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移动的岛屿名叫“生死之舟”。
它不在任何海图上，因为它从不遵循固定的航线。翡翠议会的古老记载描述它“随潮汐与命运漂流”，德鲁伊们传说它是“世界树飘落的一片枯叶，承载着生命循环的秘密”。当王羽的团队通过高等精灵的星界传送抵达这片海域时，看到的是一座被灰白迷雾笼罩的孤岛轮廓——但它确实在移动，以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向着西北方向漂移。
“这里的法则……”露娜刚一落地就捂住额头，声音发颤，“生命与死亡在这里不是对立的……它们像潮汐一样交替统治。我能感觉到，岛屿的这一侧，万物疯狂生长，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花结果又枯萎；而另一侧……一切都静止在死亡的瞬间，连时间都不敢流动。”
凯兰的奥术视觉映照出更诡异的景象：“岛屿被一道无形的界限分为两半。左侧是‘生之域’，生命能量浓烈到几乎沸腾，但那些植物和动物都在加速衰老；右侧是‘死之域’，一切凝固在完美状态，却没有丝毫活力。而分界线本身……在缓慢移动，像钟摆一样来回摆动。”
“轮回碎片。”阿拉斯托大师凝望着岛屿中央——那里有一座残破的石质祭坛，祭坛上悬浮着一块半黑半白的水晶，正随着界限的摆动而缓缓旋转，“传说中执掌生死循环的神骸碎片。如果让它落入影纱会之手……”
“他们已经在了。”巴克指向岛屿边缘的沙滩。那里散落着十几具尸体——有人类，有精灵，甚至还有几个海族。所有尸体的死亡方式都相同：一半身体生机勃勃甚至还在生长新肉，另一半却已经化为枯骨。而在尸体之间，影纱会的骷髅纺车徽记用鲜血绘制，尚未完全干涸。
王羽感觉到怀中的两块碎片——命运纺线和虚空砝码——开始与岛屿中央的轮回碎片产生共鸣。那是一种奇特的脉动，像三颗心脏在以不同节奏跳动，却又隐隐试图同步。
“我们需要进入岛屿中央。”他说，率先踏上沙滩，“但要小心那条分界线。被它扫过会发生什么，我们不知道。”
队伍谨慎地前进。生之域的感觉令人不安——脚下的杂草在脚离开的瞬间就长高半尺，头顶飞过的海鸟在几声鸣叫后就衰老坠地。而死之域则更可怕：踏入其中，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仿佛空气本身拒绝被吸入活物的肺。露娜的感知在这里严重受阻，因为“死亡”拒绝被“感知”。
当他们接近分界线时，异变突生。
分界线突然加速移动，像一道无形的墙壁横扫而来。巴克反应最快，一把将旁边的金雳推开，自己却被扫中了左臂。
“巴克！”王羽冲过去。
但巴克的左臂没有受伤——或者说，伤得太诡异了。手臂的皮肤一半变得婴儿般嫩滑，甚至长出了新的汗毛；另一半却迅速老化，皮肤皱缩，出现老年斑。更可怕的是，这两种状态在手臂上缓慢地……扩散、争夺领土。
“它在改写局部的生命状态！”凯兰迅速施法，一层时间停滞结界笼罩巴克的手臂，暂时冻结了变化，“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我们需要中和这股力量！”
王羽看向岛屿中央的碎片。它现在旋转得更快了，半黑半白的光芒交替闪烁，每一次闪烁都让分界线移动得更剧烈。
“它在失控。”露娜脸色苍白地说，“不是影纱会在控制它，是它自己在……尝试修复某种平衡。但它找不到平衡点，所以疯狂摇摆。”
“因为生命与死亡的法则需要‘裁定者’。”阿拉斯托大师沉声道，“轮回碎片的本职是维持生死循环的稳定交替。但它现在孤悬在此，没有与其他法则碎片连接，就像一座没有钟摆的时钟，只能胡乱转动。”
王羽明白了。要稳定这片区域，需要给碎片一个“基准点”——一个能定义“何时该生，何时该死”的参照。
而火种协议……或许可以成为那个参照。
但他不敢轻易尝试。前两次净化碎片，虽然成功，但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和精神负担。而这块碎片蕴含的是更本质、更强大的法则——生死循环。一旦失败，可能不只是个人的死亡，而是整个岛屿、甚至周围海域的生命状态都会被永久扰乱。
就在这时，岛屿剧烈震动。
中央祭坛的方向传来刺耳的尖啸——那不是声音，是法则被撕裂的哀鸣。透过树林的缝隙，王羽看到祭坛周围突然涌出数十名影纱教徒，他们正在用某种血祭仪式，强行连接轮回碎片！
“他们在加速碎片的失控！”凯兰吼道，“想让生死法则彻底崩坏，然后趁乱夺取碎片控制权！”
没有选择了。
“所有人，掩护我。”王羽拔出剑，冲向祭坛，“我需要到达碎片正下方，建立深度连接。”
“我跟你去。”露娜抓住他的手，“你的灵魂状态不稳定，需要有人在外面维持锚点。”
“还有我。”凯兰的法杖亮起奥术光辉，“我来解析碎片的结构，帮你找到连接点。”
巴克想跟上，但被王羽阻止：“你留下保护金雳和阿拉斯托大师。如果仪式失败……你们要负责摧毁祭坛，不能让碎片落入他们手中。”
矮人战士咬咬牙，最终点头。
三人冲向祭坛。
一路上，他们遭遇了最疯狂的抵抗。影纱教徒们显然得到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阻止王羽靠近。他们召唤出被生死法则扭曲的怪物：一半是鲜活血肉、一半是枯骨的腐尸；能瞬间催生也能瞬间凋零的魔化植物；甚至有几个教徒直接将自己献祭，化为半生半死的扭曲存在，用身体挡路。
王羽的剑燃烧着火种协议的火焰，每一次挥砍都在净化那些扭曲的法则。露娜的窥秘之瞳碎片全开，她能“看见”敌人最脆弱的法则连接点，指引攻击方向。凯兰则不断施放破坏性的奥术，将那些血祭仪式节点一一摧毁。
他们浴血奋战，终于抵达祭坛底部。
抬头望去，轮回碎片悬浮在十米高的空中，半黑半白的光芒已经变成疯狂的闪烁，频率快到肉眼无法分辨。祭坛周围，十二名高阶影纱教徒正在进行最后的仪式，他们的生命力正被碎片抽取，化作连接碎片与影纱会主网络的丝线。
“王羽，就是现在！”凯兰将一个解析完成的法阵烙印在王羽背上，“我找到了它的核心接口——在黑白分界的那条线上！但连接会非常危险，你可能会……”
“可能会被生死法则同时侵蚀。”王羽平静地接话，“我知道。”
他闭上眼睛，意识沉入深处，触碰那团永恒的火焰。
“火种协议，我需要你的全部。”
火焰回应了他。
不是像之前那样温和地流淌，而是轰然爆发，从灵魂深处涌出，灌入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细胞。王羽感到自己正在被“点燃”——不是物理的燃烧，是存在本质的升华。
他睁开眼睛，眼中的世界已经改变。
他看到的不再是物质的岛屿，而是法则的脉络：绿色的生命之线从生之域延伸，灰色的死亡之线从死之域延伸，它们在碎片处交汇、纠缠、冲突。影纱教徒们的血祭仪式是黑色的污染之线，正试图将交汇点染成他们的颜色。
王羽伸出手，不是用手臂，是用“火种”延伸出的无形触须，抓住了轮回碎片的核心。
瞬间，他被拖入了碎片的记忆洪流。
---
他看到了生死的真谛。
不是简单的“活着”与“死去”，而是一个庞大、精密、美丽的循环系统。每一片落叶的腐烂滋养新芽，每一个生命的逝去让出空间给新生，每一次死亡都是下一次诞生的准备。这循环不是冷酷的机械运转，而是一种……慈悲。因为它给予一切开始的机会，也给予一切结束的安宁。
然后他看到了破坏者。
影纱会不是第一批试图打破循环的势力。在更古老的年代，有永生者试图冻结死亡，有亡者试图逆转生命，有疯狂的法师试图创造“绝对的生”或“绝对的死”。他们都失败了，因为循环本身具有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就像世界是一个生命体，而生死循环是它的呼吸。
直到神骸碎片散落。
轮回碎片失去了它原本在法则网络中的位置，就像心脏被挖出体外，虽然还在跳动，却不知道该如何配合整个身体的节奏。它迷茫、混乱、痛苦。
影纱会发现了它的痛苦，但他们不想治愈，他们想利用。
他们要篡改循环，让死亡服务于少数人的永生，让生命成为可收割的资源。他们要成为……生死的主宰。
“不。”
王羽的意识在碎片内部发出宣告。
“循环应当自由，应当公正，应当属于所有存在，而非被少数垄断。”
火种协议的力量开始注入。不是强行控制，而是提供“选择”。
王羽向碎片展示了无数种可能的循环模式：有的快，有的慢，有的侧重于生命的繁荣，有的侧重于死亡的净化。但没有一种是“被某个意志完全控制”的。
碎片开始平静下来。它的光芒不再疯狂闪烁，黑与白开始缓慢旋转，像太极图一样和谐。
就在这时，影纱会的主持者发现了入侵。
“守护者！你竟敢染指圣物！”主持者的意识化作黑色的尖刺，刺入碎片空间，“那就让你尝尝……被循环吞噬的滋味！”
主持者做了件疯狂的事——他引爆了所有血祭仪式的能量，将十二名教徒的生命力一次性灌注进碎片。不是要控制碎片，是要让它……超载，然后自毁。
轮回碎片剧烈震颤。刚刚建立的平衡瞬间被打破。黑与白开始互相吞噬，生与死的法则开始内斗。
碎片要崩溃了。
一旦崩溃，蕴含的生死法则会瞬间释放。以岛屿为中心，方圆百里内的所有生命，都会在瞬间经历无数次生死循环——也就是，在百分之一秒内衰老、死亡、重生、再衰老、再死亡……直到灵魂被彻底磨灭。
“王羽！断开连接！”露娜的声音从遥远的外部传来，带着哭腔，“碎片要炸了！”
但王羽不能断。
如果他断开，碎片就会完全落入影纱会的引爆节奏。如果他不断开……他可能会和碎片一起，被卷入崩溃的核心。
千钧一发之际，他做出了选择。
不是断开连接，而是……更深地连接。
用火种协议，用他“变量”的特质，用他从所有碎片灾厄中学到的关于“平衡”的理解——
他创造了一个临时的“微型约定”。
不是原初约定那样的宏大契约，而是一个简单、直接、只针对此刻此地的约定：
“此域，生死当如潮汐，交替有序。生命不应永恒，死亡不应终结。循环当继续，直至世界尽头。”
他用自己作为约定的“第一个签署者”。
这意味着：如果约定成立，他的生死将第一个被纳入这个新循环。如果碎片崩溃，他会第一个经历无限生死轮回，第一个灵魂磨灭。
这是赌注，也是诚意。
碎片静止了。
黑与白的旋转停止了。疯狂的能量流动凝固了。所有的一切，都在“聆听”这个突然出现的、微小却坚定的声音。
然后，碎片做出了回应。
它接受了约定。
不是因为被迫，是因为……它等待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从被从法则网络中撕裂开始，它就在等待一个能理解循环真谛、能给予它方向的存在。
黑与白重新开始旋转，但这一次，是和谐的、有节奏的。生之域和死之域的边界开始稳定，不再疯狂摆动。岛屿的震动停止了。
而那些影纱教徒——他们的血祭连接被新约定强行切断，生命力反冲，一个个在惨叫声中化为半生半死的扭曲雕像，然后被稳定的生死循环彻底分解、净化。
王羽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温柔地“推”出了碎片空间。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跪在祭坛上。轮回碎片缓缓降下，落在他摊开的手掌中。它现在是一块完美的太极图案水晶，黑与白在其中缓缓流转，永不停息，却又永远平衡。
【碎片·生死轮回：已绑定新约定。持有者可短暂调整局部区域的生死循环速率，但无法创造永生或永死。使用需以自身生命时间为代价。】
代价。所有碎片的使用都有代价。窥秘之瞳消耗精神力，命运纺线消耗可能性，虚空砝码消耗秩序感，而生死轮回……消耗寿命。
但王羽不后悔。他看着手中的碎片，感到它与火种协议之间建立了最深的连接——因为约定，就是通过他，在碎片中重生的。
露娜冲过来抱住他，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你差点……你差点就……”
“我没事。”王羽轻拍她的背，然后看向其他人。
凯兰脸色苍白，显然刚才的解析消耗巨大。巴克和金雳身上都带着伤，但眼神坚定。阿拉斯托大师则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年轻人，”老法师缓缓说，“你刚才所做的……是只有原初约定的订立者才有的权能。你不仅净化了碎片，你还与它‘立约’了。”
王羽点头，握着碎片站起来。他能感觉到，记忆的封印正在剧烈松动。刚才深度连接协议核心、创造微型约定的过程，像一柄重锤，砸碎了最后一道枷锁。
那些模糊的画面变得清晰，那些断续的低语连成句子。
他想起来了。
全部想起来了。
穿越不是意外，是原初约定守护机制的主动选择。在“织网”全面激活、影纱会的千年阴谋即将得逞的最后时刻，约定系统检索了整个多元宇宙，找到了一个“高度不确定性的灵魂”——一个来自其他世界、完全不受这个宇宙法则束缚的变量。
然后，它将他“召唤”而来，将火种协议“绑定”给他。
这不是恩赐，是使命，也是……最后的希望。
因为他不是被选中的唯一希望——他是所有希望都失败后，最后的那簇火种。
“我明白了。”王羽轻声说，声音里有一种跨越了时间与世界的觉悟，“我的使命不是简单地对抗影纱会，是找到方法，让原初约定在这个时代……以新的形式重生。”
他看向手中的四块碎片，它们都在微微发光，彼此共鸣，与火种协议共鸣。
“而要彻底阻止影纱会，”他抬起头，望向西北方向——那是最后一个已知的共鸣点，时光遗忘之岛的方向，“我们需要主动召唤……或者启动约定的某些深层机制。”
凯兰深吸一口气：“你确定吗？那些机制可能已经被尘封了数万年，可能充满未知的危险。”
“但等待更危险。”王羽握紧碎片，“影纱会在加速行动。我们必须比他们更快，在他们完全控制碎片网络之前，建立我们自己的‘约定网络’。”
露娜握住他的手，感知他的灵魂状态，然后惊讶地睁大眼睛：“你的灵魂……在‘生长’。不是变强，是变得更……完整。那些缺失的部分，正在被新记忆填补。”
王羽点头。他感觉自己和火种协议的融合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以前是他“使用”协议，现在是协议成为他的一部分，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那么，”巴克将战斧扛在肩上，“接下来去哪儿？那座移动的岛屿？”
“不。”王羽摇头，指向翡翠议会提供的海图上的另一个标记——那是通过分析所有碎片共鸣轨迹后，凯兰计算出的最终节点，“我们去这里。时光遗忘之岛。如果我的记忆没错……那里不仅是影纱会‘命运纺车’的所在地。”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低沉：
“那里也是原初约定的订立者，离开这个世界时，留下的最后一座‘哨站’。如果我们想唤醒约定的力量，那里是唯一的入口。”
夕阳西下，生死之舟继续在海上漂流，但已不再迷茫。
而甲板上，手握四块碎片与完整记忆的守护者，终于看清了前方的道路。
漫长，危险，但至少……有了方向。
它不在任何海图上，因为它从不遵循固定的航线。翡翠议会的古老记载描述它“随潮汐与命运漂流”，德鲁伊们传说它是“世界树飘落的一片枯叶，承载着生命循环的秘密”。当王羽的团队通过高等精灵的星界传送抵达这片海域时，看到的是一座被灰白迷雾笼罩的孤岛轮廓——但它确实在移动，以缓慢但坚定的速度，向着西北方向漂移。
“这里的法则……”露娜刚一落地就捂住额头，声音发颤，“生命与死亡在这里不是对立的……它们像潮汐一样交替统治。我能感觉到，岛屿的这一侧，万物疯狂生长，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花结果又枯萎；而另一侧……一切都静止在死亡的瞬间，连时间都不敢流动。”
凯兰的奥术视觉映照出更诡异的景象：“岛屿被一道无形的界限分为两半。左侧是‘生之域’，生命能量浓烈到几乎沸腾，但那些植物和动物都在加速衰老；右侧是‘死之域’，一切凝固在完美状态，却没有丝毫活力。而分界线本身……在缓慢移动，像钟摆一样来回摆动。”
“轮回碎片。”阿拉斯托大师凝望着岛屿中央——那里有一座残破的石质祭坛，祭坛上悬浮着一块半黑半白的水晶，正随着界限的摆动而缓缓旋转，“传说中执掌生死循环的神骸碎片。如果让它落入影纱会之手……”
“他们已经在了。”巴克指向岛屿边缘的沙滩。那里散落着十几具尸体——有人类，有精灵，甚至还有几个海族。所有尸体的死亡方式都相同：一半身体生机勃勃甚至还在生长新肉，另一半却已经化为枯骨。而在尸体之间，影纱会的骷髅纺车徽记用鲜血绘制，尚未完全干涸。
王羽感觉到怀中的两块碎片——命运纺线和虚空砝码——开始与岛屿中央的轮回碎片产生共鸣。那是一种奇特的脉动，像三颗心脏在以不同节奏跳动，却又隐隐试图同步。
“我们需要进入岛屿中央。”他说，率先踏上沙滩，“但要小心那条分界线。被它扫过会发生什么，我们不知道。”
队伍谨慎地前进。生之域的感觉令人不安——脚下的杂草在脚离开的瞬间就长高半尺，头顶飞过的海鸟在几声鸣叫后就衰老坠地。而死之域则更可怕：踏入其中，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仿佛空气本身拒绝被吸入活物的肺。露娜的感知在这里严重受阻，因为“死亡”拒绝被“感知”。
当他们接近分界线时，异变突生。
分界线突然加速移动，像一道无形的墙壁横扫而来。巴克反应最快，一把将旁边的金雳推开，自己却被扫中了左臂。
“巴克！”王羽冲过去。
但巴克的左臂没有受伤——或者说，伤得太诡异了。手臂的皮肤一半变得婴儿般嫩滑，甚至长出了新的汗毛；另一半却迅速老化，皮肤皱缩，出现老年斑。更可怕的是，这两种状态在手臂上缓慢地……扩散、争夺领土。
“它在改写局部的生命状态！”凯兰迅速施法，一层时间停滞结界笼罩巴克的手臂，暂时冻结了变化，“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我们需要中和这股力量！”
王羽看向岛屿中央的碎片。它现在旋转得更快了，半黑半白的光芒交替闪烁，每一次闪烁都让分界线移动得更剧烈。
“它在失控。”露娜脸色苍白地说，“不是影纱会在控制它，是它自己在……尝试修复某种平衡。但它找不到平衡点，所以疯狂摇摆。”
“因为生命与死亡的法则需要‘裁定者’。”阿拉斯托大师沉声道，“轮回碎片的本职是维持生死循环的稳定交替。但它现在孤悬在此，没有与其他法则碎片连接，就像一座没有钟摆的时钟，只能胡乱转动。”
王羽明白了。要稳定这片区域，需要给碎片一个“基准点”——一个能定义“何时该生，何时该死”的参照。
而火种协议……或许可以成为那个参照。
但他不敢轻易尝试。前两次净化碎片，虽然成功，但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和精神负担。而这块碎片蕴含的是更本质、更强大的法则——生死循环。一旦失败，可能不只是个人的死亡，而是整个岛屿、甚至周围海域的生命状态都会被永久扰乱。
就在这时，岛屿剧烈震动。
中央祭坛的方向传来刺耳的尖啸——那不是声音，是法则被撕裂的哀鸣。透过树林的缝隙，王羽看到祭坛周围突然涌出数十名影纱教徒，他们正在用某种血祭仪式，强行连接轮回碎片！
“他们在加速碎片的失控！”凯兰吼道，“想让生死法则彻底崩坏，然后趁乱夺取碎片控制权！”
没有选择了。
“所有人，掩护我。”王羽拔出剑，冲向祭坛，“我需要到达碎片正下方，建立深度连接。”
“我跟你去。”露娜抓住他的手，“你的灵魂状态不稳定，需要有人在外面维持锚点。”
“还有我。”凯兰的法杖亮起奥术光辉，“我来解析碎片的结构，帮你找到连接点。”
巴克想跟上，但被王羽阻止：“你留下保护金雳和阿拉斯托大师。如果仪式失败……你们要负责摧毁祭坛，不能让碎片落入他们手中。”
矮人战士咬咬牙，最终点头。
三人冲向祭坛。
一路上，他们遭遇了最疯狂的抵抗。影纱教徒们显然得到了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阻止王羽靠近。他们召唤出被生死法则扭曲的怪物：一半是鲜活血肉、一半是枯骨的腐尸；能瞬间催生也能瞬间凋零的魔化植物；甚至有几个教徒直接将自己献祭，化为半生半死的扭曲存在，用身体挡路。
王羽的剑燃烧着火种协议的火焰，每一次挥砍都在净化那些扭曲的法则。露娜的窥秘之瞳碎片全开，她能“看见”敌人最脆弱的法则连接点，指引攻击方向。凯兰则不断施放破坏性的奥术，将那些血祭仪式节点一一摧毁。
他们浴血奋战，终于抵达祭坛底部。
抬头望去，轮回碎片悬浮在十米高的空中，半黑半白的光芒已经变成疯狂的闪烁，频率快到肉眼无法分辨。祭坛周围，十二名高阶影纱教徒正在进行最后的仪式，他们的生命力正被碎片抽取，化作连接碎片与影纱会主网络的丝线。
“王羽，就是现在！”凯兰将一个解析完成的法阵烙印在王羽背上，“我找到了它的核心接口——在黑白分界的那条线上！但连接会非常危险，你可能会……”
“可能会被生死法则同时侵蚀。”王羽平静地接话，“我知道。”
他闭上眼睛，意识沉入深处，触碰那团永恒的火焰。
“火种协议，我需要你的全部。”
火焰回应了他。
不是像之前那样温和地流淌，而是轰然爆发，从灵魂深处涌出，灌入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细胞。王羽感到自己正在被“点燃”——不是物理的燃烧，是存在本质的升华。
他睁开眼睛，眼中的世界已经改变。
他看到的不再是物质的岛屿，而是法则的脉络：绿色的生命之线从生之域延伸，灰色的死亡之线从死之域延伸，它们在碎片处交汇、纠缠、冲突。影纱教徒们的血祭仪式是黑色的污染之线，正试图将交汇点染成他们的颜色。
王羽伸出手，不是用手臂，是用“火种”延伸出的无形触须，抓住了轮回碎片的核心。
瞬间，他被拖入了碎片的记忆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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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了生死的真谛。
不是简单的“活着”与“死去”，而是一个庞大、精密、美丽的循环系统。每一片落叶的腐烂滋养新芽，每一个生命的逝去让出空间给新生，每一次死亡都是下一次诞生的准备。这循环不是冷酷的机械运转，而是一种……慈悲。因为它给予一切开始的机会，也给予一切结束的安宁。
然后他看到了破坏者。
影纱会不是第一批试图打破循环的势力。在更古老的年代，有永生者试图冻结死亡，有亡者试图逆转生命，有疯狂的法师试图创造“绝对的生”或“绝对的死”。他们都失败了，因为循环本身具有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就像世界是一个生命体，而生死循环是它的呼吸。
直到神骸碎片散落。
轮回碎片失去了它原本在法则网络中的位置，就像心脏被挖出体外，虽然还在跳动，却不知道该如何配合整个身体的节奏。它迷茫、混乱、痛苦。
影纱会发现了它的痛苦，但他们不想治愈，他们想利用。
他们要篡改循环，让死亡服务于少数人的永生，让生命成为可收割的资源。他们要成为……生死的主宰。
“不。”
王羽的意识在碎片内部发出宣告。
“循环应当自由，应当公正，应当属于所有存在，而非被少数垄断。”
火种协议的力量开始注入。不是强行控制，而是提供“选择”。
王羽向碎片展示了无数种可能的循环模式：有的快，有的慢，有的侧重于生命的繁荣，有的侧重于死亡的净化。但没有一种是“被某个意志完全控制”的。
碎片开始平静下来。它的光芒不再疯狂闪烁，黑与白开始缓慢旋转，像太极图一样和谐。
就在这时，影纱会的主持者发现了入侵。
“守护者！你竟敢染指圣物！”主持者的意识化作黑色的尖刺，刺入碎片空间，“那就让你尝尝……被循环吞噬的滋味！”
主持者做了件疯狂的事——他引爆了所有血祭仪式的能量，将十二名教徒的生命力一次性灌注进碎片。不是要控制碎片，是要让它……超载，然后自毁。
轮回碎片剧烈震颤。刚刚建立的平衡瞬间被打破。黑与白开始互相吞噬，生与死的法则开始内斗。
碎片要崩溃了。
一旦崩溃，蕴含的生死法则会瞬间释放。以岛屿为中心，方圆百里内的所有生命，都会在瞬间经历无数次生死循环——也就是，在百分之一秒内衰老、死亡、重生、再衰老、再死亡……直到灵魂被彻底磨灭。
“王羽！断开连接！”露娜的声音从遥远的外部传来，带着哭腔，“碎片要炸了！”
但王羽不能断。
如果他断开，碎片就会完全落入影纱会的引爆节奏。如果他不断开……他可能会和碎片一起，被卷入崩溃的核心。
千钧一发之际，他做出了选择。
不是断开连接，而是……更深地连接。
用火种协议，用他“变量”的特质，用他从所有碎片灾厄中学到的关于“平衡”的理解——
他创造了一个临时的“微型约定”。
不是原初约定那样的宏大契约，而是一个简单、直接、只针对此刻此地的约定：
“此域，生死当如潮汐，交替有序。生命不应永恒，死亡不应终结。循环当继续，直至世界尽头。”
他用自己作为约定的“第一个签署者”。
这意味着：如果约定成立，他的生死将第一个被纳入这个新循环。如果碎片崩溃，他会第一个经历无限生死轮回，第一个灵魂磨灭。
这是赌注，也是诚意。
碎片静止了。
黑与白的旋转停止了。疯狂的能量流动凝固了。所有的一切，都在“聆听”这个突然出现的、微小却坚定的声音。
然后，碎片做出了回应。
它接受了约定。
不是因为被迫，是因为……它等待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从被从法则网络中撕裂开始，它就在等待一个能理解循环真谛、能给予它方向的存在。
黑与白重新开始旋转，但这一次，是和谐的、有节奏的。生之域和死之域的边界开始稳定，不再疯狂摆动。岛屿的震动停止了。
而那些影纱教徒——他们的血祭连接被新约定强行切断，生命力反冲，一个个在惨叫声中化为半生半死的扭曲雕像，然后被稳定的生死循环彻底分解、净化。
王羽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温柔地“推”出了碎片空间。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跪在祭坛上。轮回碎片缓缓降下，落在他摊开的手掌中。它现在是一块完美的太极图案水晶，黑与白在其中缓缓流转，永不停息，却又永远平衡。
【碎片·生死轮回：已绑定新约定。持有者可短暂调整局部区域的生死循环速率，但无法创造永生或永死。使用需以自身生命时间为代价。】
代价。所有碎片的使用都有代价。窥秘之瞳消耗精神力，命运纺线消耗可能性，虚空砝码消耗秩序感，而生死轮回……消耗寿命。
但王羽不后悔。他看着手中的碎片，感到它与火种协议之间建立了最深的连接——因为约定，就是通过他，在碎片中重生的。
露娜冲过来抱住他，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你差点……你差点就……”
“我没事。”王羽轻拍她的背，然后看向其他人。
凯兰脸色苍白，显然刚才的解析消耗巨大。巴克和金雳身上都带着伤，但眼神坚定。阿拉斯托大师则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年轻人，”老法师缓缓说，“你刚才所做的……是只有原初约定的订立者才有的权能。你不仅净化了碎片，你还与它‘立约’了。”
王羽点头，握着碎片站起来。他能感觉到，记忆的封印正在剧烈松动。刚才深度连接协议核心、创造微型约定的过程，像一柄重锤，砸碎了最后一道枷锁。
那些模糊的画面变得清晰，那些断续的低语连成句子。
他想起来了。
全部想起来了。
穿越不是意外，是原初约定守护机制的主动选择。在“织网”全面激活、影纱会的千年阴谋即将得逞的最后时刻，约定系统检索了整个多元宇宙，找到了一个“高度不确定性的灵魂”——一个来自其他世界、完全不受这个宇宙法则束缚的变量。
然后，它将他“召唤”而来，将火种协议“绑定”给他。
这不是恩赐，是使命，也是……最后的希望。
因为他不是被选中的唯一希望——他是所有希望都失败后，最后的那簇火种。
“我明白了。”王羽轻声说，声音里有一种跨越了时间与世界的觉悟，“我的使命不是简单地对抗影纱会，是找到方法，让原初约定在这个时代……以新的形式重生。”
他看向手中的四块碎片，它们都在微微发光，彼此共鸣，与火种协议共鸣。
“而要彻底阻止影纱会，”他抬起头，望向西北方向——那是最后一个已知的共鸣点，时光遗忘之岛的方向，“我们需要主动召唤……或者启动约定的某些深层机制。”
凯兰深吸一口气：“你确定吗？那些机制可能已经被尘封了数万年，可能充满未知的危险。”
“但等待更危险。”王羽握紧碎片，“影纱会在加速行动。我们必须比他们更快，在他们完全控制碎片网络之前，建立我们自己的‘约定网络’。”
露娜握住他的手，感知他的灵魂状态，然后惊讶地睁大眼睛：“你的灵魂……在‘生长’。不是变强，是变得更……完整。那些缺失的部分，正在被新记忆填补。”
王羽点头。他感觉自己和火种协议的融合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以前是他“使用”协议，现在是协议成为他的一部分，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那么，”巴克将战斧扛在肩上，“接下来去哪儿？那座移动的岛屿？”
“不。”王羽摇头，指向翡翠议会提供的海图上的另一个标记——那是通过分析所有碎片共鸣轨迹后，凯兰计算出的最终节点，“我们去这里。时光遗忘之岛。如果我的记忆没错……那里不仅是影纱会‘命运纺车’的所在地。”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低沉：
“那里也是原初约定的订立者，离开这个世界时，留下的最后一座‘哨站’。如果我们想唤醒约定的力量，那里是唯一的入口。”
夕阳西下，生死之舟继续在海上漂流，但已不再迷茫。
而甲板上，手握四块碎片与完整记忆的守护者，终于看清了前方的道路。
漫长，危险，但至少……有了方向。