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南宝山坳里的新秩序3-《末世余辉,生存》

  与热火朝天的建房景象不同,在划定的开垦区,则是另一番细致耐心的景象。吴伯和陈姨,这两位与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山民,成了这片新垦地上的“技术总监”。

  堡垒慷慨地拿出了一批宝贵的种子:耐寒的萝卜、白菜、菠菜,生命力顽强的土豆块茎,还有少量珍贵的豆类和南瓜籽。这些种子,是堡垒梯田里筛选出来的富余,更是对未来收获的投资。

  “丫头,这地啊,不能光靠蛮力挖。”陈姨蹲在刘寡妇新分到的一小块地旁,耐心地指导着。刘寡妇感激地点头,学着陈姨的样子,用小锄头细细地翻土,捡出里面的碎石和草根。“得松,得透气,苗儿才能往下扎根。你看,这样起垄,雨水来了不涝,太阳晒着也暖和。”陈姨的手粗糙得像老树皮,但动作却轻柔而精准。

  吴伯则背着手,在开垦区巡视,像一位检阅军队的老将军。他时不时停下来,指点几句:“这地向阳,种豆子好。”“那块地靠水沟近,湿气重,种点水芹试试。”“王老蔫家那块地挖深点,下点底肥,回头种红薯能结大个!”他口中的“底肥”,是各家收集的人畜粪便混合草木灰沤制的,虽然气味不佳,却是贫瘠土地上难得的营养。

  堡垒的要求很明确:收获后,需要按比例(通常是十分之一)返还同等种类或价值的作物给堡垒,作为种子的“回报”和技术指导的“报酬”。这个比例,是陈默和吴伯、陈姨仔细商量过的,既要保证堡垒的持续投入,又不能压垮刚刚起步的山坳村。大部分村民对此并无异议,甚至觉得理所当然——没有堡垒的种子和指导,他们连这点收成都看不到希望。

  嫩绿的芽苗小心翼翼地顶破湿润的泥土,在早春微凉的空气中舒展着柔弱的叶片。那点点新绿,是绝望中最动人的色彩,承载着无数人活下去的信念。看着田垄间日渐浓郁的绿意,吴伯布满沟壑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近乎虔诚的微笑。陈姨则开始盘算着,等菜长成了,要教村里的女人们怎么做腌菜、晒菜干,把这份生机尽可能延长。

  自治会的运作,远非一帆风顺。没有堡垒的直接武力干预,要在数百名背景各异、心思难测的幸存者中建立秩序,考验着四位管事的智慧、耐心和手腕。

  张婶子成了最忙碌的人之一。她的“办公室”常常就是自家木屋门口的小板凳。今天可能是李家小子偷摘了张家刚冒出头的两根黄瓜,明天可能是孙家和钱家为了相邻的两块地边界上几寸宽的土埂吵得面红耳赤,后天还可能是哪家的半大孩子打架打破了头。

  “吵吵啥?吵吵啥?一根黄瓜值当的?李家小子,去,帮你张婶子担两桶水来,算赔罪!张家的,孩子嘴馋,你也甭往死里骂,回头菜长好了,婶子给你匀两颗大的!”张婶子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话语间又透着乡里乡亲的圆融。她处理纠纷,讲究“快刀斩乱麻”和“各打五十大板”,往往能把即将爆发的火气压下去。她的威望,来自于那份泼辣中的公道和热心肠。堡垒不介入私人纠纷的铁律,反而让她这个“老娘舅”的角色更加不可或缺。

  王老蔫则整日捧着一个用捡来的硬纸板自制的登记簿和半截铅笔头。他的任务是“规划”。哪里能搭房子,哪里是公共区域,各家开垦的土地位置、面积都要登记在册。这活计繁琐,更得罪人。

  “老蔫叔,你看我这块地,靠山根,石头多,费老鼻子劲才整出来,能不能算大点?”赵铁头仗着自己有巡逻队,又出了大力气,总想多占点便宜。

  王老蔫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慢条斯理地用铅笔在登记簿上点着:“铁头啊,规矩就是规矩。你靠山根是不假,可你那边日照也好。你看刘寡妇那块地,看着平,可低洼,一下雨准涝。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难。按尺子量好的记,公平。”他声音不高,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精明。堡垒赋予他的“管理权”和“最终处置权”是他的尚方宝剑,他知道怎么用。登记簿上的每一笔,都是未来可能产生纠纷时的依据。自治会的“物业费”的征收,也由他初步核算登记,再由赵铁头的巡逻队协助收取。王老蔫对此格外上心,这关系着自治会能否运转下去。

  赵铁头和他那支由七八个青壮组成的巡逻队,则是自治会维持内部秩序最直接的武力保障。他们的武器五花八门:磨尖的钢筋、沉重的木棍、撬棍、柴刀,赵铁头自己腰里别着一把用钢管和粗弹簧土造的、看起来随时会炸膛的单发手枪,成了威慑力的象征。他们负责在村里巡逻,驱赶试图靠近菜地偷食的野狗野猫野猪,制止小偷小摸,拦路抢劫。遇到争执升级快要动手的,他们负责拉开,维持现场秩序,等待张婶子或王老蔫来处理。

  有一次,一个外来的小团体仗着人多,试图强占一户老实人家新搭好的木屋。赵铁头带着巡逻队赶到,双方剑拔弩张。对方亮出了两把自制的砍刀。赵铁头二话不说,直接朝天开了一枪!那震耳欲聋的巨响和喷出的火焰,瞬间镇住了场面。他瞪着牛眼,吼道:“山坳村的规矩,是堡垒定的!想撒野,先问问老子手里的家伙答不答应!再不滚,下一枪就招呼在你们身上!”那小团体看着赵铁头和他身后同样横眉立目的队员,再看看远处堡垒围墙上隐约可见的了望哨,最终悻悻地退走了。这一战,彻底奠定了赵铁头巡逻队的地位,也让“堡垒的规矩”在山坳村深入人心。堡垒对此不置一词,但默许了赵铁头使用土枪的行为,这本身就是一种支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堡垒大门外的“南宝山集市”在每月的初一、十五开市,而紧邻集市的空地,则成了苏晴和林小满的临时“诊所”。开市的日子,也是她们最忙碌的时候。

  苏晴换下了漂亮的和显露身材的衣裤,长发束在脑后,换上了更便于行动的耐磨衣裤,但那份温婉知性的气质却丝毫未减。林小满则一如既往的穿着她那牛仔裤和连帽衫。每逢出诊,她们周围都要围一群不看病,光看美女的各种年龄都有男人,惹得吴磊每次出诊都要争抢着去做他们的贴身保镖。

  苏晴的医药箱依旧是简陋的,里面药品稀缺得可怜:少量的抗生素、止痛片、消毒用的碘伏和高度白酒,绷带和纱布,一次性手套更是用一次少一次。更多时候,她依靠的是末世前积累的丰富经验和就地取材的智慧。

  林小满成了苏晴最得力的助手。她不再是那个沉浸在仇恨与痛苦中的女子,忙碌的工作和看到病患康复的喜悦,一点点填补着她内心的空洞。她负责维持就诊秩序,安抚焦躁的病人和家属,按照苏晴的指示准备器械、传递物品。她天生的温柔和耐心,在此时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苏医生!苏医生!快看看我儿子!”一个年轻汉子连滚爬爬地冲过来,后面跟着两个汉子用门板抬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脸色灰败,表情痛苦,腹部高高隆起。

  苏晴立刻上前检查,眉头紧锁:“肠梗阻!拖太久了!”情况危急,没有手术条件。她当机立断:“小满,准备肥皂水灌肠!快!”

  林小满没有丝毫犹豫,迅速拿出肥皂,兑上温水,调试温度。苏晴则指导汉子们将小孩侧卧,做好防护。简陋的灌肠管插入,肥皂水缓缓注入。男孩痛苦地呻吟扭动。林小满紧紧握着孩子的手,声音轻柔却坚定:“忍着点,马上就好,通了就好了…” 她的安慰似乎起了作用,孩子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反复几次灌肠,伴随着恶臭的排泄物排出,男孩腹部的鼓胀终于消下去一些,呼吸也平稳了些。苏晴又给了他一点胃肠动力药莫沙必利,叮嘱后续护理。家属千恩万谢,将仅有的半袋晒干的蘑菇硬塞给林小满。

  一个壮实的猎户,被同伴搀扶着,腿上鲜血淋漓,是被捕兽夹误伤的,伤口深可见骨。

  “苏医生,这…这腿还能保住吗?”猎户脸色惨白,声音都在抖。

  苏晴仔细清理伤口,用煮沸过的凉开水反复冲洗,再用高度白酒消毒。猎户疼得浑身抽搐,豆大的汗珠往下掉。林小满紧紧按住他的肩膀,递给他一根木棍咬着。“忍着点,必须清干净!”苏晴的声音冷静而坚定。没有麻药,清创缝合的痛苦可想而知。苏晴的手极稳,穿针引线的动作快速而精准。缝合完毕,用碘伏再次消毒,覆盖上纱布,纱布上再敷上捣碎的具有消炎作用的草药(车前草、蒲公英根),仔细包扎好。“骨头没大事,但伤到肌肉了。一个月内这条腿不能用力!按时来换药,防止感染!保住腿肯定没问题,3个月后照常上山打猎!”苏晴的话语自信而不容置疑,作为急诊科医生,处理外伤是她的强项。猎户看着包扎好的腿,眼中又燃起了希望。作为诊费,他让同伴留下了刚打到的一只野兔:“谢谢苏医生,幸好遇到了您,这要是在城里面,不是在家自生自灭就是的去互助会献上老婆女儿!”。

  每一次开诊,苏晴和林小满都忙得脚不沾地,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她们收取的“诊费”极其微薄:一小把野菜、几个鸟蛋、一块风干的肉条、或者帮她们干半天活(比如清洗绷带、收集草药)。对于实在拿不出东西的,她们也从不拒绝治疗。堡垒提供的少量药品,苏晴精打细算,只用在最危急、最值得的病例上,并且在诊室门口贴上告示,悬赏收购各类药品。她们用专业、仁心和在末世中近乎奢侈的“公平”,赢得了整个山坳村发自内心的尊敬。苏晴的名字,成了“希望”的代名词。堡垒“发言人”的角色,在无声中已经由苏晴承担起来。

  堡垒内部,赵磊的日子也在充实中度过。他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只配拿防爆盾牌的新人。3个月的时间,他也长壮了不少,一改初来乍到时弱不禁风的形象。

  当然,监狱堡垒不养闲人,张卫国负责训练他。

  清晨的堡垒小广场上,赵磊挥汗如雨。练习长矛突刺,手臂酸痛得抬不起来;练习手枪拆装保养,笨拙的手指常常被零件夹到;体能训练更是让他气喘如牛。张卫国要求严格,一丝不苟。“在堡垒,没有废物!只有练和死!”这是他常挂在嘴边的话。赵磊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坚持着。他渴望得到认可,渴望成为这个坚强团队真正的一员。

  三个月,足以让一个肯下苦功的人脱胎换骨。赵磊的体格明显强壮了,眼神也锐利了许多。他的长矛刺击变得迅捷有力,手枪射击虽然准头还比不上老队员,但至少能稳定上靶了。更重要的是,他熟悉了堡垒的每一条通道,每一个防御要点,每一次巡逻的路线和口令。

  他开始正式参与日常巡逻任务,通常是跟着李三或王翠花的小队。他不再仅仅举着盾牌,而是像其他人一样,背负着步枪(81杠),腰挎手枪(92式),全副武装地行走在围墙之上,或是在堡垒外围的禁区边缘巡视。他沉默寡言,但眼神警惕,每一个动作都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命令。

  有一次巡逻,遇到一小股游荡的丧尸靠近铁索吊桥前面的山间公路。李三下令:“赵磊,练习枪法的时候到了,左翼两个,点射清除!”

  赵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深吸一口气,举枪,瞄准,扣动扳机。

  “砰!砰!”

  两只丧尸应声倒地。

  “干得不错,小子!”李三难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一刻,赵磊觉得所有的汗水都值了。他开始真正融入堡垒的节奏,成为守护这个“家”的一份子。

  三个月,山坳村如同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在堡垒划定的框架内,在自治会的努力下,在吴伯陈姨的指导下,在苏晴林小满的守护下,艰难而坚定地站立了起来。相对整齐的木屋群落取代了窝棚,规划有序的菜园铺展着充满希望的绿色,一条被踩踏出来的土路连接着各家各户和集市区域。孩子们的脸上不再只有惊恐,偶尔也能在相对安全的村子里追逐嬉闹。集市开市时,也有了零星的人声和以物易物的讨价还价声。

  堡垒如同一个沉默而严厉的家长,提供着种子、规则和最关键的武力保障,却绝不轻易踏入“孩子”的生活空间。张卫国的巡逻队定期沿着禁区线巡视,目光如鹰,提醒着所有人那条不可逾越的红线。了望哨上,望远镜的镜片在阳光下偶尔闪过冰冷的光。陈默会定期听取张卫国关于山坳村动态的报告,关注着自治会的运作,评估着潜在的风险。堡垒的富余物资也开始在集市上出现,换取燃油、金属零件或者有价值的情报。

  人多了自然也是有好处的。比如他们已经在一次获取到一处未被搜索的仓库时,陈默团队就召集了村里年轻力壮的约50人,采用以前的老办法——引尸法,顺利带领大家零伤亡顺利获取了物资,使得堡垒和山坳村的生活物资和食物有了较大的补充。

  然而,表面的平静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人口增加带来了复杂的人际关系。新来者中不乏带着旧世界习气或末世中养成的暴戾之徒,他们对自治会的权威并不那么买账,只是暂时慑于自治委员会巡逻队和堡垒的威慑。

  资源的匮乏是永恒的难题。土地开垦有限,收获尚需时日,狩猎和采集充满风险。自治委员会的“物业费”对于最困难的家庭来说,也是一笔负担。王老蔫在登记和收取时,常常也能感受到那些隐藏的不满目光。

  赵铁头的巡逻队与个别刺头之间的摩擦时有发生,只是尚未突破底线。

  王老蔫的精明算计,有时会让人觉得过于冷酷,私下里也有人议论他是否在账目上动了手脚,虽然查无实据。

  堡垒内部也在关注。陈默、张卫国、吴磊等人清楚,山坳村的发展远超预期,但也意味着目标变大,潜在的麻烦也在增多。城市里两大势力的阴影,尤其是专以抢劫为生的钢铁厂,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三个月,只是一个开始。山坳村在末世的风雨中扎下了根,但这棵幼苗还很脆弱。它需要时间成长,更需要堡垒持续而坚定的守望,以及应对即将到来的、更为猛烈的风暴的准备。耕耘的土地上萌发了希望,而守望的目光,则穿透了眼前的安宁,投向了危机四伏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