂,星辰闪烁。

  这一刻,没有任务,没有战斗,没有旁人。

  只有她,和她的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