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六年之后,便下场应试!-《老爹苏东坡老婆李清照老铁宋徽宗》

  “为何?”

  苏遁大为不解,“我给他们子弟指明前程,免其后顾之忧,难道不是好事?”

  “好事?”苏辙摇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你可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那些管事、雇工,一旦攒下些许钱财,最大的念想必然是送子读书,盼其科举及第,光耀门楣!”

  “你让他们从小去学工匠之术,在他们看来,无异于断绝子孙上进之路,是主家刻薄寡恩!他们绝不会感激,只会会心生怨怼!”

  “你这是以己之心,度人之腹,全然不通世情,不察人心!”

  苏遁闻言如遭雷击,瞬间僵立在原地。

  他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认知错误。

  在他来自现代的观念里,“科技强国”“产业兴国”是天经地义,“理工学霸”是学子仰望的智商高地,科研工作者是“为国争光”“国士无双”,手艺精绝的是“大国工匠”“非遗传承人”。

  然而在这个真实的宋代,科举才是所有阶层共同认可的、唯一能彻底改变命运的“通天梯”!

  自己视为“恩赏”和“机会”的科技学校,在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看来,不过是扼杀希望的牢笼!

  他们看不到自己培养人才,探索天地宇宙、万物之理的愿景,也不会认同这份愿景。

  这观念的鸿沟,深不见底。

  看着侄儿恍然又带着挫败与迷茫的的神情,苏辙语气稍缓,给出了他的解决方案:“你的想法,也非全无是处。为家族长远计,培植可靠人才确是根本。”

  “我已决定捐资修建眉山苏氏族学,厚币延请名儒执教。凡我苏氏产业下的管事、雇工子弟,若有意者,皆可免费入学,并由族中供给日用笔墨。”

  “让他们先读圣贤书,学上几年,资质高低自有分晓。届时,读书种子,继续攻读举业,我会酌情荐入州学、太学;”

  “若确非读书之料,再按其心性天赋,转向学习管事、明算乃至工匠之术,亦不为迟。”

  “如此,方是既给了他们希望,又全了我家用人实需的正道。”

  苏遁闻言,心中豁然开朗,这不就是后世的“文理分科”吗?

  姜还是老的辣!

  叔父这一手,不仅解决了人才梯队建设的问题,也是无形的人质羁縻。

  还是让这些管事、雇工们争着抢着“送人质”,发自内心地感恩戴德。

  毕竟,对于这些底层的商户、匠户来说,能与苏家子弟一块儿读书,已经是无比的荣耀了。

  更遑论得当朝副相推荐,入州学、太学,那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这恩威并施、洞察人心的手腕,真正将“用人”与“驭人”结合到了极致,远比他那超前却空洞的“科技学院”构想,要高明、稳妥得多。

  他心悦诚服,深深一揖:“叔父深谋远虑,思虑周详,是侄儿……想当然了。一切但凭叔父做主。”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苏辙一字一顿,声音沉凝,面色郑重:“遁哥儿,这也是我要对你说的。”

  他语重心长,却也不容置疑:“你所做的这些格物研究、商事经营,为叔承认,其中许多构想确实精巧,于国计民生或许大有裨益。”

  “然,在世人与士林眼中,此终是小道末流,不入视听!”

  “从今日起,你须与所有工技、商贾之事彻底切割,专心致志,攻读圣贤书,准备科举。此乃正途,亦是唯一之途!”

  苏东坡也跟着点头:“你叔父所说不错!少年光阴,譬如朝露,转瞬即逝,用这等宝贵光阴去做杂事,简直是买椟还珠,得不偿失!”

  苏遁试图争取:“《礼记》有云:张而不弛,文武弗能也;弛而不张,文武弗为也;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

  “格物之道是孩儿兴趣所在,读书劳累之余,琢磨这些散散心,也是劳逸结合,文武张弛之道。”

  “入京三月,孩儿在国子监小学上学之余,研究这些,并未耽误学业,以后也不会……”

  话没说完,苏轼猛地一拍案几,气得胡子都有些翘起:“你还有脸说!在杭州时,为父严加督促,你一年便将十三经背诵娴熟!”

  “可自离杭入京一路至今,已有五六个月,一部《史记》却是三分之一都未曾背全!”

  “本以为你是顽童心性,目见汴京繁华,耽于玩乐。为父想着你这年纪,稍稍玩乐倒也无妨,况也需与同学交游,增些同龄之谊,是以未曾苛求。”

  “未曾想,你竟是一心二用,一意钻研这些末流小道,方懈怠至此!为父岂能再容你如此荒废下去?!”

  苏轼是真心痛惜,他深知儿子天资超绝,甚至胜于自己年少之时。

  正因如此,见其“不务正业”,才愈发恨铁不成钢。

  苏遁看着老爹盛怒的模样,不由咽了咽口水,脸上一阵火辣。

  入京以来,杂事太多,自己对学业确实有那么点懈怠。

  小学的课程和作业,对他如今的积累来说,并不算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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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为了挤出时间钻研工技、维护产业,明明可以做到100分,他往往都只做到85分就交差了事。

  至于老爹额外留的课业,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本以为,可以瞒过忙于政事的老爹,没想到,老爹早就心知肚明,只是没发作而已。

  苏辙看着苏遁面上些许羞赧却并无悔恨的神色,知道这位天资卓绝的侄儿,并未真正领悟自己话中未尽之意。

  “遁哥儿,” 苏辙的声音放缓,目光深邃:“你或许以为,为叔与你父,与那些迂腐之辈一般,全然轻视这工技之道。非也。”

  “《周礼?考工记》有云:‘百工之事,皆圣人之作也。’《礼记》亦将‘百工’与王公、士大夫并列。圣贤经典,煌煌昭昭,从未轻贱工技。”

  “我与你父岂能不知,这工技之事,小可利民生,富家国,大则可强兵甲,固社稷?”

  他话锋随即一转,语气变得沉郁而现实:“然,当今朝廷取士,唯科举进士一途,方是正途出身,清流所仰!”

  “其余诸道,无论是疆场搏杀的武将,还是因缘际会的幸进之臣,乃至天文、明算、明法诸科入仕者,虽亦为朝廷效力,却终被士林看轻,难入核心,前途有限。”

  “此乃世风如此,积重难返!”

  看苏遁眸中所有意动,苏辙继续推心置腹:“你说格物之道是你兴趣所在,我与你父也并非要夺你所好。”

  “只是,事有轻重缓急,你正年少,当务之急,应是谋举业、入仕途,而非这些旁门左道。”

  “要说所好,世人皆有所好,譬如你父,好佛道神仙、储药炼丹、美食美酒、诗书画卷。”

  “还有你苏颂苏世翁,好钻研天文历法、草药图经,沈括沈存中,格物、算学、地理、医药无所不究。”

  “但,他们所好之事,皆是在进士及第后,方用心钻研!”

  “正因有了这根基,他们所研所思,在世人眼中,才是锦上添花之雅趣、见多识广之博学,而非不务正业之末流小技!”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苏遁,提出了最终的条件:“故而,遁哥儿你若想继续精研格物之道,就须取得正经的进士出身!”

  “我给你六年时间!在此之间,你需心无旁骛,一心向学。六年之后,便下场应试!”

  “届时若是金榜题名,无论你是想经商,还是想专研格物,我与你父亲,绝不再横加阻拦!”

  “六年?”

  “让我十四岁中进士?”

  苏遁几乎呆滞了,老叔这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