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路遇强盗4-《末世余辉,生存》

  双方都出现了误判,双方都以为对方很好对付,结果都遇上了硬茬子。

  “……撤!快撤!回去找大部队!”头目用尽最后力气发出惊恐万状的尖叫,再也顾不上什么物资和女人,带着最后几个残兵败将,连滚带爬,如同丧家之犬般冲向那辆停在后方的越野车。

  引擎发出濒死般的疯狂咆哮,轮胎在泥泞和血水中徒劳地空转,溅起混合着暗红色物质的泥浆,越野车几乎是拖着伤痕累累的车身,仓皇失措地、歪歪扭扭地向来路逃窜,很快消失在迷蒙的雨幕之中。

  战场上,瞬间陷入了一种极致的安静,与之前的喧嚣形成了骇人的对比。只剩下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淅淅沥沥仿佛永无止境的雨声。

  地上留下了十多具尸体和十多个重伤无法移动的敌人,他们发出微弱而痛苦呻吟。

  陈默拄着那根已经有些弯曲、沾满粘稠血污的钢筋长矛,浑身浴血,几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污和泥泞,露出其下那双依旧冰冷而坚定,却也无法掩饰深深疲惫的眼睛。他缓缓环顾四周,看着同样浑身是伤、疲惫不堪、几乎要靠手中武器才能站稳的队友们——周小山肩膀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手臂不自然地垂着,孙小海额头被划开,鲜血糊住了半张脸,王大柱和李三身上多处挂彩,林小满脸颊有一道血痕,林晚的弓臂上也沾满了血迹……

  他的目光最后投向那辆越野车消失的雨幕方向,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他知道,绝对不能放虎归山。这些掠夺者如同荒野中最令人厌恶的鬣狗和跗骨之蛆,一旦让他们逃脱,必然会呼朋引伴,将车队的信息传播出去,在未来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刻,再次成为更加致命、更加难以摆脱的威胁。末世生存的残酷法则,容不得半分无谓的仁慈和侥幸心理。

  他深吸了一口混合着浓烈血腥和雨水清冷的空气,强行压下身体的极度疲惫和各处传来的伤痛,声音因为过度嘶喊和脱水而沙哑不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钢铁碰撞般的决断,清晰地传入每个队友的耳中:

  “检查武器,能用的带上。小满,你给小海、小山他们紧急处理伤口,大柱你留下看守车辆和物资。”他的目光扫过王大柱、李铁、林晚。

  “李叔、李铁、林晚,跟我走!”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那逃逸者消失的方向,仿佛要穿透重重的雨幕,锁定那些必须被清除的威胁。

  “除恶务尽,一个不留!”

  随后,他捡起一把卡壳的95步枪,和另外3人登上五十铃皮卡准备追击敌人。

  掠夺者残部驾驶着那辆伤痕累累的越野车,轮胎在泥泞中疯狂空转,溅起混合着血水和碎肉的泥浆,如同被斩断爪牙、仓皇逃窜的受伤野兽,发出濒死般的引擎哀嚎,最终彻底消失在迷蒙的雨幕与远处起伏的、如同巨兽脊背般的丘陵之后。

  他们刚一消失,战场上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近乎真空的死寂。这寂静是如此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以至于淅淅沥沥的雨声此刻变得异常清晰,敲打在扭曲的金属、破碎的玻璃和湿润的土地上,发出单调而冰冷的声响。然而,比雨声更清晰的,是那些来自战场各个角落的、微弱而痛苦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如同地狱边缘传来的絮语,证明着生命尚未完全离去,正承受着最后的煎熬。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它混合着硝烟未散的刺鼻硫磺味、被翻搅起的泥土的腥气、雨水带来的湿冷,以及一种隐约的、内脏破裂后特有的甜腻恶臭,形成一股独属于战场的、足以让任何未经世事的肠胃翻江倒海的可怕味道。这股味道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甚至附着在皮肤、头发和衣物上,挥之不去。

  追击小队没有片刻耽搁。陈默、李铁、王大柱和林晚迅速检查了那辆五十铃皮卡,幸运的是,它虽然弹痕累累,玻璃尽碎,但关键部件似乎并未受损。引擎发出一声疲惫但依旧有力的低吼,皮卡碾过泥泞和狼藉,沿着那辆逃逸车辆留下的、清晰而狼狈的车辙印,迅速没入了灰蒙蒙的雨幕之中,像一支射向复仇目标的利箭。

  留下的几人——重伤的周小山、孙小海,负责救治的林小满,以及需要保护并协助的陈欣和小飞——立刻面临着更加残酷和沉重的局面。失去了一半以上的战斗力量,他们不仅要处理自身的创伤,还要在这片刚刚经历血腥厮杀、危机四伏的土地上坚守,等待同伴归来。

  周小山靠坐在皮卡车湿漉漉的车轮旁,身体因为失血和剧痛而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他那张平日里带着山林野性气息的脸,此刻苍白如纸,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紧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雨水混着冰冷的汗水,不断从他额角滚落,流过他因痛苦而紧绷的脸颊。他的左肩胛处,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狰狞地外翻着,皮肉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白色,边缘整齐,甚至能隐约看到下面那抹森白的肩胛骨轮廓。鲜血仍在缓慢而执拗地从伤口深处渗出,将他左半边的衣服彻底浸透,粘稠的血液顺着衣角滴落,在脚下的泥水中晕开一小团不断扩大的暗红。他的左臂完全无力地垂落着,手指微微蜷曲,显然是那一刀不仅切开了肌肉,更伤及了重要的肌腱或是神经。

  另一边的孙小海状况稍好,但看起来同样骇人。他的额头被砍刀划开了一道长达十几公分的口子,皮肉可怕地翻卷开来,像一张咧开的红色小嘴。鲜血糊住了他大半张脸和左眼,已经有些凝固发黑,让他原本清秀的面容显得异常狰狞。他正用一块从自己内衣撕下、还算干净的布条,死死按在伤口上,但指缝间依旧不断有新的殷红渗出,顺着手臂流淌下来。

  环顾战场,看着满地姿态扭曲的尸体和奄奄一息的重伤者,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入骨髓的后怕交织在每个人心头。但此刻,庆幸的是,他们这支小队,经历了如此惨烈的白刃战,竟然奇迹般地没有减员,所有人都还活着。

  “小山哥!小海哥!坚持住!” 林小满顾不上自己浑身的血污、泥泞以及体力透支带来的虚弱感,立刻提起那个已经明显瘪下去不少、外表沾满污渍的急救箱,踉跄着率先冲到伤势最重的周小山身边。她的脸色同样苍白,额发被雨水和汗水黏在脸上,但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此刻却充满了医者的专注与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有一团火在支撑着她。

  她将两人扶上房车。

  “小飞!快来帮我按住小山哥的肩膀,绝对不能让他乱动!陈姐,你帮小海哥清理一下额头上的血污,找最干净的东西,用力按住止血!快!” 林小满语速极快地下达着指令,她手上的动作更是稳如磐石,迅速打开急救箱,清点着里面所剩无几的宝贵药品和器械。

  小飞这个半大的孩子,此刻展现出了超乎年龄的勇敢和镇定。他立刻跑到周小山身边,用自己并不强壮的身体,死死抵住周小山完好的右肩和胸膛,眼中满是紧张与担忧,嘴唇抿得紧紧的。陈欣也强忍着空气中浓烈血腥味带来的阵阵恶心和视觉上的强烈不适,连忙在房车残存的储物格里翻找,最终扯下自己内衣相对干净的里衬,用雨水浸湿,然后走到孙小海身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擦拭他脸上已经半凝固的血痂。每一下擦拭,都露出下面翻卷的皮肉,看得陈欣胃里一阵翻腾,但她还是咬紧牙关,按照林小满的指示,用尽力气按压住那道可怕的伤口,试图止住那顽强的血流。

  林小满深吸一口气,拿起剪刀,小心地剪开周小山肩部被鲜血完全浸透、紧紧黏在伤口上的衣物。当伤口完全暴露出来时,就连早有心理准备的她,心脏也猛地抽搐了一下。那不仅仅是一道刀口,更像是一个被暴力撕裂的洞穴,边缘的肌肉组织呈现出一种被切割后整齐状,暗红色的血液和淡黄色的组织液混合在一起,不断渗出。她甚至能看到伤口深处,那白色骨面上的一道细微划痕。

  “小山哥,伤口太深,里面肯定有异物,必须彻底清创然后缝合,不然……不然感染就麻烦了。” 林小满的声音尽量放得平稳,试图传递出一种安抚的力量,但她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凝重。她取出急救箱里所剩不多的小半瓶高浓度酒精,这是消毒和引发剧痛的代名词。

  “来吧…小满…我…我撑得住…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周小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虚弱,他闭上眼,额头和脖颈上的青筋因为极度用力而暴起,如同蜿蜒的青色蚯蚓。

  当冰凉的酒精淋在伤口深处的瞬间,即使坚韧如周小山,也忍不住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被强行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闷哼,整个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差点将按着他的小飞掀开。林小满看得心头一紧,但她强迫自己冷静,目光锐利如手术刀,忽略那翻卷皮肉带来的强烈视觉冲击和刺鼻的血腥味,用镊子探入伤口,小心翼翼地将嵌入肌肉深处的细小泥土颗粒、碎裂的布纤维甚至可能存在的金属碎屑,一点一点、极其耐心地清理出来。她的动作又快又准,尽可能减少对周小山造成的二次伤害和痛苦,但每一次镊子的探入,都伴随着周小山身体的紧绷和压抑的抽气声。

  清理过程漫长而折磨。终于,当确认伤口内大部分可见异物已被清除,林小满拿出了缝合针和丝线。在末世,麻药是堪比黄金的奢侈品,缝合是纯粹的、清醒的酷刑。林小满再次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专注和锐利,她仿佛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的伤口和她手中的针线。针尖在酒精灯上灼烧消毒后,带着一丝热气,精准地刺入第一针,穿透翻卷的皮肉,引着线穿过,拉紧,打上一个牢固的外科结……一针,又一针。周小山的身体随着每一针刺入而剧烈颤抖,汗水如同开了闸的洪水般从他全身毛孔涌出,与雨水混合,将他身下的地面都洇湿了一片。他死死咬紧牙关,牙床甚至因为过度用力而渗出血丝,硬是再没发出一声惨嚎,只是瞪圆了双眼,死死盯着房车外那灰蒙蒙、压抑无比的天空,仿佛在与无形的、巨大的痛苦进行着一场沉默而绝望的抗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另一边,陈欣在林小满的远程指导下,已经初步为孙小海清理了额头的伤口。幸好,伤口虽然看起来吓人,长度惊人,但深度尚可,似乎并未伤及颅骨。林小满在终于缝合完周小山肩膀上那道最深的、几乎贯穿的伤口后,来不及喘息,又立刻转移到孙小海这边。同样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她用稍微细一些的针,为孙小海进行了缝合,尽可能减少疤痕。孙小海疼得浑身冷汗直冒,龇牙咧嘴,不时发出倒抽冷气的声音,但比起周小山所承受的,他这已经算是好了太多。

  就在林小满专注于救治同伴,与死神争夺生命的同时,战场另一面的景象,则如同地狱的绘卷,在无声中缓缓展开,呈现出比刚才厮杀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一面。

  王大柱提着那柄沾满暗红色血污、碎肉甚至几缕头发的消防斧,如同一尊沉默的铁塔,矗立在车队残骸的外围。他身上的衣服被割开了好几道口子,露出下面翻卷的皮肉和淤青,但他似乎浑然未觉。他那张粗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胜利者的得意洋洋,也没有常人面对此情此景应有的恐惧或怜悯。在末世挣扎求生这么多年,从繁华崩塌的废墟走到这片残酷的荒野,他见过太多形态各异的死亡,太多的背叛、杀戮和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做出的残忍抉择。对于这些刚刚还挥舞着屠刀,想要他们性命、抢夺他们赖以生存的物资、凌辱他们女伴的敌人,他心中生不出丝毫多余的同情。那情感早已在无数次生死边缘中被磨砺得冰冷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