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带来的震慑是短暂的，却为三人争取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剩下的几只恶犬被同伴爆头的惨状和那冰冷的枪声惊退，夹着尾巴，发出畏惧的呜咽，迅速消失在树林更深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三人跑进树林，周围都是摇曳的树影和聚拢过来的尸影，远处尸潮永恒的嗡鸣，真是不让人喘息！
眼下何去何从？“走！”张卫国当机立断，不再纠结。继续向西跑去。
三人不敢再停留，转身朝着树林西侧发足狂奔。树林并不茂密，但盘根错节的树根和湿滑的腐殖质地面依旧让他们跌跌撞撞。陈默手臂上被恶犬划开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挥臂都牵扯着皮肉。苏晴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体力消耗巨大。张卫国也好不到哪去，后背被恶犬撞击的地方隐隐作痛，刚才全力挥斧格挡也消耗了巨大的体力。
狼狈！前所未有的狼狈！汗水、血水、泥浆混合在一起，糊满了他们的脸和衣服。沉重的背包此刻像一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肺部如同风箱般拉扯着灼痛的空气。半个月堡垒生活的安逸早已被碾得粉碎，只剩下亡命奔逃的凄惶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冲出树林，眼前并非坦途，而是一片更为绝望的景象！
**钢筋水泥的囚笼**
眼前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让三人的心沉入谷底。这是一片巨大的、老旧居民区。清一色灰扑扑的六层板楼，如同巨大的、毫无生气的墓碑，密密麻麻地矗立着。楼宇之间是狭窄的、堆满垃圾和车辆的通道。许多窗户破碎，黑洞洞的，像无数双空洞的眼睛。墙壁上布满了污渍、涂鸦和脱落的墙皮。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垃圾腐臭和若有若无的尸臭味。
更要命的是，这片巨大的“墓碑林”并非空城！
就在他们冲出树林的瞬间，仿佛按下了某个无形的开关！四面八方，从那些黑洞洞的楼道口、破碎的窗户后、废弃车辆底下、堆积如山的垃圾堆旁…无数僵硬、灰败的身影被惊动了！
嗬…嗬…嗬…
嘶哑、低沉、汇聚成片的非人嘶吼声，如同地狱的交响乐，瞬间盖过了远处的尸潮嗡鸣！无数双浑浊、毫无生气的眼睛齐刷刷地转向了这三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它们如同被惊醒的蛆虫，开始从各自的藏身之所涌出，汇集成一股股粘稠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浊流，从各个方向，朝着三人所在的位置——这片居民区的边缘空地——包抄、围拢过来！
数量！难以估量的数量！仅仅是视野所及，就有上百只！而这仅仅是冰山一角！这片如同迷宫般的老旧小区，简直就是丧尸天然的巢穴和陷阱！
“操！”张卫国脸色煞白，绝望地咒骂一声。前有堵截（居民区尸群），后有追兵（尸潮），左右两侧也都是密密麻麻涌来的灰影！他们如同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正在快速收拢的捕兽夹！
“上楼！快！”张卫国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变形，随便指向楼宇中一个带着铁门的单元楼，里面楼梯黑洞洞的，空空荡荡，没有丧尸走出来。空旷地带是死路一条！只有利用复杂的地形和垂直空间，才有一线生机！
三人如同被狼群围猎的兔子，爆发出最后残存的力气，朝着那一栋楼冲去！那栋楼黑洞洞的楼道口如同怪兽的巨口。幸运的是，此刻门口附近暂时没有丧尸！
“进！”张卫国一马当先，用肩膀撞开虚掩的单元门，单元门纹丝未动，单元门非常坚固，并且要向外拉才能打开，消防斧警惕地指向幽暗的楼道深处！
一股浓烈的霉味和灰尘气息扑面而来。楼道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缕光从高处的破窗透入。楼梯上散落着垃圾和不明污渍。万幸！目光所及，楼道里暂时没有活动的身影！
“快进来！”张卫国闪身而入，低吼。陈默拉着苏晴紧随其后，三人迅速挤进狭小的单元门厅。单元门自动关闭。
几乎就在门关上的瞬间！
“砰！砰！砰！”
“嗬嗬——！”
密集的撞击声和疯狂的嘶吼声如同暴雨般砸在铁门上！门外，是瞬间蜂拥而至的尸群！它们头颅，疯狂地撞击铁门！腐烂的手臂从斑驳铁条间伸入门内虚空乱抓，铁门剧烈地震颤着，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铁条上的锈皮簌簌落下！整个单元门厅都在嗡嗡作响！
“希望这破门能顶住！”三人现在门内侧惊魂未定！巨大的冲击力透过铁门传来，震得他们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快走，我们在这里他们撞门更疯狂！现在只能祈祷这个门能挡住它们！”张卫国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他能清晰地听到铁皮变形、门框松动的声音！“上楼！去天台！快！
“快！上楼！别停！”张卫国嘶吼着。楼梯狭窄陡峭，每一步都如同攀登天梯。沉重的背包、透支的体力、极度的恐惧，让爬楼变得异常艰难。陈默感觉自己的肺像着了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苏晴更是脸色惨白如纸，全靠陈默连拉带拽。
**绝望的攀升与紧闭的牢笼**
死亡的追逐就在身后几级台阶之下！三人爆发出求生的潜能，不顾一切地向楼上冲去！
二楼…三楼…四楼…五楼！
每一层的楼道都大同小异：阴暗、破败、堆满杂物。而每一扇紧闭的防盗门，都像一张冰冷嘲讽的脸！张卫国和陈默在奔跑中，还抱着万一的侥幸，试图去撞开或者撬开某一扇门！但结果令人绝望——所有防盗门都异常坚固，锁得死死的！用消防斧劈砍，除了留下几道白痕和刺耳的噪音，毫无作用！反而引来了屋内可能存在的丧尸更加疯狂的撞击声！
“妈的！都锁死了！没人！”张卫国绝望地咒骂。这些厚重的防盗门，在末日初期成了居民们最后的庇护所，但也成了阻断后来者生路的绝望之墙！
身后的撞门声减小了很多！那令人窒息的腐臭味和嘶吼声却仿佛还在耳边！连续狂奔以后，三人终于得以短暂的喘息。
“顶楼！天台！快！”张卫国眼睛都红了，无可奈何的说。这是唯一的生路！如果天台门也锁着…他不敢想下去！
三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冲上六楼！六楼的楼道尽头，果然有一扇厚重的、刷着绿漆的铁门——天台门！
希望！最后一丝希望！
陈默第一个冲到门前，抓住冰冷的门把手，用力一拧——纹丝不动！再用力推——门板纹丝不动！
“锁的！锁着的！”陈默的声音带着哭腔，绝望地拍打着铁门！
张卫国紧随而至，他一把推开陈默，用肩膀狠狠撞向铁门！
“砰！”
沉闷的巨响在狭窄的楼道里回荡！铁门震动了一下，灰尘簌簌落下，但门框和锁具纹丝不动！坚固得令人绝望！
“让开！”张卫国扔掉腋下夹住的狗尸，举起消防斧，用尽全力朝着门锁的位置狠狠劈下！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火星四溅！斧刃在锁具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凹痕，锁芯应声而断。
**天台烟火**
“哐当！”关门声
安全了？暂时安全了！
陈默背靠着冰冷的铁门滑坐在地，肺叶像破风箱般拉扯着灼痛的空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烟残留的刺痛和浓烈的血腥味。汗水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混合着脸上干涸的血污、泥土和烟灰，在皮肤上冲出道道沟壑，滴落在同样肮脏不堪的衣服上。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指甲缝里嵌着黑红的污垢，手臂上被恶犬抓开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灼痛着。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
张卫国比他稍好，但也只是强撑着。老兵拄着消防斧，胸膛剧烈起伏，花白的胡茬上沾满汗珠和灰尘。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这个陌生的天台空间，确认没有隐藏的威胁，最后才将目光落在那扇依旧嗡鸣的铁门上，眼神凝重如铁。握着斧柄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他像一头筋疲力尽却依旧不肯卸下盔甲的老狼。
苏晴的状态最差。她直接瘫倒在离门稍远、相对干净些的水泥地上，上衣早已看不出本色，撕裂的下摆沾满污泥和暗红的污迹。她剧烈地咳嗽着，身体蜷缩，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瘦弱的肩膀，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冷空气进入她的呼吸道，火辣辣的疼，眼泪混合着脸上的污迹无声滑落。极度的恐惧和体力的透支让她暂时失去了所有行动能力，只剩下本能的喘息和压抑的痛苦呜咽。
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苏晴痛苦的咳嗽、铁门沉闷的撞击以及楼下尸群永不疲倦的嘶吼，交织成绝望的乐章。
**天台孤岛与意外的“宝藏”**
阳光，带着初夏午后的暖意，毫无遮拦地洒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天台上，驱散了一丝楼道里的阴冷和绝望。风穿过高楼，带来城市边缘相对“清新”的空气，尽管依旧掺杂着尘埃和若有若无的腐臭味，但对刚从炼狱中爬出的三人来说，已是天堂般的恩赐。
陈默挣扎着抬起头，第一次真正看清他们这最后的避难所。
天台不大，约莫百来平米，四周是半人高的水泥护栏，不少地方已经破损，露出锈蚀的钢筋。地面坑洼不平，积着前几天的雨水，形成浑浊的小水洼。角落堆着一些废弃的建筑材料——几块破石棉瓦、生锈的角铁、半袋凝固的水泥。
然而，最吸引他们目光的，是靠近水箱房（一个低矮的水泥小房子）背风向阳处的一角景象。
那里，用几块红砖和破木板简单围拢着几个大小不一的泡沫箱和破旧的脸盆。箱子里装着泥土，上面顽强地生长着一些植物！虽然蔫黄瘦弱，但陈默一眼就认出来——是小白菜！还有几根细弱发黄的小葱！旁边，一个漂浮着落叶、快要见底的塑料桶静静地立着，桶壁上满是水渍和青苔。更显眼的是一个用砖头歪歪扭垒砌的简易小灶，灶膛里残留着黑色的灰烬，灶上架着一个被烟火熏得乌黑的小铁锅，旁边还散落着几根烧了一半的木柴和揉皱的旧报纸。
有人在这里生活过！而且刚刚离开不久？或者…已经遭遇不测？
这个发现像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绝望的阴霾。
“水…有雨水…”陈默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声音嘶哑。
张卫国也看到了。他强撑着疲惫，走到那个大塑料桶边，拿起旁边一个还算干净的破搪瓷缸子，舀了半缸浑浊的雨水。他先走到苏晴身边蹲下。
“苏医生，漱漱口，缓缓。”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苏晴勉强止住咳嗽，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眼中有一丝对水源卫生的忧虑，但身体的痛苦压倒了一切。她颤抖着接过缸子，小心翼翼地含了一口浑浊的雨水，在嘴里咕噜了几下，然后艰难地吐掉。反复几次，直到感觉喉咙里那股灼烧感稍微减轻，才虚弱地说了声：“谢谢…”
张卫国又舀了半缸递给陈默。陈默也学着漱了漱口，冰冷的雨水刺激着口腔，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他看向自己手臂上狰狞的抓痕，又看看苏晴小腿上被火星烫伤的红肿处。
“伤口…得处理。”张卫国的目光扫过苏晴的急救包。
苏晴挣扎着坐起来，医生的本能压过了身体的痛苦。“我来…”她声音虚弱却坚定。她打开急救包，酒精、碘伏、纱布、棉签、一小包抗生素药片…这些宝贵的物资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珍贵。
“陈默，先处理你的抓伤！”苏晴命令道，语气恢复了专业。她指挥陈默脱掉沾血的外套，露出伤口。三道深红的抓痕皮肉翻卷，边缘有些红肿，但没有发黑流脓的迹象，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外伤感染。
张卫国则走到简易灶旁，用找到的打火机点燃旧报纸，小心地引燃了灶膛里残留的木柴。火苗跳跃起来，带来一丝暖意。他将小铁锅架在灶上，倒入小半锅浑浊的雨水。“烧开水…消毒。”
陈默忍着酒精刺激伤口的剧痛，让苏晴仔细清洗、消毒、包扎。接着苏晴又处理了自己小腿上的烫伤。清创完成，虽然身体依旧疲惫疼痛，但那种黏腻的血污感和伤口暴露的不安减轻了不少。三人在跳跃的微弱火光旁围坐下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地狱珍馐：烤狗肉与蔫青菜**
饥饿感，如同苏醒的猛兽，在胃里发出雷鸣般的咆哮。堡垒里带出来的压缩饼干和巧克力虽然能提供热量，但一个多月来，除了苏晴变着花样的罐头料理，他们几乎没有吃过真正新鲜的、热乎的食物。疲惫的身体对热食的渴望达到了顶点。
陈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天台角落——那里，扔着那只土狗尸体！犬尸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半边脑袋稀烂，暗红的血液和灰白的脑浆早已凝固发黑，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味。几分钟前，它还是致命的威胁。但现在…
陈默疑惑，张叔，你逃命都带着这个尸体，难道是为了吃狗肉…。
“小…晴…”张卫国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兴奋，“那…那只狗…能吃吗？一个多月没见过新鲜肉了…而且…我以前也吃过狗肉…所以刚才一直带着它，想着安定下来就…”
陈默和苏晴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那狰狞的犬尸，眼神里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甚至…一丝本能的恶心。
“吃它？”苏晴眉头紧锁，作为医生的严谨让她立刻反对，“不行！太危险了！它这一个多月不知道吃过些什么！谁知道它的肉里有没有携带那种可怕的病毒？或者别的未知病原体？吃了很可能感染！”她看向狗尸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和警惕。
张卫国没有说话。他站起身，走到犬尸旁，蹲下仔细查看。他避开爆裂的头颅，用消防斧的斧尖拨弄着犬尸相对完好的后半身。皮毛肮脏，但下面的肌肉看起来还很饱满、紧实。他用斧刃小心地割开一小块后腿的皮毛，露出里面深红色的肌肉纹理。没有溃烂，没有异常的斑点或脓液。他用力嗅了嗅被割开的肌肉断面，除了正常的血腥味和一点点动物皮毛的臊气，并没有丧尸那种特有的、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它被爆头死的，血没流干，肉应该没腐败。”张卫国沉声说，“而且，它攻击我们的时候，动作凶猛迅捷，不像楼下那些行尸走肉。”他凭借经验分析着。
他站起身，看向苏晴：“苏医生，你说得对，风险很大。但是…”他的目光扫过泡沫箱里蔫黄的小白菜，扫过他们自己背包里那不多的压缩食品，最后落在那扇斑驳的铁门上。“我们被困在这里，食物和水撑不了几天。体力不恢复，连拼命的本钱都没有。”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烤！用大火！彻底烤透！高温能杀死大部分东西！总比饿死强！总比被下面那些东西生吃了强！”
苏晴沉默了。医生的理智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挣扎。陈默也用力点头，饥饿和对热食的渴望压倒了对未知风险的恐惧。
“好…好吧。”苏晴最终妥协了，但语气异常严肃，“必须严格按照我说的做！处理过程极度小心！肉要彻底清洗，切割时避免直接接触体液！然后大火烤透！烤到焦脆！内部温度必须足够高！烤的过程中绝对不能尝！”她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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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手套。张卫国找了几块相对干净的破布缠在手上，负责最危险的处理工作。他用消防斧和找到的一把锈迹斑斑但还算锋利的旧菜刀（可能是原主人留下的）配合，小心翼翼地避开头颅的污秽区域，将犬尸相对完好的两条粗壮后腿和前腿的肩胛部分切割了下来。剥皮，剔骨。整个过程血腥而艰难，浓烈的腥臊味弥漫在天台上。陈默在旁边帮忙按住，用烧开的热水不断冲洗切割下来的大块狗肉，尽量洗掉血污和表面的污垢。苏晴则强忍着不适，在一旁严格监督。
与此同时，陈默走向那些泡沫箱。小白菜蔫黄瘦弱，叶片发黄卷曲，但菜心处还残留着一抹挣扎的绿色。小葱更是细得像豆芽，东倒西歪。他小心翼翼地拔下几棵相对“肥硕”的小白菜，又掐了几根小葱。用珍贵的、烧开后又放凉的雨水反复清洗干净。这点绿色，在灰暗的天台上，显得如此珍贵。
灶膛里的火被张卫国燃得极旺，添上了能找到的所有耐烧的木柴和破木板。他们没有合适的烤架。张卫国灵机一动，用消防斧将一块废弃的铁丝网（可能是原主人用来防鸟的）砸平，架在简易灶上，成了一个简陋的烤架。
当张卫国将洗好的、用树枝串起来的几大块狗肉架到烧得通红的铁丝网上时——
“嗤啦——！！！”
滚烫的肉块接触炽热的铁网，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一股浓郁的、混合着野性肉香、油脂焦化和难以言喻的腥臊味的白烟猛地升腾起来！金黄色的油脂如同欢快的精灵，从肉块中滋滋渗出，滴落在通红的炭火上，化作一缕缕带着焦香的青烟，直冲云霄！
这霸道而原始的香气，像一个无形的钩子，瞬间死死勾住了所有人的胃和心神！陈默感觉自己的口水疯狂分泌，肚子叫得震天响。连苏晴紧绷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对食物的原始渴望。张卫国则像一位专注的烧烤大师，不断翻动着肉串，确保每一面都均匀受热，火焰映照着他布满汗水和烟灰的脸，眼神专注而锐利。
**天台盛宴：生命之火的滋味**
时间在油脂的滋滋作响和肉香越来越醇厚的弥漫中流逝。肉块的颜色从深红逐渐变成诱人的焦褐色，体积明显缩小，表面鼓起焦脆的油泡。张卫国用菜刀尖戳了戳最厚的地方，确认不再有血水渗出，内部也熟透了。
“差不多了！”张卫国沉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没有盘子。苏晴将清洗干净的小白菜和小葱铺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破木板上。张卫国将烤得滋滋冒油、热气腾腾的狗肉块取下，用刀切成厚片。深褐色的肉片边缘微焦，纹理分明，滚烫的油脂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金光。
当第一片厚实的、滚烫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烤狗肉被张卫国用刀尖插着，递到陈默面前时；当陈默将一片同样滚烫的肉小心地放在苏晴面前的菜叶上时；当张卫国自己抓起一块带骨的烤肉，狠狠咬下去时——
天台上的时间仿佛凝固了。
楼下的嘶吼，铁门的震颤，远处尸潮的嗡鸣…所有死亡的威胁，在这一刻，都被口中这份滚烫的、真实的、带着火焰温度的肉食暂时屏蔽了。
陈默吹了吹滚烫的肉片，迫不及待地咬了下去！
“嘶——烫！”他吸着气，却舍不得吐掉。牙齿穿透焦脆的外皮，接触到内部依旧滚烫、坚韧的肌纤维。一种极其粗犷、野性、带着浓重土腥味和独特膻气的口感瞬间充斥口腔！肉丝很粗，需要用力撕扯和咀嚼，远不如家养肉类温驯可口。但！这是货真价实的新鲜肉！是被烈火炙烤过的！是带着油脂焦香和澎湃热量的！
一股原始而强烈的满足感，如同电流般从胃部炸开，瞬间涌遍全身！一个多月了！从灾难爆发那天起，他吃的都工业化的罐头和压缩食品！味蕾早已麻木！此刻，这粗粝却滚烫的肉感，这霸道甚至野蛮的肉香，如同久旱的荒漠突降甘霖，瞬间唤醒了他身体深处对“食物”最本能的渴望和感动！他甚至顾不上细细品味那复杂的味道，只是本能地、贪婪地咀嚼着，吞咽着，感受着滚烫的热流温暖冰冷的肠胃，驱散着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寒意。眼眶不由自主地发热，不知是因为烫，还是因为这绝境中一口热肉带来的巨大慰藉。
“唔…够劲！”张卫国直接用手撕扯着一块带筋的后腿肉，大口咀嚼着，滚烫的油脂顺着他花白的胡茬滴落。老兵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近乎狰狞的满足感。他用力撕咬着粗韧的肉筋，发出满足的哼声。这肉的味道对他而言，带着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是当年在野外拉练时，猎到野物篝火烤食的那种粗犷豪迈的滋味。这味道，让他感觉自己血液里还有力量，还能继续战斗下去。
苏晴吃得相对斯文，她用两根临时削尖的小木棍夹起一片肉，小心地放在一片蔫黄的小白菜叶上，卷起来，再小口咬下。滚烫的肉汁浸润了干涩的菜叶，粗粝的肉感和蔬菜微苦回甘的滋味奇异地融合在一起。虽然那浓烈的膻味让她微微蹙眉，但当她咀嚼着这难得的新鲜组合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涌上心头。这口带着大地气息的蔫青菜，对她而言，比肉更珍贵！维生素长期匮乏带来的隐忧，似乎被这微苦的绿色暂时抚平了。暖流不仅温暖了身体，也让她紧绷的神经得到了片刻的舒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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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围着一小堆跳跃的篝火，就着简陋的“餐具”，沉默而专注地分食着一条土狗的肉和几棵蔫黄的青菜。咀嚼声、吞咽声、油脂滴落的滋滋声，以及偶尔因美味而发出的满足叹息，混杂在楼下的死亡背景音中，构成了一幅荒诞却又无比真实动人的末日图景。
陈默啃完最后一块带肉的骨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上残留的油脂和焦香（这个动作在平时会被苏晴严厉制止，但现在没人会在意）。一股久违的、暖融融的力量感在疲惫的身体里滋生、流淌。他感觉麻木的四肢似乎又有了知觉。他看向张卫国，老兵正用一块骨头仔细地剔着牙缝里的肉丝，脸上带着一种吃饱喝足后的慵懒和凶狠并存的满足感。苏晴则小口吃着卷了肉的菜叶，脸上难得地有了一丝血色，眼神也比之前明亮了些。
阳光渐渐西斜，给冰冷的天台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风依旧吹过，带来远处模糊的喧嚣。楼下的嘶吼依旧。但此刻，天台上的三人，心中那份被饥饿、恐惧和绝望啃噬出的巨大空洞，似乎被这顿简陋却滚烫如火、带着生命原始力量的烤狗肉和蔫青菜填满了。
短暂的休憩，珍贵的饱食。胃里有了热食，身体有了热量，手里有了武器（消防斧、钢管、菜刀），背后暂时有一扇坚固的门。漫漫长夜和未知的明天，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窒息绝望。
张卫国拿起一块骨头，随手扔向楼下。
“吃饱了…”他抹了一把嘴上的油，眼中闪烁着困兽犹斗的凶光，“才有力气跟下面那些狗娘养的耗！”
天台上，烟火未熄。天台山也不用守夜，三人在背风处合衣而卧，沉沉睡去！
三人跑进树林，周围都是摇曳的树影和聚拢过来的尸影，远处尸潮永恒的嗡鸣，真是不让人喘息！
眼下何去何从？“走！”张卫国当机立断，不再纠结。继续向西跑去。
三人不敢再停留，转身朝着树林西侧发足狂奔。树林并不茂密，但盘根错节的树根和湿滑的腐殖质地面依旧让他们跌跌撞撞。陈默手臂上被恶犬划开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挥臂都牵扯着皮肉。苏晴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体力消耗巨大。张卫国也好不到哪去，后背被恶犬撞击的地方隐隐作痛，刚才全力挥斧格挡也消耗了巨大的体力。
狼狈！前所未有的狼狈！汗水、血水、泥浆混合在一起，糊满了他们的脸和衣服。沉重的背包此刻像一座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肺部如同风箱般拉扯着灼痛的空气。半个月堡垒生活的安逸早已被碾得粉碎，只剩下亡命奔逃的凄惶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冲出树林，眼前并非坦途，而是一片更为绝望的景象！
**钢筋水泥的囚笼**
眼前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让三人的心沉入谷底。这是一片巨大的、老旧居民区。清一色灰扑扑的六层板楼，如同巨大的、毫无生气的墓碑，密密麻麻地矗立着。楼宇之间是狭窄的、堆满垃圾和车辆的通道。许多窗户破碎，黑洞洞的，像无数双空洞的眼睛。墙壁上布满了污渍、涂鸦和脱落的墙皮。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垃圾腐臭和若有若无的尸臭味。
更要命的是，这片巨大的“墓碑林”并非空城！
就在他们冲出树林的瞬间，仿佛按下了某个无形的开关！四面八方，从那些黑洞洞的楼道口、破碎的窗户后、废弃车辆底下、堆积如山的垃圾堆旁…无数僵硬、灰败的身影被惊动了！
嗬…嗬…嗬…
嘶哑、低沉、汇聚成片的非人嘶吼声，如同地狱的交响乐，瞬间盖过了远处的尸潮嗡鸣！无数双浑浊、毫无生气的眼睛齐刷刷地转向了这三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它们如同被惊醒的蛆虫，开始从各自的藏身之所涌出，汇集成一股股粘稠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浊流，从各个方向，朝着三人所在的位置——这片居民区的边缘空地——包抄、围拢过来！
数量！难以估量的数量！仅仅是视野所及，就有上百只！而这仅仅是冰山一角！这片如同迷宫般的老旧小区，简直就是丧尸天然的巢穴和陷阱！
“操！”张卫国脸色煞白，绝望地咒骂一声。前有堵截（居民区尸群），后有追兵（尸潮），左右两侧也都是密密麻麻涌来的灰影！他们如同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正在快速收拢的捕兽夹！
“上楼！快！”张卫国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变形，随便指向楼宇中一个带着铁门的单元楼，里面楼梯黑洞洞的，空空荡荡，没有丧尸走出来。空旷地带是死路一条！只有利用复杂的地形和垂直空间，才有一线生机！
三人如同被狼群围猎的兔子，爆发出最后残存的力气，朝着那一栋楼冲去！那栋楼黑洞洞的楼道口如同怪兽的巨口。幸运的是，此刻门口附近暂时没有丧尸！
“进！”张卫国一马当先，用肩膀撞开虚掩的单元门，单元门纹丝未动，单元门非常坚固，并且要向外拉才能打开，消防斧警惕地指向幽暗的楼道深处！
一股浓烈的霉味和灰尘气息扑面而来。楼道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缕光从高处的破窗透入。楼梯上散落着垃圾和不明污渍。万幸！目光所及，楼道里暂时没有活动的身影！
“快进来！”张卫国闪身而入，低吼。陈默拉着苏晴紧随其后，三人迅速挤进狭小的单元门厅。单元门自动关闭。
几乎就在门关上的瞬间！
“砰！砰！砰！”
“嗬嗬——！”
密集的撞击声和疯狂的嘶吼声如同暴雨般砸在铁门上！门外，是瞬间蜂拥而至的尸群！它们头颅，疯狂地撞击铁门！腐烂的手臂从斑驳铁条间伸入门内虚空乱抓，铁门剧烈地震颤着，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铁条上的锈皮簌簌落下！整个单元门厅都在嗡嗡作响！
“希望这破门能顶住！”三人现在门内侧惊魂未定！巨大的冲击力透过铁门传来，震得他们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快走，我们在这里他们撞门更疯狂！现在只能祈祷这个门能挡住它们！”张卫国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他能清晰地听到铁皮变形、门框松动的声音！“上楼！去天台！快！
“快！上楼！别停！”张卫国嘶吼着。楼梯狭窄陡峭，每一步都如同攀登天梯。沉重的背包、透支的体力、极度的恐惧，让爬楼变得异常艰难。陈默感觉自己的肺像着了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苏晴更是脸色惨白如纸，全靠陈默连拉带拽。
**绝望的攀升与紧闭的牢笼**
死亡的追逐就在身后几级台阶之下！三人爆发出求生的潜能，不顾一切地向楼上冲去！
二楼…三楼…四楼…五楼！
每一层的楼道都大同小异：阴暗、破败、堆满杂物。而每一扇紧闭的防盗门，都像一张冰冷嘲讽的脸！张卫国和陈默在奔跑中，还抱着万一的侥幸，试图去撞开或者撬开某一扇门！但结果令人绝望——所有防盗门都异常坚固，锁得死死的！用消防斧劈砍，除了留下几道白痕和刺耳的噪音，毫无作用！反而引来了屋内可能存在的丧尸更加疯狂的撞击声！
“妈的！都锁死了！没人！”张卫国绝望地咒骂。这些厚重的防盗门，在末日初期成了居民们最后的庇护所，但也成了阻断后来者生路的绝望之墙！
身后的撞门声减小了很多！那令人窒息的腐臭味和嘶吼声却仿佛还在耳边！连续狂奔以后，三人终于得以短暂的喘息。
“顶楼！天台！快！”张卫国眼睛都红了，无可奈何的说。这是唯一的生路！如果天台门也锁着…他不敢想下去！
三人用尽最后的力气，冲上六楼！六楼的楼道尽头，果然有一扇厚重的、刷着绿漆的铁门——天台门！
希望！最后一丝希望！
陈默第一个冲到门前，抓住冰冷的门把手，用力一拧——纹丝不动！再用力推——门板纹丝不动！
“锁的！锁着的！”陈默的声音带着哭腔，绝望地拍打着铁门！
张卫国紧随而至，他一把推开陈默，用肩膀狠狠撞向铁门！
“砰！”
沉闷的巨响在狭窄的楼道里回荡！铁门震动了一下，灰尘簌簌落下，但门框和锁具纹丝不动！坚固得令人绝望！
“让开！”张卫国扔掉腋下夹住的狗尸，举起消防斧，用尽全力朝着门锁的位置狠狠劈下！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火星四溅！斧刃在锁具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凹痕，锁芯应声而断。
**天台烟火**
“哐当！”关门声
安全了？暂时安全了！
陈默背靠着冰冷的铁门滑坐在地，肺叶像破风箱般拉扯着灼痛的空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烟残留的刺痛和浓烈的血腥味。汗水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混合着脸上干涸的血污、泥土和烟灰，在皮肤上冲出道道沟壑，滴落在同样肮脏不堪的衣服上。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指甲缝里嵌着黑红的污垢，手臂上被恶犬抓开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灼痛着。劫后余生的巨大虚脱感瞬间淹没了四肢百骸，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
张卫国比他稍好，但也只是强撑着。老兵拄着消防斧，胸膛剧烈起伏，花白的胡茬上沾满汗珠和灰尘。他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这个陌生的天台空间，确认没有隐藏的威胁，最后才将目光落在那扇依旧嗡鸣的铁门上，眼神凝重如铁。握着斧柄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他像一头筋疲力尽却依旧不肯卸下盔甲的老狼。
苏晴的状态最差。她直接瘫倒在离门稍远、相对干净些的水泥地上，上衣早已看不出本色，撕裂的下摆沾满污泥和暗红的污迹。她剧烈地咳嗽着，身体蜷缩，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瘦弱的肩膀，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冷空气进入她的呼吸道，火辣辣的疼，眼泪混合着脸上的污迹无声滑落。极度的恐惧和体力的透支让她暂时失去了所有行动能力，只剩下本能的喘息和压抑的痛苦呜咽。
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苏晴痛苦的咳嗽、铁门沉闷的撞击以及楼下尸群永不疲倦的嘶吼，交织成绝望的乐章。
**天台孤岛与意外的“宝藏”**
阳光，带着初夏午后的暖意，毫无遮拦地洒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天台上，驱散了一丝楼道里的阴冷和绝望。风穿过高楼，带来城市边缘相对“清新”的空气，尽管依旧掺杂着尘埃和若有若无的腐臭味，但对刚从炼狱中爬出的三人来说，已是天堂般的恩赐。
陈默挣扎着抬起头，第一次真正看清他们这最后的避难所。
天台不大，约莫百来平米，四周是半人高的水泥护栏，不少地方已经破损，露出锈蚀的钢筋。地面坑洼不平，积着前几天的雨水，形成浑浊的小水洼。角落堆着一些废弃的建筑材料——几块破石棉瓦、生锈的角铁、半袋凝固的水泥。
然而，最吸引他们目光的，是靠近水箱房（一个低矮的水泥小房子）背风向阳处的一角景象。
那里，用几块红砖和破木板简单围拢着几个大小不一的泡沫箱和破旧的脸盆。箱子里装着泥土，上面顽强地生长着一些植物！虽然蔫黄瘦弱，但陈默一眼就认出来——是小白菜！还有几根细弱发黄的小葱！旁边，一个漂浮着落叶、快要见底的塑料桶静静地立着，桶壁上满是水渍和青苔。更显眼的是一个用砖头歪歪扭垒砌的简易小灶，灶膛里残留着黑色的灰烬，灶上架着一个被烟火熏得乌黑的小铁锅，旁边还散落着几根烧了一半的木柴和揉皱的旧报纸。
有人在这里生活过！而且刚刚离开不久？或者…已经遭遇不测？
这个发现像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绝望的阴霾。
“水…有雨水…”陈默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声音嘶哑。
张卫国也看到了。他强撑着疲惫，走到那个大塑料桶边，拿起旁边一个还算干净的破搪瓷缸子，舀了半缸浑浊的雨水。他先走到苏晴身边蹲下。
“苏医生，漱漱口，缓缓。”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苏晴勉强止住咳嗽，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眼中有一丝对水源卫生的忧虑，但身体的痛苦压倒了一切。她颤抖着接过缸子，小心翼翼地含了一口浑浊的雨水，在嘴里咕噜了几下，然后艰难地吐掉。反复几次，直到感觉喉咙里那股灼烧感稍微减轻，才虚弱地说了声：“谢谢…”
张卫国又舀了半缸递给陈默。陈默也学着漱了漱口，冰冷的雨水刺激着口腔，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他看向自己手臂上狰狞的抓痕，又看看苏晴小腿上被火星烫伤的红肿处。
“伤口…得处理。”张卫国的目光扫过苏晴的急救包。
苏晴挣扎着坐起来，医生的本能压过了身体的痛苦。“我来…”她声音虚弱却坚定。她打开急救包，酒精、碘伏、纱布、棉签、一小包抗生素药片…这些宝贵的物资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珍贵。
“陈默，先处理你的抓伤！”苏晴命令道，语气恢复了专业。她指挥陈默脱掉沾血的外套，露出伤口。三道深红的抓痕皮肉翻卷，边缘有些红肿，但没有发黑流脓的迹象，看起来只是普通的外伤感染。
张卫国则走到简易灶旁，用找到的打火机点燃旧报纸，小心地引燃了灶膛里残留的木柴。火苗跳跃起来，带来一丝暖意。他将小铁锅架在灶上，倒入小半锅浑浊的雨水。“烧开水…消毒。”
陈默忍着酒精刺激伤口的剧痛，让苏晴仔细清洗、消毒、包扎。接着苏晴又处理了自己小腿上的烫伤。清创完成，虽然身体依旧疲惫疼痛，但那种黏腻的血污感和伤口暴露的不安减轻了不少。三人在跳跃的微弱火光旁围坐下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地狱珍馐：烤狗肉与蔫青菜**
饥饿感，如同苏醒的猛兽，在胃里发出雷鸣般的咆哮。堡垒里带出来的压缩饼干和巧克力虽然能提供热量，但一个多月来，除了苏晴变着花样的罐头料理，他们几乎没有吃过真正新鲜的、热乎的食物。疲惫的身体对热食的渴望达到了顶点。
陈默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天台角落——那里，扔着那只土狗尸体！犬尸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半边脑袋稀烂，暗红的血液和灰白的脑浆早已凝固发黑，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味。几分钟前，它还是致命的威胁。但现在…
陈默疑惑，张叔，你逃命都带着这个尸体，难道是为了吃狗肉…。
“小…晴…”张卫国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兴奋，“那…那只狗…能吃吗？一个多月没见过新鲜肉了…而且…我以前也吃过狗肉…所以刚才一直带着它，想着安定下来就…”
陈默和苏晴的目光齐刷刷投向那狰狞的犬尸，眼神里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甚至…一丝本能的恶心。
“吃它？”苏晴眉头紧锁，作为医生的严谨让她立刻反对，“不行！太危险了！它这一个多月不知道吃过些什么！谁知道它的肉里有没有携带那种可怕的病毒？或者别的未知病原体？吃了很可能感染！”她看向狗尸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和警惕。
张卫国没有说话。他站起身，走到犬尸旁，蹲下仔细查看。他避开爆裂的头颅，用消防斧的斧尖拨弄着犬尸相对完好的后半身。皮毛肮脏，但下面的肌肉看起来还很饱满、紧实。他用斧刃小心地割开一小块后腿的皮毛，露出里面深红色的肌肉纹理。没有溃烂，没有异常的斑点或脓液。他用力嗅了嗅被割开的肌肉断面，除了正常的血腥味和一点点动物皮毛的臊气，并没有丧尸那种特有的、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它被爆头死的，血没流干，肉应该没腐败。”张卫国沉声说，“而且，它攻击我们的时候，动作凶猛迅捷，不像楼下那些行尸走肉。”他凭借经验分析着。
他站起身，看向苏晴：“苏医生，你说得对，风险很大。但是…”他的目光扫过泡沫箱里蔫黄的小白菜，扫过他们自己背包里那不多的压缩食品，最后落在那扇斑驳的铁门上。“我们被困在这里，食物和水撑不了几天。体力不恢复，连拼命的本钱都没有。”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烤！用大火！彻底烤透！高温能杀死大部分东西！总比饿死强！总比被下面那些东西生吃了强！”
苏晴沉默了。医生的理智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挣扎。陈默也用力点头，饥饿和对热食的渴望压倒了对未知风险的恐惧。
“好…好吧。”苏晴最终妥协了，但语气异常严肃，“必须严格按照我说的做！处理过程极度小心！肉要彻底清洗，切割时避免直接接触体液！然后大火烤透！烤到焦脆！内部温度必须足够高！烤的过程中绝对不能尝！”她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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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手套。张卫国找了几块相对干净的破布缠在手上，负责最危险的处理工作。他用消防斧和找到的一把锈迹斑斑但还算锋利的旧菜刀（可能是原主人留下的）配合，小心翼翼地避开头颅的污秽区域，将犬尸相对完好的两条粗壮后腿和前腿的肩胛部分切割了下来。剥皮，剔骨。整个过程血腥而艰难，浓烈的腥臊味弥漫在天台上。陈默在旁边帮忙按住，用烧开的热水不断冲洗切割下来的大块狗肉，尽量洗掉血污和表面的污垢。苏晴则强忍着不适，在一旁严格监督。
与此同时，陈默走向那些泡沫箱。小白菜蔫黄瘦弱，叶片发黄卷曲，但菜心处还残留着一抹挣扎的绿色。小葱更是细得像豆芽，东倒西歪。他小心翼翼地拔下几棵相对“肥硕”的小白菜，又掐了几根小葱。用珍贵的、烧开后又放凉的雨水反复清洗干净。这点绿色，在灰暗的天台上，显得如此珍贵。
灶膛里的火被张卫国燃得极旺，添上了能找到的所有耐烧的木柴和破木板。他们没有合适的烤架。张卫国灵机一动，用消防斧将一块废弃的铁丝网（可能是原主人用来防鸟的）砸平，架在简易灶上，成了一个简陋的烤架。
当张卫国将洗好的、用树枝串起来的几大块狗肉架到烧得通红的铁丝网上时——
“嗤啦——！！！”
滚烫的肉块接触炽热的铁网，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一股浓郁的、混合着野性肉香、油脂焦化和难以言喻的腥臊味的白烟猛地升腾起来！金黄色的油脂如同欢快的精灵，从肉块中滋滋渗出，滴落在通红的炭火上，化作一缕缕带着焦香的青烟，直冲云霄！
这霸道而原始的香气，像一个无形的钩子，瞬间死死勾住了所有人的胃和心神！陈默感觉自己的口水疯狂分泌，肚子叫得震天响。连苏晴紧绷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对食物的原始渴望。张卫国则像一位专注的烧烤大师，不断翻动着肉串，确保每一面都均匀受热，火焰映照着他布满汗水和烟灰的脸，眼神专注而锐利。
**天台盛宴：生命之火的滋味**
时间在油脂的滋滋作响和肉香越来越醇厚的弥漫中流逝。肉块的颜色从深红逐渐变成诱人的焦褐色，体积明显缩小，表面鼓起焦脆的油泡。张卫国用菜刀尖戳了戳最厚的地方，确认不再有血水渗出，内部也熟透了。
“差不多了！”张卫国沉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没有盘子。苏晴将清洗干净的小白菜和小葱铺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破木板上。张卫国将烤得滋滋冒油、热气腾腾的狗肉块取下，用刀切成厚片。深褐色的肉片边缘微焦，纹理分明，滚烫的油脂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金光。
当第一片厚实的、滚烫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烤狗肉被张卫国用刀尖插着，递到陈默面前时；当陈默将一片同样滚烫的肉小心地放在苏晴面前的菜叶上时；当张卫国自己抓起一块带骨的烤肉，狠狠咬下去时——
天台上的时间仿佛凝固了。
楼下的嘶吼，铁门的震颤，远处尸潮的嗡鸣…所有死亡的威胁，在这一刻，都被口中这份滚烫的、真实的、带着火焰温度的肉食暂时屏蔽了。
陈默吹了吹滚烫的肉片，迫不及待地咬了下去！
“嘶——烫！”他吸着气，却舍不得吐掉。牙齿穿透焦脆的外皮，接触到内部依旧滚烫、坚韧的肌纤维。一种极其粗犷、野性、带着浓重土腥味和独特膻气的口感瞬间充斥口腔！肉丝很粗，需要用力撕扯和咀嚼，远不如家养肉类温驯可口。但！这是货真价实的新鲜肉！是被烈火炙烤过的！是带着油脂焦香和澎湃热量的！
一股原始而强烈的满足感，如同电流般从胃部炸开，瞬间涌遍全身！一个多月了！从灾难爆发那天起，他吃的都工业化的罐头和压缩食品！味蕾早已麻木！此刻，这粗粝却滚烫的肉感，这霸道甚至野蛮的肉香，如同久旱的荒漠突降甘霖，瞬间唤醒了他身体深处对“食物”最本能的渴望和感动！他甚至顾不上细细品味那复杂的味道，只是本能地、贪婪地咀嚼着，吞咽着，感受着滚烫的热流温暖冰冷的肠胃，驱散着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寒意。眼眶不由自主地发热，不知是因为烫，还是因为这绝境中一口热肉带来的巨大慰藉。
“唔…够劲！”张卫国直接用手撕扯着一块带筋的后腿肉，大口咀嚼着，滚烫的油脂顺着他花白的胡茬滴落。老兵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近乎狰狞的满足感。他用力撕咬着粗韧的肉筋，发出满足的哼声。这肉的味道对他而言，带着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是当年在野外拉练时，猎到野物篝火烤食的那种粗犷豪迈的滋味。这味道，让他感觉自己血液里还有力量，还能继续战斗下去。
苏晴吃得相对斯文，她用两根临时削尖的小木棍夹起一片肉，小心地放在一片蔫黄的小白菜叶上，卷起来，再小口咬下。滚烫的肉汁浸润了干涩的菜叶，粗粝的肉感和蔬菜微苦回甘的滋味奇异地融合在一起。虽然那浓烈的膻味让她微微蹙眉，但当她咀嚼着这难得的新鲜组合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涌上心头。这口带着大地气息的蔫青菜，对她而言，比肉更珍贵！维生素长期匮乏带来的隐忧，似乎被这微苦的绿色暂时抚平了。暖流不仅温暖了身体，也让她紧绷的神经得到了片刻的舒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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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围着一小堆跳跃的篝火，就着简陋的“餐具”，沉默而专注地分食着一条土狗的肉和几棵蔫黄的青菜。咀嚼声、吞咽声、油脂滴落的滋滋声，以及偶尔因美味而发出的满足叹息，混杂在楼下的死亡背景音中，构成了一幅荒诞却又无比真实动人的末日图景。
陈默啃完最后一块带肉的骨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上残留的油脂和焦香（这个动作在平时会被苏晴严厉制止，但现在没人会在意）。一股久违的、暖融融的力量感在疲惫的身体里滋生、流淌。他感觉麻木的四肢似乎又有了知觉。他看向张卫国，老兵正用一块骨头仔细地剔着牙缝里的肉丝，脸上带着一种吃饱喝足后的慵懒和凶狠并存的满足感。苏晴则小口吃着卷了肉的菜叶，脸上难得地有了一丝血色，眼神也比之前明亮了些。
阳光渐渐西斜，给冰冷的天台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风依旧吹过，带来远处模糊的喧嚣。楼下的嘶吼依旧。但此刻，天台上的三人，心中那份被饥饿、恐惧和绝望啃噬出的巨大空洞，似乎被这顿简陋却滚烫如火、带着生命原始力量的烤狗肉和蔫青菜填满了。
短暂的休憩，珍贵的饱食。胃里有了热食，身体有了热量，手里有了武器（消防斧、钢管、菜刀），背后暂时有一扇坚固的门。漫漫长夜和未知的明天，似乎也不再那么令人窒息绝望。
张卫国拿起一块骨头，随手扔向楼下。
“吃饱了…”他抹了一把嘴上的油，眼中闪烁着困兽犹斗的凶光，“才有力气跟下面那些狗娘养的耗！”
天台上，烟火未熄。天台山也不用守夜，三人在背风处合衣而卧，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